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她细想道，闫母对她不过是一般长辈，而刚刚对肖柒柒，比对闫豫凡还亲。
她压根比不过。
“你现在就回去好好想想吧。”闫母又说。
“可是……宴会还没有结束。”贺笙简直要哭出来了，可怜兮兮地看着闫母。
“走吧。”闫母的话不容置喙。
贺笙睁大双眼望向闫豫凡，但是后者压根吝啬得连一分注意力都没有给她。
心里好像有跟弦崩掉了，留下的只有空虚。
贺笙泫然欲泣，拿着手提包当着所有人的面狼狈而去。
嘉宾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展开，但挡不住吃肖家和闫家这样的大八卦的兴致，正欲好好八卦一番，就听得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胡老爷子围观了全程，脸色并不是很好，直接道：“如果你们想八卦都给我回家去谈！”
在盛宴上惹寿星发火的很不合适的事情，众人纷纷陪笑两句，然后散了。
成蔷撇撇嘴，找了另一堆熟识的朋友，很自然地融入进去，一块换地方玩了。
偌大的后院只剩下了三四个人，微风袭面，灯光下，水波粼粼。
闫豫凡想要离开，但那边的胡老爷子更快，毫不忌讳就在闫豫凡上上下下打量，开头就没头没脑的一句：“哪个学校的？”
“F大金融专业。”闫豫凡反应迅速，立马答了。
“老爷子。”闫母本来要戳儿子的手指收了回来，笑意妍妍，补充，“我们豫凡高中是在劳X索读的。”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直到边上的管家得到示意，在他耳边道，“是大少爷申请了没进去的那所。”
闻言，胡老爷子双眼无神，更加呆滞了。
他的孙子素来都是他的骄傲，和胡卿一般双商爆棚，最近刚刚拿到了美国常青藤名校的offer。
可是这样的人，当初去申请那所大学也被刷下来了。
胡老爷子的脸上出现了动容，继续问：“多大？”
“19”
“和七七认识多久了。”
“很小时候就认识了。”
“将来经商还是从/政？”
……
胡老爷子问题很多，一篮子就扔了过来，闫豫凡全部都一一答了，内容真实简练，毫无添加剂。
但是就凭他说出的跟的那几个大型跨国公司、那些华尔街名人，就已经足够了。
胡老爷子越听越满意，到了最后，连他本来是想跟来客们寒暄的意图都忘了，拉着闫豫凡和他谈国内外的金融大事。
闫母松了口气，她向来听说胡老爷子这人极其刁钻，眼光贼高。
她不知不觉偷偷给自己儿子竖了个大拇指。
闫豫凡对此熟视无睹，继续想尽自己所有的脑细胞来跟胡老爷子谈天。
句句都斟酌过，每个见解都独出心裁也接地气，胡老爷子听得赞叹连连。
“我终于看到了一个配得上我们七七宝贝的人。”
胡老爷子带着十五倍滤镜看孙女，说话口无遮拦的。
若是普通人恐怕要吐槽两句，但是闫豫凡这人更是戴着无限大倍数的陷入恋爱的懵懂少年，对这话是赞同得不得了，他说：“是我运气好。”
一番话来，胡老爷子已经全心满足。
这边闫豫凡哄胡老爷子找不到北，那边肖柒柒跟在胡女士身后，字正腔圆道：“妈，我喜欢凡凡，是真心的。”
“……”胡女士没想到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眉头蹙得更紧了，眸子晦暗不清，她深呼了一口气，才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肖柒柒颔首，毫不犹豫就接了，她道，“我不是因为凡凡家庭好才答应他的，我是真喜欢他。”
肖柒柒走过来拽了拽胡女士的衣角，抬起小脸来，目光真诚热烈，她道：“在大学城的时候，凡凡特别照顾我，我很感谢，也很喜欢，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我拆不开吗？”胡女士突然问。
肖柒柒摇头：“你拆不开。”
“七七，妈妈不希望你和闫豫凡在一起，因为这样的爱情是不平等的，你会因为长期相处而自卑，那就不是我想要你成为的样子了。”胡女士缓缓道，“你确定吗？”
肖柒柒抬头看着胡女士，后者难得没了平日里女强人的姿态，脸色有些憔悴，身形也没有平日般挺直。
这是现实。
肖柒柒在这个圈子里长大，很多事都看得多了。
因为物资条件好，所以很多人性的贪婪都会放到最大。
若是普通人攀上高枝可能会为了豪门生活选择隐忍。
但肖柒柒不是，胡女士担心地便是这一点。
她怕她将来出了事，却没人撑腰。
胡女士不希望肖柒柒受欺负。
“你还是再想想吧。”胡女士说。
“妈。”肖柒柒思索了会，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她道，真诚道，“首先我信闫豫凡，他不会跟那些人一般的，就跟你相信爸爸一样。”
胡女士身形一滞，手情不自禁抖了抖。
肖柒柒没停，她嘴角绽放出一丝笑容，如冬雪初融，让人心旷神怡。
她继续道：“妈妈，而且我还是肖柒柒呀，只要我自己骨子里的东西不变，那我和以前没有区别，何来自卑一说。”
胡女士脸色诧异，她没想到肖柒柒竟然有了这种觉悟。
她看着女儿那自信从容的笑容，不紧不迫的话语，和初入南城的大相径庭。
耀眼多姿，浑身上下都是沉淀下来的大彻大悟。
是闫豫凡改变了她吗？
胡女士心神已有些恍惚。
第48章 48
偶有虫鸣声响起, 外面的车灯光略过, 周遭变得明亮又昏暗下来。
胡女士看着自家闺女，肖柒柒的脸庞忽明忽暗, 唯有那琥珀色的眸子清澈明亮。
一直以来, 肖柒柒很少会反对胡女士，这样公开叫板, 还是第一次。
胡女士心神不宁, 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女，还是选择了妥协，她道：“七七，妈妈都是为了你着想。你现在想得完美是因为你爸以前把你守护得太好, 妈妈也觉得没关系, 反正我们可以保护你一辈子。”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实真的不似你想得那般，就算你们俩互相喜欢, 想要突破这圈子的既定规则实在是太难太难了。”胡女士叹了口气，继续道, “我现在怎么说你也无法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还是相信妈妈。”
“豫凡我也喜欢，妈妈不反对你们现在一起, 只是希望你别太用心进去。”胡女士神色凝重, 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别将来，跳不出了。”
跳不出, 空留伤心难过。
微风不燥亲吻过肖柒柒秀发，发丝在身后荡出一层层涟漪，她眸子染上了一丝晦暗不清的色彩，许久不语。
“你想想吧。”胡女士说，“你小还不懂，但是妈妈看到的相似案例太多太多了。”
“爱的时候轰轰烈烈，最后新鲜感被磨灭了，空留下现实的打击。有些感情，柏拉图式才是最好的，至少留在了最美好的那一刻。”
胡女士的话一字不落都落在了自己的耳畔，肖柒柒小脸纠结，内心宛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她的认知里，他们俩互相喜欢，在一起很开心，就足够了。
但是现实问题摆在这里，闫豫凡肯定要在他的圈子里发光发热，一步一步往上爬，他以前在劳L索国际学校就学，将来也必定要去常青藤名校的，然后成为某个行业的领头羊。
肖柒柒现在在K大，名校留学指标压根落不下来，她只能靠自己换条路拼。
肖柒柒的未来从肖爸出事的那一刻起就走向了另一条路，再加上她个人的意愿，这条路离以前的日子渐行渐远。
胡女士指的就是这点，他们俩会过上截然不同的日子，或许未来两个人会各自走上自己的终点再相遇，但是中间那段时间……满地荆棘。
或许现在肖柒柒年轻还可以天真地说出独属于年轻人的倔强，只要我没变，那我什么都可以克服。
只是，到了最后，不忘初心的又有多少？
漫漫长流，大家终归还是普通人罢了。
肖柒柒紧紧揪着衣角，礼服都有略微的褶皱，到了最后她还是道：“我不怕，什么都不怕。”
满地荆棘，那她就去打破它。
没有人做到，那他们就当第一个。
只要有路，她就去争取，因为她信任闫豫凡。
“你们不过是在热恋期罢了。”胡女士伸手揉了揉肖柒柒的头发，温和道，“算了，我不管了，你已经长大了----嗯，也许让你跌个跟头长大也好。”
肖柒柒感受着头顶传来的触感，还是说：“妈，我信凡凡，也信我们俩之间的感情。”
“嗯。”胡女士颔首，“年轻人，轰轰烈烈爱一场不亏。”
肖柒柒知道胡女士一时半会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依然觉得他们俩的感情不成熟不靠谱，那她就要用实际来证明给胡女士看。
胡女士拉了她说了很久很久，谈天结束之后时间也晚了，宴席散了，肖柒柒回了自己房间，闫豫凡发了消息过来，语气关切，问胡女士有没有为难她，要不要自己去解释云云。
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还真少见。
肖柒柒嘴角无意识扬了扬，发了个万事OK的表情，没想到刚刚发送成功，手机就响了起来。
“七七。”手机拿起，闫豫凡那满富魅力的磁性嗓音便传了过来，“我以前说过的，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嗯。”肖柒柒应了声，原先烦闷的心情也因为这句话放松了下来。
她犹记得呀。
当初问闫豫凡两个人会不会分开，后者说，将来只有自己会离开他，否则他永远都不会走。
明明现实身份不对等处于劣势的是她，但闫豫凡平时的言行举止却比她要战战兢兢多了。
肖柒柒忍不住笑了声，软软柔柔的，她的音色婉转好听，简直苏到人骨子里了。
“你笑什么？”那边的闫豫凡问。
肖柒柒继续笑，脆生生道：“凡凡，我真的超喜欢你，不想离开的那种喜欢。”
闫豫凡被小姑娘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炸懵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这样说。
平日里素来的淡定也一瞬间崩塌，血压直飚，激动地仿佛不再是自己，闫豫凡甚至想穿过网线和肖柒柒碰面。
肖柒柒听那边半晌没有话传来，有点纳闷，对着屏幕看了看。
还亮着，没有挂呀。
那闫豫凡为什么不说话了！
肖柒柒嘟着嘴，又唤了两句：“凡凡，凡凡，你还在听吗？”
“……”闫豫凡声音传来，“七七，我想你了。”
“真巧，我也想你了。”肖柒柒道。
“那就见面吧。”闫豫凡说。
“哎？”肖柒柒一愣，看了看时间，都快凌晨一点了。
闫豫凡回了住处，胡家也锁了院门，俩人要怎么见面？
她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闫豫凡一句“等我”，然后电话被挂断。
肖柒柒坐在床上，感受着时间慢慢流逝，有点茫然。
见面吗？
这么晚，胡女士又住在隔壁，肖柒柒从来没有尝试过。
她正在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闫豫凡的消息就闯了进来。
「七七，来阳台上。」
她一愣，拉开窗帘跑在小阳台上，往下看，果然看到了一道身影。
熟悉的泰迪卷毛，精致的眉眼与五官，闫豫凡仰首看着自己，笑容爽朗，身后的月亮都黯然失色，他朝着肖柒柒张开了怀抱，嘴角一动，道：“敢吗？”
她现在在二楼，距离不高，下去不困难。
问题只有胡女士就住在隔壁，若是她发现，自己免不了要被骂一顿。
肖柒柒小时候调皮贪玩，经常趁胡女士不注意偷偷从家里逃跑。
闫豫凡那时候常来，她就带着他一块跑，她对自家别墅构造很熟悉，家住三楼，就弄了个攀岩索跳窗。
只是自长大之后就没做过了。
再做一次吗？
肖柒柒有些跃跃欲试，二话不说就回了房间，把床单拧成一条，轻车熟路挂在小阳台上。
她缓缓往下爬，二楼不高，没过一会儿她就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炽热得跟火炉似的。
肖柒柒忍不住也回抱他，头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真暖。
她在心里想道。
闫豫凡轻抚着小丫头的秀发，两人相拥许久，他才恋恋不舍松开，改握她的手道：“走吧。”
肖柒柒点了点头。
月色之下，少年少女在校园里狂奔，踏过草坪，躲过巡逻的保安，直接翻墙而出。
肖柒柒额间沁着汗，一番惊险刺激之后，二人在别墅区外休息。
闫豫凡忍不住亲了亲肖柒柒的额头，调笑了句：“宝刀未老呀。”
“彼此彼此”肖柒柒双手行了个抱拳礼。
闫豫凡大笑，握着肖柒柒的手不分开了。
街道很安静，唯有路灯影影绰绰显示着存在感。
“我们去哪儿呀？”肖柒柒上了车，问道。
“我要把你拐了。”闫豫凡扭头问，“怕吗？”
肖柒柒摇头，不带犹豫就道：“不怕。”
闫豫凡看着小姑娘那满赋信任的表情，心神荡漾开了，整个人仿佛都要被她融化了。
他开着车，车子划过夜色的寂静，周遭寒风呼啸，也没把躁动的心给压下去。
真的是被吃得死死的了。
闫豫凡心想道，不过他乐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