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对技法的传承，也是对布料的尊重，更是对自己的作品倾注心血和感情的表情。师父以前说过的话，对他的教诲仿佛又在耳边。
看见陶文手上的动作，众人脸色一变。
她的剪刀好稳!
旗袍成败于否，就在这一剪子。
有时候一件衣服只有一块布料，剪废了就没了，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看一个旗袍师父的功力，往往从他剪布料就能看出一二。
接着是缝制。
高定的手工旗袍，都是纯手工缝制。
陶文婉的手法娴熟且精妙，众人忍不住围了过去凑近了看。
大师就是大师，盘、绣、滚、镶、拼、镂均是手工完成，一丝不苟，而且手上的动作速度均匀，针脚均匀，细微处见真章。
那些质疑她的人此时都变成了粉丝团现场打call。
“哇，这包边，这针脚！简直，我服了！”
“天，你看看那边，赵钰在做盘扣，这盘扣简直讲究！”
“这是古法手工旗袍，如今都快要失传了。”
“活久见系列，这两人果然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看针法就能看出来，不过还是陶文婉略胜一筹。”
“这哪里是大师的弟子，这就是大师本人嘛！”
“怎么我们打听到的消息她只是一家倒闭的服装厂普通女工？”
“我去，你们不知道，那家服装厂叫利民服装厂，虽然如今倒闭了，可是80年代全国各地的人都知道利民服装。那时候哪家百货公司要是有利民的衣服，那可是会引起轰动的，那时候我妈妈总是会说起这家服装厂的衣服......”
“哇，我竟然也有印象！”
第198章 不浪费彼此时间
此时同样也在后排围观的徐沁儿跟方灿灿说道：“哎呀, 灿灿你可真牛逼，你上哪找来的大神啊！这下好了，咱们真的可以把旗袍业务开展起来。甚至质量不输给那些传承许多年的老裁缝铺。而且我跟陶姐还能跨界合作, 将来开发更多有中国传统服装特色的时装呢！”
方灿灿笑道：“是啊，这次是咱们灿美足够幸运。”
徐沁儿看着刚来的赵钰，他做盘扣的动作也相当专业，虽然一个盘扣就要做两三个小时，可换了普通人，给一整天也做不出如此精美的盘扣。
“啊啊啊啊！不行了，太美了, 我有空一定要跟他们学！”
连徐沁儿都难掩激动的心情，更别说公司的其他人。
这下陶文婉和赵钰瞬间成了公司的红人。
普通的旗袍设计师做一件手工旗袍需要3天左右, 如果遇上刺绣等活，时间就更长了。
而这两人手上的这件旗袍在他们的合作之下竟然一天就完工, 可以说相当神速。
这件旗袍完工以后, 赵钰站了起来，对着身后围观的七个设计师说道：“如今你们对我师姐的能耐还有什么疑问没？”
“没了......”
众人摇头。
“能......能不能跟你们学做旗袍呢......虽然我的手艺也是拜师学的, 可是毕竟做的没你们好......”
“对对对，大家都在一家公司, 如果需要正式拜师我们也愿意！”
“如果不愿意教旗袍, 教点别的, 盘扣什么的也行。”
七人的态度前后对比明显，赵钰只是淡淡的说道：“拜师就不必了，大家都是同事, 以后互相关照，每人擅长的领域不同，也不必妄自菲薄。没什么问题的话，大家开个会讨论一下分工。”
众人再无异议。
赵钰虽然没有管理过设计师团队，而且还是之前什么职业都有的杂牌军，不过他多年的工厂管理经验也是相当实用的，再说当年他南下去深圳创业，也是自己当过老板的人。
如今有陶文婉在，他自然卯足了劲挣表现。
经过开会沟通以后，赵钰这才真正了解到这个旗袍团队的独特之处。
这些人在进公司之前几乎都没有从事旗袍的相关工作，可是老板竟然有办法挖掘到他们身上的才能。
有些人拜师学艺，有些人甚至是自学成才，有些人旗袍方面虽然并不厉害，却是做盘扣的一把好手，还有的，只是单纯的刺绣高手。
其中还有人擅长国画、工笔画的。
赵钰把人分成两组，擅长缝制的和擅长旗袍小活的。
至于版型、纸样和裁剪，只能交给师姐来完成。
陶文婉的工作除了裁剪布料，把控版型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环节，那便是跟客户打交道。
量体裁衣，首先得量，谢青教授的手工旗袍最关键一环就是第一环，测量尺寸。
他们门派的裁剪方法，必须要量人体36个尺寸，而且基本功是手到眼到，眼到心到，尺子飞舞中，客户的尺寸已经记在心中。
当初赵钰先干了两年杂活才开始学量体，这一学又是两年。
所以，虽说已经丢下了很多年，可是若说忘记那也是不可能的。
看到师姐裁布的样子，很多细节他都记起来了。
不得不说，师父当年严格，对他而言却是终身受益。
只可惜......当年年轻气盛的他却全然没有理解师父的苦心，只觉得自己学的很好，压根没有必要每天再那么苦。
如今看见师姐，依旧是师父教的那套东西，却用的熟能生巧，已臻化境。他才终于明白自己错失的东西。
有了赵钰的帮助，陶文婉便可以腾出手去做别的事情，她带着即将完工的成品拜访了李立维导演的家。
最先完成的便是他的夫人和母亲的旗袍。
两人总共下单8件旗袍，可以说是灿美旗袍类别的大客户了。
陶文婉拿出来的第一套旗袍，给老太太选的布料是一身金色，老太太看了以后直呼实在是太新潮了。
墨清笑道：“妈，你就换上试试看，我倒是觉得这个颜色你穿上非常好看呢。”
老太太被儿媳妇哄得开心，便颠颠的去试衣服了。
穿着旗袍出来以后，在场所有人都惊艳了。
老太太平时喜欢穿比较宽松的款式也看不出身材如何，只觉得比较瘦，尚未发福。
如今穿上旗袍以后风韵犹存，她身材曲线依旧保持的很好，整个人顿时年轻了许多，甚至有种独特的女性韵味。
墨清丝毫不夸张：“妈妈，你这身旗袍太好看了。”她为母亲披上了一件坎肩，搭配起来整个人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老太太很显然也十分高兴，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哎，多少年没有给自己做衣服了，偶尔做一次已经老了。”
墨清感慨道：“我还记得母亲以前一件旗袍的，可是只见过你穿过一次。”
“别说你只见过我穿过一次，我统共也就只穿过两次，一次是立维满周岁那年，另一次就是你们结婚的那次。”
墨清走到房间，把婆婆藏在最底层的那个箱子打开，小心翼翼的把衣服取了出来。
由于是真丝的面料，保存的十分小心。
她拿出了这件旗袍以后对陶文婉说道：“这件便是我结婚那天我婆婆身上穿得那件，当时我就觉得旗袍怎么能做的这么好看！”
陶文婉拿过旗袍以后，原本脸上没什么表情，突然翻到针脚，脸色大变。
“这......这件旗袍请问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做的？”
老太太笑道：“当年我先生带着我去苏州，在那里做了一件，当时条件不好，可他还是坚持让我做了一件旗袍，这件旗袍算得上我这辈子最美丽的衣裳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将近40年，可老太太依旧记忆犹新。
陶文婉捧着这件旗袍，哽咽道：“这是我师父做的。”
“什么？你的师父竟是谢青？”老太太也惊讶了。
“没错......老夫人还能叫出师父的名字，真是有缘。这是我师父的作品，看针脚起针和收针就能知道。这是他教我的......”说着翻开了手上的这几件旗袍，每一件都是一样的针法。
老夫人不由得感慨：“如今竟然有缘能遇见谢师傅的徒弟，真是我的福气。孩子，你的旗袍做的很好！没辱没你的师父！”
陶文婉好不容易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接着在老夫人身上的旗袍上标注。
每件人工定制的旗袍，都要两到三次的修改才能最终完工。
每一件旗袍，她都让两位夫人好好试穿了，记录下需要改动的地方待会去好好改。
连客户都觉得不用改动了，可是陶文婉却对自己的作品精益求精，她永远记得师父的话，衣服是穿在人身上的。
手工缝制的温度和柔软，是永远不会被工业化完全取代。总会有一些老手艺留下来，会在不经意的地方绽放。
从李立维导演家出来以后，她充分体会到了这句话，师父给老太太做的那件旗袍，倾注了自己的心血，得到老人一句最高赞誉，那是她拥有过的最美的衣裳。
陶文婉回到公司，心中都还荡漾着和师父重逢的激动和感慨当中，走到设计部门口，听见赵钰正在指点几名设计师做盘扣，一招一式，一针一线也都是师父传授的那些基本功。
真好......
至少，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懂......
陶文婉拿回旗袍修改的第二天，大导演李立维便终于上门了。
梁佩祺赶紧通知方灿灿和向楠。
向楠也有些意外和惊喜，没想到方灿灿真的有办法把大导演忽悠上门。
不就是给他的老婆和妈妈做旗袍么，方灿灿还真有本事！
不过向楠也没有掉以轻心，原本还在外面有事，也赶紧赶回了公司。
《芸妃传》的导演人选是大事，是决定这部电视剧成败的关键。
向楠到的时候，方灿灿已经在接待李立维导演了。
设计师徐沁儿正在给李立维导演量身，方灿灿则站在陪着。
“李导，其实我跟朋友开了合作开了一间星璨文化传媒公司，如今也在筹拍一部古装宫斗剧名叫《芸妃传》，如今想要请你当我们电视剧的导演。”
李立维眉头紧皱转过身来看着她：“古装剧？”
“没错。”方灿灿目光澄净，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可从来都没有拍过古装，更何况是宫斗剧。”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摇头。
徐沁儿对肢体语言有过研究，从李导的肢体语言来分析，谈成的可能性很小，她不由得为方灿灿捏把汗。
她量完尺寸，候在一边。
李立维看着她：“我还是只做衣服。”拒绝的意味非常明显。
方灿灿并不放弃，既然前世他最后也拍了宫廷剧，那么自然有人说服了他。
“李导，或许你可以看看我们的剧本再做决定，如何？”
方灿灿提议道。
这个提议虽然也不错，却并不打动这位导演。
“你们能说服我的太太和母亲来这里做衣服，还让她们对你赞不绝口，这是你的本事。只是......术业有专攻，我每天都会看各种剧本，对自己想要拍的题材非常有把握，我觉得我们还是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这次是直接拒绝。
方灿灿一噎，知道再说会让彼此尴尬，心中也是烦恼不已。
选好了颜色和款式以后，李立维借口说还有事便离开了。
向楠全程都没有开口的机会。
“灿灿，没事？”
“我没事。”方灿灿笑道。
向楠有些担忧：“你说李导压根没有兴趣，咱们要不要换个导演啊？”
第199章 外援
方灿灿摇头:“向楠, 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他点头的。”
向楠有些疑惑:“这个李立维真这么好么？我是说他真的可以胜任这部宫斗剧的拍摄？”
方灿灿言之凿凿:“就是因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不相信，所以我更加觉得他和这部剧的搭配会有一种相当神奇的搭配。另外这部剧的女一号我希望可以选一个新人。“
“是谁？“
方灿灿在电脑上播放了一段广告。
这是一个国内有名的果汁品牌, 在夏天播放过的一则广告。
广告内容乏善可陈，都是最传统的套路，夏日炎炎的泳池边，一群帅哥靓女开party，其中一个穿着泳衣的少女非常惹眼，清新脱俗，青春逼人, 笑容很有感染力。最难得的是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向楠看到这个女孩觉得有些有眼熟, 却始终都想不起来名字。
“这是谁？“向楠问道。
她虽说也算是圈中人，可也不是每个艺人都认识, 更何况是这种还没出名的新人。
“这个女孩之前是一个平面模特, 我查过，目前签约于新马娱乐公司, 偶尔接一些广告，主业还是平面模特, 目前也在一些电视剧里接一些小配角, 一两句台词的那种。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十八线女明星。“
向楠:“......“
如果说之前选择李立维导演向楠还觉得有些道理的话, 那这次选择这个纯新人当女一号她则是觉得完全不靠谱了。
既然是新人，如何能保证演技如何？
这个女明星虽然长相清纯，一张脸非常干净, 可是就这样姿色的女明星简直一抓一大把，那些刚入行没多久的，或者还在影视学院读大学的女学生，很多都符合这样的标准，不知道方灿灿究竟为什么挑中了这人。
“我不同意，这太冒险了！”
她可不相信天赋什么的，演员分为体验派和方法派，无论哪一派，没有一定数量的作品积累是完全不行的。
而且虽说《芸妃传》是网文改编的剧本，可是整部剧可不仅仅是宫斗虐渣。
女一号要演出一个刚入宫青涩的小宫女，在后宫残酷的斗争中，从天真到成熟，一步一步走上后妃之路的心路历程，不仅如此，后期黑化以后，她还得懂权谋，掌控人心，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却失了真心，最后才终于明白自己此生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这样复杂的心路历程可不是一个青涩的娱乐圈新人可以出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