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一来,沈修止又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也不多言,走到门旁看着她淡淡道了两字,“出去。”
芳寡妇久在情场过,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欲拒还迎的有,表面正经的也有,可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拒绝得了她,去外头问问,那个大老爷们会嫌弃女人多?
三妻四妾都不嫌多,怎么可能将送上门的推出去?
她站起身往门那处走去,伸手关上了一扇门,一只手轻轻抬起,慢慢去解身上的系带,“沈相公,怎么这般不解风情,我这也只是想帮你解解心中的苦闷,免得因为昨日的事,郁结心中,惹得身子不爽利……”
沈修止提步走出了屋,站在门口冷冷看向她,语气加重了几分,听在耳里越显严厉,“马上出去。”
芳寡妇闻言彻底怔住,从来没有人这样落过她的面,更何况是这样的端方公子,虽说她也谈不上有多爱,可心中难免也是有惦记的,若是能得这样的人爱慕,那这一遭也不算白走,却不想被他这般瞧不上。
芳寡妇被刺得面上一热,伸手快速系好系带,便沉了脸往外走去,心中知晓在这头没了结果,嘴上便越发刻薄起来,“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却不想有贼心没贼胆的,人都巴巴送到你面前,还跟个窝囊废似的怕东怕西,你这样不得用的男人,我还瞧不上呢!
十有八九还比不上贾长贵那混子,虚伪作态,也就配上那个万人骑的下贱货,合该一辈子头上顶颜色。”
沈修止眉间一敛,以往是从来不曾在意这些话的人,现下也不知哪一句听不下去,当即伸手抓过她的手腕一拧,声音冷到了极点,“收回你的话。”
“哎哎哎!”芳寡妇何曾承受过这样的阵仗,自然是个欺软怕硬,如今手骨被拧得快断了,当即开口求饶,“沈公子……对不住,我错了,我不该……不该这样口无遮拦地说您……”
沈修止闻言不语,眼中神情越发阴沉,手上力又加重了几分。
芳寡妇自来是个人精,当即换了口风,“我……我才是那个下贱货,求您快松手罢,我也只是打心眼里喜欢您,替你觉得不公平才说出这种话,我这嘴巴贱,千不该万不该说您那心尖尖上的人,沈公子,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罢!”
沈修止闻言神情微微怔,手上一顿,才觉出自己失态,松开了她的手。
芳寡妇见他松了手,一刻也不敢多留,连忙捂着手,逃也似的离了这处。
沈修止站了许久,忽而一阵风吹得门一下下开合着,他才转身推门进了屋,走到桌案旁拿起刚头丢下的锦囊,上头的余温早早淡去,不再烫手。
他默站了许久,眼中神色未明,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院子里传来刘婶带着人往这走来,“沈相公,有人来这寻你了。”
施梓漆头先进来,见他安然无恙地站在屋里,面上再也藏不住喜色,美人含笑若花渐开,迷人心目,“师兄。”
尤醨随后跟上,身后的子寒见了沈修止,心中当即松了一口气,“师兄,真的是你,太好了,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沈修止转头看去见着他们,神情有些许恍惚。
一时间山中清修的年岁全都浮现在眼前,根深蒂固藏在他的脑海之中,反倒显得现下所有都是假象。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似玉拿着碗筷径直往山里头走去,待到了无人处,人便突然没了踪影,草丛里突然窜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小狮子,眼神极为凶恶,脑袋上的毛像只刺猬般炸开。
她一家一家地搜索过来,不多时便摸清了位置,最先去的就是贾家,本是要将贾长贵和他媳妇揍得连爹都不认识,可惜他们皆去了衙门那一处,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刘婶既然说了他们家底厚,惯会花银子打通人,那就索性让他们家底薄上一薄。
似玉一头钻进了贾家的院子,在里头先逛了一圈,这屋子确实比村里其他门户气派许多,院子里还养了鸡舍,里头的鸡皆是胖嘟嘟的。
似玉站在鸡舍旁阴沉沉瞅了它们一眼,那群鸡吓得直往一处角落挤去,纷纷你挤我,我挤你地哭着尖叫着,这团炸开的毛球看起来好是凶残呀!
似玉想着还是正事要紧,便先不找它们玩耍,爪子一迈径直往屋里头去,这屋子比他们的大了好多,屋里也不像他们那样空空荡荡。
似玉顶着凶巴巴的大脑袋便开始疯狂地破坏,獠牙一路撕咬下去,翻来滚去仿佛是自己跟自己打架,脑袋上的毛都掉了不少,吓得外头的家鸡“咯咯咯”直叫。
片刻功夫,屋里头的东西便被她毁得稀巴烂,她爬上炕上歇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在炕上胡乱撕咬,待咬破了枕头后发现里头藏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她凑近细看一番,瞧见了地契二字,当即露出了一个阴气森森的笑。
这可是凡人的宝贝,当年那庙里的地契可被和尚藏得密不透风,有一回还在她石墩后头挖了一个坑,埋着藏了几日。
可似玉却没有意识她为什么识字。
灵怪天生地养,即便生来有灵识,没有人教导,也不可能认识凡人的字,更何况她从来没有机会接触教书先生。
似玉正想要张嘴吞掉,外头突然传来动静,贾家媳妇进了院子忍不住叫骂起来,“这遭天谴的冤家,还要老娘卖地打关系!”
一道回来的是个师爷模样的人,“大嫂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贾大哥惹上的可不是小事,那可是出了人命,这么多人证,要是闹大了我们也不好交代,还有这事你万不可声张,免得给我们老爷惹了麻烦。”话到这处,语气已有几分加重。
贾家媳妇闻言再不敢多言,冷着脸往这处屋里来,这一脚迈进来见满屋狼藉当即惊叫出声,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没站稳脚,“这是哪个贼杀才做的!”
这可真是地府无门闯进来,巧得不行。
似玉叼起地契,蹲在炕上看着她,神情很是凶狠。
贾家媳妇一步迈进来,见状这古怪的东西吓了一跳,见它嘴里叼着地契,也没功夫管它是个什么玩意儿,当即冲上前来抓,极为凶悍,“王八犊子,给老娘松嘴!”
师爷随后进来,见这番景象一头雾水,再看那似玉嘴里叼着的地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拉住贾家媳妇,微微靠近过来这凶巴巴的球儿,“小东西,乖,不要怕,来,把嘴里的东西放下来,我给你吃的。”
贾家媳妇也不敢乱来,见有转机,当即也跟着小声哄道:“对,过来,过来我什么都给你吃……”
似玉看着他们眨了眨眼,起身往他们那处走了几步,见他们面露喜色,当即嘴巴一张,嗷呜一口便将地契咬进了嘴里,胡乱嚼了几下便吞了下去。
贾家媳妇双目圆瞪,腿登时就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喊着,“天呐,我的老天爷呀,造孽呀,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堆破事,啊啊啊……!”
师爷见地契没了当即伸手扶额,气得不轻,这一趟可是白来了,回去也不知道怎么交代!
似玉冲贾家媳妇微微一咧嘴,露出一个得意又凶残的坏笑,爪子一迈,从炕上一跃而下。
贾家媳妇连忙哭着往她这处扑来,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似玉一闪而过灵活地避开了她,快速往屋外头窜去,一股脑冲破了鸡舍里头,吓得满院的鸡四处飞跳。
贾家媳妇见状越发面露凶恶,疯了似的冲出来抓她。
似玉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边逗鸡,一边逗着贾家媳妇。
“我的地契,我的地契,混账东西,给我站住!”贾家媳妇越发疯狂地去追,每每只差一点就能抓到,可又偏偏从手中溜走,心中一急,脚下踩着了一只鸡,“啊”地一声尖叫,直往一旁滑倒在地,扭伤了腰。
一时间院子里鸡毛飞扬,鸡舍里一只鸡也没有,全都东逃西窜,连影子都瞧不见,贾家媳妇直躺在地上哎呦叫唤。
师爷见这一片狼藉也不想再看下去,“嫂子,我这厢便先回去,你可要想办法将东西送过来,。”
贾家媳妇腰部一片钻骨疼,连站都站不起来,哭丧着脸,“娄师爷,你也瞧见了,不是我不愿意给你,是地契被这畜牲……”
师爷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话里有话道:“嫂子可要想清楚了,贾大哥先头答应了我们老爷,要用地契换自己的清白,我们老爷也已经答应了,你要是拿不出来,我们也没有办法帮你们,到时我家老爷生了气,我可是拦不住的……”说着便头也不回,自顾自离开了。
贾家媳妇见人走了,一时直叫骂起来,看着似玉,恨不得将它碎尸万段。
似玉见鸡都逃了也失了兴致,迈着小碎步走到贾家媳妇面前,吐了一嘴的鸡毛,猛地伸出獠牙冲她极为凶狠嚎了一声,小身板绷得直直的,毛茸茸的爪子露出了锋利的指甲,看起来极为凶狠。
贾家媳妇看着它尖利的牙齿,猛地往后挪动身子,伸手驱赶着它,“走……走……别过来!”
似玉见状收回了獠牙,低头很是温顺地舔了舔自己的爪,突然又抬头看向她,开口却是人声,“我好想尝尝人肉的味道,哈哈哈……”那人声极为尖利诡异,听得人不寒而栗,偏偏还是一只巴掌大的毛球说的话!
“啊,妖怪啊!”一声女子惨叫喊声响彻天际,在白日里听着极为悚然。
似玉见状很是满意,咧嘴露出了一个坏笑,突然一跃而起,猛地踩上了贾家媳妇的脑袋,欢快地往外头蹦哒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仿佛修瞎了……
☆、第24章
似玉在村子搜了一圈也没瞧见那朵小白花, 一时也只能先回林子,变回了人形拿着碗筷回去, 却不想一出来便瞧见了远处走来的芳寡妇。
似玉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端着手中的碗筷迎面往她那处走去。
芳寡妇捂着手腕往这处快步走来,白净的脸上满是阴沉怒意, 瞧见了似玉, 脸上竟没有半点心虚,眼含不屑地从她身旁走过。
似玉伸手拉过了她, “姐姐这是去哪儿了,倒叫妹妹找得好是辛苦?”
芳寡妇又岂是善茬, 昨日这般似玉哪还要脸面留在村里, 即便她想要留, 那贾家媳妇又岂是好相与的,少不得打骂教训,怎会让她顺遂过日子。
她既然敢这么做, 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她也抓不到把柄, 闻言当即甩开了她的手,白净的面上带上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妹妹找我做什么, 若是要找也该找昨日里与你风流快活的奸夫,怎得找到我这头上来了?”
似玉眼眸慢慢兽化,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瞧着便是个不怀好意的歹女子, “我自然是要找你的,你长得这般好看,我都还没有看够……”
芳寡妇见她神情有异,眼眸看着极为诡异,青天白日里竟生出些许古怪之感。
她面色微变,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等她不注意连忙转身逃去,便被什么勾缠住腰往后拖去,她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似玉已经一拳砸来。
“啊!”芳寡妇眼前一黑,当即便被打倒在地,巨疼传来只觉一只眼废了,直捂着眼睛在地上呻.吟。
似玉收回了尾巴,将手中的碗往地上猛地一砸,“啪嗒”一声碗碎成了几瓣,也许碎片飞到寡妇身上,只惹她又一声惊叫,“啊……!”
似玉俯身拿起一片极为锋利的碎碗片,蹲下身子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将碎片尖利一角抵在她细白的面上,眼里满是遗憾,那神情没有半分笑意,瞧着很是可怕,“可惜了你这张面皮,长得这般合我意,里头却叫我不喜欢……”
芳寡妇微微一动,脸上一疼便划破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顺碗片滑落下来,她吓得一动不敢动,浑身发抖地看着似玉,盈盈多情的美目当即蓄满了泪水,“石妹妹,我错了,都是贾长贵他逼我的,我一个守寡妇人,家中没个男人护着,被他强占不说,他还要拿名节威胁我去做这些恶事,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一时哭得梨花带雨,很是惹人心碎,“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他是村里的地头蛇,若是我不同意,他必然会打死我,我也是没办法才从了他,妹妹你就饶了我罢,看在我可怜的份上饶了我罢……”
似玉仿佛完全没听进去,手上的碎片也没有从她脸上挪开,只静静看着她眼里的泪,面无表情道:“果然是这种面皮讨巧些,说什么鬼话都有人信……”
芳寡妇见她不吃这套,心中一紧,浑身越发僵硬起来,眼里的泪水却继续落着,“我说的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欺瞒妹妹,若有一句假话便立刻死在你面前,绝了这性命也甘心!”
似玉闻言一笑,似乎找到了些许趣味,“姐姐既然这样说,那妹妹也跟你说实话,你刚头说的,我一句也不信……
你们凡人不是说了吗,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看人还是得先看看她的心窍是不是黑的,不如姐姐叫我看一眼如何?”说着手上的碎片慢慢往她心口移去。
芳寡妇眼神一凛,当即伸手袭向她的脸,那尖利的指甲险些就要抠进她的面皮。
似玉眼睛都未眨,轻飘飘抬手一划。
“啊!”芳寡妇当即一声惨叫,手腕传来剧烈的疼痛,被生生割了极大的口子,无力地垂落而下,大颗的血珠直往外头冒,滴滴滑落,当即染红了黄泥地。
芳寡妇直在地上扭成一团,痛苦惨叫。
似玉见状似乎有些遗憾,“看来你的心是黑色的,可惜了,里头和这张面皮不太配,不如我帮你剥下来罢。”
芳寡妇闻言惊恐至极,面色惨白往前爬去,拼命喊叫,“救命啊……有人吗,救救我……!”可惜她双手皆使不上力,腿也吓软了,根本爬不了多远,一时间越发恐惧地浑身颤抖,这个女人是真的要她的命!
似玉面无表情走到她身旁蹲下,手握着沾血的碎碗片慢悠悠抵上她的下巴处,似乎这只是稀疏平常的事。
芳寡妇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可怕模样,一时心胆俱寒,那尖利的碎片刺伤了她的皮,似乎已经嵌进肉里,下一刻就要将她的面皮撕下来。
芳寡妇感觉到了一丝疼意直吓得魂飞魄散,一声尖叫还未出口便双目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