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枕头拿过来!”
林微一把把老头推到一边,将老太太摆了个跪坐的姿势,手微微用力,把她的腰向前倾斜,凑到她耳边大声说道:“快咽口水!用力点!”
老太太咳得六神无主,面色难堪的像是随时都会死掉。这个时候突然被震得恢复了一丝清明,本能地随着林微的叫喊去做动作。见老太太还能听进去话,林微松了一口气。抬头见老头没啥动作,顿时火气上涌,“叫你拿枕头没听见啊!快点给我拿过来!”
木匠老头一扭头,迅速把屋子里的两个枕头都拿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林微,颇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
“你过来抱着她。”林微说着,把一个枕头塞到老太太的腹部。
木匠老头照做。
林微腾出手,赶紧把另外一个枕头塞在老太太的膝盖下面。老人年纪大了,这样直接跪在砖头地面上,膝盖容易受伤。这哮喘还不知道要发作多长时间,垫个枕头会好一些。
“药呢?”
林微一边给老太太按摩合谷、内关、天突等穴位,一边侧脸朝老头要药。
“什么药?”老头一愣,随即回过神儿,“没有药。”
没有药?
林微眉头一皱,难道这哮喘是突发性的?以前没有?
“知道这是什么病吗?”林微试探地问道。“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不知道。没有。”
老头回答简洁,林微也听得明白。得嘞,正好大家一起去医院!
她就会这些急救缓解措施,再多的一点不知道。
别看她爷爷是个大夫,可她却是对这些一点不了解。会这些急救措施还是因为……
算了,不想想起以前的事儿!
“这得送医院。麻烦您老去推个板车过来。”
“没有板车。”老头似乎被刚才的情况吓慌了神儿,这个时候除了回答,似乎再也没有脑子去思考。
老太太情况好了很多,林微也不那么担心了,直接起身就要往外走。
见她要走,黑瘦倔强地老头一下子慌了,“你、你……”
“我不走。我只是去外面借一辆板车,顺便喊人过来帮忙搭把手。”虽然救人是在意料之外,但是救人救一半就走,万一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估计这老头得恨死她。
而且既然出手,那就得让老头承她的情,不然她不吃亏了?刚才她额头可是又被老太太碰了一下,现在估计又流血了!
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刚一出门,就看见离老头家两三米远的地方站着神色焦急的母亲和一脸无知的妹子。
“妈,你就近借一辆板车过来。”林微指指老头家,说道,“老太太突发性哮喘,得赶紧送去医院。”
程曼吓了一跳,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本来想问问闺女额头上又流血是咋回事儿,闻言,二话不说就去敲身后那家的大门。林微见没她什么事儿了,一转身就又回到了木匠老头的家。
“姐,我能不能进去啊?”林果跟在她身后,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
“随便。”
扔下一句话,林微头也不回的往里走。这个妹子,好奇心太重了点儿!
木匠老头夫妻俩不是他们镇子上的人,早年间落户到他们这里。算起来,他们在这儿也居住了很多年了,只是从来没见过老人的亲人儿女,也没见这俩老人托人去找什么人。
夫妻俩在镇子上几乎不跟什么人来往,老太太更是几乎没出过大门。俩老人平时也没什么笑模样,如果不是老头以做木工为生,镇子上的人估计也不认得他们两个。林微猜测,是不是两位老人早年间经历过什么痛彻心扉的事情,才这么暮气沉沉。
第24章 一层冷汗
林果响亮地应了一声,精神抖擞地往木匠老头家里里走。那样子,恨不得一步就踏进人家院子里。
林微余光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不说林果,估计这想要进木匠老头家里的孩子也少不到哪里去。人都有好奇心,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想探一探。
这老头几乎就没让人进过他家院子。
她刚才进去的时候也有些奇怪,这老头院子里竟然有一堵墙,横在大门和起居室中间。大门和墙之间搭了个顶棚,而他的一些工具就整齐地放在这个简陋的小棚子里面。
可见老头是一个十分注重隐私的人,对往来的人也有一份难以言说的警惕和戒备。
如果不是突发事件,她这样大刺刺的进去,估计真的讨不了任何好。
“你、你再帮忙按按。”见林微回来,老头有些别扭,但看见老伴儿脸色还是不太好,张了张嘴,还是开了口。“她还是不舒服。”
林微点点头,没说什么,蹲下来,按照之前的做法将穴位一一按揉。
林果站在一边看着木匠老头,又看看老太太,眼里有着好奇,却没有害怕的样子。
“这是我妹妹。”
见老头皱眉,林微连忙开了口。“我妈去借板车,我就让她跟进来了。等会儿她还能帮忙拿点东西啥的,正好当一个人手。”
老太太这个时候比之前喘不上气儿的样子好了太多,只是仍旧不能说话。看到林微的额头,眼神怔怔的,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看着看着,眼里就噙满了泪水。
林微闷着头给她按摩,并没有注意这些。倒是木匠老头,一看老伴儿的神色,就叹了一口气。
林果看着老太太要哭不哭的样子,无限唏嘘。
她姐今儿不仅挖到了人参,藏起来了钱,还揍了小姑姑,坑了她的糖果。现在,连一个老太太看着她姐都想哭!
这老太太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姐也是。结果她姐都敢直接欺负人家,在人家老太太身上掐掐捏捏!
肯定下劲儿不小!
不然老太太能哭?
那老头脸色也不好,她还是先跑出去吧。万一那老头跟她姐打起来,她不能拖后腿不是?
“姐,我先出去看看咱妈把板车接回来了没哈。”说完,不等林微说话,嗖地一下跑了出去。
林微哪里知道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妹妹已经把她脑补拳打南山幼儿园,脚踢北海养老院的狠角色。只是以为妹子害怕木匠老头,所以才跑出去的。
“……”
无语地看着妹子的背影消失掉,林微才扭过头。谁知道一回头就看见老太太泪流满面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咋了?她下手太重?
不至于吧?她虽然没在自己身上试试力度,但是能感觉的出这个力气一般人都能承受啊。
“我手劲儿太重?”林微僵笑,心微微提了起来。
她还对这老头还有别的心思呢,可别一个不好给弄砸了。其实,弄砸了也没啥,可这人千万别有事儿啊。真要是这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估计她家经济上面又要雪上加霜了。
这个时候,林微突然对自己的莽撞深深后怕起来。
上辈子有报道那么多碰瓷的事儿,她这辈子是脑子进水了?竟然刚直接上!
不由地,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她的钱,那可是她致富的根本,不能有一点闪失!
老太太摇摇头,还是没说话,但眼泪就没停下来过。
见她摇头,林微顿时放下一半心。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老太太,您现在这样,最忌讳的就是大喜大悲。咱把心情放轻松,不哭了哈?”林微一辈子没怎么安慰过人,好在她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见老太太看着她哭,虽然莫名其妙,还是安慰了两句。“你瞧瞧咱这镇子上,也就你们俩知根知底了。人到老了有个伴儿不容易,能陪着走多远就尽量走多远吧。你要是有一个不好,我看大爷也没啥念头活下去了。”
这话不是诅咒,而是她上辈子得出来的结论。而且从她进他们家那一刻起,她就能看出来老头对老太太有多紧张。真要是一个不在了,估计另一个也活不长久了。
村子就有这么一个例子。老夫妻俩没儿没女,但日子过得还算舒心。从村里人的描述里就知道,这俩人从来没有红过脸。那老头先过世的。自那老头走后,老太太就整天恍恍惚惚的,没出一个月,这老太太没有什么预兆地也过世了。
老太太闻言一愣,就去看木匠老头。木匠老头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眼神飘飘飘忽忽,想着林微的话,心下一缩。老伴儿真要是走了,他估计真没啥心思活下去了……
看见木匠老头红红的眼圈,老太太又湿了眼眶。无力地拍拍老伴儿的手,算是给他一个定心丸。
“车子借过来了。”
程曼一边喊,一边进了屋子。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高壮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板车的主人。
除了家人,林微其实已经不记得许多人了。包括村子里的邻居,也包括这镇子上的男女老少。能在她脑子里留下印象的,大多是比较古怪的或者特别有特色的人。
只可惜,这样的人还是太少了。或者是她没接触到吧。
“人能不能搬动?”高壮男人看了林微一眼,开口问道。
这些年他见过的人不少,也遇见过不少事儿。有些人发了病能移动,有些是不能移动的。这小姑娘看样子懂点医术,问她应该没错。
“能的。”
见林微点头,男人弯下腰,直接抱起老太太往外走。林微顺手扒拉了一条被子,三两步到了板车旁边,迅速地把被子铺在了板车上面。见老头要塞枕头,赶紧出声阻止,“这枕头太高了,不能枕。”
说着赶紧把板车前面的被子边缘折叠了一层,摆弄了两下,正好当成护着头又护着颈椎的防护。
这一通折腾,林微身上就出了汗,顺手就用袖子去擦汗。手抬到一半,就被程曼一巴掌给拍了下去。
第25章 戒备啊
“头上有伤不知道啊?你这一擦又得出血。还想不想好了?万一留疤了,看你一个姑娘家咋办!”
见母亲程曼满眼不赞同,林微干笑两声,悻悻地把手放下去。
她这不是忘了么?
“大叔,我们先慢慢往前走,你把门给锁好再跟上来。”高壮男人对着木匠老头说了一声,推着车就往前走。
林微和程曼一左一右护着老太太,没说话。倒是高壮男人笑了一声,朝着林微问道:“丫头,见了叔咋不说话啊?这成了大学生,还腼腆起来了。前阵子你说让叔在市里给你捎带东西,到底要带啥,你还没跟叔说呢。明儿我要去市里一趟,你现在说说,我好记下来。”
带东西?
她啥时候说的?
林微怔了一下,随后笑笑,“谢谢叔,我现在还没想好,这次就先不买了。”
现在除了必须买的东西,手里的钱她是不愿意动一分一厘的。父亲林志远的身体最起码得休养三个多月,毕竟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是?这期间要想恢复的好,营养得跟得上。
而这营养,是跟钱挂钩的。
再说了,这次搭上木匠老头,虽然没费什么力气脑子,可怎么也得在父亲休养期间把这人情走起来。不然,等父亲好了以后,情分淡了,还怎么让他收了父亲当徒弟?
而且还有拜师礼这一件事儿。
木匠老头虽然古怪,但手艺真不错,会雕能做,那小物件看起来就跟艺术品似的。就凭这一点,那拜师礼都不能差了!
凄惨的是,目前她想的发财致富的法子全部夭折了!
“行,你有啥要捎带的,想到了再跟叔说。”
之后几人也没怎么说话,到了镇卫生院,林微也不去看额头,执意陪着将老太太送到了医生那里,才掉头去看额头上的伤。倒不是说她有多心地善良,而是她好不容易能让老头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都到这一步了,咋地也不愿意让别人给分走功劳!
说她卑鄙就卑鄙好了,能成功啥都好说。
再说,她也没做什么损人利己的事儿不是?
“额头没什么大碍,今儿上了药,别碰水,痒了也不要挠。”仔细问询查看了一番,医生交代道,“辛辣的东西要忌食,其他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多休息。”
“诶,多谢大夫。”程曼听没有大碍,顿时松了一口气。
林果站在一边,见母亲和姐姐都没问留疤的事儿,眨巴眨巴眼,脆生生地开了口:“那我姐的额头会留疤吗?”
“其实就是擦了点皮,长长就看不见疤了。”伤口结了痂,脱落之后皮肤颜色总是有些不一样的。但小姑娘年纪轻,恢复能力也好,要留疤也不太容易。
程曼付完钱,带着闺女去找木匠老头。是她们把人拉过来的,总要把人再送回去才算安心。
刚走出医院,就有一个妇女迎了上来。笑着说了两句话,就把程曼拉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给了程曼一封信。
程曼有些疑惑,随手就把信打开了。一看见信上面写了什么,顿时火冒三丈。抿着唇,咬着牙,喘着气把信读完,脸上的神色变得复杂而怔忪。
那妇女林微不认识,但母亲程曼脸上的表情变化她倒是没有错过一丝一毫。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妇女,林微有些担心她,就往前两步,想要问问出了什么事儿。结果,她刚往前走了两步,母亲就猛地后退了一大步,一脸戒备地把信塞进口袋里。
林微傻眼了,这是啥情况?
“妈?”
程曼复杂地看了一眼林微,声音有些干涩,“没什么事儿。天快黑了,咱赶紧把人送回去,再回家。”
“哦。”
见程曼不想说,林微心里有些微妙,但最终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现在不想说,总有一天会说吧?即便不说,以后随便**只言片语,她也能推测推测看看。
只是她实在好奇的很,到底是谁给母亲写的信。镇子上识字的人不多,加之笔和纸都看得比较贵重,谁家想传个话,那都是直接到别人家去说的,既快又迅速。以后即便有啥事儿,那也是空口无凭,谁也不能咋地谁。
再说,她好像记得母亲也没有啥亲戚在外边,能用得着写信?
一切弄好,天都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