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泽叹了口气,想到了什么事情,突然把手中的奏折扔到了桌子上,抬头定定的看着昌平。
“既然你如此不甘心,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书墨的赐婚圣旨,不是朕要下的,是他自己来求的,太傅孙女顾七七也不是朕为他选的,而是他自己定的。朕当时也被吓了一跳,但是没办法,他自己喜欢,所以朕说了,你没有机会。书墨是一个意志特别坚定的人,他所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他既然已经拒绝了你,就绝对不会再接纳你,所以你趁早死了对他的那条心吧。为你自己着想,这是朕做了你这么多年皇兄对你唯一的忠告。”
龙泽可能是和龙书墨在一起久了,平时话也很少,今日能说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果这样昌平还不听他的劝告,做出什么触碰书墨底线的事情的话,对不起,那就只能让她自生自灭了。
昌平不敢相信,龙书墨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亲自求赐婚,还是她从未听说过的顾七七,这么多年出现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丫鬟她都了然于心,就怕她们有非分之想,为何最后却是这个顾七七,为什么偏偏是她!她有什么好的,竟让他亲自找皇兄求旨,为什么?为什么?她一定要弄明白!
“皇兄,臣妹先告退了!”昌平向龙泽跪安,她想弄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顾七七到底是怎么和龙书墨连上线的,她必须弄明白,不然她会疯的!
龙泽挥挥手让她去了,只是等到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龙泽突然对她说:
“这几日西北天荒,书墨每日忙着朝中大事,我希望你最近不要拿你那些琐事烦他,最好能待在你的公主府里,好好的学学规矩,朕已经让皇后安排为你招亲,你身上那些坏毛病最好给朕改掉,莫失了我皇家的颜面!”
昌平转过头,对上龙泽冰冷的眼神,一脸的不敢置信,这是要给她禁足的意思?她才刚刚回来,凭什么要禁她的足,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皇兄,你”
“下去!”龙泽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昌平的手握成了拳头,心中愤恨,不甘,然而……她不敢反抗。
“是!”
昌平走了出去,所以她不知道在她走了之后,原本认真看奏折的男人又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背影,目光犀利又冷漠,不像是在看妹妹,更像是在看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一样。
当天,据公主府里传出来的八卦,长公主回府后发了好大的脾气,看见什么砸什么,好多奴才都无端遭了殃,顾七七的名字被长公主咬牙切齿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众人都以为她要去找这位丞相夫人的麻烦,未曾想到她竟是破天荒的只是在府中发泄了,从回宫之后一步都没有踏出过公主府的大门,其中原因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
当天晚上,龙书墨回到卧房的时候,就见到顾七七已经背着门的方向睡了过去了。他动作很轻的脱了衣服,然后去沐浴,之后回来掀开被子躺进床上抱住那一小团的时候,那一团小团子突然僵硬了一下,龙书墨也愣了一下,原来还没睡啊!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将手伸过去,顾七七闭着眼睛很自然的抬起头,让他的手垫到她的头下面,然后她再把头靠上去,还舒服的蹭了蹭。
“本来睡着了,你回来把我吵醒了。”顾七七的声音还带着点朦胧和沙哑,看着确实像是刚醒过来的。
龙书墨笑着把顾七七面前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把她裹的严严实实的。
“那抱歉,下次我动作再轻些,快睡吧。”顾七七抱怨他就很认真的给她道歉,丝毫没觉得给女人道歉是个很丢面子的事情。
“嗯。”顾七七也没觉得有什么,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过了会,顾七七睁开了眼睛,她又想到了白天的事情,忍不住轻声问了句。
“你睡了吗?”
顾七七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他睡了她就什么都不说,如果没睡的话,她就当说梦话了。
“怎么了?睡不着?”龙书墨还没睡,收了收自己的手臂,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没有,我就是想问问,我今日对昌平……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明明她也没对我做什么?”
顾七七始终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她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太过于任性了,那毕竟是长公主,她干嘛非得使小性子和她杠上呢?这要是昌平捅到陛下那里去了,她是不是又给他找麻烦了?
龙书墨在顾七七背后,听了她的话后睁开了眼睛:“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太任性了,昌平肯定会将今日的事情告诉陛下的,他会不会为难你啊!”那毕竟是他的皇妹,她和龙书墨今日算是夫妻合作狠狠地把她羞辱了一番,这不是明摆着让皇家颜面扫地吗?她现在回想起来,后悔不已。
她在这担惊受怕,未曾想龙书墨听了她的话之后,却是低声的笑了起来。
“别多想,陛下日理万机,这些小女孩之间拌嘴的事情,他没有时间搭理,还有,我给你说过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及别人的想法,我既然娶你,自会护你一世周全。只要有我在身后,你就算真的想要任性妄为了没关系。”
“……”顾七七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刚刚这像极了承诺的话,最后只是极迷茫的问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龙书墨抱紧了她,用下颌蹭了蹭她的头发:“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因为你叫我夫君,是我的妻子。”
“那我可真幸运!”顾七七轻笑了两声说到,声音甜美又夹杂着几不可闻的感动。
“傻”龙书墨也笑了笑,刚好她侧过脸看他,他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睡吧,天太晚了。”
“嗯。”
一夜的静谧。
——
顾七七两人成婚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一,没过几日就是除夕夜,除夕夜皇帝会在宫中宴请群臣,除夕夜前一天,皇后在宫中接见各位诰命和大臣夫人,顾七七作为当朝丞相的正妻,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自然也在需要进宫觐见的人之中。
这天顾七七破天荒的起的特别早,甚至在龙书墨醒之前就已经醒了,睡不着,心里烦躁,只能瞪着外面发呆。
窗子外面还是一片漆黑,顾七七心想,龙书墨是不是每日都是这么早就起来去上朝啊,她每日醒来的时候,他都已经不在了,而且自从那日她说被他吵醒之后,她真的再也没有被吵醒过,每日虽早上没见到他,但是枕边的气息却很明显的告诉她有人曾经躺在她的身边。
每日早晚不见人,这才刚成婚,她就有一种失宠了的感觉,还说什么可以让她刁蛮任性,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她每日连人都看不见,整天待在这个小院子里,想使脾气,给谁使去啊!
今日总算让她比他先醒了,顾七七悄悄的翻了个身,人还被龙书墨的怀里,她一动,环着她的那双手就收拢了,将她圈紧在怀里。
顾七七不敢动了,定身待了好久,等龙书墨没什么动静,像是又睡着了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睡颜。
龙书墨睡着了的时候和醒着的时候——嗯,其实没什么差别,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天生的,就一副面孔,笑也仅仅是勾勾唇角,面部没什么大变化。
不过长得是真好啊!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还有薄唇,她忍不住伸手轻轻的触碰那两瓣薄唇。
第42章 皇后
以前看话本子,里面长相俊美的男人描写的时候大多一双薄唇, 落云茶楼的说书先生还说, 薄唇的男人大多薄情寡义,没什么人情味, 应照在眼前这男人的身上倒也没说错,他整日板着一张脸, 话也没个几句,对待昌平那样的追求者,心狠的简直他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讨厌,还觉得挺好的呢!
低声笑了两下, 听到了外面打更的声音, 五更天了,又是新的一天,一想到今天要去和那些贵妇人一起相互奉承, “谈天说地”,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到不是害怕这样的场合, 作为太傅府的嫡长孙,虽然年纪小, 但是大场面不知道见过了多少,不过那时候她都是作为未出嫁的闺阁小女,同坐的也是一些年纪相仿的千金小姐, 明日她可是作为丞相夫人的身份去的, 要像阿娘以前那样, 对着一些根本就不熟悉的夫人笑脸相迎,说着一些虚伪至极的话,她就觉得头在隐隐作痛。
头埋到了龙书墨的胸膛里,整个人有些垂头丧气的,正叹气呢,感觉抱着她的人动了一下,过了会头上传来一句沙哑磁性的声音。
“醒了?”
刚刚睡醒的人,声音里总是会不自觉的带着朦胧和沙哑,顾七七听了,心顿时跳漏了一拍。
我的乖乖,这声音,也太好听了吧!简直是勾魂啊!
顾七七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酥了,幸好天太黑,她的头又埋在他怀里,不然他一定能发现她的脸已经红的像被水烫过的一样了。
“嗯?”见人没反应,龙书墨又轻轻嗯了一声,厚重的鼻音听着莫名的性感。
“你醒啦!”顾七七的声音从被窝里囫囵的传出来。
“嗯,怎么起的这么早?”龙书墨有点奇怪,这小丫头特别嗜睡,每日不到巳时绝对不起来,今日这怎么破天荒的这么早就醒了?
“没什么,就睡不着。一想到今天要去见皇后娘娘整个人都睡不着。”嘟着嘴,顾七七又叹了口气。
“呵呵,不就是寻常的宴会吗?你紧张她做什么?”龙书墨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臂,不在意的说。
“谁说我紧张了,我才不紧张,只是觉得肯定很无聊。”顾七七反驳,以后又好奇的问到“对了,你今天做什么啊?”
“和往常一样。”
“好吧”顾七七撇撇嘴,他比她还无聊,每天都在重复一样的事情。
“明日就是除夕了,今□□中肯定有些繁忙,你稍微等一下,我下了朝就去接你。今日岳母也会到,你如果不想应付那些,就和岳母待在一起,等我去。”
“嗯”顾七七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还好母亲在。
在床上躺了一会之后,两人才双双起了床,用过晚膳之后两人才出门上了马车径直朝皇宫去了。
在正阳门外,龙书墨亲自将顾七七交到了张氏的手中,得到张氏会好好照顾七七的承诺之后,才转身去了前朝。
张氏一路上拉着女儿,脸上是掩不住的开心,一路上时不时的转头看向旁边的女儿,看一眼过后又忍不住笑。
走了一段之后,顾七七终于忍不住了,停了下来,转身埋怨的看着张氏。
“阿娘!你笑什么啊?都笑了一路了!”
“没有啊!阿娘哪里笑了?”张氏一本正经的否认。
顾七七翻了个白眼:“阿娘,刚刚这一路人来人往都盯着我们看你没发现吗?”丢脸死了!
张氏看了看四周,确实有不少人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咳咳”张氏握拳在嘴边假装咳嗽了两声,放下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了。
“七七,书墨对你一直都这么好吗?”看他今早把七七交到她手上的样子,千百个不放心,要是可以的话,估计绝记不会松手的。可真是小夫妻,蜜里调油。
“……就这个你就笑了一路啊,我们一直这样啊,没什么特别的吧!”顾七七觉得很正常啊,在家的时候阿娘她和阿爹不也是这样的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张氏抿嘴摇头不语,女儿幸福她就开心,龙书墨那样倨傲的人,平日见了皇后都只是行个礼绝对不会有多一句话,每次见面却对她恭敬有家,如果不是看在七七的面子上,她哪有这福气啊!
顾七七觉得张氏神神秘秘的,但是她不说她也没办法,刚好姑姑过来了,三人一起进了后宫。
大盛朝皇室的基因很好,特别是继承人,从开国到现在的十几任帝王,都是仔细国事,无心私欲之人,后妃最多的一位就是先帝盛召帝了,他在位时期,共纳妃三十七人,中间有三十五人皆是在先太后去世的几年里纳进来的,还有一位是他刚成年时母亲做主给纳的侧妃,在他登基没几年就去世了。所以他们对后宫并无大的扩建,虽也有着三宫六院,东北三所,不过,大多荒废,相比起其他的朝代大兴土木,极尽舞月,大盛朝的后宫看着确实有些和他们一代帝王的身份不符了。
而当今陛下,后宫之中只有一位皇后,而且皇后还与陛下同居在立政殿,后宫更是如同虚设,今日这皇后邀请,就在立政殿旁边的凤来阁,是历朝历代用来专门让皇后接见众夫人的地方。
凤来阁依水而建,四周假山环绕,水流淙淙,将这高耸的阁楼显得更加凸出。
顾七七这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一路上免不得好奇,然而看到身边的母亲目不斜视的模样,又控制住了自己。
她告诫自己:她是当朝丞相夫人,代表的是整个相府还有太傅府的脸面,绝对不能给两府出丑。所以一直规规矩矩地保持着大家风范,一颦一笑,一动一静都极尽完美。
她们到的不算早,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夫人在那里等着了,看见他们过来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说起来此刻在这里,顾七七的年纪最小,然而却是品阶最高的,丞相夫人又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几个唯一能和她相比的都是年纪较大公爵夫人,连张氏也仅仅是正二品的诰命而已,祖母到是和她一样,然而祖母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皇后早就免了她的觐见了。
按照品阶排位置,顾七七坐在皇后左边下手的第一个位置,和龙书墨在朝堂上的位置倒有些像,她的下一个就是她母亲,看样子皇后有心了,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等了好久,屋里的位置已经陆陆续续的坐满了,她对面的位置还空着,还在想着是那位夫人呢,过了一会却发现昌平领着人高傲的走了进来。
顾七七恍然大悟,她怎么给忘了,这昌平也是个正一品,可不就是和她平起平坐吗?若论谁最喜欢摆排场必定非昌平莫属了,一想到待会自己要一直看着昌平那张脸,整个人都和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等到她走近,再由丫鬟伺候着她坐下,身后站了三个丫鬟,排面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出巡呢!
昌平因为龙泽的一道命令,在公主府里憋了这么几天,对顾七七的仇视与日俱增,知道此刻坐下来,看到坐在她对面的“仇人”,昌平没有咬牙切齿竟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