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孝正冷着脸，也没接话，穿上赵传光递过来的大衣穿上。
赵传光换好裤子，看着他那张冷脸不对劲啊，小心翼翼地说道：“正哥，怎么了，不会你闺女真不认你吧？那孩子性子是冷了点。你可别急，慢慢来。孩子还小，打小跟着她姥姥姥爷，等大了就懂事了。”
周孝正呵呵冷笑着，忍不住爆粗口，“P，还打小跟着她姥姥姥爷长大呢。”
“不对啊，我上京城可是打听过了，确实跟着你老丈人和岳母娘过的。就是老爷子家门槛太高，我也不好意思上门去看。我看过好几回那孩子。听说孩子他爸走了，跟着她妈过，嫂子也没嫁人。但确实是跟她姥姥姥爷过的，你是不是误会了？”赵传光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孩子确实跟着老人过，眼光挺清高的，但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
周孝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糊涂蛋，那是我大舅子的女儿，你打听错了，你忘了我和我大舅子一起出任务的。”
赵传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片刻后目瞪口呆的说道：“这、这、那孩子呢？我们小公主呢？真的娇娇呢？”
周孝正鄙视地斜了他一眼，“我就说你这糊涂蛋怎么每年有空去烧纸，怎么没空去看我家娇娇呢，还想上来揍你的。真够糊涂的！我的种会是那样的？”
“我去哪里看啊？正哥，孩子现在在哪啊？跟着嫂子还是去哪了？不会送人了吧？TND，不会吧？”赵传光说完气得跳脚。Tmd，他被小丫头片子耍了这么多年。
周孝正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家伙怎么爬上处长的，无奈问道：“你这个月有没有见到老爷子带孙女婿过来？”
“有啊，我还看到人了。那老头好几个孙女，谁记他？……等等，你说那小伙子是我们女婿？不是孙女婿而是外孙女婿？不对啊，我们家小公主才17岁，开玩笑呢。”
周孝正正色地对他说道：“没开玩笑，那真是我女婿。我家娇娇在我走后就让我爹带走了，你该知道我家的情况。要不然我16岁也不会早早跑出来。阿光，我心里累啊，谁也怪不了。”
说完，周孝正拉了张凳子坐下，从桌上烟盒里拿了根烟点上，急急地猛吸几口，许久没抽，被呛了几口。
赵传光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孩子要是在他那个爹手上不用说一定吃了不少苦，那是正哥的命根子啊。
周孝正叼着烟嘴，目光凝视前方，手指捏下烟嘴后，他幽幽说道：“你不知道我家娇娇过得多苦。孤儿一样，被我大哥他们一家欺压的都快活不下去了。老头子帮着老大家，老太太护不住她，你嫂子17年来从没去见过她一次，更不要说林家了。他们就每年寄点东西过去，还全被老大一家瞒着她一口给吞了。我家娇娇十岁那年实在过不下去了，想尽办法打了电话给你嫂子，说要去找她妈。可你嫂子当时就拒绝了。
我的娇娇啊，那是多坚强多骄傲的孩子，是受了多少罪才会寻找求助。可TMD，就是这样一个孩子，穿得都是打补丁的衣服，瘦的只有一把骨头，好不容易像杂草般长大了。老大家的还想设计她嫁给她娘家人渣。要不是她聪明，想了办法嫁给张国庆。要是没张国庆，我家娇娇连渣也不剩了。你是没看到，我家娇娇瘦得就剩下一层皮，还安慰我们夫妻，懂事乖巧的让我心都碎了。”说到最后，周孝正用双手护着脸，怎么也说不下去。他从回来见到周娇后，从张国庆嘴中，从张爹张母，从村里人嘴里听到了全部，稍微拼接就能看出他唯一的女儿过得是怎么样的生活。因果，没有因，她哪里来的成长果？那是她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自己感悟到的。如今有多优秀，过去就有多少苦。她不说，可那是他的娇娇，他怎么不懂自家的孩子。
第153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赵传光轻轻擦拭掉自己眼角泪水，拍了拍他。他感到深深的无力。他自认自己不是聪明人，但绝对不傻。可他还真的是天下第一号傻子。连兄弟的唯一骨血都没护住。近在眼前，他却年年往京城跑。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兄弟。他知道兄弟心里一定难过，一个亲爹、一个亲哥，一个守了自己17年的妻子，至亲至爱对着自己女儿如此。那是正哥宝贝疙瘩，正哥拿孩子当命根子。他们怎么敢的？
岳父家那么多人，17年就施舍点钱物，就没人去看看孩子过得好不好？谁稀罕！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身为亲生母亲的林丽珊居然17年不露面。他有心想说说林家人，话到嘴边想到亲身母女四个字，还是忍住了。
周孝正恢复些情绪，接着说道：“昨天我回来，她扑到我怀里大声痛哭，哭到最后都哭蒙了。回醒过来就问我工作单位确定下来了没？她担心我在京城被林家立靶子。担心我对她妈有隔阂，一直劝说我。阿光，我的心啊，是又骄傲又心疼。没有我在身边，孩子像杂草般的长大，幸好也长好了。”
赵传光点点头，拿出根烟扔给周孝正给他点上后，自己狠狠抽了几口后说道：“正哥，那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人？你自己爹没办法。那你大哥大嫂总要给点教训。还有娇娇是不是也要带回京城跟自己身边，你也好放心？”
周孝正吸了口烟，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T县城金娃娃的事？省城都传开了。”
“听说过啊。事情闹得挺大。我小舅子在省里上班还说起，说是一个小女娃镇住了一两千人，幸好没发生大事。哎……你等等……好像他说罪名是什么牵扯到了造谣舆论什么的，还有17岁的女娃什么的，该不会金娃娃就是我们小公主吧？”赵传光见周孝正点了点头，倒吸了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周孝正点了点头，“确实就是娇娇。县城的人给取的外号金娃娃。”
“那事情是怎么捅出来的？我听说他们上门带着一两千人围着金娃娃家要说法，还是金娃娃说出实情，镇住了人群。”
周孝正得意洋洋的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赵传光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就这家伙不老实，吊人胃口。
周孝正见好就收，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家娇娇和女婿俩人就凭今年林家人突然多寄了28件包裹，推算出我可能活着，怎么样？你也想不到吧？还算出了孩子出生，林家人就会过来看娇娇，推算出来时间在洗三那天，林老爷子和她妈提前一天到，刚好撞上那天发生的一幕。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老头子会带着我女婿上省城了吗？”
赵传光死死盯着他，发现没点撒谎，惊讶地说道：“我们家小公主才17岁啊，这么厉害？你那女婿我见过，确实是人物，可农家也养成这样的孩子？K，这世界发生太快，我都赶不上了。难怪啊，难怪啊，我说老爷子怎么会带着孙女婿上这来了。你提醒他们没有？可别看眼前。”
“放心，他们俩都聪明着呢，都有自己的计划。我让他们跟我回京，他们不回去，跟我说等他们两年，考上大学就去，说不想依靠她姥爷，想脚踏实地一步步来。再说张国庆没打算走我们这条路。一般人算计不到他们，无欲无求，怎么算计？”
“我们女婿很不错，老爷子说是孙女婿，我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哥出来的，说话做事一套套的，我顶头的几个都夸开了花。也会来事，对人也不卑不亢的。现在不会单单就两口子带着孩子去上学吧？大学考得上吗？要不要我找人通融？”
周孝正哈哈大笑，“不用，他们本来就成绩很好。我也提了让他们跟我去京城送他们上大学，他们不答应，说自己先考。我发话了，要是两年还考不上，拖也拖他们回去。张国庆已经打通了关系进县武装部，头儿刚好是那个偷瓜傻小子，你还记得不？红辣椒的那位。人家叫赵大山，就在他手底下，跟着他学学怎么在机关混，一边和娇娇复习，打算先有基层经验，接着考大学。计划挺好的，刚好我这两年忙，我就同意等两年。”
赵传光点头赞许道：“挺聪明的小伙子，那就好。先看看吧，真考不上，我这边就使力，怎么也要推一把。”
“嗯，我现在也就帮他们先搞好后勤。昨天一到，下午就急忙去买了小院子给他们过渡一下，住个两年。这回来除了看你，还要你张罗一下看看谁有侨汇券？还要调辆车给我用个一周。”
赵传光听了，连忙起身，“走，我带你去看看仓库，先挑些带回去。侨汇券我开车找带你去找人，还有些票，我都全给你。我们也别坐着了，先去找车子挑的东西放里面，接着去吃饭，再带你去换侨汇券。”
周孝正急忙拉住他，小声的说道：“你小子混着呢，可不能动不该动的。嘴上把着点，怎么还没改你这性子？”
赵传光搂着他肩膀，乐呵呵地笑道：“正哥，我又不傻，没事，消耗品，放心吧。过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周孝正盯着他看了看，没见他心虚，也就随他，“你做事可不能没头没尾。你这位置多少人盯着。如今都不小了，可别放松警惕。”
“正哥，我看到你就看到主心骨了。还有几个兄弟你要不要去见见？这次你不去看他们，回头回京也要路过这，要不然他们非炸了不可。你现在是住哪？找你怎么找啊？”
“我和你嫂子住在亲家那，这两天收拾好就带娇娇去县城住。小院子就在县武装部边上，你们找赵大山就行。没事就不要去县城了。你们想请假不容易。等过几天我不带你嫂子，自己上来和你们聚聚。”
赵传光直接进了一间房间，吩咐几句，拿起纸条就在上面写，周孝正一看，连忙拿出证件递给他，“添上。”
俩人取了车子加满油，赵传光还特意拿出一小桶放在后面。这些东西不好买，留着防止没有油熄火。
去了废弃品仓库，赵传光和保管员说了几句，签名就把人打发走了。俩人到了最里面一看，周孝正白了他一眼。
赵传光接连搬了两次，好几床被子了还要再搬，周孝正急忙阻止。军装靴子那些没关系，面积小。可被子太显眼了。赵传光嘿嘿直笑，趁着他转身出门，偷偷压紧搬了一叠往车后扔进去。
出了仓库，俩人接了林丽珊，直接开车上省城饭店。
车内林丽珊看着旁边一堆东西，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么多？你们俩哪里寻摸来的？都是新的，多欠人情啊？”
赵传光开着车，打着哈哈，“嫂子你没注意被面有好多洞。都是废弃品，回去你给补补。凑合着用。”
林丽珊一看就明白什么意思，“行了。万一有事，你就直接说我让你取的废弃品，给文工团群众用的。”
“哎呦，嫂子，行啊。你这明白人就会明白事。现在看你也升职了，你们夫妻这是向前冲，向前冲……”
周孝正好笑地看着他耍宝。这么多年性情都没变，看来日子过得不错。他众多朋友里也就他一帆风顺。
“阿光，你现在几个孩子了？要不要叫出来聚聚？你没换媳妇吧？你媳妇还会不会要你跪搓衣板？”
赵传光气急败坏地大喊，“正哥，你行啊，这么多年都记得，就你记性好行不？现在都是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聚什么聚，谁知道你会不会出鬼主意又整我。还有我媳妇来了，你还吃得下饭？泪水可会淹死我们。那会传来消息，说你完蛋了，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哦，不只她，好多女兵都哭了，有几个都哭晕倒了，要不要你带嫂子去看看一枝花，人家现在退伍在省里。”
周孝正慢斯条理地接着他的话尾，“知道啊，她还惦记着我，我完蛋了消息还是她第一个传到省城。还知道她嫁人了，生了孩子了。你看你嫂子巍然不动，没用的，刺激不到我。昨天见到红辣椒，那才是刺激。这家伙连赵大山都不要了，只拉着我的手，一边哭，一边骂。当时我女婿还在呢。幸好赵大山也在，要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红辣椒还和当年一样，也不知道怎么看上那偷瓜傻小子的。”
“呵呵，傻人有傻福呗。那小子以前那个憨厚，现在好点了没有？想想那些瓜，真好吃。对了，那个大牛呢，在哪里？这俩人真是哈哼双将。”
“听赵大山说那年出去就没回来，估计投胎都投了两次了。我们好多兄弟也是就这么急急地走了，能活着真不容易。”
“嗯，我们要好好替那些兄弟好好活着。正哥，你以后可要好好的，现在东北我们只剩下五人了。走的走，散的散，再少了，我都不想活了。”
“好，都好好活着，活到七老八十，我们都相互撑着，一起走，到时候下去看看兄弟们。”说完，大家都有点感伤，一时也没人说话。
第154章 柳老三
吃过中午饭，赵传光开着车带着俩人去找人换侨汇券。周孝正见他熟门熟户地，就知道这家伙没少换票，难怪给他一大把票据。
对方见到他们一点也不惊讶，很自然地迎了他们进小楼。对方家里也没人，坐在沙发上，寒暄几句后，对方姓柳，都喊他柳老三。
柳老三从房间的抽屉里拿出个箱子，“哥，都在这里，好几家换来的，你可别和我家老头子说漏了嘴。”
赵传光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劝道：“你家老头子不缺你这点家当。想你上班也是理所当然的，外人不知道总会觉得你不务正业。你看你都三十多岁了，连个媳妇也没，我家老大都15岁了，都快成家了，回头生了孩子都喊你柳爷爷了，你好意思嘛？你赚再多，也就是你个人花，好好上班找个好媳妇，免得你家老头血压又升高去住院，你看多浪费国家资源。你有媳妇，你娘也高兴，不用盯着别人的大胖小子流口水。”
林丽珊在旁边听着，捂住自己的嘴，低头闷笑不已。她发现赵传光应该是妇联，真是埋没人才了。
柳老三斜了他一眼，冷笑着，“行啊，你替我看看，能不能找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吃我的、不用我的、不管我的、还能我爹娘都喜欢的，符合他们眼光的。你就看到我不找媳妇，你是不知道，找了也没用。老头子用放大镜对着细细看，老太太用尺子量着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行了，不说我那点破事，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没办法。”
说完，打开盒子，说道：“里面大概有1000元多点侨汇券，其他的都是别的散票，你看看行不行，行的话，就拿去。”
赵传光看了看周孝正，说道：“正哥，你除了侨汇券还要什么没有，你合计合计，这小子人面广，认识地人多。”
周孝正想了想手上的票据，对着柳老三说道：“老三，你看有没有办法弄到粮食，越多越好。你不用看阿光，我知道他可以弄到，但不希望他搀和。我们是军人，有纪律。我想买大米和面粉，粗粮就不用了。准备2年的量，够2-3人的量不用一次性给我，回头让我女婿上你这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