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置上坐定，明漫偷瞄了一下晏南音，发现晏南音也在看自己。
目光里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是第一次，明漫和晏南音对视，明漫没有躲，而是微笑着点了下头。
林斯寒把餐具拿给明漫，耿百川说：“三哥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吃鹅肉啊，怎么就张罗着让我找炖鹅最出名的饭店了呢。”
林斯寒给明漫的杯子里倒上水，清清淡淡的说：“漫漫爱吃。”
耿百川：“这家店最出名的就是炖鹅了，一会儿可得好好尝尝。”
这话是对明漫说的，明漫点了点头。
林斯寒把杯子放在明漫跟前，“小心烫，慢点喝。”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明漫明显能感觉到两道火辣辣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明漫实在不想在晏南音面前，和林斯寒表现得太亲密，只好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
林斯寒：“好什么好。”
明漫：“……”
算了，还是听他的吧。
上菜了，大家东聊西聊起别的。
很多事情明漫都不知道，也插不上嘴，她的注意力全在刚上来还冒着腾腾热气的鹅上。
啧，看着就不错。
明漫的位置偏，够不着，林斯寒拿过她的碗，用勺子盛了半碗出来，“吃完我再给你盛。”
明漫也懒得拒绝了，口水都快要馋下来了。
中午急着修改格式，定的外卖又不大合她的胃口，没吃几口，现在已经七点多了，明漫早就饿了。
“这菜，冬天吃更好。”水气把耿百川的脸都埋没了。
林斯寒淡淡的“嗯”了一声。
晏南泽问：“漫漫的家乡是哪里啊？喜欢吃这道菜？”
明漫：“水杨淀。”
晏南音难以置信的“哈”了一声，“什么店？”
明漫把鹅肉咽下去，尽量吐字清晰，“水杨淀。”
晏南音笑了笑，“完全没听过。”
明漫：“……地方小，没听过也正常。”
林斯寒：“我奶奶家在那边。”
晏南音自然认识林斯寒的奶奶，知道他说的不是他的奶奶，而是明漫的。
林斯寒闲聊一般脱口而出，这般自然的神情让晏南音嗓子里仿佛扎了一根刺，吐不出，咽不下。
难受得很。
晏南泽：“这应该不是那边的特产吧？”
明漫点点头：“奶奶出生在南方，小的时候去了东北，后来又跟着我爷爷来的晋城。”
林斯寒给明漫的碗里添了点汤，怪不得她小名叫囡囡。
人软，名字也软软的。
晏南音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晏南泽挑挑眉：“不吃了？”
晏南音：“脂肪含量太高。”
晏南泽：“你经纪人又让你减肥？”
晏南音：“没有啊，你不懂，这是我们女生的一种自我要求。”
明漫看着林斯寒新给自己夹的鹅腿，有点下不去嘴。
呃……看来她的自我要求有点低。
林斯寒掀起眼皮子瞥了晏南音一眼。
晏南音敏锐的捕捉到：“斯寒哥哥，你看什么呢？”
明漫头低得更低了。
林斯寒轻笑一声，“什么时候漫漫也能吃一点就长胖一点就好了。”
晏南音：“……”
明漫：“……”
吃完饭，耿百川还想下一局，晏南音晚上的飞机进剧组，局就这样散了。
晏南泽送晏南音回去，“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
晏南音看着窗外，“我就没见过三哥这样对一个姑娘。”
晏南泽笑了笑，没说话。
“以前他都是这么对我的。”
晏南泽挑了挑眉：“以前他给你拿过餐具？夹过菜？还是碰过你？”
晏南音瞪晏南泽：“哥！”
晏南泽也不开玩笑了，“丫头，哥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林斯寒这个人不是你能驾驭的，不要在他的身上浪费太多感情。”
晏南音：“那是那个什么明漫能驾驭？况且……哥你真的觉得感情这种东西，能够收放自如吗？”
晏南泽停顿了一下，说：“你问问你自己，她能不能。”
晏南音“哼”了一声：“一个野鸡家庭出来的女孩，凭什么跟我抢斯寒哥哥。”
晏南音眼圈儿有点红，晏南泽看了她一眼，“野鸡家庭出来的女孩，你是堂堂晏氏集团的大小姐，我就问问你，你敢动她一下吗？”
就凭以往晏大小姐的性格，哪个人让她不爽了，她不把那人扒层皮下来都不算完。
可是明漫这里呢，她还不是只能干瞪眼，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因为她自己心里知道，她要是敢动明漫一根汗毛，林斯寒能要了她的小命。
晏南音看着车窗外快速略过的路灯，不想说话。
第33章
明漫这边。
明漫犹豫了很久, 问道：“你是特意给我找的这家餐厅啊？”
林斯寒：“不是。”
明漫：“……哦。”
林斯寒：“随随便便找的, 好吃吗？”
明漫点点头：“嗯。”
“以后想奶奶了, 不方便回去的话，咱们就来这吃。”
明漫心里面暖暖的, 喝了鹅肉汤, 一路熨帖到胃里的感觉。
“你跟南音……吵架了吗？”
为什么总觉得饭桌上的他们俩并不亲密呢？
林斯寒疑惑了一下：“没有。”
明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林斯寒：“我跟这帮朋友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 你慢慢习惯就好了。”
嗯？
什么意思？
慢慢习惯……他和晏南音的关系吗？
明漫低下头, 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好, 我知道了。”
不会干涉你的。
次日是拍摄《这就是军人》第三期的日子，明漫跟着王涵他们一起进组。
今天的戏份是陈一珊在跑八百米的时候摔倒，最后队员们纷纷放弃了自己的成绩，放弃了第一名可以选择一项特权的机会, 最后大家扶着陈一珊一起跑完。
拍摄正式开始, 枪响, 大家一股脑儿的往前冲, 到了陈一珊应该摔倒的地方, 所有的摄像，跟拍，道具, 全都就位，大家也都准备好了冲过去, 可谁料陈一珊就这么平稳的跑了过去, 半点摔倒的意向都没有。
“卡！”导演摘下耳机, 喊道：“陈一珊怎么回事儿？”
陈一珊年纪小，地位也不高，挺无辜，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没有摔倒？”
陈一珊一愣，方才看到摄影老师机位的时候她就有些纳闷，为什么要在这个位置给她特写？
“摔倒？”陈一珊问：“抱歉啊导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摔倒。”
本来天气就热，今天的拍摄一直不顺利，不是这个有问题就是那个忘台词，导演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到了陈一珊，彻底给点燃了。
把本子往地上一摔：“什么他妈摔倒？！都不看剧本的吗？打出来的剧本是给你们叠纸飞机玩的啊？”
陈一珊快要被骂哭了，“导演……”
这时陈一珊的经纪人拿出剧本过来，忙不迭赔礼加道歉，最后说：“可是我们一珊拿到的剧本里面，确实没有摔倒这个请节。”
导演：“什么？”
拿过来一看，果然前后两个情节都是正常的，唯独少了摔倒这个重要的环节。
导演一扭头：“王涵！”
王涵：“哎哎哎，来了，导演。”
“你自己看看你的剧本，给陈一珊发过去的为什么是这一版？”
王涵翻看了一下，“这，我拿过去的时候还是正确的版本啊，小刘！小刘！过来看下是怎么回事？”
小刘匆匆赶来，“组长，我最后看到的也不是这版。”
王涵：“那谁是最后接触这个剧本的人？”
俩人同时想起来，异口同声道：“明漫！”
最后确实是明漫负责改动格式然后发给陈一珊。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层找一层，最后找到明漫。
明漫看了一下，“是我修改的格式，里面的内容因为时间不多了我没有来得及看。”
王涵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这就是明漫的疏忽，“修改格式就不能认真一点？整整把一个重要环节给删除了没看到？”
明漫前后翻看着缺少的那一部分，她记得第一次校对格式的时候，这个部分多了一行空格，她没有发现，第二次校对才发现这个问题，才把下一行的空格移了上去。
“组长，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漫低头，乖乖认错。
“你说说你啊，平时挺勤恳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还掉链子了？”
方才导演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王涵一通，王涵的脸都要丢尽了。
“对不起组长。”
这句话是明漫诚心诚意说的。
王涵看明漫认错态度诚恳，也不好再深说，“行了，以后注意点吧。”
明漫：“好。”
王涵：“这期先不用你跟组了，先回去整理后期吧。”
明漫：“……好。”
一个人走出部队的时候，瘦小的身影看上去孤零零的。
明漫吸了吸鼻子，伸手打了一辆出租。
回到公司大楼，他们组的工位基本都空了，全都在剧组里，只有明漫一个人回来了。
突然感觉满心疲惫，看着自己的工位，看着电脑边上贴着的满满的便利贴，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她每天要做的事情。
而今天的便利贴上写的是：进组，好好工作。不许偷懒。
明漫忽然什么也不想做。
她的手肘撑在桌子上，缓缓地趴了下去。
夕阳西沉，明漫歪了歪头，手肘不小心碰到了鼠标，电脑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
明漫看着自己的电脑壁纸，委屈的扁了扁嘴。
电脑壁纸是一个骑着机车的风驰电掣的人影，稍稍有些模糊，一身红色的赛服，戴着同色头盔，头盔上那个小小的弓箭型的标志很是清晰。
“明明有人动了我的电脑……”
可是这边是监控死角，她根本没有证据。
忽然想起创业大赛那次林斯寒对她说的那番话。
他说，她现在遇到的困难和以后工作了真正需要面对的那些，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
可是优秀的人在任何一个行业都可以做得很优秀。
“可能也只有战胜了这些困难才能真正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吧。”明漫换了一个方向，把头埋起来。
可是，我可能真的不是一个优秀的人呢……
好想见他啊。
在这一刻，明漫忽然好想见他，哪怕不说话，哪怕只有一刻钟。
看着手机上那个微信聊天界面，明漫还是没有勇气打出那个视频电话。
他说过，要她慢慢习惯这种相处模式。
他也说过，他们之间不要互相干涉。
明漫叹了口气，收起手机。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敲了敲门。
明漫抬起头，“请进。”
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那一刻，明漫真的以为自己的小小心愿实现了。
“寒……”
“你怎么不开灯啊？”
“啪”，灯光亮起，孟星河站在白炽灯下。
“是你啊。”
孟星河挑挑眉，把手上拎的东西放在她的桌子上，“嗯？是我很失望吗？”
明漫：“没有啦。你来找谁啊？今天这边就只有我一个人，有什么工作直接交代给我就好啦。”
孟星河：“我就是过来找你的。”
明漫：“有事？”
孟星河：“我都知道了。”
明漫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下去，“传得这么快啊……”
孟星河打开塑料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明漫看着包装一点点打开来，两块小蛋糕，一盒水果捞，还有两盒酸奶。
“给我买的？”
孟星河点点头，“吃甜品心情会变好。”
明漫看着孟星河唇角温和的笑意，眼睛一花，真的把他看成了林斯寒。
侧脸……有一点相像？
明漫眨了眨眼，马上有否决了自己。
不不不，不像的。
林斯寒的线条更加凌厉，更加精致，没有任何一个人和林斯寒长得像。
孟星河把水果捞打开，甜甜的水果酸奶混合的香气飘散开来。
“吃吧。”孟星河说，“今天他们都不会回来，没有人会知道你在办公室偷吃东西的。”
他在逗她笑，明漫便配合了笑了笑。
明漫拿起勺子，孟星河严肃了几分，“不管怎么样，明漫，我都希望你能开心。”
自从那次创业大赛聚餐，看过明漫的笑容之后，她仿佛就在他的心里扎了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