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杰森快速拉完几个视频的进度条之后， 发现付丧神对布鲁斯近乎忠犬的宠溺态度之后， 脸色更差了：“资料上说刀剑付丧神暗堕之后会有弑主的欲望，但是我见到的鬼切……除了外貌和气质之外，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仍旧忠诚于布鲁斯。”
阿尔弗雷德的神色立刻柔和下来：“因为他在克制自己，而这也是鬼切少爷离开布鲁斯老爷的主要原因之一，显而易见，他已经成功了。”
杰森翻看过几段视频，对着付丧神资料中扎塔娜“忠诚、温顺、美丽、强大”的评价，开始重新考虑自己对鬼切的看法和态度，无论对方的初衷是为了什么，都是在为布鲁斯考虑，更何况他还加快了自己和布鲁斯解决那些误会的进程。
二代罗宾咬下一口小甜饼，事实上对于付丧神的细心和完美服务，他在几个小时之前就感受到了一点，仅仅因为他是布鲁斯的养子，付丧神即使暴躁又嫌弃，但仍旧细心的照顾到他糟糕的身体状况和感受，而被他全心对待的布鲁斯呢？
可想而知，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这样一把忠诚的太刀，更何况是多疑又掌控欲爆表的蝙蝠侠，如果不是鬼切的性格和态度和未暗堕之前天差地别，或许他们之间的相处能稍微友好那么一点——前提是这家伙别对他的父亲抱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诸如什么“他是我的”、“主人只属于我”之类的，也别再想着那套认清他主控本性之后，想起来仍旧病态可怕的“渗透布鲁斯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解决所有分散他注意的源头，最后成为他最爱和依赖的武器，独得主人恩宠”的套路。
杰森的思考没有持续多久，当管家先生高深莫测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他身上，杰森放下阔别许久的小甜饼，怀疑阿尔弗雷德这种诡异的目光很有可能是认为自己的体型变化是因为吃胖了。
“先垫一垫肚子，一会儿就可以叫布鲁斯老爷一起下来用餐，对了，您能联系上鬼切少爷吗？”
阿尔弗雷德神色温和，无比慈爱的道：“我还烤了他和老爷最爱的堪萨斯特产苹果派，怎么不吃了？放心，不够还有，今天小甜饼可以不限量供应，布鲁斯老爷和肯特老爷的那一份也归你。”
杰森轻咳一声，不自然的换了个动作，在世界各地奔波的一年内，他的饮食习惯完全不像从前在韦恩庄园时一样，不仅没有营养搭配和牛奶小甜饼，很多时候甚至囫囵吞枣的对付过去，而刚刚思考的时候进食速度有太快，因此脆弱的胃部负担一大，他的内脏仿佛都一起抽痛起来。
“看来您的饮食习惯已经在向任性的布鲁斯老爷靠拢，从今天开始，需要监督用餐和吃药的不听话先生们又多了一位……这可真是令人头痛。”
阿尔弗雷德翻脸比翻书还快：“放下那盘小甜饼，先去吃药，十分钟后叫布鲁斯老爷起床一起用餐，您的小羊排没有了，准备喝粥养胃吧。”
杰森：“……”
他听到蝙蝠侠名字的那一刻，心跳顿时就停了一拍，因为他没把握如果现在见到蝙蝠侠，能不能在布鲁斯面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已经失去很多、足够狼狈了，那些悲伤和痛苦的感情还未完全褪去，又不像鬼切一样坦诚，这并不是他和布鲁斯见面最好的时候，更何况他也不愿意在布鲁斯身边见到那只代替了他的位置的新罗宾。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直接站起身，对阿尔弗雷德道：“我……还有其他事，就不留下了，明天再回来，而且我和鬼切约好在午夜见面，他应该还在哥谭附近的废弃仓库，如果布鲁斯需要的话，我在他身上留了定位器，可以提供坐标。”
“我觉得您和布鲁斯老爷需要好好的谈一谈，请放心，没有人会打扰到你们，提姆少爷今早被康纳少爷邀请去堪萨斯农庄做客，大概要晚饭后才能回来，而韦恩小少爷……他正与提图斯和小氪一起接受肯特老爷的特殊训练，顺便补习常识。”
在重点强调了某些字眼之后，阿尔弗雷德微笑着把手掌搭上二代罗宾结实的肩膀，金丝边眼镜白光一闪，无比温和的道：“不好意思，年纪大了，耳力不好没有听清，所以您刚刚说什么？”
杰森：“……我去叫布鲁斯吃饭。”
被管家侠安排的明明白白。
管家先生满意颔首，而后他用小白手帕抹了抹湿润的眼尾，去衣柜里拿了一套布鲁斯的西装递给杰森，道：“您的房间每天都有定时清理，浴室也还可以使用，只不过您从前的衬衫现在恐怕穿不下，看胸围的话，似乎只有布鲁斯老爷的尺寸能够符合，您可以先去试一试尺码……我猜您应该不想用这幅风尘仆仆的样子出现在老爷面前。”
布鲁斯的衬衫……幸福来得太突然，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阿尔弗雷德这个父爱如山的表情？
杰森拧着眉头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然后：“……”
二代罗宾身形一僵，终于发现阿尔弗雷德眼中那种令他毛骨悚然的“父爱如山”、“我可怜的杰森少爷真是受苦了”的慈祥眼神到底来源于哪里。
他刚刚回到哥谭，不仅身无分文、甚至还奔波劳碌了几天，因此皮质夹克折痕遍布，牛仔裤的关节部分也磨损严重，再加上昨晚被鬼切没有预兆的一个手刀下去，他直接睡在了被当做临时基地的废弃仓库集装箱上，因此那件印着蝙蝠图案的单薄T恤早就因为和衣睡了一晚而严重发皱。
但这个浑身上下连带自己打包也不超过五美元的二代罗宾，此刻正踩着昂贵的波斯地毯，坐在韦恩家干净整洁的沙发上，如此对比下来，杰森觉得自己看起来可能不仅狼狈，而且还凄惨。
绝对不能被布鲁斯的新罗宾看到这幅模样。
想到这里，本来没有打算在韦恩庄园过多停留的杰森一言不发的拎着西装上楼去洗澡了。
二十分钟之后，沐浴在老管家温和友好目光下的杰森僵着身体，敲响了布鲁斯卧室的门。
而由于昨晚一夜没睡，大清早又去公司参加了一个视频会议的布鲁斯正处在军队的起床气低气压中，他随意捡起被丢在软椅上的真丝睡袍披在身上，随手系上腰间的带子，而后沉着脸色打开门——正对上无论是昨晚还是在梦中都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杀掉小丑替他报仇的、杰森痛苦的脸。
穿着深蓝色西装的杰森，收敛了浑身竖起的尖刺，不再露出那种伤人态度，如果不是他的体型大变，几乎和从前的罗宾没有任何差别。
布鲁斯显然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因为杰森注意到他借着睡袍宽松的遮掩使劲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又捏了一把大腿，他呼吸一窒，握在把手上的手掌瞬间收紧，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杰森？”
而杰森看着父亲睡袍下光/裸/的胸膛，似乎明白了一点为什么阿尔弗雷德说目前看胸围蝙蝠家只有布鲁斯的衬衫他能穿，他沉默了一下，在布鲁斯迅速清醒过来的复杂目光中，呼吸急促的捏紧了手掌、浑身肌肉紧绷，低声道：“父亲。”
布鲁斯一把抱住了他。
第80章 一把狂犬刀（九）
杰森愣住了。
布鲁斯只披了一件轻薄的真丝睡袍，属于蝙蝠侠的温热气息从他/赤/裸/的胸膛， 隔着柔软的衬衫布料源源不断的传达到杰森身上， 他甚至感受得到对方胸膛中的心跳，和布鲁斯看起来冷静从容的面孔完全不同， 他的心跳剧烈且有力，激动又紧张。
杰森神色复杂， 抬起手臂回抱住父亲肌肉结实的肩背，哑声道：“……我回来了， 布鲁斯。”
自从他复活以来， 由于知晓小丑和提姆的存在，所以一直都对布鲁斯带有浓烈的、爱恨交织的感情，一年多孤独而痛苦的流浪生涯已经让这种感情上升到顶峰，他的确还爱着他的父亲蝙蝠侠， 但却又为蝙蝠侠对他们感情的“ 背叛 ”而感到痛苦不堪， 可鬼切的出现解决了他痛苦的根源。
只要他静下心， 不被愤怒和嫉妒蒙蔽理智和观察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布鲁斯的感情变化， 不止是他会为布鲁斯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而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 原来布鲁斯也一样。
“欢迎回来， 杰森。”
布鲁斯松开手臂， 深深地看了一眼态度和昨夜天差地别的二代罗宾，他的语调平稳， 可不太平稳的呼吸还是暴露了他剧烈波动的心里变化。
在布鲁西宝贝儿的风流表象之下， 蝙蝠侠深沉又隐忍， 如果不是杰森复活的消息让他受到的冲击太过剧烈，而二代罗宾狂犬一样无差别伤害的态度又让他一夜没怎么合眼，正常状态下的布鲁斯恐怕很难做出这个不受控制的拥抱动作。
这并不是说布鲁斯没有拥抱过他的养子们，只是通常情况下，那都近乎于礼仪，或者罗宾受伤之后蝙蝠侠情急之下的公主抱，跟这个在情绪激烈之下、胸膛贴着胸膛的用力拥抱完全不同。
“容你们可怜的、被忽视的老管家提醒——”
阿尔弗雷德慢悠悠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柔和的暖光下镜片白光一闪：“晚餐就在半个小时之后开始，所以你们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交谈，现在客套的对白结束了吗，先生们？”
大蝙蝠和小蝙蝠同时不自在的轻咳一声。
即使布鲁斯非常想要询问杰森一年多来的经历，补上一句他早就想告诉他的“我从没把你当做第二个迪克，你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罗宾”，但布鲁斯绝对不可能在阿尔弗雷德面前跟养子讨论这个话题，他面不改色转开视线，拢了拢睡袍宽大的衣襟，皱眉道：“我的衣服呢，阿尔弗雷德？”
“换洗的西装、领带夹和袜子在清晨八点钟就已经摆在您的床头，我猜您肯定没有注意看。”
威严的管家侠审视的目光落在他不省心主人/赤/裸/的胸膛上，然后他端着银质托盘走进布鲁斯的卧室，把一杯热牛奶放在柜子上，这才神色从容、语气温和的补充道：“即使是在杰森少爷面前，也请注意您的着装，韦恩老爷，这不符合韦恩家的礼仪规范，还有，我希望您能在鬼切少爷返回韦恩庄园之前打理好自己，您应该不想在这种近乎……的状态下面对鬼切少爷，您说对吗？”
布鲁斯的神情陡然一变，好像在一瞬间时间和心跳一同停止，血液也不再流动，冰冷又温暖的感觉交替着穿梭过他的四肢：“鬼切？！”
阿尔弗雷德站在卧室的门边，把还有些僵硬杰森稍微推向布鲁斯，在带上门之前，他确认的道：“没错，布鲁斯老爷，这部分内容就要杰森少爷来告诉您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时隔一年，您的两个养子，同时失而复得回到了您的身边。”
布鲁斯的脸色几经变化，那双钢蓝色的美丽眼睛也渐渐沉下来了，最后定格在一个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上，但是出乎杰森的意料，他的神情很快又温和起来，最后，他缓缓的吐息，又疲惫的闭了闭眼，对杰森说道：“我们需要谈谈。”
“对，的确应该谈谈，不过先谈另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杰森抱着手臂，神情严肃起来：“你的佩刀暗堕之后主控的倾向似乎更严重了，布鲁斯……我看到视频里他亲吻你用过的马克杯，但是你根本没法想象，我会到这里来的主要原因，只是这把刀觉得你会因为我而难过，会分走你的注意力。”
“至少他还没打算杀了我。”
布鲁斯的表情在一瞬间柔和下来，显然是想到了扎塔娜“只要付丧神对主人的执念足够深重，或许几年之后就能压抑住暗堕的影响，重新回到主人身边”的说法，而鬼切主控程度的加深显然也是来源于此，因为执念，鬼切才能控制暗堕。
“我有分寸，哪怕鬼切失控，有扎塔娜的魔法和超人在，正义联盟也有把握控制他的行动。”
布鲁斯看向杰森：“还有，他是你哥。”
杰森：“……”
杰森忽然想起，废弃仓库里鬼切那句嘶哑低沉的、被说出了“我是你爹”气势的“我是你哥”。
他抽了下嘴角：“下一话题。”
这对父子的谈话非常具有蝙蝠风格，一问一答简洁明了，不太像是父子谈心，反而像是在汇报工作，但表面平静沉稳的两个人内心却都不太稳定，而布鲁斯在和杰森深入交谈过这一年的经历之后，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正视他的眼睛。
杰森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的父亲，他的唇抿成了一道锋利的弧度，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一样下意识的握紧手掌，呼吸却不自觉的放轻起来。
而后他发现，布鲁斯似乎想通了什么，不再对目前类似于“父子情深”的情况觉得窘迫，他僵硬的躯体也柔软起来，用一种杰森曾经做罗宾时梦中才会有的肯定态度看着他，温和的道：“很抱歉杰森，我很后悔，直到现在才告诉你这个。”
“你从来都不是第二个迪克，提姆也没有取代你的位置，你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罗宾，早在你被……早在你离开我之前，我就想这么告诉你。”
他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神色中带着蝙蝠侠脸上从来都看不到的赞赏和肯定，“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即使你偶尔会违背我的命令，坚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动，但在大多数时候，我都为你而骄傲，我以为你知道我多爱你。”
如果不是在这一年之中，他接连经历了杰森死亡和失去鬼切的痛苦，有可能布鲁斯这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些话，他对自己的感情太过克制，而且一向不擅长坦率的表达喜欢和爱，事实上，不仅是布鲁斯，这也是韦恩家的小蝙蝠们的通病。
杰森很想说点什么，哪怕不能回应一句我也爱你，至少也要说句谢谢或者对不起什么的，但是他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甚至有一股酸涩的感觉从胸腔一路势不可挡冲出来，让他控制不住的眼眶通红，他没哭，但是看起来一定会很狼狈——可他等待这句话实在太久了，从那个雪夜里布鲁斯决定收养他开始，他就一直这么想。
终于，他开口了。
“…我就知道，世界上没有人能逃得过真香预警，什么时候给我换批衣服？我可不想从今往后只能穿着你的衬衫去参加各种乱七八糟的活动。”
杰森胡乱揉了下自己的额发，扯着嘴角扭过头叹了口气，而后直接垂着被自己/蹂/躏/到毛绒绒脑袋坐在了床边：“自己送上门来的小鸟儿，我可不会跟他一般见识，迪基鸟……咳，迪克什么时候回来？还有那个矮个子小不点，你亲生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