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魔。”丁君浩装作侧耳倾听的模样,背着闫彬向后退了一步。
唐雨皱起眉,回头看向那几个还傻站着的人,没好气的道:“都滚,别给我拖后腿。”
“唐长老,你一个人,可以吗?”执法长老担忧的说道。
“你们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唐雨眼神一凛,手上的寒霜剑脱鞘而出,冰蓝色的剑气直冲梦魔而去。
梦魔不久前刚刚到达元婴期,见到唐雨不仅不怕,还有点小兴奋,上次无法让她入梦,这次总可以了吧。
可他还没出手,便被那强大的剑气吓了一跳,一边往远处跑,一边尖叫道:“搞什么?你上次不是才元婴吗?”
梦魔逃走,唐雨没去追,因为更棘手的人来了。
见他们都上了飞舟,唐雨指间夹着一颗灵石,抬手一掷,灵石在空中划过,留下一道淡蓝色的轨迹,准确的落入飞舟的能量槽。
在飞舟上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下,飞舟自行启动,几个跨越,梵音宗便消失在眼前。
童萱指了指能量槽,又指向梵音宗的方向,愣愣的道:“她要做什么?”
护山长老沉下脸道:“唐长老在给我们断后,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童萱狠狠的踢了一下船舷,“她怎么可以这样?谁要她断后了!”
闫彬叹了口气,“师姐一开始就没准备和我们一起走。”
丁君浩一阵惊疑,“怎么可能?”
她留下来,做什么?
“师姐事先设置好了飞舟的行驶轨道,若是要与我们一起走,大可不必如此。”闫彬让丁君浩将他放下,看着飞舟的行驶方向,道:“这像是去佛宗的路,想必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
另一边,寒子歇远远的站在一侧的山上,像一个优雅的贵族,高高在上的睥睨着众生。
见唐雨望过来,幽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身形一动,瞬间到了唐雨的身前。
“我在等你。”
四个字分明是用温润而雅致的声音说出来的,却如锋利的斧子一般,割开人的耳膜,引得耳朵阵阵发痛。
唐雨想瞬移离开原地,却发现她周围的空间被锁定了。
“等我自投罗网?”唐雨忍着耳朵的疼痛说道:“你究竟是何许人?为何能调动魔界势力?”
寒子歇往日温和的眸子里,此刻却透着厚重的压迫感,似乎所有的人在他的面前,都应该卑微地低下头去,幽蓝的眸子笑看唐雨,“你很想知道?”
“告诉你也无妨,毕竟从今日起,你便独属于我了。”
唐雨眼角微抽,什么毛病?他们平日里好像不是很熟啊。
“我并不是很想知道,你可以不用说,告辞。”
寒子歇唇角微扬,看着唐雨笑了起来,“原来你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可爱?这个词真的不适合形容她。
唐雨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里却越发凝重起来,她之所以留下来,一来是为了给闫彬他们断后,二来是想引开寒子歇的注意力,不让他将矛头指向其他弟子。
观其修为,明显不是金丹后期,光是从他能悄无声息的走到自己面前这一点,便可看出他至少是大乘期的魔修。
“你们魔修这次大规模的来我们人界,不只是要占领梵音宗这个简单吧?”
寒子歇喉间溢出一丝轻笑:“当然,我想带一个人回去。”
唐雨盯着寒子歇看了几眼,“谁?”
“你。”
寒子歇的话音刚落,一道冰蓝色的剑芒就从他的脖子上划过,他的身影却突然间消失了,跟一阵缥缈的烟雾似的。
唐雨警惕的看着四周,来回走了几步,像是在找寒子歇的真身。
“原来你不喜欢温和的手法,那便只能委屈你了。”寒子歇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唐雨身后,毫无预兆。
唐雨瞳孔微缩,握紧寒霜剑,闪身离开原地,再出现时已在十几丈之外。
寒子歇有些惊讶,唐雨居然挣脱了他的空间束缚。
余光瞥见地面上的微光,寒子歇挑了挑眉,手一挥,地面的树叶散开,露出了几个小型阵法,眉脚轻轻一扬,起身笑道:“上次也是,你走的每一步都是刻意为之,利用自身的身法布阵,我倒是头一次见,果真是个趣人。”
“只是,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寒子歇手中长笛乍现,冰冷的利刃从笛子尾端弹出,一身魔气毫不保留的向四面八方倾泻,强大的威压让唐雨的行动都受了阻。
狂风摇撼着树枝,卷起一地的枯叶,唐雨用袖子挡住眼睛,眯着眼看着寒子歇手中的武器,“你是魔界太子冥河?”
寒子歇广袖一挥,周围的风突然就停了下来,他勾唇一笑,手中疾如闪电的利刃飞快向唐雨袭去,唐雨迅速用寒霜剑挡下利刃的攻击,只一下,寒霜剑便裂开了一道裂痕。
“不错。”
寒子歇笑很温柔,眼里也充满暖意,下手却丝毫未留情,利刃再一次狠狠的撞在寒霜剑上,一股强大的内劲,顺着唐雨的手直冲她的内脏。
唐雨喉间出现一口腥甜,吐出了一大口血,整个身体就像是被车轮压过了一般,右手手臂更是直接瘫软的垂在身侧,就像是断掉了一般剧痛无比。寒霜剑掉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寒子歇长笛一转,利刃回到了笛子里,长腿一屈一勾,唐雨便跪在了地上。
他欣赏着唐雨痛苦的表情,伸手擦干她嘴角上的血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唇边牵起一抹更加温柔的笑:“做我的鼎炉如何?”
唐雨皱起眉,看着寒子歇,在心里将这个神经病从头到尾骂了一遍,没错,她不敢直接张口骂,那样做只会激怒对方。
寒子歇见唐雨脸色铁青,却没出声挑衅自己,有点遗憾,他喜欢强抢的,那样的味道更野。
唐雨见他弯腰想要将自己抱起,左手的匕首抵着他的脖颈,冷声道:“我自己走。”
寒子歇一愣,笑了笑,根本没在意脖子上的匕首,站起了身,他们魔即便被抹断了脖子,也不会死。
见唐雨狼狈的站起身,寒子歇跟在她身后道:“你能把自己锁进密室吗?放你在外面随意走动,我不是很放心。你回来不是有其他目的吧?”
唐雨喉间一甜,又吐出一口血。很明显吗?
寒子歇诧异的挑了挑眉,若是别人听到自己要被当做鼎炉了,巴不得立刻逃走,或是以命相抗,他很乐意欣赏他们的难堪和挣扎,然后一一驯服,像唐雨这样没什么反应的,反倒是难到他了。
该怎么处置呢?
第67章
“她想让我们去佛宗吗?”丁君浩后背靠着飞舟边缘, 双手张开, 搭在栏杆上, 偏着头向下面看,他的声音很轻, 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童萱看了他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 她觉得丁君浩的眼睛并没有瞎。说来也奇怪,自从丁君浩摘了眼睛上的丝带后, 她一点都看不出他是目不能视的。这个开启梵音宗护山大阵, 放魔族进来的人, 远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有心机。
不论他是真瞎还是假瞎, 都不重要了。虽然丁君浩这次和唐音一起救了他们,但是她心里对丁君浩却一点也信不起来。权宜之计, 说得好听, 谁知道是不是早就心怀不轨。
就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丁君浩眼帘微动, 抬脚向飞舟的前端走去,低着头触摸控制飞舟航向的罗盘。
四人当中,只有闫彬注视着丁君浩的背影,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是察觉到闫彬带有防备的视线, 丁君浩扭过头, 朝他笑了笑,眼帘微合,伸手在罗盘的指针上转了几圈。
飞舟的航向骤然改变, 几乎是所有人的身子都向左边倾了一下,童萱扶住船舷,皱眉看向丁君浩,神色不是很好的道:“为何突然调转航向?”
“我想了想,我们还是回去帮唐长老吧。”丁君浩说道,脸上的表情十分诚恳,眼底也含着担忧之色。
童萱心里嗤笑,她看过各种明争暗斗,真担心和假关心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她从丁君浩的脸上,一丁点儿担忧都没看出来,只看到了满满的虚伪。
“你没听唐音说,我们回去就是在给她拖后腿吗?”
懒得和这种人周旋,她快步向丁君浩那边的罗盘走去。
丁君浩一脸挣扎痛苦的将她拦了下来,“不行,我办不到,我必须回去救师伯,她留在那里,一定是因为韩子歇出现了,寒子歇在我们护山大阵里三百年都未现出原形,修为定然深不可测,师伯要是和他对上了,可如何是好?”
“我们不能回去,快调转方向!”童萱吼道,她现在实在不想回梵音宗,她是被寒子歇折磨怕了。
寒子歇占领梵音宗,暴露自己魔族身份之后,她曾几次三番求他放过自己,希望他能顾念一下他们之间的情谊,不说好吃好喝供着,就对她稍微手下留情一些便好。
可是寒子歇哪里还是她认识的寒子歇,他在梵音宗这么多年都是在演戏,看着所有人被他骗的团团转。什么被迫无奈与自己结契,事实却是他用替身演了一场苦情戏,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何其可怕,三百年来,她从来都没看透过这个人。
他们若是回去了,一定会再次被寒子歇关进密室里,她不要那样生不如死,不见天日的活着,绝对不能回去!
“我说不行,便不行。”丁君浩沉下脸,取下腰间的佩剑,这是他随身携带的断剑,如今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断剑依旧是断剑,但上面的铁锈却不见了,出鞘的瞬间,露出冰冷而锐利的刀锋,剑身之上弥漫着猩红的妖气。
童萱心中惊悸,丁君浩的修为竟然到了元婴期,他藏着掖着那么久,他们竟然都被蒙在鼓里。
转头看向闫彬,只见闫彬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丁君浩给他布置的躺椅上,双腿无力的垂着,身上的修为也被寒子歇废了。
童萱忽然意识到,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制止丁君浩。或许也是深刻明白这一点,丁君浩才会如此任性妄为,无所顾忌。
“童萱,回来打坐。”闫彬终于出声了。
丁君浩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童长老你要和师尊多学习学习,真怕你一激动,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童萱退到了闫彬身边,看着丁君浩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愤怒,奈何如今落魄,小人得志,她只能龟缩在一角,委曲求全。
护山长老反应比较迟钝,他似乎没察觉到关系的变化,面色凝重的盯着丁君浩,还是以一种长辈的姿态道:“丁君浩,你身上的妖气是怎么回事?”
丁君浩垂着眸子,指腹抚在断剑上的铭文上划过,“长老可听过一句话,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护山长老神色猛沉,听不得丁君浩阴阳怪气的语气,额头青筋都跳了出来,“丁君浩你这什么态度?你开启护山大阵,本就是我梵音宗的罪人了,这笔账我们都还没和你算,你竟敢在这里和我没大没小的!我们梵音宗造的是什么孽啊,三百年前出了两个叛徒,三百年后又出两个。”
“闭嘴!”丁君浩眼睛一暗,天空电闪雷鸣,他的身影在飞舟上闪现重叠,下一刻,手上的断剑便沾染了鲜血,一滴滴的落下,在他脚下汇成了一小滩的血迹。
一颗带血的珠子落到地上,带着一路的血,滚到了飞舟边上。
“啊!”童萱捂着嘴,眼睛睁大,骇然的盯着护法长老,身子不断往后倒退,直到腰撞在了船舷上,才停下。
护法长老满脸惊恐的盯着自己被洞穿的腹部,他丹田里的金丹被挖了出来,侵入骨髓的疼痛让他整张脸都变得惨白,身子直直的跪在了地上,血溅了一地。
“快给他止血!”闫彬见其他人都在发愣,重重的拍了拍椅子。
执法长老精神一震,快步走过去帮助护法长老止血,护法长老额头冒出一阵虚汗,紧紧的抓着执法长老的袖子,死活不吃送到嘴边的疗伤丹药,手指颤抖的指着丁君浩,道:“你是半妖,是也不是?”
丁君浩将剑上的血甩尽,“您何必明知故问?”
护法长老咳出一嘴的血,含糊不清的问道:“我以前……就觉得你像一个人,你和丁……丁雨石是什么关系?”
丁君浩沉声道:“我没必要回答一个将死之人的问题。”
“你!你……”护法长老被气得瞪直了眼睛,腿一蹬,身体僵硬的躺了下去。
执法长老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按向他的脉搏,手指握紧,看向丁君浩的目光充满了愤怒,但他却没有像护法长老那样质问丁君浩,明知道即便得到答案,也无法制裁,还要去以卵击石,是不理智的行为。
闫彬眼角泛红,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再等等。
飞舟蓦地停了下来,一根金色的捆仙索从天而降,将丁君浩捆了起来,几道金光接二连三的落在飞舟之上。
“我等可有来迟?”
丁君浩被绑,脸色巨变,“何人多管闲事?”
看清来人,闫彬激动的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瞥了眼护法长老的尸体,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差一点,他原本可以活。
“慧智大师,慧空大师,魔族入侵人界,正在我梵音宗为祸作乱,望两位大师能伸出援助之手,护我人界太平。”
“阿弥陀佛,我等已收到唐施主的邀约,正要前去梵音宗除魔。”说着,慧智大师看向了丁君浩,摇头叹道:“此子心中郁气太重,我等算出他有倾覆人界之预兆,各位能否将此人交予我佛宗处理?相信佛祖能教会他,何为爱。”
童萱见丁君浩受缚,毫不客气的扇了他一巴掌,勉强消一消心头之恨,“瞪什么瞪?刚刚不是还挺神气的吗?”
丁君浩想要挣开绳索,却越挣越紧,剑一般地浓眉紧皱,目光深沉的盯着童萱,手上的剑颤动着,上面的妖气更甚了。
“嗯?”慧空惊讶的看了丁君浩一眼,“我等不想伤了施主,还请施主莫要挣扎才好。”
丁君浩脸上多了个巴掌印,冷笑道:“小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