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玉贵妃开口却被楚昭出口打断:
“母妃,儿臣早就做好了打算,母妃只管安安稳稳的等着做皇太后就好了,母妃先歇着,儿臣有事先走了。”
楚昭说完,对着玉贵妃弯腰行礼,随后大步离开。
只留下玉贵妃颓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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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将军府内。
楚霖正在书房里看奏折,武王楚边大步流星的走进书房,大声嚷嚷道:
“皇兄,当初我就知道楚昭那个小子狼子野心,如今一看果然被我猜中了。”
楚霖抬眸,楚边晃了晃手上的信鸽
:“京里传来的消息。”
楚霖结果绑在信鸽脚上的信件,打开一看,表情微变:
”楚昭派人包围了靖北候,还在父皇的饮食中下了麻醉散,如今朝廷中的大半官员都投靠在他门下。“
“好呀,本王就知道,皇兄你等着,皇帝这就带着人马杀回京城,救出父皇和魏侯爷的家眷!”原本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楚边立刻瞪大双牛眼,手指捏的咯咯作响,叫嚣着要带兵杀回京城。
却不料楚边还没走出门去,就在背后被楚霖抬脚踹了个狗吃屎。
楚边委屈的站起身,一张大黑脸黑红黑红的:
“皇兄这是作甚?”
最近两天是怎么了,晚上他腆着脸想爬上小媳妇的床被小媳妇一脚踹到地上就算了,为什么今个儿皇兄又从屁股后面踹他,难不成他真的太好欺负了,所以人人都来踢他的屁股?
大傻个楚边正兀自委屈着,那头楚霖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薄唇轻启:
“此时苗疆战事未平,此时若是撤兵,日后必定是腹背受敌,形势会更加不妙。到时候这个罪名由三皇弟一人承担可好?”
楚边闻言恍然大悟,他嘿嘿傻笑几声赞道:
“还是皇兄聪慧,一点就通。那现在咱们该做什么?”
楚霖薄唇微勾:
“鱼饵已经洒下,下一步就是请君入瓮。”
楚边:.......皇兄,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军营里点兵,等着一会儿捞网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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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内,苗虔正跟几个副将在府衙内研究地图,突然城内面燃起了熊熊大火,如今正是月黑之时,城中的夜风呼呼的将大火引向城东,百姓们四处逃窜,临城内顿时乱成一团。
苗虔正焦头烂额的处理火灾的事情,城墙上喊声冲天,原来是晋军趁乱率兵攻城。
“将军不好了,晋军攻城了!”
“城门破了,城门破了!”
前来报信的士兵由远到近,府衙内的苗虔勃然色变,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长枪双目赤红:
魏胜老贼!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罢,提着长枪就杀了出去。
随后几个副将也提刀杀出府衙。
城内一片火海,到处都是四处乱窜的百姓,苗虔接连砍杀了好几个晋兵之后,拉过一个逃跑的兵卒厉声问道:
“魏胜老贼现在何处?”
“将....将军,这晋军的领军是魏胜的长子魏青岩,至于魏胜......我实在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兵卒哆哆嗦嗦的说道,他原本是守城的士兵,等到晋军攻破城门之后,他见受不住了,就想着保住小命要紧直接跑了,没想到在城里被苗虔抓了个正着。
什么攻城的是魏青岩!那魏胜老贼现在何处?!
苗虔望着满城的大火,目呲欲裂,他挥手就将那士兵的头颅砍了下来,这临阵脱逃的士兵该杀!
晋狗该杀!魏胜父子更该杀!
苗虔手提长枪杀入乱军之中,抢起抢落,不知道杀了多久,苗虔浑身上下都是鲜血,脸上也被士兵用的刀划伤了,他狰狞着一张脸,犹如地狱归来的恶鬼,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即便是苗虔跟几个副将奋勇杀敌,也抵不过气势如虹的晋军,在激战了一夜之后,临城最终被晋军攻下,苗虔几人不知所踪。
苗疆战事初平,只是那反贼头目苗虔跟李大牛没有了踪影,十几万晋军一半驻扎在苗疆城由武王楚边率领,一半由楚霖率领驻扎在了临城城外。
魏千娇坐在马车上,边上坐着青柳跟牡丹,马车行驶在雪道上,辘辘穿过广阔平原,最后进了临城,楚霖一行人住在了临城府衙内。
临城府衙原本是临城知府的宅邸,府衙分为前后两院。都是砖木结构、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从远处看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真真是奢华无度。
魏千娇住在正院内,正院是所三处的院落,装修虽然低调,但也处处昭显着奢华之气。
日落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正院的走廊上早早的挂上了琉璃灯。
天空中又慢慢的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屋内的地龙烧的正旺,窗户上挂着厚厚的布毡,屋子里暖洋洋的,魏千娇抱着小火炉围着棉被在窗前看雪。
青柳掀了帘子进屋,魏千娇回眸问道:
“打听出来了?“
外面落雪,青柳的披肩上落了不少的雪花,她原地蹦跳几下感觉浑身的冷气散了不少才敢走上前说:
“奴婢问了不少人,可是谁都不知道侯爷跟世子去了哪里,奴婢只datingchu 咱们临州的守军少了两万人。就连粮草军需都少了一些。”
魏千娇闻言不解,她兀自低头,瞧见青柳脚上的绣鞋已经被雪水沁湿了,就连身上的袄裙都湿了一大块,她吩咐青柳下去换干净衣裳。
青柳前脚刚走,外头小丫鬟就掀了门帘,身穿黑色大氅,面容冷峻的楚霖就大跨步进了屋子,魏千娇这会儿正撑着小脸儿想事情,男人进来了,小姑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屋内的灯光暗,小姑娘撑着小脸儿,露出一截白皙天鹅颈,侧脸娇若晚霞,艳若桃花。
这件事情,魏千娇总是想不明白,为何前两天父亲就不见了踪影,等到攻下临城之后哥哥也不见了人?
要知道爹爹可从来不是这等不负责任的人,他每次出征从来都是跟将士们同吃同住,有苦一起吃,有血一起流,所以爹爹才会这么深受军士的爱戴。
如今爹爹不声不响的就消失了,还连带着哥哥也没有了音讯,问军中的人,大家也都闭嘴不答,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京城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京城能出什么事情呢?明明她走的时候,京城一切都还好好的,再说了如果京城真的出了异变,大猪蹄子跟傻大个楚边不可能这么镇定自若吧?
小姑娘素手芊芊支撑着小脸儿,黛眉轻蹙,整个人透着股软绵绵说不出来的烦恼。
楚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步上前走到小姑娘身后,坐在榻上伸手手臂,轻揽住魏千娇问道:
“什么事这么烦闷?”
“唔,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今天有些困了。”魏千娇装模作样的掩唇,小小打了一个哈欠,大大的杏眼眯起来,里头满是水雾。
这件事情可不能叫楚霖这厮知道,若是叫他知道了,那她就真的什么也打听不到了,天真的太子妃娘娘如是想到。
第60章 .心
临城被攻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朝臣动荡, 前朝庆王焦头烂额的处理政事。
后宫漪澜殿内, 玉贵妃脸色发白的坐在主座上, 只感觉一股股寒气从脚底往上窜,临城破了,临城破了,很快太子和魏胜就会班师回朝, 等到那时候,她的昭儿应该怎么办?
不行!她的昭儿还这么年轻,他不能死!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昭儿!
玉贵妃出于母亲的本能站起身想要找人帮忙,只是找谁呢?玉贵妃茫然的看看四周,小宫娥见玉贵妃这模样,连忙上前疑惑的问道:
“娘娘您怎么了?您是想去太和殿看陛下吗?”
对了,还有陛下!
昭儿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只要我去求皇上,皇上一定会出手救下昭儿的!
浑浑噩噩的玉贵妃一下子反应过来, 挣脱开小宫娥的手, 连栾轿也不坐,就急急忙忙往宫外跑, 后头宫娥太监们都跟在后面,不明所以。
玉贵妃匆匆赶到太和殿, 而晋元帝就在玉贵妃进殿的前一刻, 自己醒了。
“皇上您终于醒了!太好了!臣妾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玉贵妃扑在榻前一把捂住晋元帝的手, 欣喜若狂的说道。
晋元帝盖着被子躺在榻上, 犀利的眼眸凝视着低头哭泣的玉贵妃,哑着嗓子开口:
“当年,孝显皇后.....是不是你毒害身亡的”
晋元帝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他嗓音沙哑、低沉中又透着决绝的冰冷。
正趴在榻前低泣的玉贵妃闻言抬头,她怔怔的看着病榻上的晋元帝,茫然道:
“陛下,您莫不是病糊涂了,孝显皇后当年因难产薨逝,当时您是一直在外面守着的呀,怎么会是臣妾毒害了孝显皇后?”
孝显皇后就是先太子妃谭轻舞,太子楚霖的亲生母亲,先太子妃去世后被晋元帝追封为孝显皇后。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女人还在狡辩!她真的以为他是傻子不成!
晋元帝想起自己早逝的爱妻,又看一眼如今依旧风华正茂的玉贵妃,不由得怒火攻心,他挣扎着坐起身,玉贵妃见晋元帝想坐起来,赶忙伸手去扶,却不料被晋元帝狠狠打了手,玉贵妃不敢置信的望向晋元帝喃喃出声:
“陛下?”
晋元帝勉强起身坐在榻上,他从玉枕下抓起一封诏书扔向玉贵妃,狠狠的骂道:
“这是你那个孽障亲自呈上的诏书,难道会有假?朕真是后悔,当年就应该亲手杀死你这个贱人和你生的孽障!这样孝显皇后就不会枉死!朕的霖儿也不会到现在下落不明!都是你这贱人搞的鬼,今天朕要亲手了解你!”
说罢,晋元帝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赤着脚下榻,走到呆愣的玉贵妃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被掐着喉咙的玉贵妃面前是晋元帝那张杀之而后快、饱含癫狂的面孔,玉贵妃的呼吸急促,她一把挣脱了晋元帝的束缚,体力不支的晋元帝摔倒在地毯上。
晋元帝前几个月接连大病几场,加上又被庆王楚昭在饮食中下了药,身体早就垮了,如今乍然之间见到玉贵妃,为了给爱妻报仇,晋元帝支撑着身体下榻如今被玉贵妃甩在地摊上,却是再也没有力气起身了。
玉贵妃听着晋元帝一声接一声的痛骂声,她攥紧胸口,眼中泪如雨下。
她早该明白的,这二十年的情爱都是一场梦,一切都是梦一场啊!
阿爹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啊!
玉贵妃回想起当年自己执意要嫁入太子府做侧妃的时候,父亲那郁郁寡欢饱含担忧的眼眸,当年父亲就说太子不是她的良人不同意她嫁给晋元帝,只可惜那时候她被情爱冲昏了头,竟然就这样打伤了自己的一辈子,还连累了她的昭儿!
一想起庆王楚昭,玉贵妃的呼吸一滞,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抓住。
当年孝显皇后是她害死的没有错,是她不甘于晋元帝心中深爱的是别的女人,才在孝显皇后生产那夜用重金收买了接生嬷嬷,好叫孝显皇后难产而亡。
只是没想到那个接生嬷嬷居然如此蠢笨,孝显皇后是死了,可是她的儿子却好好的活了下来,这个孩子天生好命,没死在娘胎里就罢了,居然还得到了魏皇后跟魏家的庇护,叫她想下手害死楚霖都找不到机会!
“毒妇!你这个毒妇!朕要诛你满门!”
晋元帝的痛骂声将玉贵妃拉回了现实,眼见着心爱的男人口口声声要自己去死,玉贵妃眼中的眼泪再次滚落。
二十年了,二十年前他心里没有她,二十年后皇上心里还是没有她。
她傻傻爱了皇上二十几年,多年的痴情换回了什么?是他的声声咒骂,是他的虚情假意!
这次她不会再傻了,是皇上不爱她的,不是她不爱皇上!
玉贵妃闭上眼睛,胸口几次起落,终于平静下来,再睁开眼睛时里面剩下的只有冰冷和无穷的恨意。
“陛下跟臣妾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可知道臣妾最喜欢的何人的诗?”玉贵妃突然笑着开口。
晋元帝闻言一怔,却是闭上眼睛不再看玉贵妃一眼。
玉贵妃见状也不生气,莲步轻移缓缓走到龙案前轻抚上面的白玉龙凤说道: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陛下学贯古今,这首诗是谁写的怕是陛下早就猜出来了吧?要说这武则天乃是一代女皇,又是一代明君,雄才大略不亚于□□皇帝,这三千天下都在她手,这女皇又有什么忧愁?”
晋元帝闻言还是闭目不语,玉贵妃灿然一笑,秀足轻转,裙裾翩飞,身上的留仙裙便如蝴蝶飞舞般涌动起来:
“臣妾还记得当年初次见到陛下时,那日臣妾随父亲拜访陛下,臣妾跟现在一样也穿了一件月色留仙裙,那日在后花园大风骤起,臣妾在风中翩翩起舞,不料被陛下瞧见,陛下大赞臣妾身姿轻盈,飘然若仙,堪比汉宫飞燕,不知道陛下可曾记得当年那一幕?”
玉贵妃沉溺在昔年回忆中,晋元帝却在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楚霖、楚边兄弟,自从他被庆王下药软禁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苗疆的消息了,不知道如今霖儿、边儿可还平安?
如今听见玉贵妃的话,晋元帝睁开眼睛,拼着力气勉强问道:
“你们母子究竟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当然是她的昭儿继位做皇帝,她做皇太后,至于晋元帝,既然皇上这么思念孝显皇后,那她一定会亲自送他去见孝显皇后的。
玉贵妃闻言,居高临下的看着晋元帝轻笑一声:
“陛下放心,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陛下没有了利用价值,到那时臣妾一定亲手送陛下去下面见孝显皇后和你的两个好儿子。”
说罢,玉贵妃大笑着扬长而去。
地毯上,听着玉贵妃越来越远的笑声,晋元帝攥紧胸口,眼角泪珠滚落。
霖儿、边儿是父皇对不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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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六日,临城攻下三日后,十几万大军启程返回京城。
楚边带着六万大军先行,唐王听闻京城异变也发兵五万随军回京。
魏千娇跟着楚霖在大部队后面坐着马车回京。
马车内,楚霖靠坐在马车壁旁,搭着一双大长腿,魏三姑娘坐在靠着暖青色靠枕的绣墩上,边上的海棠小桌上置着茶果、吃食,魏千娇端起茶杯民春吃了一口,茶杯里是玫瑰花茶,花茶里加了蜂蜜,香甜入喉,魏千娇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楚霖,细薄凉唇,挺拔鼻梁,那双眼,黝黑如潭,似沉着日月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