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绿药
时间:2019-02-26 11:07:37

  她搭在姬无镜手腕上的手软下来,也不再推他,只是轻轻搭着,继续睡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见骊是被疼醒的。既陌生又熟悉的疼痛感觉。她睡眼朦胧地迷茫望着床顶幔帐好一会儿,才慢慢醒过来。
  等她完全清醒了,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猛地坐起来。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怔怔望着床褥上的血迹。藕荷色的床褥上用银丝线绣着素雅的大片丁香。丁香被染红,成了梅。
  顾见骊惊得捂起嘴。
  不是她不记得日子提前准备着,而是自从几个月前家中落了难,她不管是心情还是吃食都有了大变化,已经四个多月不曾来过。这样的事情,她觉得难以启齿,也没有与家人说,更没有看过大夫。
  “怎么现在……”
  顾见骊有点慌,竟有些像初潮时的慌乱。
  她看见躺在她身侧的姬无镜雪色的寝裤上甚至也沾了些血迹。
  “顾见骊。” 姬无镜刚刚睡醒,声音沙哑慵懒。
  顾见骊迅速拉过被子盖在腿上,努力去遮。
  姬无镜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坐起来,说:“别挡了,我闻得到血味儿。两个时辰前就闻到了。”
  “那你不叫醒我……” 顾见骊声若蚊鸣。
  姬无镜随口说:“我看了不是你腿上的伤啊。”
  “你!” 顾见骊不知道说什么了,低着头不吭声。
  姬无镜下了床,懒散踩着鞋,去给她拿干净的衣服。他问:“那东西放在哪儿?用今天傍晚我看见的那两个?”
  “不是,在衣橱最下面的格子里……”
  姬无镜都给她拿来,放在床上,问:“还要什么?”
  顾见骊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水,热的。”
  姬无镜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来,惊奇地 “咦” 了一声,他身形不动,回过头,问:“顾见骊,你怎么不叫季夏?”
  顾见骊叹了口气,沮丧地望着姬无镜,闷声闷气:“姬无镜,你真的好烦人。”
  “不叫叔叔,倒是叫声爷啊。”
  “五爷叔叔,帮帮忙,我教你怎么用月事带。好不好?” 顾见骊用上哄骗姬星澜的语气。
  姬无镜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顾见骊,你这孩子学坏了。”
  “叔叔教的好。”
  姬无镜沉默地立了片刻,转身出了屋。
  天刚蒙蒙亮,下人没起,自然没热水。姬无镜要烧水。等他端着一盆热水回屋,顾见骊已经从床上下来,坐在凳子上,床上的被褥也被她换了一床新的。
  姬无镜把木盆放在她面前。顾见骊面无表情地说:“一盆不够,你再帮我烧一盆好不好?”
  姬无镜笑得星眸璀然,他说:“顾见骊,你这个支开我的借口太烂了。”
  顾见骊抿着唇,不吭声。
  “外面又黑又冷,我这身体刚好了这么一点,你不能这么糟蹋我啊。” 姬无镜弯腰,用手指头戳了戳顾见骊的额头,“有点良心,我的小骊骊。”
  顾见骊被他戳得脑袋往后仰,她向一侧躲开,揉着被他戳疼的额头。她低下头,望着水波轻晃的水面,水面上映出她沮丧的脸,还有姬无镜的笑。
  
 
 
第73章 
  顾见骊倒是想叫季夏进来, 可她叫了姬无镜就会依吗?顾见骊委屈得有点想哭。她一定是傻了,昨天傍晚才会以为姬无镜真的只是好奇,才会以为他也没有那么难以相处。她试过讲道理,试过撒娇求饶, 试过学着他的思维说话, 可结果呢?
  这个可恶的人, 对她的戏谑分明从来没停过。
  顾见骊忽然觉得很泄气。
  腿上隐隐作疼, 她弯下腰来, 摸了摸左小腿上的绑板, 坐直身子发了一会儿呆,又一次弯下腰去摸。
  姬无镜垂目睥着她,嗤笑了一声,问:“撒娇不好用,开始装可怜了?”
  顾见骊仰起脸来, 有点生气地瞪着他。胸口微微起伏,软软的雪腮鼓起来,气嘟嘟的。
  “真生气了?” 姬无镜捏她软软的脸,笑得散漫。
  顾见骊再避, 不想理他。
  顾见骊回身扯下身后架子上的披风, 她赌气地趴在桌子上, 用披风盖在身上, 连脑袋也一并蒙住, 闷声说:“我不要用水了,我要睡了。”
  竟想趴在桌子上睡闷觉。
  姬无镜慢悠悠地扫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他蹲下来, 拿起搭在木盆上的白色棉帕浸入热水中,在氤氲的热气中拧干帕子上的水。
  听着滴滴哒哒的水声,顾见骊惊了。她悄悄将蒙在头上的披风扯出一条缝往外看,看见姬无镜蹲在她面前拧帕子,她吓得脸都白了,更是连生气都忘了。
  原以为姬无镜故意要看她笑话赖着不肯走,难道他要亲自帮她……
  顾见骊忽然就哭出了声。
  听见顾见骊的哭声,姬无镜也吓了一跳。他抬起去看顾见骊,对上她的婆娑泪眼,见她瘪着嘴,委屈扒拉地望着姬无镜手中的帕子。姬无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热气腾腾的帕子,了然。
  他重新抬眼看向顾见骊,又无奈又无语。
  他问:“你给我擦的时候我也没哭啊。你哭什么?只你给我擦得,我给你擦不得?”
  顾见骊原本只是细小的哽咽,如今听了这话哭得更大声了。她长这么大,讲究一个体面,人前极少落泪,就算是人后偷偷掉眼泪也极少哭出声来。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体面,恨不得把所有委屈一股脑哭出来。
  “你、你不讲理!” 她吐字不清地哭诉。
  这一开口,忽然把自己呛到了,止不住一阵咳嗽。
  姬无镜无奈地起身,拍了拍她的后背。顾见骊第三次躲开。
  姬无镜面无表情地将拧干的帕子塞进她手里,一句话不说转身朝床榻的方向走去。他是闲得才怕她弯腰拧帕子时扯到左腿上的绑板。
  疼死活该。
  姬无镜冷着脸解下床幔,扑到床上去,睡觉。
  顾见骊望着轻晃的床幔,视线被眼泪模糊,她用手背胡乱擦去眼泪,警惕地望着床幔。床幔一共有两层,里面一层是里面半透明的轻纱,外面一层是沉甸甸的鸭卵青缎幔,上面绣着远山与云雾的景儿。缎幔很重很厚,可以隔了光,白日睡觉或者冬日怕冷时才放下来。
  顾见骊一动不动地望着床幔,看着轻轻晃动的床幔逐渐静下来。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呆怔地望着。
  她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手中的棉帕有些凉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间过去了很久。
  “五爷?” 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姬无镜没应。
  顾见骊抿起唇来。她低下头瞧着手里的帕子,重新将它扔进热水里,她弯下腰去拾。紧紧绑在左小腿两侧的绑板顶端磕了膝,顾见骊疼得 “唔” 了一声。她双手搬起左腿,将屈着的左腿直起来,然后才去拾木盆里的棉帕。她弯着腰拧帕子,尽量贴近水面,减弱滴答的水声。每拧一下,她就抬头望一眼鸭卵青的缎幔,见它不动,才安心继续去拧帕子。
  因腿脚不方便,顾见骊动作极其别扭地褪下裤子。又急忙将披风盖在身上遮着,迅速扫一眼床榻的方向。她静静坐了一会儿,才尽量动作快一些地擦洗。换干净寝裤的时候,又费了好些力气。她心里忐忑,担心姬无镜随意都会出来,所以动作急了些,越是急越是不小心碰到了左腿。当她费力整理好,疼得额头沁出了汗珠儿。
  顾见骊放松下来靠着椅背,望着床榻的方向舒了口气。她歇了歇,才扶着身侧的拐杖,慢吞吞地挪到床榻旁。她掀开外面一层厚重的缎幔,透过里面那层淡淡的藕荷色垂幔,望向姬无镜的轮廓。见他懒散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顾见骊又掀开里面的垂幔,看得更清楚了。
  姬无镜抱着个枕头,睡得正香,像睡着了许久。
  顾见骊彻底放松下来,她将拐杖放在一旁,在床边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拿走姬无镜手里的枕头,又费力扯起堆在床角的被子给他盖上。顾见骊望着姬无镜睡着的侧脸,嗡声说:“我好像误解你了,对不起啦。”
  姬无镜没听见。
  顾见骊知道他听不见才说的。她偏着身子躺下来,望着床幔上绣着的远山与云雾好一会儿,才重新睡着了。
  季夏端着汤药进来。她看见顾见骊换下的脏衣服,顿时明白主子怎么了。她将汤药放下,转身小跑着去厨房熬红枣粥。
  她刚洗干净红枣,将红枣放进锅中,动作忽然一停。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等等…… 主子怎么没叫她伺候?是谁给她拿的干净衣物和月布,又是谁给她烧了热水?主子如今腿脚不便,擦洗也不方便,那又是谁帮了她?
  难道……
  季夏一惊,手一抖,石锅落地,碎了个稀巴烂。
  顾见骊醒来时,看着姬无镜觉得有些尴尬。可是姬无镜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并不提黎明时发生的事儿。顾见骊低着头揉了揉眼睛。哭得太凶,她的眼睛有点肿。
  接下来的日子,姬无镜没怎么逗弄顾见骊,确切地说没怎么搭理顾见骊。他还是住在这里,不过时常看不见人影。若顾见骊与他说话,他倒也应着。偶尔亦会打趣一句半句。
  顾见骊觉得他在生气,可是有时他还是懒散打趣说着胡话,顾见骊便又觉得他没有生气,只是心情不好。
  顾见骊的情绪低下来,忍着腿上日夜不歇的疼痛,时常去后院柳下守着嫩柳发芽儿。因为疼痛,时间过得很慢。当垂柳终于发出嫩芽,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期间广平伯府的人来过三四次,都是一副亲切的表情,亲昵地接顾见骊回家,又准备了好些珍贵的补品给顾见骊养伤。作为破落的宗亲,广平伯府并不算财大气粗,送来的东西若是从价钱上来看,的确是诚意满满。
  一个月,王府也重新修葺完毕,顾家收拾了东西准备搬回去。
  当初顾敬元出事时,府中下人四散。绝大部分为了避祸,也有极小部分无奈离去,不方便再跟随。如今又一个个跑回来,哭天喊地地表着忠心诉着无奈。
  陶氏打起精神,仔细分辨,只重新纳下几个旧仆。又重新买了些奴仆,并且挑了人仔细栽培新仆,好好教规矩。一切重新来过,她不怕奴仆粗苯,只要忠心就好。
  顾见骊本来打算跟着家人回王府小住一段时日,可偏偏就在准备搬回王府的前一天,广平伯府中来了人告诉她姬星澜病了。
  顾见骊惊觉不能再在娘家住下去了,狠狠心决定先回广平伯府,等到姬星澜病好了,她再回王府去看看。日子很长,机会有的是。也不急于一时不是?她去问了姬无镜,姬无镜只懒洋洋地说:“随便。”
  “什么?你现在就要回去?不跟父亲回王府?” 顾敬元皱眉,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顾见骊微笑着,温声细语:“澜儿病了,我得回去看看。再者说,总是住在娘家会被说道的。父亲也不想听别人说养了个骄纵女,对不对?”
  “又不是你的亲女儿,不过继母而已。”
  “陶氏以身作则,女儿自然要学着。”
  顾敬元想说什么,想起陶氏,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哼,道:“你和他和离就把一切麻烦都解决了!”
  “父亲,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顾见骊拧了眉,微微放柔了声音。
  顾敬元看一眼小女儿拄着拐杖的样子,愤愤然把抱怨的话咽了下去。
  一家人送顾见骊和姬无镜到院门口,马车停在外面,马儿垂着头踩着地上的淤泥。季夏扶着顾见骊走到马车前,顾见骊将拐杖放在车上,踩在小凳子上。她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觉得马车还是有些高。
  顾敬元黑着脸闷声走过去,还没走到,姬无镜从车上跳下来,手臂伸到顾见骊膝下将她抱起来。顾见骊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顾敬元看着自己的女儿攀着姬无镜的肩,心里有些不爽。可他也明白抱起顾见骊这事儿姬无镜做来比他合适。
  姬无镜将顾见骊抱上马车,顾见骊在长凳坐下。
  顾敬元望着车里的姬无镜,语气不善地问:“姬昭,你实话与我说你体内的毒到底还能不能解?你到底还能活多久?三年够不够活?”
  姬无镜懒洋洋地撩起眼皮瞧他,笑:“岳丈大人很是关心小婿啊。”
  “哼。” 顾敬元重哼,“当然。为父要算着日子提前给我的见骊相看下个夫家!”
  “父亲!” 顾见骊急忙出事制止父亲再说下去。
  姬无镜狐狸眼中的笑意慢慢收了起来,他慢悠悠地舔唇,偏过头看向身侧的顾见骊。
  下个夫家?嗤。
  
 
 
第74章 
  顾见骊急切地说:“再不回去就太晚了。父亲, 女儿下次回王府看您。季夏,关门。”
  “诶!” 季夏应了一声,关上车厢的门,和长生坐在马车前。
  “驾!” 长生甩起马鞭, 赶马车离去。
  顾见骊掀开车窗旁的垂帘, 探头望出去, 朝家人挥了挥手。一家人都很舍不得她, 唯有顾敬元仍旧黑着一张脸。今日女儿在场, 有些话没有说完。他决定改日要避开顾见骊单独与姬无镜把话说个明白。
  马车拐了弯, 看不见家人了。顾见骊放下垂帘,转过身来坐好,她看一眼姬无镜的脸色,没分出来他的喜怒,她温声开口:“父亲没有恶意的, 你不要生气。”
  “没有恶意?这话你说了不心虚吗?” 姬无镜问。
  顾见骊一时无言,不知道怎么给父亲辩解。她想了想,也不给父亲找借口,实话实话:“父亲那么说不对。”
  姬无镜这才看向顾见骊。他伸出手, 抬起顾见骊的下巴, 拇指指腹反反复复摩挲着她的下巴, 语气冷淡地问:“找到合适的下家了吗?”
  “当然没有!”
  “什么时候开始找啊?会等我死了吗?还是在我卧床快不行了的时候?”
  顾见骊闷声说:“父亲要做什么我管不了, 可我没想过这些。将来之事不可知, 若你真的先走,守丧之礼我都会认真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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