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
林微跟着岳孟送老罗出去，目送他上车离开，林微才跟岳孟再次道了谢，上车跟汪洋迅速往家里去。
夜色中，林微紧绷的神经送下来，她靠着椅背，手搭在眼睛上，沉默着。
汪洋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她手指轻颤着。
“嫂子，晓晓和三小没有碰一点儿那玩意儿。”汪洋慢慢道，“因为递给冯老的时候，那小牛皮纸袋都没有开封。”
“嗯。”
汪洋：“拂晓和三小也没有吓到。”
“嗯。”林微长长吐出一口气，捏紧手指，“那家孩子呢？”
她的声音有着显而易见的阴沉和恨意，叫汪洋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那家孩子的父母有些真本事，且平时也努力进修，现在已经是司级副职和调研员。”汪洋道，“爷奶是退休状态。”
“平时做事儿很谨慎，目前没有查到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汪洋看了林微一眼，“小常和张忠夏那边的人继续查着。”
“嗯。”林微点点头，“季局那边进度怎么样？”
“确定了三个切入点。”汪洋原本以为林微会说一些关于对小男孩儿处理的话，结果却没有听到丁点相关的东西。
“嗯。”林微忽然笑了笑，声音轻飘飘地问他，“你觉得像他那么小的孩子无辜吗？”
第1859章 （为似水的人生万币打赏加更）
无辜吗？
汪洋不知道该怎么判断什么是无辜，什么不是无辜，也不知道如果按照国家的律法来算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他知道的是，他要切实践行好为国负重前行的唐队的嘱托，保护好嫂子，保护好孩子，也保护好家里的长辈。现在遇见这样的事儿，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个孩子，如果不是国家法律在，如果不是身上曾经穿过军装，他会亲手去教训。
“不无辜。”汪洋认真道，“他知道为了一己私心，便不无辜。”
那小男孩儿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是为了自己做事，那么无辜在什么地方？
教唆？
哄骗？
那又如何，做了就是做了，这些不过是推卸责任的强词夺理罢了？
六岁的孩子，即便没有明确的是非观，可在他们询问他的时候，他哭闹，他不配合，他眼里满是惊恐，说明他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只是不愿意承担后果罢了。
林微问汪洋，其实是在问自己，没有想让他回答，也没有想着被他说服，放过那个众人眼里无辜的孩子。
她不想放过！
林微遮住眼，轻笑出声。此时此刻，她心里有一只凶悍的野兽不断撞击着道德的牢笼，不断撞击着她的理智，叫她想把那孩子挫骨扬灰！
是的，挫骨扬灰！甚至若不是家人这一边儿的天平拽着她，她或许现在就去杀人也不一定。
“嫂子？”汪洋见她笑，突然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安慰的话，嘴巴张张合合，才喊了她一声，忐忑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可他心里面就是没有觉得那个孩子无辜啊。
“没有啊。”林微笑，“我平时不怎么注意那些来家里做客的孩子，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你一说那个叫小宝的孩子，我脑子里就突然清晰出现了他的长相。”
甚至连衣服，连第一次见面他看她的眼神，都记得一清二楚。
汪洋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当时还觉得那个孩子灵动，现在却觉得他眼神太过活泛，小心思太多。”林微透过车窗，看着车窗外昏黄的路灯，“很可恶！很恶心！也很叫人暴躁！”
若是人在她面前，她没办法保证不动手。她不是什么好人，她一直清楚。她甚至想象到抓起那个叫小宝的孩子狠狠摔下去，摔死……
闭了闭眼，“我想他死，似乎不太现实。”
只要在这个社会，只要身后还有家人，还有孩子需要她，她就做不出脑子里暴虐的想法。
“嫂子，”汪洋深吸一口气，“若是你实在是恨，这事儿就我去做。”
是他的失职。
“可是凭什么他死，还要我们赔上命？”林微淡淡道，“那不如让他继续活着啊。”
汪洋：“嫂子？”
汪洋有些害怕，嫂子现在说的话，有些像是疯话。
他怕嫂子刺激太过，健康出现问题。
“我等他长大。”林微死死盯着车窗外的暗处，“我等他长到可以判刑。”
想要一个人上进太难，可是让一个人堕落，有太多的方法，太多的手段。
汪洋咽咽嗓子，后视镜看着林微那张冷静得可怕的脸，呼吸都不敢放的太重。
“汪洋？”
“嗯。”
“你最怕什么？大部分人最怕什么？”
汪洋：“害怕战争。可如果为国而战，要我死，我都不会怕。”
林微忽然笑出声，“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汪洋眨眨眼，“那大概就是穷了。”
穷了，没办法吃饱穿暖，最基本的东西都没了，那活着都艰难。
林微点点头，“嗯。”
钱、权、地位，是过了温饱线的人最长考虑的东西。
“嫂子，你想做什么？”汪洋认真道，“你还有拂晓和三小，还有唐队，还有家里的长辈，不能冲动。要是……要是有什么，请一定告诉我，我来做。”
林微笑了笑，“放心。我不会搭进去一个人。”
不值！
要说她明面上得罪的人，很容易找得到。袁招娣、万宝珠、梁芜茵、黄金仓，还有就是小姑姑林明月相关的人了。
黄金仓一家都在监狱里，袁招娣远远走了，万宝珠和小姑姑林明月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人脉，拿不到那些。
看来看去，梁芜茵嫌疑最大。即便她没有嫌疑，林微这次都不愿意放过任何可能的人。
哦对了，还有周妍，周二的堂姐。只不过她是个学生，所处地也不是毒物高发地，便也罢了。
梁芜茵啊……
林微笑笑，算了，都一个个认真调查，排查吧。
“嫂子，到了。”汪洋停好车，去给她开门，“到家了。”
林微应了一声，叫汪洋先进去。她自己站在原地捏了捏脸，捏得稍微发热，才试着翘了翘唇角，努力做了几个表情，将眼里的阴霾去了，这才往门口走。
汪洋不敢离她太远，所以就在门口等着，没进去。这会儿见她往这边来，赶紧开了门，把车里另外一只箱子拿出来，跟在她后面进了院子。
“外公，我回来了。”林微笑着摘下红色的围脖，放在衣架上，笑着转身，摸了摸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唐律，然后俯身亲了亲他，“妈妈想小唐律了。”
“妈妈！”小唐周和小唐元也挤了过去，着急地仰着小脑袋，指着自己的脑门，吐字清晰地道，“亲亲。”
“嗯。”林微认真而又虔诚地亲了亲俩人的额头，“妈妈想小唐元，也想小唐周了。”
“想！”俩人笑得露出白白的小奶牙，抱着她的腿，小脸搁她腿上蹭了蹭。
“新的一年，妈妈什么也不求了，只求你们能平安长大。”林微鼻尖微红，眼里隐隐有些水光，一把抱起拂晓，蹭了蹭她的小脑袋，“晓晓。”
“嗯嗯。”拂晓见自己跟弟弟不同，还得了妈妈的抱抱，一下子笑开了，“妈妈，晓晓爱妈妈。”
林微眨眨眼，眨去眼里的水光，认真亲过她的额头，才笑道，“从明天起，妈妈能陪着晓晓和弟弟们一起四天。”
“四天？”拂晓一下睁大了眼睛，张开小手，认真掰了一会儿，伸出四根白嫩肉呼的小小手指，张着小嘴儿，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多？”
第1860章
“嗯。”林微点点头，认真回应，“就是这么多。”
“妈妈不上班了？”
拂晓挠挠包包头，嫩声嫩气道：“放假了？”
这句话问完，还没等林微回答，人小奶牙都笑得露出来一丢丢，捧着她的脸，弯弯眼睛，娇娇道：“那妈妈带晓晓去动物园好不好呀？”
“去看晓晓的属相！”拂晓眼睛亮晶晶，“晓晓是聪明的猴子哦。”
林微闻言一怔，放假？
好像是再过一周，确实要放假了，只是她今天请假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就请了三天假，根本没考虑销假之后再上两天班就放假的事儿……
但看着孩子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好。大后天妈妈带你去动物园。”
“带弟弟吗？”拂晓低头，就看见弟弟仰着小脸羡慕又着急地看着她们，想了想，认真道，“这次妈妈带晓晓去，下次再带弟弟去好不好？”
她想妈妈牵着她的手手，一起去动物园看小动物，然后再一起去吃好吃的。只跟她，只牵她的小手，只陪着她……
“好。”林微揉揉她的小脑袋，笑道，“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都把弟弟安排好了不是吗？”
拂晓抿着小嘴儿，抱着她的脖子一顿乱蹭，奶声奶气地道，“妈妈真好～～～”
林微蹭蹭她的小脑袋，亲了亲她，然后看向冯老爷子，“外公，今天辛苦你了。”
冯老爷子声音稳稳，“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
若是不能抓到指使小孩子的幕后真凶，他真是恨得夜不能寐，食不能安。
“你们吃过了吗？”林微把拂晓放下，摸摸三小，被他们涂了一脸口水，这才无奈掏出手帕擦干净。
冯老爷子点点头，“你回来之前，我们正要把孩子哄睡。你现在去吃饭，我们去给孩子洗漱睡觉。”
天冷，孩子差不多五六天洗一次澡，但平时睡觉前，都是洗洗小脸和手脚，还有小屁股。拂晓比三小多了一项，睡前要刷牙。
“我来吧。”林微笑笑，“中午吃得比平时多，现在还不怎么饿。”
这话纯粹就是骗别人了，除了早饭是王姐准备的，吃得丰盛饱腹之外，她到了单位便一直忙，中饭也就两个包子一碗汤了事儿，后面又继续忙着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若不是她穿的暖，这么冷的天早就嘴唇发紫了，怎么会看不出来？
林微说着，招招手，让郑护和王姐过来，一起去给孩子洗漱。郑护和王姐自责了一下午，这会儿见林微待她们如初，赶忙应了跟上去。
除非节假日，平时林微是没有时间给孩子洗漱的，不是不想，是时间凑不到一起。
这会儿她仔细给四个孩子洗了脸洗了手，擦上婴儿霜，又洗了屁股，这才把他们放到低矮的小凳子上，蹲在他们面前，一个个给他们洗着白白嫩嫩的小脚。
“妈妈？”拂晓眼睛弯起来，捂着小嘴笑道，“脚脚痒痒。”
林微看着她也是一笑，故意挠了一下她的脚心，逗得她笑着要挣脱，才快快给她洗完，把她小脚捞出来的时候，看了一下上面的指甲，道，“明天妈妈给剪指甲。”
“嗯嗯。”拂晓欢喜地点点头，刚点到一半，见林微要给她擦脚，撒娇道，“妈妈，晓晓泡着好不好？跟弟弟一起擦。”
“好。”林微答应下来，跟王姐道，“王姨，你来顾着晓晓，别叫她掉盆里了。”
椅子有椅背，上面还包着厚厚的棉套，不怕她后仰。但若是乱动，说不定真能掉盆里。
王姐应了一声，赶紧站到拂晓身边。
林微又一个个给三小洗过去，孩子的脚小小软软，白嫩肉呼，放在手心里，竟有种莫名的脆弱，似乎一个眨眼间，便会消失不见……
她看着看着，便有些闪神儿，直到三小也叽叽咯咯要躲痒痒，这才恍然回过神儿，继续低头认真给他们洗着。
王姐和郑护对视一眼，看着林微这个样子，心里拧得难受。早知道，宁愿带着孩子出去玩儿，也不让人进院子了。或者进了院子，也认真看着，不叫任何一个小孩儿离开视线……
“妈妈。”小唐元已经洗好了脚，林微给他擦着的时候，人还咧嘴笑，“抱抱。”
林微凑上去亲亲他，“给弟弟们洗完再抱抱。”
小唐元捧住她的脸颊，本不让她退回去，可手一碰到她冰凉凉的脸，赶紧松手了，瞪大了眼睛，“妈妈！”
他那虎头虎脑的小模样，逗得林微发笑，赶紧离他远一些，给小唐周和小唐律擦脚。
这俩，小唐周昏昏欲睡，小唐律正把小手凑到鼻子上嗅来嗅去，若不是家里人纠正过几次，早就塞嘴里啃了。
以往洗漱的时间，都是几个孩子调皮捣蛋的时候，现在林微在跟前，都乖得不像话，乖乖给她洗，乖乖向她笑，乖乖等抱抱，那一个个懵懂天真却又灵动可爱的小模样，叫王姐忍不住红了眼。
幸好四个孩子没事儿，若是有事儿，这一家子就完了。不说家里几个上了年纪的长辈能不能撑过去，就说林微和唐慎，这俩人的婚姻也极有可能进行不下去。
谁人这么狠毒，竟然想出这么恶毒的害人手段？她诅咒做出这事儿的所有人都断子绝孙，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走喽！”
林微一边一个抱起来小唐周和小唐元，王姐和郑护闻言，赶紧抱起来拂晓和小唐律，一起往卧室去。
冯老爷子沉默地坐在客厅，听见几个孩子笑嘻嘻的声音，这才抬眼，认真看过去。
“外公，我先把孩子哄睡，等会儿再跟您说具体。”林微朝他点点头，看了一眼挂钟，“等到晚上十二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