此刻,他是真的觉得,管什么仙魔斗争,有一个心爱的女子愿意和他一起生活,这就够了。
第53章 .报复
雪下得越发紧了。
宁依依哈了几口热气, 感觉还可以。蛮奇妙的,穿着袄裙深夜在林中穿行, 体内秘力流转,留住热量。而且, 在她与韩子离两手相握的地方, 力量也在一点点向她传过来,更不用担心会冷了。
其实仔细想想, 满天飞雪中与心爱之人相依着行走,口中说着对未来的憧憬......这场面真是让心里暖暖的。
当然他们都避免提起, 这未来要如何实现。
倾尘峰的阴影在远去, 他们走到了清隐峰下, 准备从一条险路脱出结界范围,并不御剑(怕光芒引来注意),然后不眠不休赶上两天路, 投上云城。
“师妹小心,这里暗坑非常多。”
“抓紧,别看下方, 几步就过去了。”
“上来,这一段我背你走。”
......
大师兄,你究竟怎么知道这条路的——不对,这也能叫路?
宁依依感觉自己简直在玩《荒野求生》, 韩子离就是贝爷。讲真, 如果韩子离突然从悬崖上扯出一只虫子, 对她说“去掉头就可以吃了, 鸡肉味嘎嘣脆”,她都信。
别想了,太毁形象了......
还好,修仙时的御剑让她没那么恐高了,反正底下黑黝黝的,抱紧韩子离的脖子,让他带着自己走就行。
夜黑风高,这种鬼都不会想走的路,加上大半夜的雪一掩盖,谁知道他们曾经过这里?
断崖底部,山林渐疏,一个高大的黑影静静伫立。
“江师兄!”宁依依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率先跑过去。
江明站起身,从岩缝里拔出一根钉子样的东西。宁依依立刻就感到身上一轻,新鲜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肺里,仿佛要把她托起来。
这一点的结界暂时失效。
作为一枚沉默寡言的理科男,江明平日里对结界之事就很是擅长,好比现代的电子技术爱好者,偶尔也能做一把黑客,带他们翻过防火墙。
趁警报还未响起,宁依依和韩子离唰唰两下就越了界,紧接着江明将钉子放了回去,隔着一道屏障与他们对视。
韩子离道:“江师弟,谢谢你。”
江明:“保重。”
说罢他就转过身,沿另一条路消失在了夜色里。
宁依依和韩子离逃下山这件事,仅有少数几人知道:宁槐,周小玉,以及江明。宁槐自不必说,他那自成一派的卖萌术可以称得上是邪术,宁依依这一跑,他不但不会遭到鄙视,反而会收获一大波同情——同情他有这么个姐姐;周小玉和江明,则纯粹是不愿离开,虽明知天元宗摇摇欲坠,但终究没到被逼走的地步。
“......我相信你们不会去魔教的。”周小玉当时如是说,“这样就好。我也看不下去了,尽管违背规训......唉,这样的师门还有什么规训可言。希望你们能远离这些事情,好好活下去吧。”
她没有出手帮忙,只保持了沉默。
宁依依还是很感动的,至少,周小玉这一波人让她在这里看到了点希望。未来若是再有仙魔大战,天元宗也不会全军覆没了。
说起魔教......
“小师妹,你适才睡觉时,是否又看到了什么?”走着走着,韩子离首先开口,“利用意识交流。”
宁依依点头:“是啊。”
这用来意识交流的符咒,可把她给害苦了——让天元宗内魔力大涨导致结界破裂,使得魔教顺利入侵,这一口锅扣下来几乎把她砸晕。但不可否认,这玩意确实有用。
她将听到的林萱然那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下,然后道:“看起来......萱然姐姐也挺恨魔教的,并没有那么忠心。以后若......说不定能说服她回头呢,只要仙门给她机会的话。”
“只要仙门给她机会的话。”
嘛,林萱然肯听他们说的希望也不大......根据她断断续续听到的东西,魔教那边也乱糟糟的,林萱然不怎么配合其他人,而且凌清洋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久没出现了。
不知道墨墨的一片真心,能不能让林萱然好过一点。
宁依依叹了口气:“嗯,现在这样讲好像不太现实。依我看来啊,得发生个什么大事情,让几大仙门换个血,醒悟一下,才行。”
可别给她一语成谶了。呸呸呸,反正他们不管,天元宗爱咋咋地!
韩子离道:“有道理。说这些都为时尚早,我们静观其变吧。你不是说要在小城开个书铺?可以在路上打听打听。”
宁依依眼睛一亮:“你还真想跟我开书铺呀?”
韩子离反问:“不然呢?难道你只是随口说说?我可是当真了。”
宁依依:“不不不我认真的!好啊好啊,那咱们先隐姓埋名,等风声过去,这期间呢就看看哪个地儿中意!”
韩子离:“嗯。”
宁依依:“但是在此之前呢......嘿嘿。”她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邪魅一笑”。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人偶、一面镜子:“师兄,你背我一段好不好啊?我有点事要办。”
韩子离会意:“好,放心。”
双天蝎组合,记仇记到你哭着叫爸爸!
.
王奕文最近有点烦。
她本就是个看一切不顺眼、对世间满怀愤懑的二逼(划掉)中二少女,平时处朋友从来处不长,总感觉其他人配不上她。用宁依依的话来说,就是个葬爱家族的杠精。
天元宗?修仙?师兄弟?无聊,真无聊。
宁依依?韩子离?两个贱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想想跟他们呼吸在同一片蓝天下就叫她直犯恶心。那种人怎么有存在意义的啊?还不快点去死!
可惜,她没法动手,甚至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成功让那俩人滚蛋。
生活真他妈不是东西。
这么想着,王奕文往地上呸地吐了口唾沫,一屁股坐在床沿,狠狠揪起自己的头发来。
一阵剧痛!
“嘶——啊啊啊!”她不禁惊呼出声,手上全是血,拳头里还握着一大团头发......和一块血淋淋的皮肉!
她把自己的头皮撕下来了?!怎么会?!
王奕文痛得眼泪直冒,手抖得不像话,感到热乎乎的血流了自己一脖子,上半身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良久,她仍是难以置信地,抬手去头上摸了一把。
这一摸不要紧,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又是一堆头发松松从她指间垂下来!
鲜血泼了半床,王奕文抖成了筛糠,两眼简直睁裂,发出一声划破长空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还有人在尖叫?莫非他们是集体中了什么、什么诅咒吗?
王奕文跌跌撞撞地想要跑出去求救,然而满脸都是血,又给痛得神志迷糊,几步路都走不直,没迈两步就撞到了桌椅。
咚——啪嚓!
那清脆的响声是骨头错位独有的声音。王奕文捧着自己的胳膊,叫得毁天灭地,嗓子都要撕裂。
“小繁,小繁,小繁!你不要来找我,我没有害死你,是宁依依,是韩子离,是他们杀死你的!不是我,不是我!走开啊啊啊啊!”
噗叽噗叽,脚踩在雪地上划拉着,周月连滚带爬地朝王奕文这边跑来,披头散发,只穿了里衣,嘴里绝望地哭喊。
王奕文只听得周月的喊声越来越近,感觉不妙,可晕头转向地找不到门,而且不敢再乱动了,抬起那只完好的手臂继续摸索。
还未摸到,她向来不锁的房门就被周月撞开:“王奕文,救救我!”
王奕文想大骂救个屁救,你瞎啊老娘这副模样你看不到,还不赶紧出去求援,喉咙却哑了,说不清话。
周月接着微弱的烛光看到了王奕文,一下子给这血肉模糊的惨状惊得呆了。
然后她憋出一声刺破人耳膜的哭叫:“鬼啊啊啊啊啊啊!”
“小繁,你不要来找我,你不要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她彻底疯了,抡起任何到手的东西就往王奕文身上砸,书、纸笔、水盆、烛台,接着是椅子,再推倒桌子......
无意间,她看到王奕文墙上挂的镜子里,模模糊糊闪现出一个明显不是她的人影......
“不!要!过!来!”
王奕文刚想吼叫到底怎么回事,头上再次一阵剧痛,她便人事不知了。
周月却不放过她,甩着头发抄起椅子腿就继续打:“为什么!要找我!不放过我!每次都是!你的事情!总要扯上我!我不干了!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这样对我!打死你打死你!”
自从逃出魔教地盘后,她就经常梦见和吴繁在一起的事,聊天、吃饭、对别人冷嘲热讽......他们看不上任何人,生来与众不同,只要活自己的就好。
梦归梦,她知道吴繁已经死了。可是,她的生活里,逐渐出现了这个已故之人的影子,直到今夜,她起夜时,毛骨悚然地发现所有镜子里都有那个熟悉的人,而且全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铜镜被砸得扭曲,吴繁的微笑也跟着扭曲,眼珠死死盯着她不放;铜镜□□脆砸碎,吴繁便从每一块碎片里,继续朝她笑。
歪在一边的蜡烛点燃了床单,她歇斯底里,王奕文毫无知觉,她们就沉浸在真实的噩梦里,被火焰包围。
外面,依旧大雪纷飞。
第54章 .案发啦
宁槐再睁眼时, 已经天光大亮。
这一夜真是多灾多难,先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后来熬不住迷糊过去了,却好像老听到不远处有人吵吵嚷嚷,不过他实在太困, 便没有起身查看。
几时了......啊, 都快巳时了哇!
可是还是困,困到他浑身都没力气,跟鬼压床了似的只想躺着。
“小槐,小槐槐,开门哪,快些开门哪!”
“不好啦, 小槐你姐姐出事啦!”
躺不了多久, 敲门声持续响起,他不得不艰难地挪动两腿披上外衣,睡眼惺忪地面对外边一众穿红戴绿的女子。
“哎呀你怎么还睡呀,外头都吵翻天了啦!”一个杏黄裙子的少女抓着他的两肩摇晃,“你、你姐姐和大师兄, 私奔啦!还有,周月和王奕文那俩人死啦,现场可惨,闹得好大啊!”
“哎呦你说这个干什么, 别吓着咱们小槐嘛......”旁边人竖起一根手指头直嘘。
然而她们提醒得晚了。宁槐已经听到了这两个消息, 顿时脸都白了, 连因为没睡好而产生的黑眼圈都给吓没了。
QAQ!
他赶忙拽住一人问道:“什什什么?!姐姐,姐姐她怎么了?谁死了?我竟然全不知道!你们告诉我,告诉我啊!”
众人见他这幅痛苦而绝望模样,心有恻隐,面面相觑着都不想开口。
宁槐疯狂地喊道:“为什么不说话!说话啊!”
还是没有回应,他便不顾人们的阻拦,衣衫凌乱地就往宁依依住的院子那边跑去,一进院门腿就软了。
偌大一个庭院,积雪被踩得乱七八糟,他最熟悉的那间屋子大门敞开,里头摆设照旧,却独独少了那个他最在乎的人影;再一看,其实桌上也空了不少,他了解的几件东西全没了。
而院子的另一角,仍有黑烟冒出,风带来一股木头和肉烧焦的气味,令人作呕。
零星的言语从身后飘来:“看样子估计是半夜跑的吧?跑之前还犯下这种案子,真是歹毒!”
“......听说今儿个早上守卫偷了个懒,没去叫那宁依依起床,而且也给王师姐那忙得不可开交,否则应该早就发现了,那等得现在啊......”
“要说奇怪也挺奇怪,按理王师姐那儿应该动静不小啊,怎么会清晨才有人察觉?人都死透了。”
“......是啊,我平日老失眠呢,就昨晚睡得特别沉。”
宁槐呆立在原地,慢慢坐倒在积雪里,雪水沾湿了他的半身衣服,他却浑然不觉,眼圈一点点红了。
“别说啦大家!”众姐姐粉们拍着胸脯,纷纷围过来去扶他,“小槐心里这么难受,别给他雪上加霜了啦!来,小槐不哭,啊,你姐姐就不是个好东西,这回走了正好你也解脱了,熬过一阵就好啦。”
宁槐:“QoQ姐姐不要我了呜呜呜.....”
众:“你还有我们呢我们以后就是你的姐姐嘛......”
宁槐:“TT嗯嗯,谢谢你们,你们真好......”
众:“应该的应该的,你这么可爱,大家都欢喜你呢......”
宁槐抖抖索索给她们拉起来,临走时,他挣脱束缚去王奕文房间跟前看了看,入眼一片残垣断壁,家具物什都糊成了焦黑一团,一边用白布裹着两个不像样的......东西。
他退开,心里想道:“姐姐,这、这好惨啊......师父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息之后,他的脑中响起了一个女声:“是吗?唉,我只是想略施惩戒罢了,哪想得她们反应这么大,尤其是周月emmmm......我也失策了。”
宁槐:“不过,说句真心话,我觉得她们活该。”
“是活该——咳,不对,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我劝你善良一点,你有时候就是偏激了,小槐。”
宁槐:“......好吧,姐姐说得有理。啊,师父好像来了。”
没错,刚出院门,苏唯清和萧淮就来了。
瞧苏唯清的脸色,宁槐都觉得今儿这天气格外晴朗。苏唯清在这里转了一圈,停在宁依依屋前,猛出一掌,那房间立刻四分五裂,轰隆隆塌成一坨,差点砸着围观路人。
宁槐自然是骇得跌倒,引起众女子的惊呼。
苏唯清瞪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你这样还叫男人!”
宁槐不管,委委屈屈地哭道:“这不关我的事啊师父我真不知道姐姐会做出这种事来我也觉得过分了呜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啊求师父指点一条路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