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春拾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不仅把霉干菜就米饭吃了大半碗,就连青菜都破天荒夹了几根。
温故差点惊掉下巴,忍不住问他:“菜好吃吗?”
他居然笑着点点头:“还不错。”
温故心想不得了这是改邪归正了啊,“那我以后多做些素菜,营养均衡。”
饭桌另一头,白泽飞快地扒完一碗米饭紧接着去打了第二碗,小嘴吃得油光发亮,完全没了第一次吃饭时的矜持。连着三碗冒尖儿的米饭下肚,他满意地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这才想起还有事情没说,“村长,今天村里有一位游客入住,我把她安排在村东头的独门小院子里。”
温故十分惊喜,村里居然有房客了!
“房客是男是女,什么时候入住的,晚饭吃过了吗?”
白泽:“是个人类小姑娘,晚饭应该没吃吧,我看她下午住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过。”
小姑娘?温故想到村东头那一片院子靠近山林,入夜之后没有路灯挺阴森的,女孩子一个人住肯定会害怕,“我过去看看。”
她拿了个手电筒出门,走到村东头时就见其中一间院子里亮着灯,过去敲了敲门。
“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一道微弱细小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听声音年龄似乎很小,话语中透露着不安。
果然害怕了,温故说:“你别怕,我是度假村的村长,过来看看,你肚子饿不饿,我们正在吃晚饭,你要是还没吃就一起吧。”
白莎站在门后犹豫不决,她胆子小,晚上一个人待在这里心惊胆战的,窗外一直有树影晃荡,还有沙沙声,吓得她厕所都不敢去,身边也没有吃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是现在外面黑黢黢的,而且还是荒郊野外,跟一个陌生人走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她陷入了两难。
温故见她半天没吭声,继续说:“我是S大的大四学生,你不用怕,你住这里还习惯么,要不要换一间院子?”
白莎一听可以换房,总算开了门,战战兢兢探出头来,“我想换个灯光亮一点,周围没有树的院子。”
“没问题,你带上行李,我带你去。”温故说着一边细细打量她,心里微微诧异。
白莎肠胃不太好,长得非常瘦弱,又经历父母离异、同学的排挤和冷暴力,整个人的气质非常阴郁且卑怯,眼睛都不敢与人对视。
还真是小姑娘……看起来还没成年的样子……怎么跑这来了?温故十分困惑,担心吓到她就没多问,等她带上背包便走前面带路回春拾院子。
两人回到院子,村民们已经吃完聚在一起玩狼人杀,游戏卡牌是白泽提供的,他某天在村里闲逛的时候发现一群游客在玩,围观了一会儿觉得很有趣就请温故帮他买了一副,结果现在成了全体村民的饭后消遣。
白莎从连个鬼影都不见的小院一下子来到灯光明亮说笑声此起彼伏的地方,仿佛从地狱回到人间,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瞄了眼院子里的人,发现下午接待自己的小男孩也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老爷爷,四个年轻人,他们的外貌气质很出色,胜过她所见过的任何人。
长得那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她彻底放下心了。
温故要是知道女孩子只看一眼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而她刚才好言好语又亲自把她带回来都没能获得她全部的信任,怕是要吐血。
桌上的饭菜已经被扫个精光,温故挽起袖子走进厨房,“你先坐会儿,我给你下碗面。”
白莎默默点头,跟着她进厨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温故随手烫了碗青菜面,面是她自己手打的,湿滑劲道富有弹性,随便煮一煮就很好吃,加点小青菜、鲜冬菇和火腿片,再撒一把葱花,滋味绝妙。
白莎喝下第一口汤,温热美味的汤汁顺着食道进入冰冷饥饿的胃部,一霎间的满足让她忍不住舒了口气,她小声道:“真好喝。”
温故坐在她对面,“喜欢就多吃点。”
白莎认真点头,又喝了几口汤,缓解了饥饿感后才开始吃面,面条的味道也很好,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她吃着吃着不由想起以前父母没有离婚的日子,那时候她妈妈也常常煮面给她吃,虽然味道远不如这碗,但却是回忆里最美好的时刻。自从妈妈丢下她消失不见,她再也没吃到特意为她而煮的面。今天这碗面只是一个陌生人煮的,却给她带来了家一般的温暖。
白莎食量很小,原以为只能吃掉半碗,结果不知不觉竟然解决得干干净净,连汤都没剩下。她放下碗筷,抬起脸时才发觉自己哭了,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滴进碗里。她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村长,谢谢你的面,真的很好吃。”
“好吃明天再给你做。”温故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这孩子似乎出了什么状况。不管怎么样,一个未成年独自住外面实在太危险,得想办法把她送回家……
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一股奇妙的气息忽然从周围涌过来,她愣了一下,闭上眼,黑暗中,一颗颗晶莹的透明光点渐渐靠近她,穿透她的皮肤,与她的血肉融为一体……
这是……传说中的灵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温终于找到正确的修行方式啦!
(通知一下:本文明天入v,会加更~请大家多多支持^_^)
第二十一章
俗话说, 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之前村民们绞尽脑汁都没法儿让村长走上修行之道,今晚不过是煮了碗热汤面给住客吃,居然莫名其妙的通窍了。
春拾是第一个察觉到的,他丢下卡牌飞快跑进厨房,劈头就问:“你能感应到了?”
温故睁开眼, 视野中的小光点瞬间消失,但她依然能够隐约感受到身体发生的细微变化,迟疑点头,“好像是。”
春拾:“你刚才做了什么?”
温故指了指桌上的空碗, “就煮了碗面。”
春拾皱眉想了会儿, 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如此……那你再煮一碗试试,正好我也饿了。”
温故:“……”晚饭吃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吧大哥。
两人没头没尾的对话让白莎一头雾水,她不敢打扰他们,默默擦干眼泪坐在旁边低头盯着桌面,努力减弱存在感。
其他村民闻声赶来,得知村长终于能够修行,一个个喜极而泣,其中麒麟的反应最夸张,当场嚎啕大哭不说, 还差点扑上去抱温故大腿, 被春拾和帝江给拦住了。
温故擦了把汗,干脆煮了六碗热汤面, 大家都有份。然而这次一锅面条都被吃光,她也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闭眼的时候依旧能看到漫天漂浮的小光点,但它们却没再向她靠近,仿佛被无形的墙隔离开了。
看来重点不是煮面……难道是吃面的人?
她思索片刻,目光落到白莎身上,见她低头缩在角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声音不由放软:“白莎,你应该还是中学生吧?一个人来度假村过夜,爸妈不会担心吗?”
忽然被点名,白莎有点紧张,她不擅长撒谎,老老实实说道:“我不想回学校上课,在那里我总是被人欺负,也没有朋友,爸爸和阿姨都很忙,他们不相信我,只会让我听话别闹,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村长,你不要赶我离开,我付得起房钱,也可以帮忙做点杂活……”
原来是被人欺负离家出走,温故顿时明白过来,“可是你还小不能不读书,那是害了自己,长大有你后悔的。这事你有向老师反应过吗,或者报警、转学也可以,他人犯的错,你怎么能做那个牺牲者。”
白莎摇摇头,丧气道:“没用的,孟宇是阿姨的孩子,学习好又会讨人喜欢,大家都相信他,连老师也偏爱他。而且他很聪明,我抓不到他的把柄……”
“这有什么好怕的,他欺负你,你不能反抗吗,打回去啊。”白泽挥了挥小拳头,看起来毫无威胁力。
麒麟捋着胡子说:“别怕,我赐你一股祥瑞之气,以后谁敢欺负你,就会倒大霉。”
这小姑娘帮助村长开窍,他实在高兴,就略施援手帮一帮吧,左右不过动动小指头的事情。
温故瞥他一眼,这话说的太神兽了,正常人哪里会当真,听着跟笑话似的。她见白莎果然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连忙补充解释道:“这个老爷爷的意思是祝你好运,他是我们村最有福运的人,接受了他的祝福,你也一定会好运的。”
白莎愣愣地低头看了眼身上,吃完面后她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而刚刚老爷爷对她说了祝福的话之后她就感觉更加舒服了,浑身轻飘飘热乎乎的,好像有消耗不尽的精力,特别精神特别有力量,连自卑怯懦的情绪仿佛都被冲淡了。结合自身的变化一想,她立马相信了温故的话,“谢谢村长,谢谢老爷爷。得到祝福,我以后真的就不会再被欺负吗?”
“你回学校试试就知道了。”麒麟笑得一脸慈祥。
当晚,白莎睡在温故对面的院子,村里的被褥实在太舒服,她睡得很香,一夜无梦。
*
第二天傍晚,白莎背着包离开神兽度假村回学校上晚自习。或许是因为麒麟老爷爷的祝福,她竟然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赶作业的赶作业,聊天的聊天,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她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昨天的离家出走估计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她是两年前转到这所学校来的,当时她还有一个女同桌关系不错,可惜后来孟宇在学校四处传播她的负面谣言,那名女同学也恰好转学去了其他学校,至此再也没能交到一个朋友。
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正准备坐下,后排的男同学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所有人回头看去,就见他椅子散成了好几个部件,而他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起来摔得不轻。
很快就有男生上去帮忙背起那名男同学去校医室,剩下的同学叽叽喳喳议论起来。白莎敏感地发觉有两个男生往自己这儿看了好几眼,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遍椅子,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安心坐下。
晚自习第一节 课过得很平顺,什么事都没发生,孟宇也没来找她麻烦。
那名坐地上的男生被送去了市医院,据说尾骨摔骨折了,以后无法进行剧烈运动,甚至生活也会受到影响。他文化成绩不好,是个运动特长生,原本已经靠这个特长得到直升本校高中的资格,无法运动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白莎听到周围人的讨论时内心隐隐有点不安,她总觉得那个男生受伤和自己有关。她忍不住回头去看之前一直偷偷看自己的两名男生,对方也正好在看她,视线对上的瞬间,那两人立刻白着脸低下头去了。
白莎更加确信这事和自己有关,原本摔到地上的人应该是她,不知道怎么变成了那个男生。她想到麒麟老爷爷说的“以后谁敢欺负你就会倒大霉”,眼圈渐渐泛起红晕。
这时,有个不认识的女生在班级门口喊她名字,让她去办公室见班主任。她擦了擦眼角,起身离开教室。
初三语文组办公室里,几位教师正埋头批作业,8班班主任刘香和黄光耀的父亲说道:“你别急,我已经让人去喊了,她一会儿就来。”
黄光耀正是尾骨摔骨折的男同学。
白莎走进办公室,看到班主任身边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内心下意识产生了退缩的念头,但一想到温故村长和麒麟爷爷,她又有了勇气,大步走到班主任面前,“刘老师,您找我?”
刘香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女孩子,“黄光耀说是他受伤是因为你,这是他父亲,想找你问问怎么回事。”
白莎点点头,“可能确实和我有关,他本来想恶作剧捉弄我,结果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害人还有理了是吧?”黄光耀父亲粗声粗气道,“把你爸妈喊来,我儿子的下半辈子都毁在你手上,你家不给个说法,以后别想安宁!”
刘香皱起眉头,心中对白莎的反应感到略微诧异,换做以前,她这时候应该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了,不过今天的白莎反倒让她喜欢一些,她咳了一下,说:“黄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里是办公室,请冷静一点,学校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白莎,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张椅子是不是你放的?”
白莎摇头:“不是我,我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很多人了,大家都可以作证,您也可以调走廊监控,我根本没有时间,而且我事先也不知道那张椅子有问题。”
刘香想了想,决定去保安处看监控,黄光耀父亲骂骂咧咧地跟在后面,面色不善。
监控结果很快调出来,白莎确实来得比较晚,周五晚上离开的也很早,基本没可能做手脚,反倒是黄光耀比较可疑,周五晚上走得最晚,今天下午又早早来到教室。他不是爱学习的学生,这样的行迹很不正常。
刘香对事实的真相基本有数了,“黄先生,你应该再仔细问问光耀,说不定是你理解有误。”
黄光耀父亲非常不满,举手就往白莎脸上打,“你这小孩满嘴谎话,我儿子有病啊自己坐坏椅子,绝对是你掉包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不打死你!”
那一巴掌扇下来,脸都得瘫了。
白莎受到惊吓紧紧闭上眼,却迟迟没有等到巴掌,反倒听到了班主任的尖叫声。她缓缓睁开眼,就见黄光耀父亲不知怎么一头栽倒在地上,头上还破了个洞,血淋淋的,他旁边的地上有一个坏掉的风扇,好像是从墙上掉下来,刚好砸到他的头上。
一阵兵荒马乱后,黄家父子都住进了市医院,白莎安然无恙回到教室,她觉得像做梦似的。
晚自习放学后,她背起包离开学校回家。
家里亮着灯,父亲和阿姨难得都在家,孟宇比她回得更早些,三人正坐在客厅里吃夜宵,两岁的弟弟坐在儿童车里玩,气氛十分融洽,她的到来倒像是破坏了他们一家。
“妹妹,你昨晚哪去了,怎么彻夜未归,我出去找了很久,特别担心。”孟宇装模做样地说,在大人看不到的角度却露出非常恶劣厌恶的表情。
白康一听立即发作了,他对这个继子的话非常信任,“你昨晚没回家?怎么回事,我不管你你就越来越放肆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