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绿药
时间:2019-02-26 11:07:37

  她将最后一匙粥喂给姬无镜, 用帕子将粘在他嘴角的粥迹擦干净。然后, 她弯下腰来,凑到姬无镜耳畔, 温声说道:“五爷,我要回家住几日。过几天就回来,这几日要长生来照顾你了。”
  季夏惊讶地看向顾见骊。
  顾见骊将姬无镜身上的被子掖好被角,端庄起身, 缓步走出去。到了外屋, 季夏终于忍不住开口:“来者不善, 这可怎么办啊?要不要回家去告诉……”
  顾见骊抬手阻止她的话。她说:“我进宫这几日府中一切照旧, 五爷这边会有长生照顾着,只是我不在府中你格外要盯着叶云月。只一句,在五爷没醒过来之前不允许叶云月靠近五爷。另外,万不可回家将这件事情告诉父亲,若是惹了父亲的怒,定然要引得他旧疾复发。”
  季夏欲言又止,最终不敢忤逆顾见骊的话,答应地点了点头。
  顾见骊将长生和林嬷嬷也叫过来,嘱咐他们不要在姬无镜耳边说她入了宫,另嘱咐长生询问纪敬意可否在姬无镜助眠的汤药中多加些药量,又嘱咐了林嬷嬷照看姬星澜和姬星漏的功课,不许他们偷懒。
  “咚咚咚——”木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然后“吱呀”一声被推开。姬星澜身子躲在门外,探头探脑。
  顾见骊朝她招招手,待她歪歪扭扭地跑过来,顾见骊蹲在姬星澜面前,温柔问:“星澜怎么过来啦?”
  姬星澜歪着小脑瓜看向顾见骊,问:“你是不是又要走?”
  “不走,我去给澜澜买糖吃。”
  姬星澜摇头:“父亲给我买的十锦糖还没吃完哩!”
  顾见骊笑着摸了摸姬星澜的头,语气越发温柔:“我是要回家一趟看望父亲,回来的时候去另外一家铺子给澜澜买糖吃,和十锦糖不一样的糖。”
  “什么时候回来?”姬星澜皱起眉,“不要走太久了……”
  “嗯,很快就回来的。”顾见骊轻轻抱了抱姬星澜。
  林嬷嬷赶忙上前拉住姬星澜,说道:“四姐儿回去做功课了,不要吵夫人。”
  “好哦……”姬星澜点点头,两步一回头地往外挪。出了门,她看一眼候在抄手游廊里的窦宏岩,飞快朝后院跑去,直接扑进姬星漏的怀里要哥哥抱。
  “怎么了?”姬星漏一脸嫌弃地把她推开。
  姬星澜委屈扒拉地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院子里的那个人好丑好凶好可怕!”
  姬星漏探头看了窦宏岩一眼,把窦宏岩那张脸记下来。敢吓唬妹妹,这个仇他记下了。
  叶云月一直待在房间没出屋,她站在窗前,望着顾见骊跟东厂督主离开,不由皱起眉。她使劲儿想了想,模糊记得顾见骊这次进宫回来的时候是受了伤的。
  如今她留在这里只是个丫鬟,如果想往上爬,首先要取得信任。如果她可以在这个时候救下顾见骊,岂不是会让姬无镜又感动又觉得她心善大度?
  这是个好主意,然而叶云月悲哀地发现她根本没有办法救顾见骊。只能把这个法子暂且压下去。
  她不由另谋出路,想想还能做些什么。她当然记得要不了几天,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就要换人,这样的时机她是该做些什么才好?按照上辈子的记忆,姬无镜还要过几年才能成为国父,如果她鼓动姬无镜现在就动手呢?
  叶云月甚至想,国父有什么好?哪里有帝王逍遥威风?又有哪个男人没有称帝的野心?如果她帮助姬无镜在眼下帝王更迭的机会抢了皇位,助他当上皇帝岂不是更好?绝对可以让姬无镜对她刮目相看,甚至生出欣赏之情。
  叶云月的心“砰砰砰”跳着,美好的畅想在她心里叫嚣。
  推门声打断了叶云月的思绪,季夏进屋看向叶云月皮笑肉不笑地说:“交给你的床单被褥洗干净了吗?”
  叶云月看着季夏这副为虎作伥的做派气得牙根疼,这个小贱婢真把她当成奴仆了!
  忍字头上一把刀。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叶云月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去把五爷换下的衣服拿去洗了。”
  想碰姑爷的贴身衣服?做梦吧你!
  “不用了,五爷的衣服我已经洗过了。”
  叶云月顿了顿,又说:“那我去瞧瞧六郎和四姐儿那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也不知道林嬷嬷能不能辅导他们两个功课。”
  季夏心头跳了跳,这是想从孩子入手?让孩子做大人感情的维系纽带?想得美。
  她笑呵呵地说:“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林嬷嬷是五爷用心挑的,别说是辅导功课了,就算授课也是不成问题的。”
  季夏也不知道林嬷嬷到底是不是识字,不过这不是重点。
  “你!”叶云月终于恼了。
  季夏迅速弯起眼睛笑着,语气也软了些,说道:“这都是五爷交给我的差事呀,好姐姐你可要发发慈悲配合我一下。”
  看着季夏这张虚伪的脸,叶云月气得抓狂,恨不得把她给撕烂了!
  顾见骊到了咏骊宫时,骊贵妃正在对镜描花钿,听宫女禀告顾见骊到了,她惊得手一抖,眉心的红梅也歪了。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擦去额间花钿,匆匆起身迎上去。
  见了顾见骊,她皱着眉迎面第一句:“怎么进宫了?”
  窦宏岩还在一旁。
  顾见骊规矩屈膝行了礼,道:“听闻娘娘微恙,见骊奉旨进宫陪伴。”
  骊贵妃心头一沉。
  窦宏岩弯着腰,笑眯着眼,细着嗓子说:“既然人已经送到了,奴就不扰娘娘与外甥女相聚了。”
  骊贵妃颔首,窦宏岩带着身后两个小太监退下。
  骊贵妃立刻拉住顾见骊的手,将她拉进殿内,语气焦灼:“你上次就不该入宫,知道皇帝召见了你和姬昭我就担心着,没成想……”
  骊贵妃看向顾见骊,抱着一丝希望地问:“姬昭就完全没阻拦?任你被窦宏岩带进宫?”
  “他最近昏睡着,不知道。”
  “那你父亲……”
  “父亲也不知道。”
  骊贵妃稍微冷静了一下,重新打量立在身前的顾见骊,她这才发现顾见骊脸色平静,丝毫没有畏惧惊慌的样子。
  默了默,骊贵妃又开口:“走一步看一步,兴许昌帝还不至于不顾纲伦。”
  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辰,宫女进来禀告是否要开膳,骊贵妃点头。用膳时,骊贵妃忧心忡忡,顾见骊倒是淡然自若地吃着东西。
  用过午膳,昌帝身边的宦官便来宣骊贵妃下午过去一趟。
  骊贵妃屏了宫人,揪心道:“我的见骊,我已猜到昌帝宣我过去会说什么。他定然是要姨母劝你……”
  顾见骊说:“姨母允了便是。”
  “见骊,你……”
  “其实我留在宫中也没什么不好,还能与姨母相互照应。在宫外时的危险也不见得就少了。”顾见骊笑了笑,“姬昭此人性情乖戾,留在他身边才是真的提心吊胆日夜煎熬。相反昌帝却是人间帝王,全天下的女人谁不愿意侍奉天子。”
  顾见骊拉起骊贵妃的手,笑得明媚:“见骊真的受够了被人踩的日子,留在宫中至少有华服珍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骊贵妃盯着顾见骊的眼睛半晌,推开她的手,肃然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是什么品性姨母心里有数!”
  “因为这段时日吃了太多苦,见骊想通了而已。”顾见骊垂下眼睛。
  “撒谎!”骊贵妃愤然转身在绣墩上坐下,“你不与姨母说实话,姨母就先抗了昌帝的旨,让他先降我的罪!”
  半晌,顾见骊轻叹了一声。
  她果然没能骗过骊贵妃。
  她转过身来看向骊贵妃,问道:“除了床榻之上,昌帝身边还有何时不会有禁卫?”
  骊贵妃心头一惊,震惊地抬眼看向顾见骊,惊呼:“你疯了!”
  顾见骊眉眼温柔,眸中却是一股子执拗。
  “父亲久伤刚愈,并不宜舟车奔波。姐姐不肯说,可陈家的事情怎么可能没伤了她的心,她好不容易开了酒楼有了事做,就这样逃亡?都说小川懂事了,可我只想他像以前那样顽皮无忧。倘若以我之命换一家人的安康顺遂,划算的。”
  “你居然想杀昌帝!没有可能的,没有那么容易!”
  顾见骊轻轻翘起嘴角,温声细语:“最坏不过丧命,好的结果可以共归于尽,若是幸运也能活下来。”
  “太危险了,我不准!”骊贵妃紧紧攥着顾见骊的手。
  “您拦不了我。”顾见骊反握住骊贵妃的手,“既然没能瞒过您,见骊只问您一句。”
  “什么?”
  “您可愿与我同往?”她嫣然一笑,钟灵之姿,亦掩不过风华逼人。
  骊贵妃怔怔望着顾见骊,惊觉看着长大的孩子竟活得比她坚韧。
 
 
第59章 
  “不不不……我们做不到的, 他是天子, 万岁之尊。岂是我等弱女子可以刺杀的?”骊贵妃连连后退, 神情惊慌。
  她恨昌帝吗?恨。
  她想逃离吗?想。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杀死昌帝, 从来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刺杀天子?这太荒谬了!
  顾见骊往前走了两步, 重新拉住骊贵妃的手,拉着她一并在绣墩上坐下。她温声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姨母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骊贵妃木讷地转头望向顾见骊。
  “从前有个族落式微,族中无能以女子为祭,将族中第一美人献给邻族求和。美人远嫁之后联络强国武将里应外合,勒死邻族首领, 破本族腐朽族权,归顺强国终得族中百姓安康。”
  “美人言女子若水温柔,亦可化冰为刃。”顾见骊眸中堆了几分憧憬的笑, “后来我才知道姨母故事里的人是我母亲。”
  从顾见骊刚开口, 骊贵妃便知道她说的是骊云嫣。想起风华绝代被族人捧为神女的姐姐, 骊贵妃乱糟糟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我们要怎么做?即使是在床榻之上,真的可以凭借我们两个女子的力气杀了他?还有, 事后怎么办?天子驾崩是要引起天下大乱的!”骊贵妃虽然已经默许了和顾见骊一起,仍旧顾虑重重。
  “姨母可知道陛下册立太子的诏书放在何处?”顾见骊问。
  “当然知道,就在陛下寝殿龙床上方的檀木盒中,姬国历代的册立诏书都放在那里, 加了章的, 只是人选名字是否空着就不晓得了。陛下原本应该是想立二皇子为太子, 只是发生了上次元宵宴的事情, 二殿下如今已经在北行的路上了。东厂的人在陛下耳边说五皇子一石二鸟,想要破坏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关系,一并被发落了。这太子人选只能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等等……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见骊蹙眉,垂了眼,思索着。
  过了片刻,她没给骊贵妃解释,反而问道:“姨母可知道西厂督主与宫中哪位娘娘关系交好?”
  顾见骊猜测陈河的事情定然知晓的人不多,只这般委婉地问。
  骊贵妃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西厂督主是个冷僻的性子,不见他与后宫中哪一宫的主子关系好。哦……我想起来了,他倒是和已经去世的雪妃关系不错,他们是一个镇的人,兴许是乡亲的缘故。”
  去世了?
  顾见骊愣住了。
  “怎么了?你怎么一会儿问册立太子的诏书,一会儿问起西厂督主,这和咱们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骊贵妃眉头紧拧着,不解。
  顾见骊收了收神,问道:“姨母可能派心腹之人悄悄去一趟西厂,将陈河请来?”
  “这……”骊贵妃犹豫不决,“未必请得动此人。”
  “只需带信的人与他说——我能帮他杀他想杀之人。”
  骊贵妃吓得身子一颤,勉强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忐忑开口:“那……下午我去陛下那里时该怎么应对?”
  顾见骊欠身凑到她耳畔,低声与她絮絮说着。
  听着顾见骊不慌不忙的声音,骊贵妃一阵恍惚,竟想起多年前还在骊族时,族中大乱,姐姐也是这般从容不迫地一步步教着她该如何做。
  顾见骊说完,端正坐好。骊贵妃看着她这张脸,越发觉得她像她母亲。透过顾见骊的脸,她想起了姐姐。有那么一瞬间,骊贵妃甚至觉得也难怪自己只能一辈子做姐姐的替身。她的眼睛在一瞬间黯然下去,然而下一刻又慢慢爬上坚毅。她已听从命运浑浑噩噩这么多年,如今是该反抗这一次,哪怕死无葬身之地。
  下午,骊贵妃前往昌帝寝殿时,陈河的身影一闪而过,从侧门溜进咏骊宫。咏骊宫四周建筑与宫中其他宫殿一样,围成了一个圈,而在中间是一个三层的木质阁楼,阁楼的建筑完全按照骊族的风格修建。骊贵妃平时便住在阁楼的三层。
  陈河悄无声息地走上三楼。
  顾见骊转过身来,屏退了宫人,开门见山:“陛下不顾纲伦,欲囚我于此。我与姨母决意趁其不备下手,杀了他。”
  陈河抱着胳膊,修长的手指搭在臂弯滑顺的锦缎衣料上,听着顾见骊轻飘飘的话,他微笑着开口:“夫人可知陛下身边有多少东厂的暗卫?夫人口气轻巧,想来不知道杀人是怎么回事。”
  “我杀过人。”
  陈河惊讶挑眉,看着眼前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不是太相信。
  “初时是怕的,当滚烫的鲜血染红双手洒满身与脸时却也没那么怕。事后是做过几次噩梦,可时间长了再想起,反倒觉得快意。”顾见骊坦荡而言。
  陈河皱起眉,忽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他重新打量起面前的顾见骊。
  “我只需要督主帮几个小忙,下手之时并不需要督主在场。若万幸成功,自然你我双方欢喜。若失败,我自尽而亡绝不供出督主。听闻西厂擅用毒,若督主不信,可喂我吃下毒药,若侥幸活下来,督主可事成之后再给我解药。”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