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侯爷宠妻日常——沉琴绝酒
时间:2019-02-26 10:56:11

  如今贾家自顾不暇,贾母又还病着,林涧把林黛玉接走,贾政一个字都没说过,更无阻拦。他都不拦着,那李纨就更不会拦着了。
  水溶奉旨去送了萧胤回来,便已是当日深夜了。承圣帝令他回城后即入宫,水溶便连夜进宫,在勤政殿外等候召见。
  水溶并没有等太久,不过片刻功夫,便有宫侍出来请他进去。
  水溶微微欠身,对那小宫侍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才同小宫侍一道进了暖阁中。
  前些时大雪积下的残雪到昨日才化尽了,宫里有人专门除雪,水溶一路走来没在宫道上看见一点儿残雪,可才不过晴了两日,今日这天又阴沉下来,到了晌午后又开始落雨。
  外头还肆虐着冬日凛冽的寒冷,待水溶一踏进暖阁中,那被沁凉寒意逼得快没了知觉的鼻端瞬间暖了过来,他甚至还闻到了暖阁中隐隐的香味,那似是檀香味,似是从铜雀炉中袅袅香烟中飘散出来的味道。
  承圣帝一身深色常衣坐在御案前批阅公文,见水溶来了,承圣帝也只是淡淡抬眸瞧了他一眼,然后令德平去取干净的帕子过来给水溶擦擦身上。
  “外头一直落雨,你骑马来回,身上就没穿个蓑衣?好歹也能防雨。你这头发都还湿着,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水溶身上的官服浸了水,在阁中宫灯底下瞧着就越发的颜色深,承圣帝一眼就瞧见了水溶衣摆上的水渍泥渍,他心里还想着,这水溶一向仪容整洁,别说是面圣,便是在外行走都要将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的,今日这般狼狈的面圣倒是头一回了。
  水溶不敢劳烦德平服侍,微微欠身从德平手里将帕子拿过来,只是稍微擦了擦脸上和头发上的水迹,他的衣裳都湿透了,这会儿都穿得半干了,擦了也无用,水溶便没动,将帕子还给德平后,水溶才回了承圣帝的话。
  水溶道:“回圣上,路上遇见下雨,臣是早有准备的,臣及众人都穿了蓑衣。只是有些突发状况,臣及众人不小心都落了水,这才弄得这般狼狈。臣来不及回府更衣,御前失仪,还请圣上恕罪。”
  承圣帝听水溶是在押送大皇子去禁地的途中/出事,神色未动,只问是何突发状况。
  水溶迟疑片刻,才答道:“臣去宣旨时,大皇子便情绪激动。后来在路上,大皇子情绪仍旧没有平复,哭了好一会儿,后来不知怎的惊了马,大皇子受伤落水,臣等去救,才弄成了这个样子。”
  萧胤起事谋反,是对承圣帝彻底失望,不再寄希望于承圣帝了,他才决意谋反的。
  可是,在承圣帝依计重用萧胤的那段时间了,萧胤以为他得到了承圣帝的关注,以为他是有望被册封为皇太子的,他那谋反的心思就有些动摇了。他甚至想要等一等再说。
  可事情已定不可更改,他要改,那些已经做好准备的如冯紫英这样的追随者,他们又怎会同意呢?
  再后来,萧胤忍不住试探了一下,发现承圣帝就算申饬了昭王,也并没有立他为太子的打算,萧胤终究还是铁了心要造反的。
  可萧胤终归是承圣帝的第一个儿子,在承圣帝还没有其他儿子的时候,萧胤也是得到过承圣帝的宠爱的。甚至可以说,纵然后来皇后去世,承圣帝有了十来个儿子,这最疼的儿子不是他了,但萧胤在承圣帝心中的地位还是不一样的。
  皇家无亲情,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儿子造父亲的反,怎么可能心中一点感触都没有呢?尤其最后知道这一切都是个局,萧胤一步步陷落,一步步都在承圣帝的算计之中,萧胤怎能不心痛崩溃,怎会不情绪激动呢?
  除夕那夜,承圣帝整整一夜未眠,萧胤亦一夜未眠。
  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段时光,承圣帝将萧胤留在勤政殿中,将宫侍全部遣出,父子俩在勤政殿内单独谈了半个多时辰,萧胤出来的时候泪流满面,连站都站不稳,是被承圣帝命人给抬回去的。
  自那之后,萧胤就像失了魂似的,要么是失魂落魄谁也不认得,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痛哭流涕;要么便是疯疯癫癫,大喊着父皇儿臣错了这样的话。
  水溶送萧胤及其家眷往禁地去时,萧胤在路上就发了疯惊了马,他们正巧途径一个池塘,萧胤冲出马车后就一头跳进了那个池塘里,水溶和众人忙忙脱了蓑衣就去救人,几乎是半数人都下了水,最后才将呛水昏迷的萧胤给救上来,闹了这么一出后,纵比原定时间晚了许多,但水溶总算是把人给全数送到了。
  承圣帝给水溶的旨意是返回即刻复命,水溶也不敢回府更衣,就这么穿着湿衣来面圣觐见了。
  承圣帝闻言,微微垂眸敛去眸中神色,淡声道:“人怎样?”
  水溶知道承圣帝问的是萧胤,便答道:“此行蒙圣上恩典有太医随行,臣请太医给大皇子看过,大皇子已经苏醒,也无事了。太医说,大皇子受了惊吓,恐要多多卧床休养一段时日了。”
  承圣帝听说萧胤无碍了,便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声知道了:“行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水溶却没走,却又重新跪下了。
  承圣帝听见动静,抬眸静静看向水溶:“你还有话要说。”
  水溶点头:“是。圣上,臣有话要说,臣心里的话不吐不快。”
  承圣帝没做声,只是继续垂眸去看手中公文,但他既未让水溶出去,便是默认了水溶的请求。
  水溶忙道:“圣上,臣要弹劾一个人。”
  “臣要弹劾都察院佥都御史林涧林大人。他明明早知大皇子要起事谋反,却偏要做局将事情坐实,以至于圣上同大皇子之间父子失和,又惹得朝中动荡。他这是居心叵测,蓄意挑拨皇家争斗朝堂安定。如若林涧不如此设局,圣上不会为大皇子痛惜以致旧病复发,大皇子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臣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事情未必不能提前阻止规劝。臣想,总还是有办法不至于让事情闹到这般地步的。只是林涧居心叵测,所以没有选择他法罢了。”
  承圣帝从前有些旧疾,近些日子旧疾复发,身体便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那么严重,尚可忍受,否则,他也不会深夜还在批阅公文了。
  听得水溶这话,承圣帝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将手中的公文看完了,又用朱笔批阅过后,将折子重新折好放在一边,才抬眸淡淡看向水溶。
  “林涧之举是有备无患,不过暗中监视秘密掌控罢了,纵有布局,可这事儿也怪不到他头上去。萧胤要谋反要起事,又不是他撺掇的。更不是他要萧胤反了朕的。萧胤串联朝臣,企图将朕杀了然后自己做天子,这也不是林涧蓄意教唆的。你这话不对。”
  承圣帝望着水溶淡声道,“再者,他的这些布局都是朕应允了的。朕亦全数知情,要照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朕挑唆朕的儿子谋反,蓄意要废了朕的儿子和大臣吗?”
  水溶忙道:“臣惶恐,臣不敢。臣不是这个意思。请圣上恕罪。”
  “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承圣帝定定望着水溶道,“你不用这么紧张。你私下弹劾,没在大殿众臣跟前说这些话,朕不怪罪你。林涧同你一样,都是对朕忠心的臣子,只不过你们尽忠的法子不一样罢了。朕自有考量,你有不同想法,说与朕听即可,朕心里都是明白的。”
  “水溶,这件事你知道得不多。若非冯家找你串联,你怕是什么都不知道。朕知道你同他们不一样,当初你父亲还在的时候,朕就知道他的忠心,若非是为朕办差,他不会年纪轻轻就染了病撒手人寰独留一个你。你将冯家的事告诉朕,请朕裁决,朕压着你不许你有所动作,又不采用你的法子,朕知道你心里有想法,可是你要明白,真的决心已下,便不会更改。你安分,朕很高兴。若是其余人也有你的安分,朕自会宽宥,不会赶尽杀绝。”
  “你的这些话,以后就不必再说了。”
  “当然了,你除夕那夜救驾有功,朕会封赏你的。往后,你只管尽心为朕办差即是。”
  水溶连连应是,承圣帝便叫水溶起来,水溶却没有起来,他迟疑片刻,又问承圣帝道:“圣上是打算元宵后便要立昭王殿下为皇太子了么?”
  承圣帝微微挑眉,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问道:“你又有话要说?”
  水溶道:“如今大皇子之事才定,圣上虽未明言,但众臣见林御史好好的并未病重,自然能琢磨出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况这件事圣上未曾下令封口,经手事情的人也多,大皇子也未曾得逞,众人自知是早有防备的缘故。可臣以为,越是这样,圣上便越不可过早立昭王殿下为太子。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要安抚都中百姓及众臣之心,毕竟,这一场事故虽未造成大量伤亡,但众人惊吓不可避免,圣上若在此时立昭王殿下为皇太子,难免会让人觉得圣上太过薄情,对皇子多有区别苛待。这样,于圣上名声有碍。”
  “若有小人存心败坏圣上名声,定会说圣上早对大皇子不满,故意同林御史设下圈套诱大皇子上钩,待除掉大皇子这个嫡子后,圣上便可直接立宠爱的昭王殿下为皇太子。人言可畏,臣请圣上三思。”
 
 
第87章 
  水溶说完这些话, 承圣帝淡淡瞧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便让水溶回去了。
  水溶走后, 承圣帝继续批阅公文折子, 待又过了两三刻钟后, 承圣帝才把注意力从公文奏折上移开,伸手去端手边的茶盅,结果刚将盖子揭开才发现茶水都冷透了。
  承圣帝抬眼,将德平唤过来:“去换些热茶来。”
  若在寻常,这冷茶承圣帝也就将就饮了,只是近些时日/他旧疾复发,身体着实有些不舒服,这又正是数九寒天最冷的时候,太医嘱咐他要好好将养, 承圣帝也就没继续糟践自己的身体。
  德平为承圣帝换了热茶来, 他瞧瞧时辰, 想着承圣帝晚饭用得不多,遂还一同拿了些小点心过来给承圣帝垫垫肚子。
  承圣帝一心扑在政务上,也没管德平拿来的是什么, 他正是有些饿的时候,饮了热茶后便拿了点心来用。
  结果点心才入口, 承圣帝旋即转眸看向德平:“这是贵妃宫里的小厨房做出来的小桃酥。是贵妃遣人送来的?”
  德平道:“是娘娘/亲自送来的。娘娘见圣上忙于政务,不敢打扰,将这小桃酥放下便回去了。娘娘说冬夜寒冷, 还请圣上保重身体,早些安歇。”
  承圣帝点头,将酥/软松脆的小桃酥一口气都用了,才意犹未尽的道:“还是贵妃宫里的小厨房做出来的点心味道好。”
  承圣帝将手头剩余几本奏折都看过了,挑了几个批复了,便将其中一摞指给德平看,“明日一早,着人将这些送去中书省交给丞相,让丞相着六部会同办理吧。剩下的那些,朕还需要斟酌,就先不批复了。”
  德平一一应了,见承圣帝起身,便忙命人进来伺候承圣帝洗漱就寝。
  承圣帝舒展身体伸着胳膊让宫侍为他宽衣,待身上的常衣被解下后,承圣帝才又开了口,他问德平:“前日就听贵妃说起,说贤妃有些不舒服,连着两天都头疼,贵妃说让太医去瞧了,这两日朕忙,也没见着贵妃,也没过问,贤妃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德平道:“贤妃娘娘是除夕那夜受了惊吓,后来因为娘家府里的事情又受了一点刺激。太医去瞧了,说贤妃娘娘是因为有孕在身,胎气不稳才会头疼的。贤妃娘娘素来身体不好,这次受/孕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太医说要贤妃娘娘好生静养才是。”
  承圣帝闻言倒不惊讶,只淡道:“哦,原来她是有孕了。”
  承圣帝喜爱余贵妃,后宫诸多佳丽,其中最为得宠的还是余贵妃。但纵如此,承圣帝也不是专宠余贵妃一人,偶尔后宫雨露均沾,看得入眼的嫔妃还是有几个的。
  贤妃位列四妃,承圣帝对她并不十分关注,这些年也很少去她宫中,更妄论侍寝宠幸了,所以贤妃膝下便只有一位公主,无宠之人多年没有身孕,也是寻常事了。
  也就是一月前,承圣帝因林涧来他这里说起贾政之事,他忽然就想起贤妃来。他也有一两个月没去见过贤妃了,前些日子倒是见过贤妃所生的十五公主,小公主提起贤妃来,倒是露出几分想要承圣帝去瞧瞧她母妃的心意,只是承圣帝太忙,就没放在心上。
  因想着快要除夕,一年到头,他许久不见贤妃也着实说不过去,心里又有些怜惜十五公主,就去见了贤妃。
  见了贤妃又觉贤妃可怜,也便是那么一回,没想到月余之后,贤妃倒诊出刚刚一月的身孕来了。
  承圣帝反应冷淡,德平觑着眼瞧了承圣帝片刻,才道:“娘娘见圣上这两日忙着,便只将这事交代了老奴,等着圣上闲下来再同圣上禀明。贤妃娘娘如今在宫中养着,情形比先前好些了。”
  承圣帝淡淡点了点头:“知道了。让太医好好照顾贤妃。她身子弱,早年生公主损了身子,多年不/孕,这孩子来之不易,要她好好珍重吧。她娘家府里的事情,就别多想了。”
  德平一一应了,承圣帝不再多言,洗漱更衣后,将德平遣出内室,他自己又去御案前亲自拟了数份圣旨,凝神瞧了许久,才将手头事务放下,去歇息去了。
  水溶回了郡王府,他刚踏进府门就见府里的管家正在等着他,水溶便问了一声。
  管家道:“郡太妃命小的守在这里等着郡王爷回来。说是郡王爷回来了,便请郡王爷过去一趟,郡太妃有些话要同郡王爷说。”
  水溶点了点头,问管家道:“郡太妃这么晚了还未歇息么?”
  水溶孝顺,每日都会去给他母亲请安。今日是晨起后就过去请了安才出门的,只是回来的太晚了,水溶原本是没有打算要过去请安的,却没想到他母亲倒打发人一直守着他回来,还要请他过去说话。
  管家答说:“郡太妃今日去过贾府了,回来便有些不大自在。郡王妃陪着郡太妃用过晚饭,便被郡太妃打发歇息去了。郡太妃在榻上歪着等着郡王爷呢。”
  水溶敛眉默然片刻,轻声说知道了:“本王先去更衣,待收拾好了,自会过去。你去回郡太妃吧。”
  水溶刚回府里,这雨就停下来了。
  水溶换下官服,寻了一套月白色的常服穿上,又特意系上大氅,稍稍处理了一下除夕那夜他身上的一点皮肉伤,他动静小,也没惊动已经歇息了的郡王妃,便自己提着灯笼,悄悄往郡太妃郑氏那边去了。
  郑氏出自南安郡王郑家。是上一任南安郡王的嫡亲妹妹,是现在南安郡王的嫡亲姑母。郑氏辈分高,年纪却也不是很大,如今也才年过四旬,不到五十岁。
  水溶来时,郑氏正歪在榻上打盹儿,她早先生过病,身子不大好,人年纪也没太大,但因为身体不好,这人看起来就显老,瞧着倒像是快六十的人似的,但幸而平日里还肯保养,这精神还是可以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