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韩砺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道:“那我们即日就离京,前几日父王已经提亲写了密信,说是祖母身子微恙。即便这只是个借口,可折子递到御前,就依着镇北王府如今在西北的地位,皇上这个时候又铁了心想要废太子,想来是不会不放我们离京的。”
闻言,谢元姝轻轻点了点头。
韩砺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幼姝,你信我,即便夺得这天下,我也必不会负你。”
看他眼中的认真,谢元姝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准备离京,韩砺第二天就上了请安折子往御前。
而如两人预料的那般,这折子留置不过五日,承平帝就准了这折子。
一时间,谢元姝才真正感受到,自己真的要离开京城了。
而此时的坤宁宫里,郑皇后闻着这消息,却不由有些诧异,“皇上莫不是疯了,这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放了韩家世子爷回西北呢?这即便是真的要给这恩旨,也该留了郡主在京城,来牵制韩家的。”
没等赖嬷嬷开口,郑皇后下一瞬便自嘲的勾勾唇角,自言自语道:“皇上这怕是真的打定主意废太子了。否则,何以这样忌惮镇北王府。”
赖嬷嬷犹豫了下,到底是开口了,“娘娘,难道就真的没有法子救了殿下吗?”
这话才刚刚说完,只见梁禺顺脸色苍白的跑来进来,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急急回禀道:“皇后娘娘,不好了。方才有密信传到了御前,有人参了太子殿下一本。说是有朝臣给太子殿下送了龙、袍讨太子殿下的开心。”
虽早已经预料到皇上对太子迟早会动手,可这样的手段,这样的罪、名,郑皇后还是险些没有晕过去。
“皇上当真好狠的心呢。”郑皇后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娘娘,您这个时候可不能倒下去,否则,那便是最后一丝的希望都没有了。”赖嬷嬷急急安抚道。
郑皇后望着赖嬷嬷,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半晌之后,终于是平静的开口道:“你放心,本宫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的。”
第261章 西北
太子被押解回京,消息很快传了开来,一时间,京城一片哗然。
谢元姝闻着这消息时,多少是松了一口气。虽她早就料到太子难以逃过被圈禁的结局,可真正等到太子这样被屈辱的押解回京,谢元姝还是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毕竟等这一日,她已经等了许久了。
芷东和芷青几个丫鬟正收拾着往西北去要带的行礼,闻着这消息,两人也忍不住感慨一句:“殿下让郡主早些离京,该也是不想让郡主看到这京城接下来的乱象呢。”
谢元姝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半晌之后,开口道:“那些嫁妆也未必都要带着,也省的日后再回来时,再折腾。”
一句话听的芷东莫名其妙的。
可她也没有多想,毕竟郡主的性子就是如此,何况也不必仗着这几十台的嫁妆充场面。
就镇北王老王妃亲自陶了银子给郡主修一模一样的凤昭院,又有谁敢怠慢了郡主去了呢?
而远在西北的镇北王府里,镇北王老王妃刚闻着孙儿和郡主要回来的消息。
这一年多未见自己的宝贝孙儿,镇北王老王妃可不是想念的紧。
这原以为入京为质,事情不必如此顺利。可如今,因为这韩谢两家的联姻,皇上想必也不得不顾忌些了。想着这些,镇北王老王妃便忍不住感慨一句,“这次确实是多亏韩谢两家联姻呢,否则,如何能这么快就全身而退。”
封嬷嬷听着,也难掩笑意道:“是啊,老夫人您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世子爷能平安回了西北,如今,总算是能安下心来了。”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只是那位怕是该气晕过去了。”
封嬷嬷口中所说的自然便是东府的昭华大长公主了。
亏她能耐,之前故意借着回京省亲让皇上把宁德公主指给了韩庆。
可如今,东宫这样岌岌可危,宁德公主没了皇后做倚仗,虽是公主之尊,可这些日子,处境如何能不尴尬,更别提她性子骄纵的很,韩庆这一个月里十日里有八日都是歇在陈氏屋里的。堂堂正房夫人却连陈氏那个妾室都不如,这可不让府邸的下人们都看了笑话。
可昭华大长公主却不怕闹出这宠妾灭妻的笑话,不用想,她心里也是有掂量的,许她也想借着陈家是大皇子的岳家,日后能得了好处吧。
镇北王老夫人听着这话,嘲讽的勾勾唇角,“她倒是打的好算盘。可她怕也没想到,世子爷能这么快就回京,太子又接连遭了皇上的忌惮,就这往泰山祭天,你看着吧,少不得要闹出什么事情呢。毕竟皇后娘娘都敢混淆皇室血脉,我就不信了,这样的罪责,皇上还当真能忍着。”
镇北王老王妃这会儿还并不知,皇上已经下了旨意,把太子押解回京了。
封嬷嬷听着,点了点头,又道:“这太子若是真的倒了,只怕那位便愈发看重陈氏了。可她若还想着借此能绊倒世子爷,那她便是痴心妄想了。”
“陈家是大皇子的岳家不假,可依着谢家和陈家的嫌隙,谢家怎可能看着陈家拿大。”
“便是郡主,如此聪慧之人,又岂会看着那位这样闹腾。”
这外头的人都以为,郡主只是迫于御旨赐婚才不得不嫁给世子爷,可她作为老王妃身边的贴身奴婢,又怎会不知,世子爷和郡主是怎么一回事。
这若不是彼此倾慕,世子爷怎会花心思替郡主修了这凤昭院。
郡主也是,若不是心里有世子爷,怎么可能拿了体己银子出来,让世子爷军、需所用。而且,又岂会这么快就和世子爷回西北。
毕竟谢家以军、功起家,就依着谢家的地位,还有凤阳大长公主对郡主的宠溺,不说五年了,这三两年总是可以先住在京城的。
可既然这么快就回西北,可见郡主并非是骄纵之人。
这点封嬷嬷能想到,镇北王老王妃自然也不会想不到。
她如何能不欣慰,也因此,之前难免有些提着的心,这会儿也终于是放下了。
可也因此,她倒是有些担心起自己那侄孙女来。
封嬷嬷见自家主子眉头微蹙,怎能不知主子的顾虑,想了想,便道:“老夫人,这事儿您又何须忧神。郡主身份尊贵,等到那日回府表姑娘给郡主请安,只要她不愚笨,也就知道知难而退了。”
闻言,镇北王老王妃点了点头,笑着道:“希望如此吧。否则,那便是我白疼她这么些年了。”
在镇北王老王妃和封嬷嬷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孟青茹也闻着了世子爷和郡主要回西北的消息。
丫鬟涟云担心的看着她,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开口了,“姑娘,这郡主回西北,必然是好大的架势,您真的要继续留在府中?”
孟青茹闻言,却是勾了勾唇角,道:“京城那些流言蜚语你又不是没有听到,郡主和表哥一个清冷,一个倨傲,根本就是连表面儿的相敬如宾都做不到。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退缩。”
说着,她更是有几分幸灾乐祸道:“我之前也担心表哥对我无情,可有了郡主这样骄纵的对比,表哥定能看到我的好的。”
“三少爷不也一样,娶的还是公主。如今宁德公主怕是连里子和面子都没了,既然陈氏可以这般得意,我为何不能?”
“何况,姑祖母这么些年宠着我,也不是假的。届时,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听着姑娘这话,涟云却愈发有些琢磨不透了。
这世子爷给郡主修凤昭院,难不成也只是做给大家看的。
东府的正院里,宁德公主一身深紫色兰花银线褙子,梳着流云髻,可妆容再如何精致,脸上的憔悴是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的。
虽早就知道谢元姝会回西北来,可想到她若是回府看到自己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宁德公主如何能不动怒。
要说这天下,她最不想在谁面前丢脸,便是谢元姝了。
可老天爷却偏偏和自己作对,她大婚那日,本就因为和陈氏同一日出嫁,而失了脸面。
可她却笃定,太子哥哥既然往泰山祭天,母后必定能东山再起的。
可谁能想到,那郑氏竟然假孕,如此混淆皇室血脉,宁德公主当然不觉得她有这样的胆子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可若要让她相信,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后背就一阵凉飕飕的。
父皇是什么性子,早就和母后没了情分,若因着这个,下了狠心废掉太子哥哥,那她在这镇北王府,岂不连最后一丝倚仗都没有了。
想到这些,她一把便摔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可下一瞬,她瞧着镜子中自己狼狈的样子,终于是没忍住,低泣出声。
如嬷嬷看她这样伤心,轻轻叹息一声,道:“公主,大婚前娘娘把奴婢指给您,让老奴帮着您出谋划策。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您这个时候就认输,淳嫔娘娘若是知道了,岂不更伤心了。”
“要奴婢说,您不如和姑爷服个软,如此,也不至于等郡主回来时,让郡主看了您的笑话。”
如嬷嬷的话更是让宁德公主心里一阵酸涩。
让她低头,她倒是想低这个头,可陈氏那小妖、精也不知怎么把韩庆给迷、住了。
韩庆愣是能从自己身上找出数百条的错处来。
还有昭华大长公主,真是会见风使舵,之前多少还训斥韩庆几句,可自打闻着郑氏假孕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她竟然连过问都不过问一句。
什么叫做人情冷暖,宁德公主如今算是知道了。
“公主,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您如今是看着郡主得意,可您不也看见那表姑娘依旧住在府中,这若不是有不该有的心思,她何以还这样舔、着脸面继续住在府邸。”
“想来,老王妃也是想抬举自己这个侄孙女儿的。所以公主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不如郡主。这到头来到底谁看了谁的笑话,且还不一定呢。”
如嬷嬷的话让宁德公主身子猛地一僵,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这谁不知道谢元姝是迫于父皇的旨意才嫁给韩砺的,若说自己倨傲只有一分,那她就有十分。世子爷绝对不会受得了她的。
如此,她只怕在这府中比自己都不如。
毕竟,陈氏没有娘家倚仗,可那孟家表姑娘,可是有老王妃这个姑祖母的。
自己确实不该这个时候,就看低自己的。
这么想着,宁德公主浅浅勾了勾唇角道:“嬷嬷你吩咐厨房做了宵夜来,今个儿我亲自给姑爷送到书房去。”
看她终于想明白了,如嬷嬷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们这些当奴婢的,可不是和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这些日子生怕公主一根筋呢。
“公主,您能这样想就对了。您毕竟是少爷的嫡妻,又是御旨赐婚,又岂是那陈氏能比的。比起公主金枝玉叶,少爷是疯了,才会看上那陈氏。”
宁德公主知道如嬷嬷在担心什么,她若有所思道:“嬷嬷,你放心,我再不会这样愚蠢了。之前我是不屑这些小伎俩,如今,我才知道这有些时候,是不得不低这个头的。”
第262章 奉茶
时间很快就过去将近一个月,这日,镇北王老王妃终于接到了消息,说是世子爷和郡主,约莫明日就要回府了。
孟青茹闻着这消息,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心里别提有多不忿了。
这按说从京城到西北,即便不快马加鞭,十几日前也该到了。可如今却晚了这将近半个月,可见是那永昭郡主在路上摆谱,要不就是真的被凤阳大长公主给宠坏了,吃不得丁点儿苦,才耽误了这行程。
可偏偏,这府邸竟然没人敢说谢元姝骄纵,反倒是说表哥宠着郡主,怕舟车劳顿累坏了郡主。
闻着这些流言蜚语,孟青茹心里如何能不酸涩。
这么想着,她便坏心眼儿的开口道:“姑祖母,这京城往西北的路程虽远,可昭华大长公主殿下这次回来,也没花费这么长的时间。茹儿心中不免担心,这难不成是郡主路上水土不服,才耽搁了行程。”
镇北王老王妃捻着手中的佛珠,听了她这话,缓缓开口道:“郡主的来信中,倒是并未提及此事。”
什么?谢元姝什么时候给姑祖母写过信了!
孟青茹诧异极了,她几乎是日日侍奉在姑祖母身边,这段时间更是因为谢元姝要回西北来,她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的想讨姑祖母的欢、心。
她怎么丝毫没有听说,姑祖母接到谢元姝的来信了呢?
只是不等她多想,老王妃就又开口了,“郡主毕竟是第一次离京,路上即便有人贴身侍奉,总归也是有些不便吧。可这孩子,倒真是个孝顺的,给我信笺中,竟然只提及了沿途的风土和人情,却丝毫没有任何诉苦的意思。”
听着姑祖母言语间对谢元姝的满意,孟青茹脸色更是一阵苍白。
她这会儿也有些迷糊了,这谢元姝不是和表哥不和吗?怎么还特意给姑祖母写了信笺,这明摆着是故意讨好姑祖母呢。
怎么会这样呢?
因为这样的疑惑,等她从老王妃院里离开时,整个人都有些神游九霄的。
看她离去的背影,封嬷嬷嘴角含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道:“老夫人,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这表姑娘怕是不适合再这样继续呆在府中了。她方才那番话,竟敢故意存了心思挑拨您和郡主,当真是辜负了老夫人往日对她的宠爱呢。”
镇北王老王妃捻着手中的佛珠,这心里又岂能不失望。
平日里,她宠着这侄孙女,也因此,对于她心里那些不甘心,她也睁一只眼闭只眼。
她只以为,只要给她时间,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可没想到,她竟然敢生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你说的是,等明个儿郡主回府之后,就派人给孟家传句话,让孟家来接人吧。”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这一个多月的奔波,谢元姝在马车进了城门时,终于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马车里,芷东和芷青也难掩兴奋。
“郡主,方才闻着车外的动静,好像是二公子亲自前来迎接世子爷和您呢。”
谢元姝点了点头,接着她的话道:“二少爷自幼就追在世子爷身边,兄弟情分自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