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宁眉头略微一挑，正要开口，许芳芳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眼神在二人身上打了个转，笑道：“早就想问了，你们两个认识？”
舒颜点头：“我们都是首都的，以前见过几次。”
“首都啊……”许芳芳的眼神闪了闪，笑靥如花地看着顾淮宁，接着问道，“我还没去过首都呢，顾同志，首都是不是特别气派？比我们海市还繁华吗？”
顾淮宁瞟了她一眼，冷漠道：“是。”
天儿就是这么被聊死的。许芳芳脸上的甜笑都要挂不住了。
舒颜一看许芳芳一脸被噎住的郁闷表情就忍不住憋笑，见气氛越来越尴尬，连忙插话道：“首都和海市各有各的好。不过我们是首都人嘛，当然更喜欢自己的家乡，就像你肯定对海市的感情更深一些一样。”
好歹算是把场面给圆回来了，没让许芳芳太难看。
不过，经此一事，许芳芳也彻底绝了和顾淮宁说话的心思，恼恨地瞪了顾淮宁一眼，心道这就是根不解风情的木头！又觉得在舒颜面前丢了脸，许芳芳一张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了舒颜一眼，而后跺跺脚，羞恼地跑开了。
躺枪的舒颜一脸懵逼，心说自己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刚才还帮你打圆场来着。下回再帮你我就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顾淮宁敏锐地察觉到了舒颜不悦的情绪，偏头看了一眼许芳芳离开的方向，而后皱眉问舒颜：“她平时也是这个样子？”
舒颜无奈地点头，可不，谁让自己倒霉碰上了个小公举呢？
顾淮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接着问道：“你没被她欺负？”
舒颜白了他一眼，轻哼道：“难道我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
顾淮宁眼中的笑意更浓，眼神在舒颜的脸上停了片刻，看得舒颜快要忍不住抗议时才轻笑道：“没有，你长得很好看。”
应该说，一段时间不见，这姑娘又变漂亮了，仿若一颗莹润的珍珠，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从容，几乎让人挪不开眼。
舒颜要是知道顾淮宁的心里所想，肯定会傲娇地回复一句那是当然，真以为我的灵泉水是白喝的吗？看看我比其他人白了好几个度的皮肤就知道灵泉水的美容效果有多强，提升美貌度杠杠的。至于自信从容？后世自己也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公举来着，能不自信吗？
那头许建业已经和田桂花亲亲热热说了好半天话，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这才想到自己貌似把连长给忘了，连忙挠挠头，带着田桂花走到顾淮宁面前介绍了一番。
顾淮宁这次来本就打算住许建业家，见了田桂花，态度自然很是温和。田桂花则想着这位可是儿子的领导，自己可不能怠慢了人家，话里话外也十分客气。
千万别小看中年妇女的犀利眼神，这年岁的婶子们正是爱当红娘给小年轻牵线的时候。田桂花早就看出了这个领导对舒知青的不一般来了，连忙挽了舒颜的胳膊，亲亲热热地笑道：“建业回来了，我今天也没空给你们做饭了，队长已经安排了翠芳过去帮忙。你要是不嫌弃，今天下午来婶家吃晚饭，管够！”
舒颜哪能这么没眼色跑去蹭饭呢，人家一家团聚的好日子，自己跑去凑热闹像什么样子？
顾淮宁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眉头皱了皱，又不好推脱。他在大河村，还真没落脚的地儿。当然，顾淮宁更想去牛棚陪顾老将军，但是现在又不能与老将军相认，村民们也不可能让他住到牛棚去。
舒颜一见顾淮宁这表情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想了想那个被自己人迫害的老将军，舒颜的心顿时一软，忍不住插了句嘴：“桂花婶，人家顾同志是听说我们大河村人好景也好才跟着许同志过来看看的。反正现在还有时间，不如你们放了东西后，就让许同志领着顾同志在村子里转转？尤其是小塔山的山脚下那里，我瞧着就挺好看的。”
顾老将军住的牛棚就在村子后头的小塔山脚下，只要顾淮宁过去了，肯定就能看到老将军。
田桂花却迟疑道：“我也不懂哪里好不好看，不过小塔山那里住了两个坏分子，带着人顾连长过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顾淮宁心头一动，连忙道：“那就麻烦了。”
又偏头看了舒颜一眼，眼中的笑意几乎让舒颜招架不住。
田桂花乐呵呵地看了舒颜一眼，又用看女婿的挑剔眼神仔细打量了顾淮宁一番，满意地对着舒颜使了个眼色，而后拍了拍许建业的胳膊，开口道：“那行，你们的东西都交给我！建业你带着顾连长去小塔山那儿转转，我去家里准备准备，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舒颜偷偷给顾淮宁神助攻了一回，干了好事却想深藏功与名，也准备开溜。结果就被顾淮宁一脸淡定地叫住了：“不是说那边的风景挺好看的？不如和我们一起过去。”
舒颜一脸懵逼，许建业恍然大悟：就说嘛，连长怎么会突然想着跟着自己回村看看，还扯什么关心战友的借口。原来是为了见心上人啊！
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背了个锅了？舒颜茫然地看了看顾淮宁二人，在见到顾淮宁眼中的笑意和许建业“我已看穿一切”地眼神后，舒颜的脑子顿时就炸了。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个背锅的，快住脑！
然并卵，许建业心里已经把她当成嫂子了，舒颜此时微红的脸色也被他理解成害羞。气得舒颜想打人，我这是害羞得脸红吗？我这是被你连长给气的！
然而顾淮宁一副默认得架势，许建业当然是听自己连长的，彻底无视了舒颜气呼呼的眼神，并且向顾淮宁投去了羡慕的眼神：连长果然厉害，对象长得可漂亮，人的性子也好，见了谁都笑眯眯的，看着就让人舒心。
舒颜心累，自己这个锅背的可真冤！
然而想了想背脊笔直眼神坚毅的顾老将军，舒颜又不由有点心软，暗中狠狠瞪了顾淮宁一眼后，到底也没再多说什么，顺手拖了张红梅作陪，绷着脸往小塔山走去。
身后的顾淮宁看着她修长优雅的背影，想到即将要见面的爷爷，眼中一片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文，哭唧唧T﹏T
第6章 好姑娘舒颜
到了牛棚，顾淮宁恰巧与挑水回来的顾老将军打了个照面。顾老将军戎马一生，枪林弹雨间生死一线都没红过眼，这会儿乍一见到几年没见的亲孙子，顿时便湿了眼眶，嘴唇嗫嚅了半晌，却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激动，低头进了牛棚，仿佛刚才那个突然失态的人不是他一般。
顾淮宁素来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脸上也浮现出心疼懊悔的神情，却又转瞬即逝。许建业心大，一门心思认定了顾淮宁和舒颜是一对儿，并未察觉到顾淮宁和村里这个“坏分子”间那片刻的暗潮涌动。倒是张红梅诧异地看了顾老将军一眼，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舒颜想着老将军方才震惊又酸楚的表情，心下也是一酸。这样一个为国为民付出了半生精力的大英雄，本应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却因为错误的政策沦落至此，英雄流血又流泪，怎能不让人叹惋？
见许建业安静地缩在一旁抬头看风景全当他自己不存在，舒颜想了想，还是低声说道：“这两个老人被下放到村里好几年了，一直认认真真地接受改造。顾连长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他们的改造情况？我虽然才来不久，也知道大河村的工作一直干得好，坚决服从主席的指示，一颗红心向太阳，时时刻刻跟党走！”
着急之下，舒颜竟然连上辈子看到过的调侃套话都说出来了。
许建业是个老实人，一听舒颜这话就乐了，接口道：“没错！舒知青的觉悟就是高！咱们大河村工作一向认真，坚决服从领导指示！连长，不如咱们就去牛棚里看看？”
一边说着，许建业还一边用赞许的眼神看着舒颜。这个舒知青很会说话啊！虽然才来大河村不久，但人家觉悟高啊，话里话外都在为村里说好话。这样的同志，必须是思想进步的好同志啊！
顾淮宁深深看了舒颜一眼，而后沉默地对着许建业点点头，抬脚往牛棚走去。
顾老将军和傅云安正在牛棚里收拾草垛，清扫牛棚。见顾淮宁进来，顾老将军眉头一皱便要开口。舒颜生怕他激动之下暴露了身份，连忙抢先说道：“这两位解放军同志想来看看你们改造情况。现在看来，你们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解放军同志应该也挺满意，两位同志，你们说是？”
顾淮宁眼中笑意一闪，对着舒颜轻轻点了点头。许建业当然跟着自己连长走，同样也没意见。舒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说可把我给累坏了，瞎扯这么多容易么我？
顾淮宁却突然朝着顾老将军走去，口中说道：“这样的活累不累？好像跟我们在部队差不多。我来试试。”
说完，顾淮宁已经接过了顾老将军手中的扫帚，低头沉默地扫了起来。许建业疑惑地皱眉，左右看了一下，果断选择跟上连长的步伐，上前接过了傅云安手中的扫帚。
于是，两个打着看看下放人员改造成果的兵哥哥就这么抢了人家的活，将牛棚扫得干干净净。
舒颜在一旁看得真是醉了，默默在心里给外挂君点了个赞。这理由找的可以啊，人家许建业都要懵逼了，真是欺负老实人。
有了这么一出，顾淮宁眉间冷峭的寒意顿时消散了不少，一板一眼地同顾老将军搭话。
一旁的傅云安藏在眼镜后头的眼神幽深了些许，温和的眼神扫过舒颜，却让舒颜有种完全被看穿的感觉。
傅云安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温和了，走到舒颜身边低声问道：“听说你也是首都人？”
舒颜自是点头，就听到傅云安压低了嗓音笑道：“顾连长也是首都的，你们可真有缘分。”
为何你们的眼神都如此犀利？舒颜无语，干笑着点点头，而后在张红梅打趣的眼神中双眼望天，一副拒绝沟通的架势。
顾淮宁不好在牛棚多待，同顾老将军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舒颜自然跟着他们一道儿，反正现在正事儿都干完了，自己这个挡箭牌圆满完成任务，也该回去咸鱼躺休息休息了。
结果顾淮宁却一言不发地跟在舒颜身后，直到她进了知青点又和许建业送了张红梅回家后，才去了许家。
许芳芳的情绪早就平复了下来，见顾淮宁护着舒颜回来，又看了看屋内的陈平，眼珠转了转，头一回给了舒颜一个笑脸，热心地问道：“舒颜，那个解放军同志对你这么关心，不会是你对象？”
舒颜瞟了她一眼：“不是，以前在首都见过几面。”
许芳芳的眼神更暧.昧了，拖长了声音道：“哦~见过几面呀。你长得这么漂亮，他肯定看中你了。人家解放军同志千里迢迢来看你，心意足够真诚了。你真不考虑考虑？”
舒颜觉得一定是自己今天出门的方式不太对，要不然怎么每个人都在自动自发的当红娘想把自己和顾淮宁凑成对？现在竟然连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许芳芳都这么说，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再看到一旁白净斯文的陈平后，舒颜顿时明白了许芳芳的小心思。这位怕是早就盯上了陈平，之前看自己不顺眼是因为自己长得漂亮让她有危机感。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疑似和自己有点小暧.昧的顾淮宁，许芳芳的警报解除，这才难得对自己有了好脸色。
想明白原因后，舒颜真是醉了。心说许芳芳还真是高估了陈平的魅力，就这么一个冷心冷情又会装模作样的渣男，白送给自己自己都嫌弃。也不知道许芳芳到底哪里来的自信，真以为所有人都要和她抢男人。
不过……舒颜玩味地笑了笑，这人刚才还故意跑到顾淮宁面前刷存在感，见顾淮宁丝毫没有动心的趋势又转而继续缠着陈平。这操作也是够让人恶心的了。
所幸陈平也不是什么好人，渣男贱女凑一对互相祸害也挺好的，只要别来烦自己就行。
逛了一天，舒颜委实有点累了，这会儿也没空搭理许芳芳的小心思，只是说了句“跟你没关系”后便回房休息去了。
而另一边，顾淮宁正和许家人热热闹闹地吃着晚餐。田桂花的嘴一向闲不住，相处了一会儿后便开始同顾淮宁唠家常：“顾同志，看你年纪也不大，有对象了吗？”
见顾淮宁的脸色僵硬了片刻，田桂花又自顾自地说开了：“看来是没有，你说你们咋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对找对象这事儿不上心呢？我家这个混小子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没见媳妇的影子，村里和他一般大的小伙子，人家的儿子都能满地跑了！”
中年妇女就是这样，聊着聊着就能把话题歪到催婚上去。顾淮宁嘴角微微一扬，同情地看了许建业一眼。
许建业顿时苦笑：“妈，我一直在部队，哪里有时间找媳妇儿啊？”
田桂花顿时就怒了：“你就会拿这个搪塞我！别人去当兵不也好好的娶了媳妇儿生了娃，怎么你就不行？你爸去得早，我把你们拉扯大容易吗？你要是不娶媳妇儿，哪天我要是闭了眼，哪里有脸去见你爸？”
说完，田桂花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接着道：“我不管，这回我已经给你相中了好几个好姑娘，你这几天必须去见见！再敢说不，老娘打断你的腿！”
顾淮宁见状，默默地打了声招呼便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田桂花母子二人。隐隐约约间听到许建业的苦笑声：“这次真不行，时间紧，大后天就得回部队了。”
田桂花说了什么，走到门口的顾淮宁已经听不太清了。不过他也没在意，心里正惦记着顾老将军呢。循着记忆摸到了小塔山下，顾淮宁轻轻地溜进了牛棚，顾老将军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过来，正沉着脸坐在椅子上，鹰隼般的眼神如刀一般直刺顾淮宁。
顾淮宁也不言语，微红着眼上前，抿唇弯下腰，轻声叫了一句：“爷爷。”
顾老将军眼圈亦是一红，却还是强撑着骂道：“你好大的胆子，不是让你别管我了吗？要是被别人发现你和我的关系，你这身军装还想不想要了？”
傅云安则在一旁打圆场：“老顾，收收你这脾气。你这孙子孝心可嘉，不然谁乐意费尽心思跑过来看你这把老骨头？”
顾老将军见了孙子到底也是高兴的，只是这狗.日的局势，哪里是亲人相认的好时候呢？顾老将军眼眶微红，轻声问了句：“你这回来，能待几天？”
顾淮宁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顾老将军，确定老将军只是干的活多了些憔悴了许多，并没受什么伤后，这才开口道：“三天。”
“三天啊……”顾老将军又是一声长叹，眼睛紧紧地盯着孙子，微微泛着泪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