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提着笔,一时半会儿地还真想不出该写家里谁的生辰八字。她爸,好好的;她男人,也好好的,她妈,更没什么事。
三个儿子都是她的宝贝,也不能偏心挑一个不是。
而且家里人的生辰八字,她不乐意向这些术士透露。人心难测,谁知道会不会被人用在歪门邪道上面。
最后周娇写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倒不是她不担心自己。
她能活两世,已经是分外之人,福气大得很。
如今真要算卦,还就她合适。
由点到面、层层深入,唯有算她的一生命运,才能上知父母,中间是爱人,下面的儿孙都包括了。
写完卷起来之后,周娇都能感到小屁屁冒着冷气,果然收拾好纸笔站起身。
唉……这待客之道太令人失望了。
想想她往日何曾吃过闭门羹,何曾不是扫榻相迎。希望这所谓的老人没让她失望,否则回家一说都成笑话了。
堂屋门前的棉帘子遮住,周娇一时半会地也不知里面谈得如何,那一对中年夫妇也已经窜回院子角落的小厨房。
她无聊的只能绕着院子溜达,靠着翻阅过的几本相书,暗戳戳地观察院子的风水,搞不好还能对比一二、学点东西。
老太太这一卦足足算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周娇来看,花了这么久时间没准连程家的第五代都给说完了。
不过对比二十年之前的那匆匆一卦,看来恩情的大小与时间还挺成比例。就是不知当年刘老太欠了老太太什么债?
程老太太掀开门帘子时,周娇不等她放下,小跑向前推着她一道进入里面。笑话,自己想避嫌,可没想真心待自家的老人家避嫌。
何况别说对方算一卦值千金,就是万金又如何?
我命由我不由天!
周娇推着老太太让她依然坐在原位,自己挪动凳子靠近她身侧,也从口袋内取出刚准备好的红纸片放在桌子上,双手恭敬地推到刘老太跟前。
果然不出她所料,得到老太太赞赏的眼神。
嗯,刚才她一时没注意,好家伙,这刘老太家底厚啊——八仙桌还是货真价实的明黄花梨,连老太太坐的都是明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
刘老太接过红纸,一对老眼微凝,随即瞟了眼正襟危坐的周娇,定了定神,片刻之后开言道:“这好像是你的八字?”
周娇闻言点了点头。
老太太在一旁插言道:“上次时机不对,这次还得请大师起个卦。”
周娇听她连大师都尊称上了,不知不觉地憋住呼吸看向刘老太。
刘老太静默一会儿,伸手从桌子上的侧角挪回一个长方形的小木箱子。
周娇很敏感地感到身边老太太顿时放松了身体。
等刘老太打开箱子后,里面就是满满的一大把黑筷子,周娇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刘老太,还不能等闲视之。
要是没认错的话,这就是代替蓍草占卜的最佳代替品——黑檀筹策。
而周娇此时此刻见到刘老太不止拿出筹策,还看到她拿着毛笔,一笔一划的在红纸上批着自己生辰八字上的四柱。
她就明白刚才自己误会了。
——老太太之前在里面的一个小时,时间还真没多。
这又是批命,又是占卜,又是拿着八卦盘……
搞搞好,还没开口,开局没半个小时都结束不了。不愧是有师门的传承,估计跟她师父的老友马道长有一拼,可惜对方是真的金盆洗手,二十年来连自家重孙下乡插队都不起卦。
据她师父所言,老道是真怕了五弊三缺的这个说法。
据说堪舆风水相士的这类人,谁都逃不了“五弊三缺”的命理。
只因他们这类人泄漏的天机过多,上天对他们进行惩罚,让他们总不能和正常人一样享受完整的命理。
——有的一世穷困,有些一生困顿,有些还英年早逝,有些甚至孤苦一生。
于是从了解的那刻起,很多的从业人士就小心翼翼地开始了解对照自己的命运,唯恐犯了其一。
所谓五弊,不外乎“鳏、寡、孤、独、残。“三缺说白了,就是“钱,命,权“这三缺。
所以马老一还俗,替自己算了一卦,之后娶妻生子再也不起卦。
而他无疑算是幸运的,独有一根苗后,也就犯了三缺里的权,因而他知道自己子孙几代出不了什么官,下乡就下乡呗。
相同的,周娇刚才听中年人开口说刘老太是他老姑,估计是占了五弊的孤,因而也开始金盆洗手。
第1120章 配偶多大?
时间缓缓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刘老太打破一室寂静,“配偶多大?”
周娇闻言心里一惊,迟疑道:“大我一岁,三月二十正午。”
刘老太也没再细问,掐着手指一会,看向周娇。
“男命生来为小,上有兄姐,父母俱全。五尺高杆挂红旗,此命财官都不离。是好命,旺你不说,你夫家有了此子一步登天。”
周娇眨了眨眼,一脸迷糊地看着她。
“此子命中三劫。年幼有个血灾,过了这劫难,20岁之前还有一关情劫,看现在就应在你身上。最后一劫在三十岁之前有个牢狱劫,如今看来应该全过了。”
程老太太不等周娇反应,连连点头,“对对对。大师,那孩子是不是将来都没事了?”
刘老太傲娇地瞄了眼老太太,很是不甘心地微微点头,补充了一句:“多做善事,此子杀心太重。”
程老太太不敢置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恢复神色,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周娇。她是该信呢,还是不信呢?
前面都说对了,尤其自家的事情都没算准的情况之下。可小五这孩子怎么可能会杀心重呢?
周娇见状眼神一缩,解释道:“万物皆有灵,大师应该是指打猎。”
刘老太没多加解释。她只算一卦,重点在女命身上,这已经是看在往日恩情的份上多嘴提了一句。
“你的八字之前算过,说实话该说的也差不多都说了。”
老太太急了,破了她一贯以来的修养,连忙插言:“大师,之前就看面相,你还是按照卦象再给我们详细说说。”
刘老太摆了摆手,“安心听完,我明白你的意思。”总插嘴,要不要她说完?她现在可不欠人情。
周娇朝老太太安慰地笑了笑,静静地听着刘老太念了一连串坤造、藏干、地势、纳音、排大运……
与老太太一脸迷茫不同,她神色虽无异常,可内心多少懂这些术语是何意,人家这已经是在说八字排盘后的结果。
随后应该是按照面相相结合,道道自己这一生的经历与际遇。
她内心很是复杂。这该是她自己的命运,还是原主的命运?
她是谁?
她只记得她爸是周孝正,她妈是缪丽珊,她男人是张国庆,她还有三个儿子,这才是她的人生。
对的,她的前世就是周娇,周娇也就是她。
心神一定之后,周娇听着刘老太之后的卦象就没多少心里波动。
尤其在听她对应出自己之后的机遇,她想这应该就是她的人生。
“……好了,说了这么多,现在也结束了。”刘老太看着喜气洋洋地程老太太又欲言又止的想开口,摆了摆手。
“五行旺相且通流,五福齐全的八字。终身顺流无波,官至黄堂,科第连绵不断,财富达到百万,寿年超过九十。子息,夫命,财富,官贵和高寿,五福齐备,不缺一样。老姐姐你还担心什么?”
程老太太眉开眼笑地回道:“不担心,不担心。耽误大师就餐了。”说着,她打开手上的小提包,从里面取出两封厚厚的红包。
刘老太见状脸色一沉。
老太太连忙笑道:“我懂你的意思,这不是卦金,这是谢礼。”
“不用,有心就一人给一枚铜板。”
周娇知道这些所谓的高人有他们的臭脾气。人家虽说恩情两消,可未曾没有想自己祖孙俩人护佑之意。
何况刘老太看来是真的不缺钱,老太太给钱倒成了对方误会一刀两断一了百了之意。
她借着挎包的掩护,从包里取出两枚常见的普通铜钱,放到桌上,双手推到刘老太跟前,“大恩不言谢。”
刘老太赞赏地瞥了她一眼,无声地笑了笑,随后张了张嘴,叮嘱道:“藏好八字。”
这四个字含义很多。
周娇看着刘老太递还给自己的红纸,感谢地朝她躬了一身。这说明她早前担心的术士手段是真的。
程老太太心胸一向宽广,不然也不会有“活菩萨”之称,见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拿起红包塞入小提包内。
祖孙俩人携手告辞离开时,等得心急廖火的小朱已经守在不远处等候多时。他还是懂得不暴露自己,可这么一个大个子的军人本身就是不容人忽视,因而一边避开行人,一边还得担忧她们安全,可真是为难死他了。
如今见她们出来,喜得急忙跑回车启动车子。
周娇挽着程老太太走了一段路,到了车前让她先上车,指了指不远处地供销社。现在已经天黑了,不说老太太,就怕小朱一个大男人都饿得受不了,她打算去买点糕点什么的给他们先垫垫胃。
老太太关键时刻还是很机智,刚才是关系则乱,此时此刻不就是拉着周娇的手不放,笑道:“车上有糕点。”
周娇抿嘴一笑,一手遮住车顶,以防老太太碰到头,一手扶着她坐进车内,而自己也跟上她入座后关了车门。
这边老太太已经打开一盒点心递给前面的小朱,笑道:“等坏了吧?先吃两口垫垫底再开车。”
小朱是位身材魁梧的大汉,板着脸的时候,面相凶得很,可此刻笑起来又让人觉得略微带着喜感。
与张国庆身边的滑头小朱相比,周娇更欣赏这一类的军人,附和道:“是呢,车子开起来一抖,我们可不敢吃就怕呛到。”
老太太闻言摆了摆她的手,乐呵呵地打开另外一包糕点,推到周娇手上,“你小姑不知哪买的核桃酥,味儿不错,你尝尝看,喜欢的话,家里还有,等一下带些回去。”
周娇笑眯眯地接过。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知道今儿老太太心情特好,就不知刘老太还有一卦,老太太算了谁?
“我小姑这两天回家啦?”
“她呀,哪天不往娘家跑?也就你小姑父依着她,亲家不计较,家里孙子都有了,也不知道多在家里帮一把。”
听着老太太嫌弃的语气,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笑意,周娇顾不上吃东西,麻溜地夸道:“那是我小姑孝顺您老呢。”
“不让我担心就是孝顺了。快吃……”
第1121章 妞,捡到宝啦?
路灯下,周家门口,张国庆单手插兜,时不时地举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又伸长脖子往前面张望了张望。
等踢得附近积雪飞扬,独自在门口转了好几圈,徘徊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回了姗姗来迟归家的周娇。
人还没走近,张国庆已经能感觉到,他媳妇浑身散发着喜悦气息。嗯,步伐也很轻松。听听……都哼起小曲儿了。
周娇快步上前挽住他胳膊,“怎么又跑不出来等我?多冷啊。姨奶奶不是说已经给家里打个电话,陈婶没跟你提?”
张国庆捏了捏她手,放到口袋内,“说了。妞,捡到宝啦?”
“嘿嘿……听了一耳朵的好话,心里高兴。”
“哦,老太太带你去参加老姐妹聚会了?”
“不是。”周娇探头探脑地打量了四周,悄声解释,“老太太带我去起卦,就是那一年刚回京的神婆家里。”
张国庆失笑地捏了捏她手,“说了什么让你高兴成这样?”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
张国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吃了没?”
“还没呢,怕你担心,陪老太太回去后就急忙忙回来,不过在车上已经陪老太太吃了点糕点。你呢?”
“我吃了一点,我还以为老太太会带你去吃晚饭。”张国庆听完,心疼地搂紧她加快脚步往院子里走。
周娇闻言,又嘿嘿地傻笑几声。
张国庆好笑地摇了摇头——难得乐成如同偷到油的小老鼠似的,瞧着势头,估摸是算到什么好事,先喂饱等上床逼供。
周娇疑惑地打量一圈客厅,见房门都关着,惊讶地问道:“今晚家里就你一人啊?”
“对啊,爸回来换了一身接到妈后又出门了,说是晚上有外宾,今晚就歇在里面不回来。我见家里没人就推了大易他们聚会。”
“前天晚上你们几个不是刚一起喝过酒?”
张国庆挂好她的大衣,等她洗完手,拉着她去了饭厅。再说下去,陈婶端过来的饭菜都要凉了。
“所以我给推了,反正隔三差五的又会聚在一起。”张国庆采取了长话短说,什么聚会都比不上他媳妇重要。
何况今晚的聚会与之前性质不同。
前两天的聚会是上山下乡插队的哥们回城团聚,顺便答谢自己和易解放俩人当年的缓手之情,那个面子总要给的。
要不是有些应酬实在推不开,他都不想大冷天出门。
“胡小慧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你是不是好久没跟林子见面?她还说我们俩人是不是忘了他们还在京城。”
张国庆听完先拿着勺子舀了一小碗汤,放在她前面,示意她先喝一口,继续说道:“是有一段时间没跟林子联系。之前听他说他又要出差,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还以为他还没回来。
明天我给林子打个电话,这两天事儿不少还走不开,这个周末也跟人约好时间,只能等下周看看时间再说。”
周娇喝下一口汤,抿了抿嘴唇,“我已经跟小慧解释过,也让他们有时间上门玩,不一定非得我们出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