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尤轻抚着她的脸,摇了摇头:“不会。”
“不会什么?”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恋爱,现在,或许是我一个人。以后,也只有我一个人。”喻尤淡淡道。
“不信。”嘴上这么说,秦筠心里可是美滋滋的。
“你想听吗?”喻尤忽然道。
“恩?”秦筠望着他。
“关于我的故事,从你离开……不,从你快离开的时候,发生的事。”他说。
“想。”她坐起身,面对他,眼神急切。
“告诉我吧。”
他望了她许久,有些踌躇,有些不安。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不会离开我?自此讨厌我?”
“不会。”她碰了碰他的额间,告诉他:“不论我听到了什么,我相信我都做好了准备去接受,你不用害怕,我秦筠从不食言。”
她如此肯定。
喻尤敛下眉眼。
告诉她,自己已经做了许久的矛盾心理建设。
旧时的伤疤疼痛难忍,但这关乎未来,秦筠有权利知道。
他尊重她一切选择,哪怕再次失去。
深吸一口气,他抱紧她,吻在她发顶,又抱她在胸前,让她的背牢牢贴着自己的胸膛。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更加的安全感。
终于,他缓缓起唇,对她说起过往,说起那段,地狱般的记忆。
……
大三刚开学,秦筠她们班组织去平遥,参加平遥国际摄影展。
她没自己投作品,反倒是同一个小组的人把她作品投了出去,弄的她也不得不去平遥。
最近她心思有些重,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喻尤总是忽冷忽热,还时常发呆。直觉告诉她,喻尤有事瞒着她,可喻尤不说,她也不好直接问。
这件事一直压在她心底,直到她到了平遥的土地。
从机场坐大巴到平遥,一上车她就开始给喻尤打电话,让她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接电话。
“奇怪。”秦筠又给他发微信,不仅给他发,也给他的室友陈宇哲发。
而陈宇哲的回答是:“他这几天都不在寝室啊,他没回家?”
他没回家,秦筠知道。
“谢谢。”匆匆结束对话,同学和老师又走过来找她说话,跟她们聊一些本次大赛的事项。
秦筠听的心不在焉。
自大一开始到大三,秦筠和喻尤感情一直很稳定,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反常。
经常和秦筠说话他就开始走神,吃饭他也发呆,原本话就不多,现在话更少,不仅如此,他开始频繁使用手机。
总是低着头,飞快的打字,或者避开秦筠,去角落里打电话。
他什么也没说,但女孩儿家第六感最灵。
秦筠有些心烦意乱。
就这样,过了三天。
秦筠仍然无法联系到人,她着急了。
打电话给所有人,都说没看见喻尤,秦筠跟老师请假,要先回去。
老师不放人,因为秦筠巧合投递的那幅图莫名其妙获奖了,而一位来自法国的著名摄影师点名想与她见一见,这么好的机会老师怎么可能会让她错过。
秦筠自己也知道这次机会很难得,两权相较,她给向晚新发了条信息。
“看见喻尤告诉他,让他回我电话。”
.
北京城的九月天,夜晚已经有些凉意。
这幢古朴雅致的中式园林别墅院子里,一位穿着中山装的男士执着毛笔在慢条斯理的画画。
时光并没有让这位男士失去风采,反倒因为这么多年在上位者权力的熏陶下,更有股难言的气度。
那是一种,随手呼风唤雨的骄傲与蔑视。
只可惜,此时与他相对的,是他儿子。
喻尤穿了件很薄的衬衣,风一吹,贴着皮肤透出一股浸了秋的凉意。
他微扬着下巴,薄唇紧抿,淡如霜的眼睛在黑发投射的阴影下与眼前人对视。
面对父亲,他并没有笑。
他只是固执又同他一样骄傲的抬起头。
眼里有失望,有伤心,有不敢置信。
他攥紧垂在身侧的拳头,坚决而又肯定的说:
“我不会走。”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啦!!
是der,要对以前的事做一些解释
wuli喻尤和秦筠以后会超甜的^_^
第38章 原因38
回忆一点一点在喻尤脑海里想起, 那是父亲还没走的那个夜晚。
就算过了这么久, 画面仍旧清晰的泛起点点痛意。
此时。
仙乃日的山脚下, 喻尤与秦筠依偎在一起。
“秦筠。”他喊了她一声。
他揉了揉额头,沉了半晌,捋去脑海里的画面, 轻声问:
“如果,我是政治要犯的儿子,也是杀人犯的儿子,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正躺在喻尤腿上的秦筠一怔, 蓦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
喻尤双手支着额, 闭着眼睛。
忽的笑了笑。
“害怕了?”
他轻声问。
秦筠浑身一麻, 大脑充血, 嗡嗡嗡的耳鸣。
喻尤骤然这么说, 让她始料不及。
什么意思?
喻叔叔怎么会?
.
秦筠不知道, 三年前自她离开京城没多久, 就悄悄发生了一件大事。只是那件事被上头压下,媒体没有报道, 知道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聪明的都晓得闭口不谈,好避风头。
她远在国外,又刻意不去关心任何有关喻尤的事,那段时间该屏蔽的都屏蔽完了,喻尤更是消失了好一阵,身边朋友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一时间可谓是走的悄无声息。
“我爸跳楼死的。”喻尤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在说这件事时, 他一直闭着眼睛,秦筠刚好躺他腿上,也刚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颚,与不安上下的喉结。
他似乎想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可秦筠却看出他内心的无措和悲痛。
喻尤停了好一会儿,说出后面几个字。
“被我害死的。”
秦筠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喻尤!你胡说什么!”
喻叔叔是个喜好风雅的人,秦筠知道。哪怕没怎么接触过,但她听喻尤说过,他父亲身居要职,权力极大,是少有的上位者。
他们父子二人一贯相敬如宾,虽不同其他父子那么熟稔,但也不差。
为什么喻尤要这么说。
喻尤睁开眼睛,看着秦筠,欲全盘说出。
“三年前,有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告诉我,要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移民出国。我有些惊讶。这通知来的太突然,学已经都给我退了,手续全部完成。于是我回了家,找到父亲,问他为什么。”他看着秦筠,目光很淡很淡。
他说。
“父亲在我心中始终稳如泰山,然而那一次,我看见了他的惊慌失措,还有害怕。是源自心底里的害怕。”
“他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就拼命的查,我躲在所有能躲的地方,藏在所有能藏的地方,就为了了解蛛丝马迹。我不想离开这个让我爱的城市,更不想莫名其妙的离开。终于,被我发现了。”
“他贪.污受.贿被发现了,要判刑。”
“他害怕,所以他准备离开。他可能早就准备好离开,所以在即将东窗事发的时候他能在第一时间逃离。甚至那时上面还没有掌握他完全的证据,他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不过,当时的我全懵了。”
喻尤望着远方的雪山,双目澄澈,面色淡然。
“那个年纪的我还有一方血性,易冲动,生有一股可笑的正义感,所以我站了出来。”
“父亲看见我从角落里走出来的时候傻了眼,他万万没想到我听到了他所有秘密。”
“你一定想不到,那个年纪的我要他接受法律的制裁,要他留在这个国家去反省自己的过错。我认为他还可以减刑,他并不需要坐那么多年的牢。”
“可是父亲是个骄傲的人,他一生好强,活的人上人,他不愿意面对现实,他想逃。”
“我想着,如果非要这样,那么,他走,我不走。”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太天真。他害怕的原因不是因为贪.污受.贿,而是因为害过一个人的性命。因为利益,他用自己的权力毁了一个家庭,夺去那个家庭的幸福。我追查过去,去到H市。等我到的时候,被父亲所害的那家人已经支离破碎,当地人告诉我,那家人得罪了大人物,丈夫被逼着自杀,妻子疯了,女儿还小没人抚养只好送去孤儿院。我看着人去楼空的房屋,觉得罪加一身。”
“我忽然想,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父亲到底做了多少违背良心的事。
“那一天,我在H市的田地里站了很久很久,想了很久很久。”
“后来,在父亲准备好一切要离开的那天,我打了一个电话。”
喻尤捂着脸,笑了出来。
“我告诉负责父亲案件那人,我父亲要畏罪潜逃了。”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包围了我们家,你不知道警车鸣笛的有多么刺耳。我就站在父亲的房间门口,替他做出选择。那时我以为我是正义的,我想,他的罪,他来还。错了就是错了,偿还是必须的。”
“可当楼下开始嘈杂,我推开父亲房门发现大开的窗户与楼下池塘里漂浮的尸体,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蠢,幼稚的有多么可笑。”
“他在我眼前死去,而前一秒我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感动天地的大事,以为自己那才是替父亲赎罪。”
“而后一秒。我流干了眼泪,话都说不出来。”
喻尤转过头,抬起手抚摸秦筠的脸庞。
他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将那个秘密死死的吞进肚子里,谁要那可笑的正义。”
他还说。
人都是自私的。
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来愈自私。
因为时间会教会人成长,而成长,会教会你吝啬。
吝啬你的爱,你的童心,你的善良。
喻尤一直淡然的说着这些话,就是声音的尾巴有些凉,凉到了骨子里。
匆匆几句话的信息量极大,甚至可以说完全颠倒了秦筠对喻尤家庭的想象。
她不知道她走后发生了那么多事——不对!
秦筠一把抓住喻尤的胳膊,睁大眼,呼吸开始急促。
“喻尤,这件事发生日期是什么时候?”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忽然感到害怕。
喻尤扯了扯嘴角:“秦筠,忘了它吧。”
“告诉我。”她敛去所有笑意,指尖捏的发白。
“九月二十二。”他说。
她颤了颤眼睫。
九月二十二……
九月二十日,她到了平遥。
九月二十二日晚,她与法国摄影师见面。
九月二十四日凌晨,她收到陈紫鱼的照片。
照片里,是她与喻尤的赤.裸相拥的床照。
那张半身照,拍出酒店的床,拍出她的笑颜,拍出喻尤的睡脸。
秦筠当时就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疯了似的打电话给喻尤,给所有能联系到他的人。然而都表示他没有回学校。
她买了飞机回京,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他都不在。
喻尤就这样消失了。
她没日没夜的打电话,发短信。
她哭了好久好久,哭的心痛的无法抑制。
终于,她等到了一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