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动手的那个太监已经打了板子发落到了别的地方,康熙听后原本对石答应家族的迁怒也放了下来,对外称石答应的后事也从残害皇嗣变成了暴毙。
温知许听闻的时候,深深的感叹了一句。
这就是帝王,心思深不可测,他能够因为一丝怒气而去要了石答应的命,却也能够因为一点恻隐之心而成全她死后的颜面。
所以温知许从来不敢去暗自揣测帝王的心思,而是康熙来的时候她便小心伺候着,偶尔做些事在康熙面前刷刷好感。
“主子,这个月英常在伺候的时间可是有五六天了。”以前万岁爷可是一个月八九天都在延禧宫的,现在新得了个英常在,居然渐渐的开始与温知许势均力敌了。
“正常。”温知许笑了一声,“英常在娇俏活泼又是新得的,万岁爷一时新鲜自然去的多些。”
其实这个月康熙也来了五六次延禧宫,但到底还是有了新人,不同了。
“主子,您就不着急。”似云这句话在嘴边琢磨了好几天才敢说出来,就是怕主子听见之后不高兴。
但英常在侍寝一天,似云就板着手指头数一天,四月快到底的时候似云数到第五次就不淡定了,原本憋住的话还是忍不住滚了出来。
“我急啊。”温知许淡淡一笑,眼睛却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花盆抬都没抬起来。
花房里前段时间送来了不少的盆景,一个个巴掌大的小陶瓷罐子装的好看又精致。
温知许瞬时不想练字了,开始侍弄起盆景来。
但这东西她以前可是碰都没有碰过,侍弄起来倒也觉得有趣,恰好万岁爷好几天没来了,温知许也没闲着。
“主子这个模样哪有一点着急的样子。”似云忍不住嘀咕了两句,脑子里灵光一闪开始出主意:“要不,主子你去送点糕点去养心殿好不好?”
“我觉得不好。”温知许笑着摇头,故意逗弄似云。
正想说两句似云让她性子稳重点,却见守门的奴才进来禀告:“主子,章嫔来了。”
温知许一听,乐了。
忙放下手里盆栽往下迎接,人还没出去章佳氏章嫔就自个撩起门帘走进来了:“春来实在是犯困,只得又来妹妹这找你聊聊天了。”
“章嫔姐姐还是如此的直爽。”温知许先蹲下行礼,上前两步将她的手牵起来带到软榻上。
自上次在翊坤宫见过一面后,章佳氏就时不时的来找温知许聊天。
大多时候都是章佳氏说,温知许听着,两人凑着打个趣儿坐在一起喝个茶倒是一下午就过去了。
“那是花房新送来的?”章佳氏刚接过茶就看见前面巴掌大的小花盆:“绿油油的倒是好看。”
“新送来的文竹与兰花,你要是喜欢待会走的时候让人端两盆过去。”温知许跟她相处过两次,说起话来倒是没那么多的规矩。
“行。”章佳氏也毫不见外,点着头道:“待会我走的时候挑几盆好看的,十三阿哥也喜欢这些花啊草儿的。”
听到十三阿哥,温知许又有几分犹豫:“十三阿哥还小,怕是也不喜欢这些。”东西是从她延禧宫端出去的,虽然温知许觉得没事,但到底也还是怕有心人拿这做文章。
章佳氏在后宫待了那么多年,怎会不知她的意思?
闻言笑了笑道:“你还是太小心。”十三阿哥都十岁了,何况一盆花能有什么文章。
先到这,章佳氏又看了看温知许的肚子:“每个月万岁爷到你宫里是最多的,怎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说着就伸手上前想摸上一把。
温知许下意思的躲开,见章佳氏的手顿在那又觉得不好意思。
忙从端茶的宫女手里拿了杯茶塞进章佳氏的手里:“章嫔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温知许捂着肚子笑道:“我也想要啊,可就是怀不上。”
“不如她们有福气。”
温知许说的是通常在,自上次之后通常在再也不敢出来了,成日的缩在屋子里面养胎,温知许去看过一次,八月个大的肚子可以说是又圆又大。
通常在却受了惊吓,一张脸迅速的消瘦下来,整个脸都没二两肉,叫人看着就害怕。
章佳氏却听叉了,还以为她说的是密嫔。
不知想到什么,好端端的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温知许扭过头:“嫔姐姐,你这?”章佳氏笑了好久才停下来,一张脸笑的红彤彤的。
“你过来——”她伸手朝温知许挥了挥手。
温知许一愣,上前了两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章佳氏一把拉着她的手,温知许被拉的一弯腰就见章佳氏凑到她嘴边小声了说了几句。
“真……真的?”温知许听闻一脸震惊的抬起头,舌头都要打结了。
“可不是。”章佳氏撇撇嘴,又连忙捂住嘴笑了几句:“你可别不信,今晚就知道了。”
温知许还处在震惊中:“生了孩子果真那样?”她两辈子都没一个孩子,上辈子倒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惜才三个月就被他爹亲自弄死了。
这辈子温知许暂且不想要孩子,每次都服用避子汤,还从来不知道孩子生下来具体会如何?
“可不是。”章佳氏单手撑着头:“密嫔生十五阿哥的时候她还是后宫第一人,生十六阿哥的时候赶上选秀,看着你们这些鲜嫩的秀女一个个的受宠自然按捺不住。”
她双手一摊:“以为自个还年轻,月子间没有保养好这才遭了罪。”
“那也……”温知许张了张嘴:“那也不至于一肚子的皱纹啊。”
“你以为万岁爷为何这两个月为何不歇在她那?自然是嫌弃了呗。”章佳氏撇了她一眼,又急忙站起来:“我家老十三要下学了,今个答应了要去接他的。”
她说着踩着花盆底往门口哒哒哒的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想到什么又扭过头来,朝温知许眨了眨眼睛道:“你今晚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她说完,又撩起门帘飞快的往门口走去。
温知许抽了一口气:“这章嫔,也快三十了吧。”棉雾站在温知许身后也是一脸黑线:“这章佳氏确实是与第一次见面大不相同。”
“性子也太活跃了些。”温知许瞧着似云,将那句与似云一模一样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都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棉雾考虑的深沉不少,低下头小声道:“主子,会不会是装的?”后宫的女子,哪个会是这般直爽单纯的?
温知许被问的罕见的噎住了。
叹息一声往软榻边的小矮桌子上一趴,软绵绵道:“先看看今晚唱的什么戏吧。”至于章佳氏要么就是没脑子,品日里憋得太久一见她立即释放了。
要么就是演技实在是太好,装傻弄痴的连她都发现不了。
温知许只得小心的伺候着,看这到底是哪一种了。
——
章佳氏说晚上看好戏,还没用过晚膳好戏就上来了。
今个万岁爷原本翻的是英常在的牌子,却半路上被密嫔给截了胡。
“听说密嫔打扮的容光焕发去的养心殿,在里面足足的待了好几个时辰。”小元子打听回来禀告。
“那晚上……”
“万岁爷自然是将她留了下来,今晚就不去英常在那了。”
温知许点了点头,却觉得密嫔好笑,非要去抢英常在的,那位可是个性子泼辣的。
果然,小元子捂着嘴笑道:“英常在听说后在屋子里砸了好几个花瓶,骂了小半个时辰。”英常在嘴不饶人可最近实在是受宠,以她的性子气急了确实敢骂密嫔。
“密嫔也太粗心了些,偏要惹上她这下沾了一身腥。”温知许笑着摇摇头。
小元子却想说,那也是密嫔没法子啊,上次万岁爷翻了延禧宫的牌子密嫔也去过一次,虽进了养心殿但万岁爷到后面还是来了延禧宫。
密嫔不敢抢你的恩宠,这才换人的。
但小元子到底是个奴才,就算是再想说这话也太大胆了,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来,继续出去打听情况去了。
一直到了晚上,温知许想着章佳氏说今晚有好戏,便躺在床上没有睡。
但夜晚到底是无聊,便又重新捡起了康熙不让看的戏折子,戏折子看到一半的时候,官家小姐已经跟穷秀才羞答答的勾搭上了,院子里却发出一声响。
温知许连忙将戏折子放下。
随后,棉雾走了进来撩来床帘道:“主子,养心殿那出事了。”
温知许半躺在床上,闻言坐起来问:“密嫔?”
棉雾一脸难堪的点点头,走近两步小声道:“听说都上榻了,密嫔肚子上原本是用粉盖着的,可粉再多在床榻上蹭蹭也掉的差不多了。”
“万……万岁爷做到一半,吓……吓到了。”棉雾张了张嘴,觉得实在是难以启齿:“这才闹大了。”
“那密嫔呢?”温知许将戏折子合起来。
“被送回了宫。”侍寝到一半被送回去,实在有些丢人,这下子明个一早整个后宫都要知道了,想瞒都瞒不住。
第55章
永和宫
养心殿的太监都走了好久,密嫔还是双手抱胸半坐在床上动都不动一下。
之意从主子进宫就跟着她了,从来没见过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过,跪在密嫔的塌前也不敢哭,颤抖着声音劝:“主……主子,没事的,相信奴婢一切都会过去的。”
密嫔还是没反应,眼神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罗帐,一双眼珠子瞪的老大动都不动一下 。
她浑身上下就裹着一层棉被,四月的天殿内还点上了炭盆,可棉被下的身子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那件红色的肚兜只剩下一根绳子,颤颤巍巍的挂在她的手臂上。
身子没被万岁爷碰过,但却奇异的浑身都在泛疼,密嫔眼睛转了转,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她想到自己自从生下十六阿哥到现在都三个月了,一次都没侍寝过。
她过了月子之后万岁爷确实也是翻过她的牌子的,可见到她肚子上那一大片的皱纹,嘴上说着不介意,之后却再也没招她侍寝过,就算是来永和宫也是看看十六阿哥,之后就歇在德妃那。
密嫔还年轻,虽接连生了两位皇子,可先头一直备受宠爱又怎么会受得了骤热的失宠?
暗地里还是找了不少懂这个的嬷嬷,懂经验的都说这生过孩子的细纹要慢慢来。
之后不止要每日服用汤药还需日日按摩,这些密嫔都忍了,但嬷嬷们都劝她好好养着。
她耐着性子养了一个月,肚子上瞧起来倒是比以前要好上不少,但刚放下温贵人的心,现在居然又冒出了一个英常在。
密嫔再也忍受不住,逼着宫里的嬷嬷下命要她们想法子,可那一肚子的皱纹又岂是说除去就除去的?一群人想了不少的法子都没用,最后还是有人出了个注意:“娘娘要是实在是想要侍寝的话,要不就在肚子上盖上一层粉?侍寝的时候在晚上,少点两盏灯也瞧不清楚。”
她急的都要跳墙,先在肚子上试了试,果然粉一扑上去确实瞧不太清。
密嫔觉得这个法子有用,又实在是怕英常在温贵人彻底勾走了万岁爷的心,咬咬牙涂了一肚子的粉,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去了养心殿。
可……没想到,把万岁爷吓成那样!
之意与之情两人跪在地上劝了好久,密嫔依旧是动都不动失魂落魄的像是随时都没能没命。
她们实在怕主子想不开,最后还是让乳母把十六阿哥抱来,几个月的十六阿哥躺在襁褓中哇哇大哭,到最后哭的脸都红了。
密嫔这才动了动手,没有一丝神色的眼神转到十六阿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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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嫔的事情瞒的住旁人,却瞒不住永和宫的主位德妃娘娘。
养心殿的奴才还没将密嫔给送回来,德妃就得到了消息。
她站在书案前,正抄着康熙喜欢的诗词,德妃以前不过是个宫女,进宫之前压根儿不认识几个字,但在后宫十几年她现在已经写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密嫔这次可要没脸了。”德妃的宫女一边说,一边上前给主子研磨。
“她自己太蠢,怪不着别人。”德妃低头看着书案淡淡的说了一句,手腕都没停。
“主子都劝了她这么多次了,怎么密嫔还是听不进去?”宫女瞧着主子心情不错,问了一句。
德妃刚好写下最后一个字,只见纸面上的字锋发韵流,德妃只抬起手瞧了一眼就将笔放下,一边回她的话道:“左不过是贪心罢了。”
又要皇子又要宠爱,偏偏又没有那个淡定的气度,都是一宫之主的嫔主子了,见到那些刚进宫的鲜嫩女子就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她这个性子,光有勇气没有脑子,就算是爬上妃位也没什么威胁。”德妃低下头的瞬间眼神闪了闪,黑色的眼珠子沉的如同一团墨,也不知想的什么。
“夜深了,那边看样子还有的闹。“宫女朝着密嫔屋子的方向努努嘴:“您还是先睡吧。”
德妃站起来,往前轻轻走了两步。
没过一会却停了下来,弯腰伸手摸了摸膝盖。
“主子,可是腿疼了?”宫女见她这般,连忙上前扶着她。
德妃甩开她手,自己走到软塌上坐下,膝盖处的骨头就像有虫子咬一样的疼。德妃却眉头都没皱一下,淡淡道:“无事。”
“……”宫女张了张嘴唇,却不敢说出口。
主子从一个宫女爬到现在的妃位,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身子骨早在年轻的时候就被那些人蹉跎坏了,近来春日多雨,空气一返潮主子的膝盖就钻心一样的疼。
“安歇吧。”德妃看了眼外面,这个多事的春季总算是要过去了,双手撑着扶手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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