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玖进到卫生间后,在最后一个隔间里听到了与外面融洽的交谈声格格不入的声音,是女孩低低的抽泣声,带着无助与压抑。
容礼在卫生间外隐忍的合了合眼,李楠那些恶心的举动如同一帧帧电影的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睁开眼睛瞥见卫生间外的隔间微敞,里面横杠在空中的栏杆上悬挂着清洁工人的工作服。
容礼舌尖顶上腮帮子,下巴微抬,神色间皆是厌恶与狠厉。他不屑的嗤笑一声,笑声从吼间溢出,阴冷的仿佛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几个度。
他垂在两侧的拳头握紧后又舒展开来。
卫生间里没几个人,李楠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边吹着口哨边低头洗手,没待他抬起头来就两眼一抹黑,脑袋上被套上了一件衣服,脖间的衣服随之往后嘞着他的脖子一紧连气都差点喘不上了,还来不及反抗,他便又被用绳子一样的东西给缠住了手。
旁边有人见状惊呼起来,容礼忽略掉旁人,他的力气大的可怕,精瘦壮实的小臂有着惊人的臂力,直接将嘴里不断发出聒噪的人给拖进了卫生间的隔间里去。
紧接着是出自同一个声音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充斥了整个男卫生间。
众人目瞪口呆,谁都想象不到这看起来文弱秀气的少年竟然会有此等爆发力。
初玖从卫生间出来,周围哄哄闹闹的,她刚才在女卫生间好像听见了外面有什么吵闹的声音。
容礼也刚巧从里面出来,慢条斯理的走上前与初玖会和,他依旧是平常那副模样,着装干净整洁,不见一丝凌乱。
他微垂着眼,一张俊脸淡漠疏离,周身是还没完全散开的清冷与戾气。
这时候,旁边有几个安保人员急匆匆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冲往卫生间的方向。
走出卫生间的长廊,初玖听见周围人的低语。
“怎么回事安保人员都进来了?”
“好像男卫生间有人打架,好几个人都被里面的惨叫声给吓了出来呢!”
“不会吧,谁会在这里打架啊?”
“母猪都能上树,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
被路人比作母猪的某少年面不改色的从他们旁边经过。
初玖闻言不明所以,她微微歪头瞥了一眼走在她旁边面色至始至终都平静的容礼。
而后她脑袋里要冒出来的想法才有了一点点的苗头就被她掐掉了。
她摇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
谁知下一秒,她肩上一重,少年揽住了她的肩膀,俯下头凑在她耳边低语:“就是你想的那样。”
“所以为了避免被看见的人认出来,我们得回家了。”
初玖震惊,回过神来后的第一反应竟是赶紧抬手捂住容礼的脸,“你怎么这么冲动啊!万一被……”初玖的声音也压低了些,她状似自然的扫了一圈周围,“万一被摄像头拍到怎么办?”
眼见着这高档场所的走廊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初玖气愤的扬起手作势要给容礼一个毛栗子,“我们可以等出了大剧院在动手啊。”
容礼低低的笑起来,原先紧绷着的脸色终于没崩住有一丝破裂的痕迹,没想到她也会这么关心他,随即他一脸轻松道:“等到那个时候我就要被活活气死了,你怎么都不知道要跟我说?”
初玖的手攀上容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拉着他急急地往大门口走去,“回家再说。”
少年却一点都不见紧张,乐呵呵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女牵着他的手,她边走还嘴里边如临大敌似的碎碎念着什么。
真是可爱死了。
两人上了出租后,初玖立刻扒拉在容礼身上左看看右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容礼靠在身后的座椅背上任由少女趴在他身上紧张的在他身上东摸摸西摸摸,他凝视着少女的头顶,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他轻轻浅浅的开口:“他们说错了。”
“什么?”
“只有我打他。”
打架是两个人打起来,他那分明是单方面碾压,能叫打架么?
作者有话要说: 某母猪骄傲脸。
容礼:滚!
小场面小场面,下一章老师就领盒饭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颗蜜糖
第二天初玖和容礼像往常一样去学校, 该上课上课该干嘛干嘛, 只是同学们之间的消息总是灵通的,等到李楠的数学课变成了物理课后大家的猜测仿佛都得到了证实。
“看我说的没错吧, 李唐僧昨晚被人打进医院了,听说竖着走进了卫生间,出来是医护人员横着抬出来的。”陈子涛整个人伏在桌上和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隔了个走道的秦贺和陈子涛同款动作, 他又是疑惑又有点担心李楠,毕竟是自家班主任, 也教了他们将近两年了, 这回怎么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全班就他消息最灵通, 陈子涛那是叫一个得意啊,“昨天我舅舅舅妈去看音乐剧,远远瞧着一眼感觉被抬出去的人很像李唐僧早上就跟我提了一两句。”
以前班里开家长会什么的,陈子涛都是秘密拜托舅舅来开的,一回生二回熟自然就认的班主任, 要是让他爸妈来开家长会, 那他可能会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说不定棺材都能马上给他预定好就等着他自己躺进去。
初玖闻言有些担忧的悄悄瞥了眼一旁神色如常的容礼, 坐在前排的苏杭侧着身子饶有兴味的观赏着初玖的反应,过了一会他凑过来跟初玖小声说道:“你忘了他堂姐是学医的了啊,打什么部位能避开要害容礼会不知道?都小事情。”
看着苏杭笑嘻嘻跟没事人儿似的说完转了过去,初玖仍旧是有些担忧,闹到这种程度了,警方人员应该也会涉及进来查案吧, 如果真这样的话,容礼会不会有麻烦?
在初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下,一周风平浪静的过去,大家很快将李楠被打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然而紧接着初玖又成为了大家课间津津乐道的谈资。
这天早上,初玖和宋肆意她们来到教室,看见自己书桌上堆得各式各样的巧克力和零食瞬间有一丝头疼。
从前两天开始每天早上都会遇见这种情况,女生们围在不远处那是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打了两天的“预防针”,宋肆意和童聆也见怪不怪了,童聆反而一脸幸灾乐祸的走到初玖桌边抽过压在巧克力下面的蓝色信封,“啧啧啧,咱们学校的男生真复古,小连翘,我可以打开看看不。”
初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点头,“你们看就好,别读出来。”。
童聆在得到初玖的允许后给了她一个“我们懂得啦”的眼神,而后兴冲冲的将信封打开,宋肆意靠在她边上歪着头一起打量着信封的内容,两人看完后纷纷摇头感叹:“哇哦——”
继而她们两齐声道:“我想在你身上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初玖蹙起眉头,“什么东西?”
此句是出自聂鲁达的爱情诗集,原句为“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
刚从后门和容礼他们一起进来的徐司珩恰好听见童聆和宋肆意读的那句话,忙兴奋的上前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谁想在谁身上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童聆将信纸递还给初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喏,信上这男生。”说完又下巴微抬指了指初玖。
瞬间,一行人都明白了过来。
初玖大致扫了眼信的内容,通篇都是从各种爱情诗集里抄下来的句子,童聆在一旁嫌弃:“一点真诚都没有还想追到我家小连翘,做白日梦呢他。”
容礼在初玖身边落座,眼睛都没抬一下,随手抽过她手里的信纸,“有什么好看的。”轻飘飘的说完后,他就将信纸揉成团看都没看一眼反手往身后扔去,那可怜的一团蓝色纸便被他扔进了身后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童聆和宋肆意互望一眼,顿时两人内心心领神会。
清冷矜贵的容大少爷,怕不是要吃醋了。十六
容大少爷吃醋的结果就是,初玖有疑惑的地方问他问题,他都表现出一种不冷不淡兴致缺缺的模样。
讲题是还是要给她讲的,他也不敢不理她。他了解初玖的性情,如果他不理她,她会表现的比他更冷淡且不会再跟他说一句话,然后两人就会开始漫无边际的冷战,到时候就算是“情书”的叔叔伯伯都不顶用了。
自己喜欢的姑娘,打不得骂不得还冷不得。
心里面明明不高兴憋屈的要死的容大少爷,想到这里更憋屈了。
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中午容礼一行人在教室吃外卖,初玖吃完后站起身来,“我去一趟操场。”
而后她在坐着的一行人的目送下带着吃完的外卖垃圾出了教室。
今天早上的信里男生有写中午会在操场最北面的楼梯口等她,他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而初玖会去操场,只是想跟人说清楚,她不想再每天早上莫名其妙的收到巧克力和零食了,况且她如果真想吃零食她会自己去买的。
初玖走进操场后远远的望见最北面的楼梯口站着一个还算高挑的身影,那个男生在看见她过来,开心的扬起了笑脸,笑容阳光而温暖。
初玖对这人有点印象,是上次体育课上送她颜表情小西瓜的男生。
想到那个小西瓜,初玖悠悠的叹出口气来,脑海里霎时间被一张清冷又带着幼稚的俊脸填满。
那天傍晚他们抓完娃娃回去的路上,他问她说:“谁送的可爱?”
当时的初玖气鼓鼓的未置一词,脚下加快了步伐,后来那个幼稚的少年回到家后又使尽了浑身解数来哄她。
想到这,初玖眉眼弯起,垂着眸,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他也有很多可爱的地方,可爱到她会觉得他与周围的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正午头顶的阳光很刺眼,洒在初玖身上却是异常的柔和,身后的风将她的发丝吹起,像是吹在了人的心上,酥酥麻麻的,连带着她脸上轻轻浅浅的笑容都一下子将人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
不远处站在楼梯口的大男孩在看见这一幕都看呆了,直到人都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还傻愣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家的脸看。
初玖站在男生的几步外,她抬眼,开门见山道:“以后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
她不懂什么婉拒,说的话直接而又干脆,像是盆冷水从头到脚把人淋了个遍,男生一下子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喜欢你,就是想……。”
初玖打断他,觉得自己似乎太硬气了,又软下声来:“我暂时没考虑过谈恋爱,所以以后你别送了。”
男生听了有些着急:“那你什么时候想谈恋爱了,你……你跟我说,我追你。”
闻言,初玖的眉毛挑起了一个小疙瘩:“我如果有想谈恋爱的人,我会自己去追的。”言下之意是你追我也没用,我也不喜欢你,紧接着她又道:“而且我妈妈和我说了,高中不让早恋。”
一句“妈妈说了不让早恋”把男生堵得哑口无言,等到他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从旁边过来一个高挑,身影修长的少年横插在了两人中间,他背对着他对初玖道:“怎么还在这闲聊,物理老师找你。”
然后不明所以的男生就看见少年握住了少女的手腕,将人带离了现场。
明明容礼的脸上并无异色,初玖却能感觉到走在她前面的少年在跟她赌着气,她顿时感觉有些好笑,“你在跟我生气吗?”
“没有。”某人傲娇脸。
初玖停下来,从容礼的手里抽回手,少年微不可闻的“啧”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嘴里便被塞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糯米纸黏黏腻腻的糊在他唇角,甜味在他的口腔里无限蔓延。
下一秒少女弯起眼睛笑起来,“哎呀,天气太热奶糖都软掉了。”
容礼皱着眉伸出舌尖将嘴角沾的糯米纸随着奶糖一起卷入口里,他白瓷般洁白的手臂微抬蹭了蹭嘴角,把黏腻的感觉擦去,嘴里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给我吃糖。”
两人重新迈开步伐,初玖“切”了一声,“我也不是小孩子啊,那我也吃糖。”
“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而且还是永远的小孩。”容礼嘴里嚼着软糖,轻声说出的话有些听不真切。
初玖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容礼耳垂微红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通透,他不自然的转过头去。
此时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近到稍有一个不慎,少年和少女的手就能碰在一起。
明明他们两之间也没少牵过手,可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想要牵起对方的手走在校园里似乎会显得有些怪异。
少年的手指微动,忍了忍,最后还是选择放弃。
时间在不紧不慢中又过去了一个星期,周一的时候李楠终于回了学校,上课时同学们都很好奇的盯着他看,盯得他说出的话都有些嗑嗑愣愣极不自在。
那次容礼虽然帮初玖出了这口恶气,可是坐在前排的李彩叶这两天似乎又有些不太对劲,大热天的还穿着长袖衬衫,班里几乎所有人都穿起了短袖衬衫,这样显得她实在是有些奇怪。
初玖想起那天在大剧院的卫生间和李彩叶的谈话,知道了李楠原来是李彩叶的继父,李彩叶的母亲在去年出了场车祸变成了半身残疾,后来家里的经济来源便由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李楠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他酗酒甚至还有暴力倾向,每次深夜大醉的时候他都会打她们母女俩出气,嘴里啐着各类器官脏词骂着难听的话,李彩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象的到这个像魔鬼一样的男人会和在学校里为人师表的正经男人是同一个人。
后来有一次她在洗澡时,转身看见趴在半透明玻璃门上偷看她洗澡的人影给吓了一跳,她非常惊恐,就连穿衣服时的手都在颤抖,那天她在浴室里待了好久,男人才骂骂咧咧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