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排着队的江昔年侧过身,身体对向南边,大拇指抵着两边太阳穴,四根手指张开模仿猪八戒的大耳朵,上下飞舞,再满脸不屑地重新转回身排队。
萧叶连忙低下头。
成双的女孩在她身边走过,窃窃私语,“江昔年是在卖萌吗?他那动作是不是对着我做的?”
另一个女孩尖着嗓子,“姐们,你想地也太美了吧,况且他表情那么凶,怎么可能是在卖萌。”
女孩们的讨论声渐行渐远,黄小草弯下腰,压低声音,受到惊吓有些颤抖,“叶子,我觉得江昔年是对着我们这桌做的......”
黄小草:“你老时交代,你们是不是暗中来往很久了,你丫的他联系方式你藏着捏着不肯说就算了,你们之间的故事也不能告诉我吗?”
萧叶满脸愁容,支起脑袋,眼角耷拉下来,叹气道:“小草,我们真的没有故事啊。”
萧叶不懂哪个环节出了错。
要不是这十八年的记忆十分清晰,萧叶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一年失忆,把和江昔年相知相恋的回忆丢弃了,江昔年才会如此关注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
江昔年今天对着她做的这些反常动作,是不是说明昨天江昔年知道转发的微博是她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出了食堂,张帆打出一个饱嗝,迎着阳光笑道:“这个食堂还挺好吃的,依我看比我们食堂好吃多了,以后可以经常来。”
“哦。”地砖凹凸坑洼,江昔年的鞋边塞入凹陷处,□□向前一步,另一只脚侧着让鞋边继续躺入凹陷处。
“蔫了吧唧的。”张帆搂住他肩膀,“你不是说要来给她示威,我可是陪着你骑车过来了。”张帆学着江昔年的动作大拇指抵着太阳穴,四只手指飞舞,“你不是这样示威了,怎么还不高兴?”
从表演系走到音符食堂需要二十多分钟,临大各系建筑相距甚远,江昔年特地拉着张帆骑自行车赶到音符食堂,以求最早的时间到达。
“草。”江昔年一脚踢开脚下石子,指向自己的鼻子,“她看见我,一点愧疚都没有。”
“女人啊。”张帆莞尔,望着深浅不一的云彩,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女人是世界上最狠心的生物,她喜欢你时让你觉得你是她的全世界,她不喜欢你时你一出现她就觉得你烦,哦,对不起,你没有经历过她喜欢你的阶段。”
“......”会心一击。
江昔年手指关节咔嚓作响,“皮痒了?”
张帆一蹦跳远,引着斑驳的树影,对身后人挥手,“快点!”
四人寝室内,萧叶与黄小草、袁婷是声乐系,另一位室友俞雪蓉是表演系学生,俞雪蓉平时和男朋友住在校外,每个月回几次寝室,回来时会给三人带一些小吃零食,俞雪蓉不在寝室时,萧叶总是顺带着打扫俞雪蓉的位置。
天色渐暗,萧叶准备取下隐形眼镜,收到俞雪蓉的微信。
俞雪蓉:“叶子,我男友今天过生日,晚上不能来学校了,你能帮我检查晚自习人数吗?”
临大每个系都有纪律组,纪律组成员负责检查学生晚自习的出勤率、抽查上课的出勤率和晚自习电子设备携带情况。俞雪蓉是表演系纪律组成员,负责检查全系晚自习纪律。
以往也有俞雪蓉临时有事没法完成学校工作的情况,一直都是萧叶代为检查,今天萧叶正好没有晚自习,很快回复俞雪蓉,“好的蓉儿,我整理会就去。”
俞雪蓉:“爱你!还是找王学姐接收任务,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的,你放心。”萧叶放下手机,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镜,稍微整理一下准备出门。
“叶子,你要出去?”袁婷刚做完一套试卷,放下笔道。
萧叶在鞋柜边换鞋子,“嗯,蓉儿男友今天过生日,我去帮她检查纪律。”
“你等会。”见萧叶穿好了鞋子,袁婷赶忙起身从衣柜里翻出围巾,绕着萧叶脖子帮她挂上,“外头风可大了,别着凉。”
围巾宽大,遮住萧叶的嘴巴,只露出一双水灵的眼睛忽闪着诉说灵动。袁婷笑着刮了一下萧叶的鼻子,“去吧。”
萧叶点头,“谢谢袁妈妈。”
袁婷笑眼推她,“去去去!青春美少女都被你叫老了!”
表演系的晚自习总是坐不满,时常有请假的学生,纪律组成员需要登记请假和缺勤的学生,工作繁重。
检查完前面两个班,萧叶跟着纪律组成员来到17级表演1班,临大晚自习不让学生带手机之类电子产品进教室,教室黑板旁的储物分格袋内,一只只套着五颜六色保护壳的手机安静地躺着。
萧叶照常举着手指数人数,手指上下轻点,慢慢移动到教室右边,江昔年挑衅地眯眼看她。
萧叶吓得立刻收回手。
作者有话要说: 叶子,惊喜吗?
第4章 亲了呀
江昔年始终看着她,视线毫不避讳。
莫名地产生一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萧叶胸腔有些发闷,移开眼。
有些学生会私藏手机进教室,站在讲台上不能够仔细地检查,王学姐差萧叶自讲台处走下去,一个一个检查学生的抽屉。
王学姐检查左边两组,萧叶检查右边两组,正好是江昔年那一边。
江昔年的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而紧紧跟随,萧叶心下一紧,脸蛋更深地埋入围巾内,一步步倒退,不时地左右转头,检查两边同学的抽屉。
退到江昔年那一组,萧叶恪守本分检查他的抽屉。
江昔年的抽屉很干净,除了一本笔记本,再无其他,正要后退,后脚跟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萧叶瞳孔放大,小声惊呼,脚底板拖离地面,整个人向后倒去。
闭上眼睛等待和大地的亲密接触,突然间,江昔年拉住她的手臂,往前一拉,手往下移搂住她的腰,萧叶的屁股安安稳稳地坐到江昔年的大腿上。
萧叶有片刻的迟钝,一阵心悸之后,反应过来,脸颊烧红,低声道谢,撑着抽屉边准备站起来,腰上的手却加深了力道,将她用力地按在腿上。
江昔年双唇对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好不容易上一节晚自习,你立刻找过来,还如此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把人玩在鼓掌之中的感觉很爽是不是?”
萧叶的脸还是烧着,心却渐渐冷下去,心道:不是你拉我的吗?怎么还说我投怀送抱了?还有我怎么会知道你今天上晚自习?
刚才过于紧张没有反应过来,萧叶的视线移到过道处,江昔年的长腿没有收回来,大大方方地横在过道。
“......”故意绊她还如此理直气壮怼她?萧叶双手去扒腰上的手,“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放开我,谁要对你投怀送抱了。”
萧叶的下巴被擒住。
江昔年修长的手指自下巴处捏住萧叶软糯的脸颊,使得萧叶脸颊被捏陷两块,双唇轻微嘟起。
江昔年双眼布上红血丝,“你这个坏女人。”说完,江昔年对着樱红嘟起的双唇,狠狠压下去。
天崩地裂。
萧叶硕大的双眼瞪圆,一时间灵魂飞出窗外,无法思考。
坐在江昔年身边的张帆用手遮住眼,暗道一声没眼看,推了推江昔年的肩膀,“兄弟,差不多得了,都看着呢......”
教室内,自萧叶差点摔倒发出惊呼时,就有一群学生扭头看向他们这边,江昔年抱住萧叶后更是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如今二人亲上,所有人目瞪口呆,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这什么情况。
神思归位,萧叶用力推江昔年的肩膀,把他推开,双眼片刻之间充斥水汽。
江昔年黑着脸,直到看到怀里的萧叶大颗大颗地掉金豆子,渐渐慌了手脚。
在萧叶腰上的手被她死命地扒着,江昔年用另一只手笨拙地擦她脸上的泪水,被萧叶不留情地打开,江昔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草,你哭什么啊,我都没哭。”
江昔年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委屈,像是被主人丢弃,好不容易自己找回家了,主人还爱理不理的小狗。
萧叶哭得更厉害了。
江昔年手不知道往哪里摆,过了会,用袖子笨拙地擦她脸,“别哭了,别哭了。”
腰上的手如铁锹,如何都掰不开,萧叶再次打掉脸上的手,最终抛掉所有矜持,嗓音嘶哑,崩溃地吼道,“放开我!臭流氓!”
只顾着想让她停止哭泣,紧张间都忘记了还握着她柔软的的腰窝,江昔年连忙放开她。
感受到腰上压力消失,萧叶毫不留恋,跳下对方的大腿,二话不说跑出教室。
“......”江昔年轻吼一声,揉乱自己的头发,原本细针落地都可以听见的教室一瞬间吵闹起来,充斥同学激动讨论的声音。
江昔年拿出抽屉的本子,用力摔到地上,爆响之后,教室重归宁静。
张帆看着捂着头满脸烦闷的江昔年,轻咳一声,提高音量对在场学生说:“大家今天见到的事情不准说出去啊,如果有偷带手机拍照了,也尽快删掉,不用我提醒如果消息从你们口中传出去有什么后果吧。”
“叶子,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你怎么了,眼睛怎么那么红?”
按照以往萧叶帮俞雪蓉检查纪律的时间,还需要一小时才能回寝室。见萧叶状态不对劲,袁婷跟着萧叶来到她位置上,见她闷声坐下,捧着她的脸迫使萧叶转过脸。
袁婷看见她的脸,皱眉道:“我的天哪叶子,你哭过了?眼睛这么红,鼻子也这么红,谁欺负你了,我找他去。”
萧叶嘴一撇,搂住袁婷的腰,脸埋在她的小腹,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袁妈妈,外面太冷了,我被冻的。”
袁婷怜惜地摸上她的头发,萧叶虽然平时喜欢贫嘴,看似大大咧咧,却是比谁都心细。明明很难过,害怕她担心还强迫自己语气轻松地和她对话,袁婷叹声,“你不想说就不说吧,等你想说了,可以再告诉我。”
周末黄昏,黄小草准时蹲守电脑前观看直播,萧叶抱着刚从洗衣机取出的潮湿衣服进门,黄小草眼睛盯着电脑没有移开,伸手对萧叶招呼道:“叶子,快过来看你男友,正在直播走红毯,下一个就是他了!”
萧叶没有理她,将顺带帮袁婷洗的几件衣服放进袁婷位置旁边的水桶处,走到黄小草身边,从手里的水桶中取出黄小草的衣服放入她的水桶,严肃道:“小草,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你,我和江昔年没有关系。”
萧叶平时总是笑呵呵的,不论发生任何事情,态度都很平和,难得见她这样,黄小草恋恋不舍,视线从刚出场的江昔年身上移开,抬头看向萧叶,“怎么了,叶子,开个玩笑嘛你怎么这么严肃,你要真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这样说了。”
萧叶的表情还是闷闷不乐,尤其看到电脑屏幕里的江昔年,面色更加下沉。
为缓解气氛,黄小草一只手搂住萧叶的腰,看着电脑满脸沉醉,“叶子你看他,多帅啊。”
黄小草双眼呈爱心形状,萧叶心底憋着一口气,最终默默叹息,揉揉黄小草的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拿过主持人话题的江昔年,“帅是挺帅的。”就是性格太恶劣。
晒完衣服到了晚饭时间,黄小草身体长在了电脑屏幕前,点了送餐上楼的外卖,萧叶拿上饭卡,去生活区内的食堂买午饭。
快要走到食堂,察觉自己没什么胃口,萧叶打道去了超市,准备买一包方便面凑合着吃。
脑袋昏昏涨涨的,萧叶抱着泡面排队,轮到她时掏出饭卡放在刷卡机上。
“同学,你余额不足哦。”
店员的声音响起,萧叶猛地睁开低垂的眼,饭卡上的数字炽人眼球——0.5元。
她记得前几天刚充过五百,怎么没钱了?
“不好意思,等我一下。”超市除了饭卡还可以手机支付,萧叶咯吱窝夹住泡面,在口袋里翻找手机,直到发现所有口袋都空空荡荡,才想起出门时浑浑噩噩,貌似忘记拿手机了。
“不好意思,我不买了。”萧叶取回饭卡,正要后退,身后响起一道男声,些许低哑,兰花幽香般沁人心脾,“刷我的吧。”
他侧过身体,青葱手指夹着饭卡放到刷卡机上,与萧叶之间的距离保持地恰到好处。
从超市出来,华灯初上,萧叶满脸感激道:“谢谢你啊,让我不用白跑一趟。”萧叶摸摸鼻子,从口袋里拿出笔和便签,她一直有口袋放记录英语单词本子的习惯,平时等车排队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常错的单词,此刻也派上了用场,萧叶表情有一些愧疚,“那个,我没带手机也没带钱,现在不能还你,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写一下你的微信,我回去后就把泡面钱转你。”
男生的笑容如夏日里的冰可乐,又如冬日里的毛绒耳罩,“不用还了,不过......”男生又笑了一下,“微信是可以加的。”
闻言,萧叶递给他笔,双手摊开支撑本子,端正表情,“要还的,素未谋面,得此厚赠,愧不敢当。”
男生写着字,噗嗤一笑,笔画歪了一道,轻笑着写完号码。
二人讲着话,没有发现角落一旁,一只手机对着他们咔嚓拍摄。
江昔年收到张帆的微信时正在后台休息间,看着图片中路灯昏黄,树影婆娑,一男一女暧昧地靠近,女生捧着本子,专注地看着男生在本子上写些什么。
“靠!”江昔年脱下西装摔到沙发上,朝门外走,助理陈志连忙拉住他,“我的大少爷,就要进场了,你要上哪去?”
“我要回临大。”江昔年扭头,凶神恶煞,陈志被震住,下意识后退,手上却没有松开。
陈志:“过会就可以回去了啊,也不差这么一会吧?”
江昔年没有停下的意思,拖着助理往门外走,“去他妈的,老子回去找她去。”
陈志渐渐拉不动他,哭天喊地道:“你现在走了让公司咋办,让主办方咋办,他们都对外宣布今晚活动你会出席了。”
江昔年停下脚步。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江昔年垂下头走回沙发处坐下,陈志看着他,说不出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