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你身子这般虚,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怎么养活人,别为了自己的面子委屈自家婆娘,难道还非要人家跟你过苦日子不成?”这话是对沈修止说,可人却往似玉那处靠,对着似玉笑得那叫一个油腻。
沈修止见其举止不端,眉间越发敛起,当即起身抓住他的手腕往后狠狠一拧,贾长贵一声惨叫险些掀破了屋顶,手中的鸡吓得咯咯直叫,扑腾着翅膀飞到桌案上,直扬起了几根鸡毛。
沈修止面上无动于衷,押着人往门外用力一推,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贾长贵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反抗不及,猛地扑倒在院里的黄泥地上。
隔壁村里的早早听见了动静,纷纷探头往这处看来。
贾长贵转身见沈修止一步步走来,吓得屁滚尿流,直外头爬着大声嚷嚷,“救命啊,外来人打杀人啦,我这头好心好意来探望,却不想人不领情,还动手打人,好是没天理!”
这一声可是惊动了不少人,村里狗又多,一时间人声响狗声吠,热闹得不行。
沈修止正要上前忽觉喉头一股腥甜,眼前一闪而过的黑,身子一晃,险些没站住脚。
他面色微微泛白,当即脚下猛然一顿,转身抓过桌案上的鸡往那人身上一抛,声音极为冷厉,“滚!”继而飞快关上门,便是一阵狠咳,他伸手抵在唇边强行压着,好在外头吵闹,并不曾听见。
似玉神情茫然,根本没弄清为何突然闹得这般鸡飞狗跳,见自己的肉咳得快要断气了,一时担心到了极点,“道长,你没事罢?”
沈修止强压下了咳,伸手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面色平静得听着外头动静。
贾长贵在外头骂骂咧咧一阵,见沈修止完全不理睬,不由往地上狠呸了一口,又抓起地上的母鸡,一路直骂骂咧咧回去,听着极为不堪入耳。
沈修止闻言波澜不惊,静站片刻待确定他已然离开了,才缓步走到桌案旁,坐下闭目调息。
似玉见他手掌心隐约的血迹,似乎是咳出来的,唇瓣上现下还沾染着血迹,显然是刚头牵动了他的内伤,一时便也乖乖躺着,不再出声打扰。
这淫棍在一旁虎视眈眈,沈修止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似玉。
白日里不歇息也就罢了,到了夜里他也只是趴在桌上歇息,从来不曾靠近石炕半步,一言一行皆遵君子之礼,同处一室也让人极为放心。
似玉一只千年灵怪,尽管修为低弱,但那恢复能力可是凡人比不得的,不过区区几日便自行养好了身上的伤,下了石炕也是行动自如。
可她好了,沈修止却倒下了,他本就身上伤重,到了夜里又只靠在桌上歇息,如此姿势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连着日夜不睡觉,自然是吃不消的,二人当即便掉了个,变成了似玉照顾他。
似玉照看了沈修止一整夜,天亮了的头一件事便是给他准备吃食,可进了灶房,她才发现米缸里头空荡荡的,一粒米都没瞧见。
这本就是人家不要的弃屋,自然没有什么东西,那米还是刘婶头一日给的。
似玉依稀记得只有一小碗米,沈修止每日都有给她吃,她为了不让他觉出问题,便也意思意思吃了,可那一小碗根本不够两个人吃的,难道他自己没有吃?
似玉转头看向沈修止,那虚弱无力的模样确实像是没有进过一滴水米的样子,一时有些感慨,这修道之人果然与众不同,饿到脱力还这般能忍,境界可真不是她这等灵怪所能参透的。
☆、第18章
似玉正感慨万千,外头有人唤道:“沈相公,沈相公?”是头日来,便又借被子又给大米的隔壁刘婶。
似玉闻声迎了出去,替沈修止回道:“他生病了,现下还没醒。”
刘婶见着似玉出来,当即眼前一亮,完全没听进她说什么,一门只顾打量人了。
她家那沈相公面皮虽说出挑,但周身清冷气度叫人平白不敢多打量,这沈相公的妹妹瞧着可就接地气多了,虽说也是好看,但也不至于好看到说不出话来。
刘婶当即上前热情道:“姑娘,你醒了呀,真是太好了,头先你哥哥背你来的时候,你那样子瞅着可吓死人了,咱们请不到大夫,着实叫人心乱,却不想你没几日便好了,真是老天爷庇佑呀!”
似玉听着有些疑惑,“哥哥?”
刘婶闻言一怔,试探性问道:“屋里的沈相公不是你哥哥?”
似玉一个灵怪天生地养,姐妹狮倒是有,哥哥却是不可能,否则如花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叫骂没个公的阴阳调和,日夜双修云云。
“他不是我哥哥。”
刘婶:“?”
似玉小声嘀咕,“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当了哥哥还怎么吃?”
刘婶:“!!!”
当即像是领悟了什么一般,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我就说嘛,你们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怎么可能会是亲兄妹,况且你看着比他大上许多,你们是私奔出来的罢,难怪沈相公说你是妹妹,想来是要顾及你的名声,怕惹了闲言碎语。”
刘婶说着也觉奇怪,这沈相公一看就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公子,门槛瞧着就极高,而这姑娘做派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大小姐,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不知怎么勾搭到一头的?
似玉闻言仿如晴天霹雳,“你说我看着比他大?”
沈修止可不是一个少年模样,他如今活脱脱的已经长成青年,而似玉还要比他大上许多,那可见这张面皮有多么的老气!
刘婶才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没有没有,就是你模样看着成熟一些,你们年岁是差不多罢?”
似玉虽说算不清他们两人到底谁比较大些,可也算是他的长辈了,她难过得只是自己这张面皮看上去比他大……
一个灵怪可以活千千万万年长,似玉现下不过是个青春洋溢的年少灵怪,长得着急,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她满脸怅然若失,仿佛身子被掏空了一般承认道:“我是比他大,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了。”
刘婶闻言面露惊愕,这二人还真真跨了一个辈!
她不自觉在脑中顿时勾画了一出惊世骇俗的伦理情爱大戏,顿时被惊到了,忙支支吾吾极为生硬地转了话头,“哦,对了,沈相公托我给他找稍信的人,正巧啊村里来了个卖货郎,我替你们问了问,他正好愿意跑这一趟。”
似玉闻言一顿,沈修止必然是想让浮日观那些人来与他会合,可这样一来,这块肉便再没有她的份了……
她心中有些难过,十分舍不得这块舔过几回的肉,可想到他这几日的照看,又觉罢了,大不了趁着这几日都吃几回,补个够本。
“那就劳烦婶子去与那卖货郎说一声,让他去浮日观稍个口信,就说这处有人等着他们来寻。”
刘婶闻言连连点头,这浮日观她是知晓的,那可是道中第一大观,香火极为灵验,据说连当今圣上都曾去道观里烧过一柱香,这会儿能替这道观做事,那可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当即便回去与送货郎说了。
似玉目送着刘婶离开,心中暗搓搓做了打算,这一个来回也要不少时日,她可得趁机好好补补身子,争取早日换下这副皮囊!
现下最要紧得便是将沈修止养得肉嫩多汁才好下口!
她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这处是个小村庄,各家零零散散分布在山脚下,一眼看去也只有几家几户,很是荒凉,连树都没几棵,要想打猎也只能去山里。
前些日子那个被沈修止赶出去的土财主,就说老母鸡能补凡人身子,她可是记得牢牢的,当即便往山里去抓鸡了。
山上的野鸡极为凶悍,跑得极快,等闲人根本抓不住。
可山鸡再怎么凶也比不过似玉,这么一只小奶狮在山里来来回回凶了几下,便吓死了两只肥嘟嘟的鸡。
似玉变回人形,提着鸡心急火燎地下了山准备下锅,见了隔壁刘婶,又送了一只给她当做谢礼。
刘婶笑得合不拢嘴,直夸似玉是个贤惠能干的好媳妇儿,沈相公太有福气,又十分热情上手教似玉如何煮鸡汤。
似玉听得很认真,还问了许多补身子的法子,琢磨着要给沈修止狠补一顿。
杀鸡,熬鸡汤,整整花了大半天,似玉才端着一锅鸡进了屋。
沈修止还没有醒,安安静静地躺着,模样很是温和无害,不似醒着时那般爱折腾。
似玉将一大锅鸡汤放到桌案上,走到他身旁伸手探了探额,已经不再似昨日那般烫手,心中颇为乐呵呵。
沈修止慢慢醒转过来,眼里还要几分未清醒的迷茫。
似玉见他醒了,连忙将他扶起,极为自然问道:“饿了罢,我给你炖了鸡汤,就等着你醒呢。”
沈修止抬手按了按额角,依旧十分难受,连坐起来都很艰难。
似玉连忙跑到灶房里拿了碗勺,舀了一大碗鸡汤,小心翼翼端到他面前坐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才递到他嘴边,“先喝一碗鸡汤垫垫肚子,那边还有一大锅呢,炖得可烂了,咬下去肯定满口肉汁。”
沈修止闻言看了眼她手中端的鸡汤,又抬眼看向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做这些事。
似玉见他不动,又将手中的勺递前几分,靠近他的唇旁,神情担忧,“快喝呀,你身子那么虚,再不吃东西会瘦下来的。”
沈修止这才张口喝了一口,他伸手接过勺子,说话声音虚弱得有些听不清,“你去吃罢,我自己可以。”
“我不着急,你先吃,这鸡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你得好好养身子。”似玉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眸中满是期盼,瞧着像个满眼爱慕,春心萌动的姑娘家。
沈修止见状微微怔然,片刻后,默不作声放下了手中勺子,伸手端过鸡汤一口干下,垂眼开口道了句,“多谢照看。”
旁的不多说,仿佛怕伤到她,而这般客气平白添了疏离,直白而又委婉地将刚头的气氛打散了干净,依旧保持着距离。
似玉自然意识不到这些,她一门心思就想着给他养身子,然后再给自己补身子……
一整日,跑进跑出忙活来去,刘婶见他们连换洗的衣衫都没有,又给送了几件衣衫过来。
似玉想着他喜净的性子,便琢磨着和沈修止一块儿洗澡的,那样既方便又省力,可他不乐意,模样那叫一个凶哟,一根手指头都不许她碰。
似玉也没得法子,只得给他打水烧热,让他自己擦拭身子,自个儿在外头等着,等了大半个时辰,沈修止才让她进去。
似玉一进去便见他面色苍白的坐在石炕上,虚弱得不行。
他已然换了粗布衣,穿得齐整端正,藏蓝色的衣衫衬得面容皙白,眉眼深远,屋里水汽弥漫,面容平添几分温润而泽,看上去清隽干净,如美玉沾染剔透的水珠,瞧着便觉心跳。
这衣衫原先拿来时可是极为老旧不好看的,可不知为何穿在他身上便完全不一样了,不但没有掩盖他周身的气度,反倒让人觉着这粗布麻衣也别一番味道。
她进了屋便带上了门,走到澡盆旁便开始解身上的衣裳。
沈修止见状当即开口问道:“你做什么?”
似玉看向他一脸无辜,“洗澡呀,我也好几日没洗了呢……”
沈修止闻言勉力站起身,“你等等,我先出去,”
似玉哪等得起他那龟行的速度,自顾自解着衣裳,“不用啦,你出去的功夫,我都已经洗好了。”
“不行!”沈修止话还没说完,似玉已经便动作麻利地将身上衣裳扒了干净,光溜溜往澡盆里爬。
沈修止不防她这般荒唐,真的在他面前就脱衣裳,一时只来得及闭上眼睛,片刻后便听暧昧的水声传进耳里,屋里全是温热的水汽,他面色都变了,直伸手怒指而对,“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
似玉转头见他闭着眼睛拿手指着自己,不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不明所以,“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不是也要洗澡吗?”
那细腻柔软的手握住他的手指,沾染上了她手间的水泽,平生几分暧昧,这水还是她的洗澡水,滑过每一寸肌肤的。
沈修止恼得面色通红,猛地抽回了手,一时进退不得,只能站在原地干等。
似玉见他不说话了,便自顾自开始洗澡,在水里扑腾地可欢了。
屋里升起的水汽氤氤氲氲,水声渐大,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女子还旁若无人地洗漱,一时间气氛越显暧昧,满屋旖旎根本打散不去。
☆、第19章
似玉快速洗完了澡,起身换上刘婶给的衣裳,粗布麻衣依旧盖不住婀娜身姿,又将偷偷将他记挂了许久的锦囊快速塞回胸口,又抬着澡盆子出去倒水。
后头,沈修止再没有说一句话,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瞧着颇为严厉。
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这屋子本就破旧,又在山下,夜里山风阴冷,再下起雨自然比不得精砖细瓦御寒。
似玉上了石炕,将靠炕的窗子压了几块石头,才避免了雨水漏进来,屋里燃着一盏破油灯,驱散了些许寒意,外头雨声泠泠,如玉珠般颗颗落在灰瓦片上,显得屋里极为安静舒适。
沈修止本就虚了,又一动不动站了好一阵儿,早已力尽,一时间颇为昏昏沉沉,靠在石炕上时醒时昏,情形很不稳定。
似玉忙活了一整日也有些疲乏,上了石炕掀开被子躺到他身边,见他身子暖得像个火炉,便越发凑过去。
沈修止感觉到温暖,无意识地伸手揽过,将她如一个暖炉般抱着怀里。
这般舒服的似玉有些想要幻化出原形,窝在他身旁,可又被发现了,只得伸手抱着他的窄腰,将脑袋往他怀里蹭了几番才安分睡下。
沈修止第二日早间醒来,那烧才算是彻彻底底的退了,他慢慢睁开眼,还有些病后的无力,片刻才发觉身后有软绵绵的东西靠着他,整个被窝极为温暖。
他伸手掀开被子,便看见腰上缠着一只细白的手,有一些肉乎乎的,雪白细腻,像一块羊脂暖玉,透着温润的光泽。
他当即起身,却因为用力过猛脑中一片晕眩,直倒在了那一片温软上。
似玉胸口被压得一窒,当即被压醒了来,直睁开迷迷糊糊的眼儿,问道:“道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