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给我空出地方,芹泽小夏你是白痴么?”
“不是哦,绝对不是。”
“以后多点警惕吧,让一个男人睡在你的床上这种事情不要再做了。”
“因为是相良君所以没问题的。”
“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因为是你啊。”
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相良也不知道芹泽小夏的脑回路到底是如何发展的,最后几个词轻微地从她的嘴里吐出之后就这么坦然地陷入了沉睡。
“晚安,相良君。”
略微偏移一下视线就能看到她睡着的样子,好像只是过了一瞬,少女的呼吸声逐渐变得连绵均匀起来,和房间里钟表发出的滴答声一样催眠。床上还有一条毛毯,相良随意扯过搭在自己身上,扭过头看着她睡着的表情,注视良久也不知道是拿她没办法还是带着点别样的情绪,一点一点靠近着给她了一个吻。
暂时,他还没有厌烦她。不,这个暂时或许会持续很久,至少——
“晚安。”
转身低声笑着伸手抱住了怀里的少女,她真是一点也不警觉,根本就对他抱有太大希望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
·
“我想要干掉他。”
“去吧,我不介意。”
“绘理?”
“如果说这就是你黑眼圈的理由的话,也真难为你扒小夏门口扒了半个晚上死死盯着两个人了。我去给常山老师打电话说小夏发烧要请假,多摩雄你吃完早饭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死小子,居然敢这种时候……”
“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
“不是绘理,你会同意他和小夏在一起?”
芹泽绘理看着芹泽多摩雄的老父亲心态,原本做着味增汤的手停顿了一下,上下扫了一眼自家丈夫哼了哼:“当年爸爸和你现在的反应一模一样,然后你怎么做的?”
死缠烂打,坚持不懈。
“那不一样。”
脸上一点都没红,芹泽多摩雄叹了口气也不继续说了:“我要去一趟天野那边,她估计要搞死月川银辉那家伙,我手头和源治有点证据正好可以给她。”
“嗯,小夏我来照顾就好,那么多年没生病了,小夏这一场烧来的有点凶。”
“好,那小子要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立马宰了。”
无奈地整理了一下芹泽多摩雄的衣领,芹泽绘理轻轻拍掉他胸口衣服上的细微褶皱,踮起脚给了他一个吻:“行了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我走了。”
目送芹泽多摩雄离开,绘理转过身的时候看着某个金发少年笑了笑,很是随意地指了指餐桌:“早上好相良君,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不用了,我现在就走。”
“相良君,你是真的想走,还是单纯地觉得‘我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呆着’?这种太过于和平幸福的气氛,不适合你?”
看到相良猛脸上的表情绘理很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她很能理解相良的感受,毕竟这也算是另一种方面的鸿沟。
生长在美满家庭下的孩子,与生活在暴力,黑暗,负面情绪的家庭中的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坐下吧,有时候界限不用画得太过于明显。”
“什么意思?”
“不用把自己框死在一个身份里,尤其像你这种高中生更是,中二么?”
“……”
“那么,昨天睡得好么,相良君?”
依旧是沉默,不过芹泽绘理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很是淡定地继续说了下去:“看上去应该不错,还蹭了小夏的床。”
“你真的是那家伙的母亲么?”
“小夏和我长得那么像当然是了。不要拿普通母亲的标准来衡量我,你会惊讶的。”
芹泽绘理轻笑了一声,她不讨厌不良少年,同理也不会讨厌相良猛。当然,如果不是看出眼前这个少年对自己的女儿那种珍惜的态度,她怎么可能大度地让他进家门?只不过眼前这个少年排斥的态度以及内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总有一种……
不是自卑也不是过度自信,而是一种如同孤狼一般的不驯。
等等,怎么觉得有点像那只灰色狸花?
“那么,相良君。”
“嗯?”
“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呢,关于多摩雄的,关于我的,还是,关于小夏的?”
看着少年懒得搭理她,随口说了一句“我开动了”便端起了碗。芹泽绘理撑着下巴把目光落在了相良背后的柜子上,柜子上面摆着芹泽家一家三口的合影,看上去格外和谐。
“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
“咳,咳咳。”
“别那么惊讶,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不是么。”
眼睛里透出了一点温柔的笑意,给少年递上一张餐巾纸,芹泽绘理勾起嘴角,重新把目光落在了合影上。
“喜欢这种情感没什么不好的,也不用去担心什么家长反对啊之类的事情。”
抬了抬下巴对上相良猛警惕的表情,这种不良就不能软和,挑衅可能反而是最好的助攻——
“所以,谁知道哪天小夏就不喜欢你了呢,到时候我再出手,相良君你可不要太惊讶哦。”
“……”
这两个人——
盯着芹泽绘理的笑脸,相良哼了一声放下碗筷,表情里也多了一丝嘲讽:“那你就看着吧,大婶。”
“居然叫我大婶?”
“大婶,大妈,哪个词您更喜欢?还是说是想被叫老太婆?嘛,差不多你也到了顶着这么一张脸然后死乞白赖地和小夏一起出席什么场合,硬是要别人说‘看起来更像是姐妹’才能满足你的虚荣心的年纪了,对吧?”
“靠,老娘的刀呢!!!”
“被我说中了之后恼羞成怒,还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啊大婶!还有你这种满脸都是‘快来问我啊我什么都告诉你’的表情,反而让人更不想知道了好么!”
“臭小子,老娘弄死你!”
“好吵……”
从床上睁开眼睛,感觉头没那么晕了的芹泽小夏换好居家服,揉着眼睛走出房门的时候看着在桌子上唇枪舌剑的芹泽绘理与相良猛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转身进了卫生间锁了门。
所以刚才,她看到幻觉了?
洗了一把脸打理好头发再度打开门,看到依旧是各种各样嘲讽语句满天飞的餐厅,少女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错,就当她看到的全部都是幻觉吧。
第三十九章
“好了, 小夏也退烧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等到芹泽小夏彻底退烧, 芹泽绘理索性把年假全部请完待在家里, 看着坐在餐桌前两个宛若下一秒就似乎要私奔的小情侣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之前我问相良君, 相良君和我说他不想知道, 小夏说你要两个人一起听,所以现在?”
“一起听吧,妈妈。”
芹泽小夏用手捂着杯子里的热巧克力,表情里多了点坚决:“一直不知道的话,我反而会觉得被排斥在外。所以,请让我知道吧。”
请让我知道吧。
芹泽绘理看着自己的女儿,明明她是更像她的,外貌,秉性, 声音都是更像她, 然而如今的话语, 却让她恍惚想到了当年初遇芹泽多摩雄的时候他的表情。
也是这样坚决而热烈。
轻笑着端起茶杯,芹泽绘理喝了一口茶,看着坐姿随意但是同样眼神凝重的相良笑了笑:“那可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是十八十九年前,我和你们一样, 还是高三生。”
那一年的芹泽绘理也只有十七岁,成兰女高学生会会长,偏差值74, 最能够考上东大的学生,同时也是千叶地区不良少女的头目。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完美驾驭两种身份的,但是这个黑发紫眸的少女确实做到了。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被束起,干架的动作干净利落却又很讲义气,不仅仅是全校崇拜的学生会会长会长,同时也是不少人内心的暗恋对象。
“那个时候,正好是我考东大之前吧,接到了一个消息,有人和我来说,真子失踪了。”
不良少女失踪的原因太多了,和喜欢的男人私奔,离家出走,和别人干架晕倒,醉死在某个地下酒吧,亦或者混上了乐团直接去了别的地方。理由太多,失踪这种事情太常见,说不定两三天之后就又见到了,因此理所当然地让芹泽绘理都没有在意。
“当年真子算是是我的一个……很亲近的女生,只不过她不良得比我彻底多了。虽然说男朋友很多私生活很混乱,但是她从来都不会去欺负别人。那个时候她肩膀上还纹着一朵玫瑰,很漂亮。”
仿佛是陷入了回忆,芹泽绘理笑了笑,手指摩挲着杯壁,垂下眼帘避开了两个小辈的目光。
很多时候过去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故事,但是如果不说出来,就没有人再知道了。
“隔了一个星期之后,我的小弟和我说找到真子了,只不过找到的是她的尸体。那个年代没有现在这么多技术,确认死亡就死亡了,再加上她又是不良少女,父母又不在没人会去细查。不过很可惜,我是那个会细查的那个,也从爸爸那边知道了一个消息。”
死因不是别的,是吸毒过量。
毒.品这种东西,绘理很明白代表着什么,她也知道这意味着整个千叶已经开始被那些恶心的商贩所渗透进来。那个时候的她暴躁而又桀骜,在确认这件事情的时候毫不犹豫收拢了对她麾下不良少女的管理,然而——
“等到真子下葬的第二天,我放学出门的时候有人过来和我说,美衣也失踪了。”
这是第二个。
芹泽小夏下意识抓紧了身边相良的手,看着自己的母亲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这两个名字,每一年的盂兰盆节,伴随着大街小巷都有的独特香味,芹泽绘理和芹泽多摩雄两个人都会多烧两份东西。
一份给真子,一份给美衣。
“我已经很努力了,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人去找,找到美衣的时候她的确还活着,却也马上就要死了。”
躺在她怀里的少女如同枯萎了一样,生命力所存无几,伸着手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里有着想要活下去的泪水。她笑着说最后看到大姐头真是太好了,说着请大姐头不要去找那些人,连自己的仇都不想报,是谁做的也没有说出来,只想要芹泽绘理能够不要再去管这件事情。
“她想让我不涉及这些危险,什么事情也没说就死了。不过很可惜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一路顺藤摸瓜走下去,对方对着美和子下手的时候被我抓了个正着。可是对方是最下线中的下线,没有直接证据,没有目击者……不,当时是有的,只是全部被我们忽略了过去。”
“月川银辉。”
“是他没错。那个时候因为各个方面的原因,这件事情原本也就这么平静了下去,没有人会再这么做,然而千叶的治安以及各种情况,因为这些人的介入开始变得不乐观起来。过了大半年,多摩雄来千叶找拳哥,结果因为路过一个盘口被人以为看到了交易现场被围堵。我正好暑假回家给爸爸跑腿,就被我看到了。”
芹泽绘理勾起一抹笑容,虽然表情依旧不变,但是眼神变得狠戾起来:“我当时觉得一个对20个对面也太无聊了,索性就出手把他救下带回了家。结果那群要钱不要命的还想把我也干掉,我就如他们所愿,把他们全留下了。”
倒吸一口冷气,相良伸手抱住了芹泽小夏的肩膀,感觉到少女的心情之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抬头看向了芹泽绘理的方向:“芹泽……”
“你叫我绘理桑就行,当然我也不介意你喊我大姐头。”
“那么绘理桑,你的手上……”
“是的,这就是我一直都不想让小夏知道过去的原因。”
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芹泽绘理只觉得内心很是疲惫:“可就是那个时候,多摩雄看着我,我也这么看着他。我刚想说话他就笑了起来,抱住我和我表了白。小夏,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么?他表白之后我说好,你敢不敢和我闹一场大的。”
“……”
“他说不管去哪里我都和你一起,我们两个人就一路去挑了银龙会那些被确认过,确实有贩卖药物迹象的盘口。一个晚上挑了三个地方,当时要不是车行的叔伯们知道了过来帮忙,怕是我们两个命都留在那里了。”
“妈妈……”
“如今,安稳了十八年,总算是能够重新安稳下去,也算是有了个结果。”
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芹泽绘理勾起嘴角微微向前,表情里带上了一丝兴味:“那么相良君,如果不是之前银龙会手上的药被人毁了,估计他们把网会铺的更开。你们开久,牧高,以及另外的实高三所学校都被银龙会指使追查把药给毁了的人但是一直没有什么结果。不过,你和那个片桐智司应该都知道把那些药给毁了的人是谁,对吧?”
“如果是这件事情,知道结果就行了。”
“也是,知道结果就行。我花野绘理在之后的十八年里都在密切监控整个千叶的药物流向,早就知道有点不对劲,结果居然就这么简单被人给解决了,有点意外而已。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在意。”
芹泽绘理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两个人牵着的手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想也知道这群人不会那么善罢甘休,前段时间我记得千叶来了个逃犯什么的?现在他们八成已经找到了这个人来当这场‘绑架案’的替死鬼。现在你们都知道前因后果,那么日后也小心一点。小夏烧退得差不多,明天就能去上学,今天相良君准备留下吃晚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