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放手吧,就算死在这里师兄也没什么遗憾的。”
女子忽的沉默,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半晌沉声道,“闭嘴殷旬,哪那么多废话。”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愣怔了下来。
恍然之间,脑海里倏地闪过某种画面。
烟花微愣,大脑里一片迷迷糊糊的白光,忽而,她似乎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从未见过的大师兄。
。……
“呀,看来要死在这里了。”一声月牙袍的男子笑眯眯的抬头,在他那张偏白的脸上,有着一双翠绿透亮的眼睛,仿佛是绿色的水镜一样,干净得不可思议。
他的上方是紧紧拉着他的手的女子,而脚下则是万丈深渊。
“还是放开我吧,否则烟铧就要和我一起摔死了哦。”
女子趴在岸上,一只手紧握着崖下的男人,她垂眸,“你看起来很开心?”
“嗯,因为我还没被摔死过。”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好奇而向往的笑容,“不知道是摔死会是什么感觉。”
“闭嘴。”
“可是现在再不说话的话,马上就永生永世都只能闭嘴了。”男子笑着,用那双清亮翠色的眼睛看向上方的女子,他道,“放手吧,鸣烟铧。”
两人四目相对,不同的眼眸里是同样的认真。
“我已经活得够久了,这么活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想做的都做了,不想做的也做了,没什么了。”他勾唇,“但你不同,你还有师父兄长朋友,鸣烟铧,你不能止步在这里。”
女子沉默着静静地听完后,面无表情地开口,“说完了么,说完就闭嘴。哪那么多废话。”
。……
吼——!!!
震耳的嘶吼将烟花从恍惚中扯出,长刀寸寸下移,此时的两人距离裂缝出口处已是一丈的距离。
一丈,不过是平时点地之间,却是现在的遥不可及。
巨大的求生欲从心中爆开,忽而眉心一烫,一股白光从她眉间亮了起来。
。……
“可有姓氏?”
“没有。”
“从今往后,你便随我姓,唤做……鸣烟铧。”
。……
白光亮起的那一刻,银发垂地冷若冰霜的男子浮现在脑海中,两人微愣,随后只见下方的巨龟安静了下来,随后慢慢地沉没到了地下。
裂缝下寂静的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异端,只有月光柔和地抚在坍圮的废墟上。
同一时间,禁锢两人法力的阵法也熄灭,充足的灵力回到了身上。
殷旬当即飞身而上,顺势将女孩搂入怀中,然后直奔秘境的入口而去。
“师……”烟花愣愣地抬头,却见殷旬失了笑容满面肃然,只是一言不发地抱着她急速朝入口赶去。
恢复法力的殷旬在全力状态下速度极快,烟花的马尾被风抽打着飞来飞去,她透过大师兄看着后面倒退的景色,心里也莫名有些复杂。
刚才的白光,应该是师父的手笔。
原来百年前的第一次见面,那个男人将手覆在自己头上,是在送她见面礼——这样可以救命的见面礼。
殷旬一路直接回到了鸣峰自己的院子之中,直到将四周布上结界之后,他才仿佛松了口气地将烟花放在地上。
“受伤了没有?”男人蹙着眉担忧地将女孩上上下下的看了数遍。
烟花摇头,她指了指殷旬,“大师兄你受伤了。”
刚刚在石壁上时,因着没有法力又被地下的巨龟影响,殷旬吊在空中根本无法控制住身体,因此被落下的碎石砸到了好几次。
好在虽然失去了法力,但是身体还是高阶修士的身体,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外伤却是在所难免的了。
殷旬摇头,“师兄没事。”说完之后,他严肃地看向烟花,“刚刚为什么不听师兄的话?”
他指的是让烟花松手的事情。
女孩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语。
“刚刚不是很有勇气地反驳师兄么,现在不说话了,嗯?”
烟花抿唇,然后对着殷旬伸开手臂,小声道,“大师兄不要生气,抱抱。”
“抱抱也不行。”殷旬拒绝了女孩的示好和转移话题,他叹了口气,“烟花儿,记住,没有什么是比你还重要的。我不想你为了谁或者别的什么而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不要再有下一次。”他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低声长叹,“自私一点,烟花儿,自私一点。”
烟花摇头,“我很自私了。”
她抬头去看殷旬,“我不要大师兄死,因为烟花只有一个大师兄,唯一的一个了。”
“烟花再没有多的了。”
“大师兄,抱抱。”女孩的眼睛里充斥着欢喜和高兴,独属于面对殷旬时的欢喜和高兴,她开口,换了说法,“烟花的大师兄,抱抱。”
被那样的一双仿佛满载星光的眼睛注视着,殷旬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低了头,将女孩搂入怀中,无奈着笑,“好,抱抱……烟花的大师兄。”
那声音含笑却沙哑,殷旬收紧抱着女孩的双臂,垂下了眼睑。
对不起……让你冒险了。以后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了。
月亮西沉,不同的月光,不同的场景,可到底有些什么东西,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相同的。
。……
三长老一行没救回来,一大长老和数名弟子被挖内丹这件事传到修真界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讨伐魔族和邪修的声势十分浩大,然而也只是声势罢了。
十大宗族的掌门会谈上,对于到底是否进攻魔族和邪修产生了很大的争执。
从前以韶华派为首的主战派和玄鸿门为首的主和派百年来一直争执不休,但是这一次玄鸿门忽然沉默,似乎是默许了韶华派的主张。
尽管玄鸿门如今看似也不再反对出战,可是还有许多宗门不同意主动进攻。
“我反对!”一老者抚着胡子掷声道,“距离上一次的魔族狂潮到现在,你们玄鸿门韶华派趁着我们几大宗门虚弱时抢夺人才珍宝,如今你们已是恢复了鼎盛,自然无所谓出不出兵。可是我们呢?我们这些宗门还尚未恢复元气,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打算趁着打压魔族时也顺便打压我们?”
“就是!除非八成的人力物力由你们来出!再折腾一下我们可承受不起了!”
“荒谬!八成都由我们来出,还要与你们谈什么?索性全部都由我们来出,然后你们退出修真界好了!”
“那就和魔族谈判,我们宗门承受不起出兵!”
议事堂里吵成一团,宗门执掌人们各执己见,一时很难统一意见。
忽然有人高呼道,“殷旬江愁枫呢?让他们去不就好了!”
这声音一出来,几大掌门纷纷响应,“对啊对啊!反正上次也是他们解决的,这次也让他们出来好了!”
“呵,”
突然,一声冷笑自门口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紫裙女子站在门口,她锁骨肩膀裸。露,一手执着一把合起的小折扇抵在唇边,那张让人为之惊艳的脸上勾起了轻蔑的笑容。
“本座就说这种糟老头子的聚会没什么好来的,你小子还非拉着本座过来。”半是妖娆半是媚意的声音响起,那女子余光斜向身后一手握长。枪的男子。
“如何?现在来了,人家齐心协力地赶着让你送死呢江愁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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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紫裙女子出现后, 原本嘈杂的议事厅寂静了片刻, 众人皆神色惊愕, 甚至有新的掌门不认识这人是谁。
辉光冷哼了一声,却考虑到玄鸿门目前和韶华派处于一个立场, 忍住了没有多说什么。
容想云倒是毫不在意自己激起的浪花,自顾自地走至韶华派的座位上坐下。身姿婀娜,迈步优雅,末了冲对面的辉光一笑,“呦,辉掌门脸色不是很好啊。说起来本座自三百年前被你丢去魔窟之后,就再未见过辉掌门了呢,怎么着, 这三百年过的不舒坦?看起来老了许多呀辉掌门。”
辉光还未开口,他身后的副掌门咳嗽了一声,“容掌门, 辉光是我们掌门的封号, 他不姓辉姓秋。”
“啊呀, 瞧本座这记性。”容想云向后靠去, 仰头张扬又明媚地笑了起来,“不过本座向来记不得宵小之辈的名字,管他姓辉姓秋还是姓灰不溜秋的, 且先姓着灰吧啊。”
那纤细的手指执着扇掩唇,掩去了半边极为嘲讽的冷笑,“本座老了, 记性不好,灰掌门见谅啊。”
“容想云!”辉光拍桌而起,怒视对面的女子,“我乃天下第一门派玄鸿门的掌门,岂容你如此戏弄!这里不是韶华派,你未免太过放肆了!”
“灰掌门这么说话就生分了不是?”女子眉梢一挑,“天下修士是一家嘛,你看看你这议事堂挂的匾,哦呦——宾至如归?灰掌门不就是想我们把这当成自己家嘛。”
那扇子指向其余愣神的掌门,容想云笑道,“大家说是不是呀?”
大家:“……”
看起来大家都不是很想回答。宾至如不如归大家不知道,但现在他们是真的很想回家了。
这两个死对头大概可以吵一天,然后再打个三天三夜。求求他们两个怎么样都好,能不能先让他们回去再干架。
玄鸿门的副掌门大概是最能体会大家心情的人,于是他再次站出来打圆场,“容掌门好久不见,我们掌门对您甚是想念啊。”
“呦,多想念呐?”容想云靠着椅背,一下一下地打着扇子。
“你也看到了,我们掌门这三百年像是老了一千岁一样,就是因为他日日夜夜都思念仰慕着容掌门,想得茶饭不思,想得头发都白了。”
“闭嘴蠢货!”辉光忍着,拳头发痒,很想回身给他来上一拳。
“咳……”副掌门咳嗽一声,对不起,他好像又有点夸张。
容想云嗤笑一声,“那真是本座的荣幸咯?”
场面又僵了下来,这时候,被人忽视许久的江愁枫站出来说话了,“谈事,快点。”
冰冷的男声响在议事厅,众人这才注意到容想云身后那个手执长。枪的男人。
因为容想云存在感太强,居然让他们一时忘了这座大神——江愁枫。
江愁枫见众人拿着一副“原来你也在啊”的眼神看着自己,感觉不是很舒服。
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参加这种无趣的聚会,江愁枫的每一刻钟都被修道和妹妹填满,这种聚会完完全全就是他成为强者的阻碍。
但是这次有点不同,因为他听说殷旬的孙女……还是师妹?
总之殷旬身边那个长得随自己的女娃娃前几天元婴了,他是来还殷旬之前送他妹妹的生辰礼物的人情的。
听说又要去玄鸿门开会的时候,他本来想和从前一样,用妹妹的狗要生了来做借口推辞,但是因为要来还人情,就不得不来玄鸿门,来玄鸿门就不得不参加无聊的会议。
江愁枫想了想,于是去敲了容想云的门。
彼时容想云正在看一个女子杀了自己负心汉的丈夫最后得到升仙的话本,看的正开心,结果被打断了。
“有事?”她打开门,脸色很不好地看着门外那个只会练枪的傻大个。
“你去参加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