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大部分宫殿的布局都差不多, 因此原祚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小厨房的位置。
只是当两人站在干净如新的厨房里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这处宫殿虽然看起来时时有人打扫, 但确确实实是没有人住的,厨房又怎么会准备好了食材呢。
徽媛的热情瞬间就被这空荡荡的厨房浇灭了。
原祚不忍看徽媛失望, 便说道, “我让人去准备。”
他说完便往外走。
他已经跟这徽媛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自然也知道此时这座宫殿里只有门口有侍卫守着门,因此此时便直奔门口而去。
徽媛看着原祚离开的背影, 一时有些呆,心里忍不住想道:既然都要找人要食材了,那还不如早御膳房送一顿饭过来更方便呢。
门口的侍卫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在听到原祚的要求,愣了一下, 忍不住下意识的确认了一下,“殿下是要御膳房送些食材来?”
难道不应该是送些饭菜来吗?
当然这个反问他们是不敢说出口的。
原祚点点头,想了一下平时徽媛爱吃的东西,报了几样东西的名字出来。
不管怎么说, 对方也是一位备受皇上宠爱的皇子, 侍卫虽然心中不解, 但还是领命下去了。
于是原祚便安心回了厨房。
他见到徽媛还等在原地, 便说道, “已经让人准备了, 你先等一会儿, 很快就好。”
徽媛看见原祚认真的模样, 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干脆叫人把饭菜做好了送过来呢?”
这下轮到原祚愣住了,他当时只一心想着不能让表妹失望,竟忘了他分明可以让人做好了送来的。
不过,此时他自然不愿承认自己是一时之间没想起,他只板着脸,一脸认真道,“我既答应了你,自然要做到。”
徽媛看着原祚的表情,虽然有些怀疑,但想到他平时为人处世,确实是一诺千金的,就像两人第二次见面时,他答应了外祖母带自己在京城逛逛,果然立即就带自己在京城逛了一天一样。
想起这件事,徽媛顿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又看了一遍原祚的神色,心里忍不住担心了一下,该不会这次也跟那次一样,会留给自己一个噩梦般的回忆吧。
不过想到晚上那个表哥的厨艺,她又觉得就算两人记忆不互通,但在一些手感上应该还是差别不大的吧,这样一想,她顿时就又期待起来了。
厨房的东西送来的很快。
徽媛看了看那些食材:肉、鸡蛋,鱼,甚至还有梅花,看起来似乎就不简单的样子。
她顿时就有了信心,问道,“表哥这是要做什么?”
原祚,“汤浴绣丸、素醒酒冰、红香绿玉、梅花汤饼”
徽媛,“???”
什么东西?除了梅花汤饼大概能猜出来是什么的之外,其他的是些什么东西?真的是菜吗?
徽媛只能试探性的说道,“听起来都挺不简单的样子哈。”
原祚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语气十分平淡的说道,“曾在一些书籍上看到过这些菜,觉得大概符合你的口味。”
徽媛口味偏甜,但也嗜辣,总的来说就是只要好吃的她都喜欢。
但此时她却被原祚这种故意迁就她的口味仿佛已经习以为常的语气弄得微微红了脸。
她也不再继续问什么,只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原祚动手,偶尔帮他打打下手。
原祚偏头看了徽媛一眼,也没说什么,净了手,便开始处理起食材来。
他其实从未下过厨房,但因为徽媛的缘故,各种食谱倒是看了不少,有时候在一些游记上看到什么有趣的菜肴也会默默的记下来,因此此时动起手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而且他一开始拿起菜刀,就恍然觉得有一种熟悉感。
原祚不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心里默默的把它归因为了,也许是因为他经常拿着刀剑处理犯人的缘故,所以对刀会有一种熟悉感。
徽媛要是知道原祚此时心里的想法,大概就会吃不下这顿饭了。
所幸的是她并不知道,她就看着原祚先是把食材都清洗了放在一边,然后又拿了大骨棒放在一口锅里开始熬汤后,便开始淘米做饭。
只是他淘米水过了一遍之后,第二遍却没有倒掉,而是用个大汤盆装起来了。
之后她才知道这淘米水原来是用来做那道素醒酒冰的。
素醒酒冰这名字听着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其实做起来倒也算不上复杂,原祚用那盆淘米水把琼枝菜浸泡了进去,然后又拿到外面,晒在太阳底下,不断地搅动,他见徽媛在一旁看得好奇,便把手里的活交给了徽媛,让她搅动到菜发白了端进来。
徽媛在外面搅动了半天,等进来时就见原祚已经把肉剁成了肉糜,旁边还放了两个已经煮好的鸡蛋。
徽媛以为这是要和她手里的菜一起煮的,就把这菜交给了原祚。
但原祚接过菜却是把它洗干净捣烂了,然后放到锅里煮,等到煮烂了,又放在一个平底的大盘子上晾着。
徽媛不解的看着原祚,原祚便解释道,“等它冻起来了,再加入姜和橙一起作成鲙齑来吃便行了。
徽媛看着那盘子白白的东西,点了点头,视线又落到原祚的手里。
原祚已经把鸡蛋剥好了,只见他只取了里面的蛋黄,然后和肉糜拌到一起,再用勺子挖出一个个圆圆的丸子就往那锅煮了许久的汤里放。
肉糜是粉色的,蛋黄却是鹅黄的,两者混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个彩色的绣球,徽媛这下子明白了,问道,“这是汤浴绣丸?”
难道不是肉丸子汤吗?皇室中人就是不一样,取个名字都这么讲究。
原祚点了点头,把煮好的汤浴绣丸盛了出来。
然后便是梅花汤饼和红香绿玉。
梅花汤饼和徽媛想的差不多,就是将梅花洗干净、切末,然后加入面粉和匀,用模子把面粉压成一片片梅花的形状,再放入高汤中煮熟,不过煮的时候原祚告诉她原本是应该用檀香煎汁和面的,但因为徽媛不喜欢檀香味,他就去了这个步骤。
他竟然连自己不喜欢檀香都知道?
原祚这话一说,徽媛顿时心里又起了一点涟漪,原来平时表哥竟然对自己那么上心吗?
只是原祚说这话仿佛是随口而出的样子,并没有半分向徽媛邀功的意思,但也正是这样,更显得他对徽媛在意。
徽媛顿时觉得看着 原祚为自己做菜的样子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但原祚半分没受影响,兀自在那儿做着那道听名字完全猜不出菜品的红香绿玉。
这大概是最简单的一道菜,原祚取了霍草香叶,然后沾了一层早已和好的面浆,往油锅里过了一遍就迅速捞了起来,再浇上一层原祚刚刚用红梅做成的酱和覆上一层白糖,四道菜就全部做好了。
四道菜有两道汤,一道是凉的,一道是油炸的,不得不说,这样的配菜有些不合理,但梅花入菜,看着倒是十分风雅。
无奈徽媛不是个风雅的人,不过这些菜看起来倒是都很好看就是了,浓白的汤中飘着一朵朵梅花,有种雪中落梅的感觉,红香绿玉也是不禁看着好看,还泛着幽幽的暗香,总之四道菜看着都有些让人不忍心下口。
徽媛没想到表哥做菜这么厉害,等他把饭也给她端过来坐下时,直接便夸道,“表哥好厉害,这些菜看着都很好吃。”
原祚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道,“就是随便做做,我也没做过,你将就着吃一下。”
“怎么会是将就着吃呢,这些菜看着就很好吃。”徽媛说着拿着筷子举棋不定,最后还是原祚夹了一片炸过的藿草香叶给她。
香叶本身是绿的,但裹了一层面浆炸过之后又隐隐透出一种金黄色出来,加上上面淋的红梅酱,看着就像是一块上好的宝石。
徽媛满怀期待的咬了一口,然后……
她神色颇为艰难的把它咽了下去。
为什么不是甜的而是咸的?
徽媛情不自禁的看向厨房的调料罐,不会表哥把盐和汤弄错了吧?
她神色复杂的看向桌上的菜,若真的如此,那这一桌菜……
徽媛抬头勉强的对着原祚笑了一下,“很好看,我再尝尝别的菜。”
不出所料的其余三道原本应该是咸的菜此时都是甜的。
不过那道梅花汤饼就算是甜的也是蛮好吃的,至于其他的几道……
徽媛一顿饭就盯着那道菜吃了。
原祚自己费心做了那一桌菜,自己倒是没什么胃口吃了,他就一直看着徽媛在那儿吃,见徽媛一直只吃同一道,还问道,“怎么,其余三道不喜欢吗?”
徽媛十分想违心的说句喜欢,但又怕他热情的夹给自己,只能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原祚闻言倒也没生气,只说道,“那下次就不做这些了。”
还有下次?
徽媛心里一惊,但又安慰自己,看表哥做的这么熟练,这次只是盐和糖弄错了而已,毕竟不是自己家里,下次认对了应该还是好吃的。
只是她这个想法还没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
因为她刚把碗筷收拾完没多久就觉得腹中一痛,过来一小会儿,她捂着肚子,神色隐忍的问原祚,“表哥可知道在哪儿如厕?”
“怎么了?”
徽媛怀疑是这顿饭的原因,但看着原祚着急的样子,到底不忍心把真心说出来,只能尽量笑着说道,”人有三急,大概水喝多了。”
原祚闻言,赶紧带着徽媛寻到了如厕的地方。
徽媛在里面蹲了一会儿,刚收拾好了打算出来,便觉得腹中一阵闹腾再一次蹲了下去。
原祚见徽媛迟迟不出来,心里也万分担忧,隔着门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徽媛没想到原祚竟然没有走,一时之间十分尴尬,只能说道,“没事,可能还有再待一会儿,表哥先回去吧。”
原祚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刚才不过是没反应过来而已,此时见徽媛这态度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声音就有些艰难的问道,“可是因为我刚才那顿饭。”
难怪刚才他就算从头到尾都没有吃,她也没有劝自己,甚至在自己几次想要动筷子的时候,她还故意用话题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
原祚那时候没想到,此时却是明白过来了,平时表妹就算是客气一下,也定然会劝自己动两筷子的。
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便说道,“我去给你找太医过来。”
“真没事。”徽媛说话间终于艰难的从里面爬了出来,拦住了原祚道,“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要是让别人知道她因为吃原祚做的饭而到了找太医的地步,那他们两个估计也在宫中一举成名了。
原祚看着徽媛有些虚脱的样子有些怀疑的问道,“真的没事?”
徽媛坚定点头,“就是刚才那一下难受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
原祚看着徽媛这样子还是有些不相信,坚持要给她请太医,徽媛则坚定拒绝,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还不得僵持个结果出来,皇上那边竟然来了人说皇上要召见五皇子妃。
☆、第53章 召见
来人是皇帝身边伺候的刘公公, 不管是对原祚还是徽媛他都是笑脸盈盈的,一副很客气的模样。
但能在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哪个不是人精?
原祚没有因为刘公公这模样而放松, 而是表示他也要一起去。
刘公公不改笑颜,恭敬道, “陛下只召见了五皇子妃, 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奴才。”
原祚皱着眉, 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徽媛见状连忙拦住了他, 又转过头跟刘公公说道,“劳烦公公稍等一下,我整理一些就跟您过去。”
刘公公福了福身,“是。”
徽媛早上才被皇后召进宫,身上原本穿的就是宫装, 仪容什么的都是好的,除了刚才睡了一觉,发饰什么的还有些没规整好,倒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所以她回房主要也不是梳洗打扮, 而是想跟原祚说两句话。
两人成婚不过十来日, 她入宫的时间也极少, 根本就不知道原祚到底是如何与宫中人相处的, 今日见了她对皇上身边的公公都是如此态度, 忍不住就有些担心, “刘公公是父皇身边的贴身内侍, 你这样他不会向父皇说什么吗?”
原祚闻言, 嘴角勾了一下,是一副带点冷笑的样子,“你以为我对他们态度好久没事了吗,放心,只要我对父皇还有利用价值,他们便不会对我怎样。何况,我这副样子说不定更能让人放心呢。”
他如今这样一副处处与人为敌的样子都能惹得无数人忌惮,若他真的春风化雨,与人为善了,怕是担心的人就更多了。
徽媛看着原祚这模样,她已经不止一次的意识到宫中人心诡谲了,可此时她还是再一次被震惊到了,她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利用价值?”
原祚点了点头,却是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然后他又嘱咐道,“不知父皇叫你过去到底又什么目的,你到时候只管如实答了就行。”
说到这里他想起两人自从把他的病情说开后关系就和缓了不少,便又放低了声音叮嘱道,“若是父皇问你与我相处如何,你只管往坏了说就行。”
这话让徽媛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的问道,“父皇难道不喜欢见到我们关系和睦吗?”
“一位是将军的独女,背后还有丞相府,一位是无数朝臣想巴结的皇子,若是两人恩爱不移,你觉得父皇会放心吗?”原祚说这话时脸色露出了嘲讽的表情。
徽媛被原祚一说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她不明白的是,“既然这样,那父皇当初又为什么给我们赐婚呢?”
原祚摇了摇头,“或许他就是想挑一个互相不喜欢的。”
原祚比徽媛知道的多,当初皇上赐婚圣旨下来后他就想了许多,可想到最后他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既不想徽媛身后的这些权势落到皇室以外的人手上,又不想成为皇子拓展势力的依仗,所以他才会在当时明明他和徽媛都不愿的情况下赐婚。
夫妻既然互相看不顺眼,妻子娘家的势力自然落不到丈夫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