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好法子来, 贾爸爸整个人别提有多丧气了。
其实,真要说办法的话,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大不了把房子卖掉啊!
只不过,托贾爸爸热心宣传的福,“棺材房”这个事情在他们当地已经彻底出名了,真想要脱手确实不太容易,毕竟装修得这么个性,确实有些棘手。可甭管咋样,房子都是硬通货,尤其贾爸爸挑选的这套房子,楼盘本身还是很赞的,地段也好,还是学区房,房型也很方正,特别适合祖孙三代一起住。
唯一的麻烦就是,真想要脱手的话,价格肯定会被压低的,甚至可能比人家毛坯房还要更低价。等于说,他们家在装修上花的那几十万,算是彻底的打了水漂。
贾爸爸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主要是他实在是亏不起这个钱了。再说了,房子购入只满了两年,超过两年未满五年的房子,再度交易时是需要付出高昂的税费的,这又是一笔钱。
更别提,这已经是他们唯一的一套房子了,真要是卖了,住哪儿啊?
愁云惨雾都不足以形容贾家如今的境况。
然而,仿佛是为了证明“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贾家又出事了。
并非装修公司状告贾家的案子开了庭,那个还要往后挪。贾爸爸也不清楚法院是怎么排期的,反正没通知他开庭,他也就乐得装作不知道这个事儿。然而,就在他那前儿媳带着自己的东西彻底搬离了贾家后,他儿子却出了状况。
贾儿子似乎被魇着了。
早先也提了,贾儿子跟妻子……哦不,前妻的感情是极好的,他俩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相亲,而是在一个小型聚会上碰到的。当时,俩人就一见钟情,并且自此陷入了爱河不可自拔。
从相识到相爱,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又因为他俩都是本地人,父母全都是在职或者已退休的公务员。因此,在互相见过家长后,双方的家人都表示很满意,很快就为他们操办了婚礼,还出了一笔钱让他们去国外度蜜月。
因为刚结婚时,贾家的新房尚未交付,小俩口就先住在了贾儿子的卧室里,反正也没多久了,忍忍就过去了。而事实上,贾儿媳看似是娇娇女,实则脾气还不错,也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活儿,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腻着老公,哥哥长哥哥短,见天的往贾爸爸和贾妈妈嘴里塞狗粮。
老人家嘛,只要脑子没啥毛病,都乐意看到儿子儿媳恩恩爱爱的,哪怕有些懂不起,却也希望小俩口和和美美的。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谁知道后来就出了“棺材房”这件事儿,贾爸爸一时冲动,许下了让儿子儿媳离婚的愿望,偏生居然还抽到了吉牌!
这下可好,恩爱夫妻一朝撕逼,前后折腾了月余时间,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贾爸爸懊悔归懊悔,可他还是很能接受现实的。贾儿子却不行,在办理离婚证书时,他像是渐渐的从梦中苏醒,然而还是有些懵,等贾儿媳离开了,他才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他离婚了?
可是为啥啊?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贾儿子失魂落魄的坐在床沿上,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他从小就住在这个房间里,以前房间的陈设特别简单,就单人床、衣柜、书桌和椅子。也就是定下了婚期后,他爸妈看着不像样子,哪怕是临时的婚房那也不能这么寒碜。
因此,贾儿子这个房间是重新刷了墙,又新买了几样家具,起码将单人床换成了双人的大床,之前的小衣柜改成了四开门的大衣柜,书桌扔掉不要了,放了个梳妆台。
这么一换,房间就大变样了。尤其等贾儿媳入住以后,她喜欢各类精巧的小摆件,哪怕房间不大,也谈不上有多好,经过了她的巧手布置后,愣是温馨舒适多了。
可那是以前了。
眼下,家具什么都是都还在,可好些摆件却不见了踪影。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贾儿媳的衣服包包帽子等等,包括梳妆台上的那些瓶瓶罐罐。
明明只是少了一些东西,贾儿子却觉得整个房间从未有过的冰冷,他整个人都懵了,心里好似缺了一块。从贾儿媳拖着行李箱离开后,他就开始不对劲儿了。
最先发现他出状况的人是贾妈妈。
贾妈妈身体也不是很好,这月余时间,又是遭了大罪。刚才,她送前儿媳离开后,心里也不好受,毕竟婆媳俩先前也没闹太大的矛盾,贾儿媳嘴甜会哄人开心,对贾儿子又是掏心掏肺的好,就算是有些娇气好了,可这年头的姑娘家,还是家境不错的独生女儿,哪个不娇气了?
送走了前儿媳,贾妈妈见儿子连送都不送,就这么一直闷在房间里,生怕他触景伤情,忙进去唤他出来。
结果,就看到儿子耷拉着脑袋枯坐在床沿边,嘴巴一动一动的,似乎在嘟囔着什么,凑近一听。
“我不离婚,不要离婚,你回来,咱们复婚,我要复婚,我不离婚,不要走,复婚复婚复婚……”
贾妈妈惊呆了,再细看儿子面上的神情,分明就是心碎神伤到了极致,眼神里更是空空洞洞的,目光毫无焦距,仿佛失了魂一般。
“老贾!老贾!”贾妈妈慌慌张张的去唤老伴,语无伦次的说了儿子的情况,又强行将老伴拖到儿子的房里,让他自己看。
“这是咋了?儿子你咋了??”贾爸爸一开始还有些没弄明白状况,等他得了老妻的提醒,将耳朵凑到儿子嘴边,细细的听了儿子的话后,顿时老泪纵横。
“都怪我,是我的错,我不该……”
贾爸爸心疼坏了,一声声的悔恨着。他后悔的不单是不该因为棺材房的事情闹开来,更后悔在女巫小屋时,因为一时冲动许下了那种愿望。这不是坑孩子吗?瞧把孩子坑得多苦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搞事情,灵堂就灵堂呗,回头买点儿彩漆,刷上颜色也成呢,照样还是能诸住人的。
可现在该咋办啊?婚都离了。
“老贾你说这事儿咋整呢?好好的孩子……你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既然不想离婚,当初干嘛跟你媳妇吵架啊?你跟她好好说啊,从认识后就没见你们吵过架,她说啥你都好好好,怎么就突然吵翻了?”
贾儿子突然扭过头看向他妈:“我不知道。”
“啥叫你不知道啊?你为啥跟你媳妇吵架你还不知道啊?这还能是别人叫你吵的?你都跟她掐到一块儿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妈,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脑子里面就只有一个事儿,离婚离婚离婚,满脑子全是离婚,就好像有人在死命的催我离婚一样。就刚才,她走了,我才好像大梦初醒……妈,我不想跟她离婚!”
“唉!”
除了重重的叹气之后,贾妈妈还能说什么呢?
真要她说的话,这俩都还是孩子呢,孩子说的气话怎么能当真呢?这事儿要怪谁?装修公司肯定是罪魁祸首,可亲家公和亲家母也有不对的地方,哪儿有劝女儿离婚的父母?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死命拦着吗?等俩孩子冷静下来了,不就没事儿了吗?
贾妈妈并不知道,亲家公和亲家母仅仅是尊重女儿的意见,其实他们既不是支持离婚也不是支持不离,而是不管女儿做出了什么选择,都全力支持。
相较而言,她老伴才叫能耐呢,小俩口离婚一事,贾爸爸的功劳才是最大的,起码占了九成九!
本以来,儿子的难过只是一时的,不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等时间久了,他自然而然就会走出这一段失败婚姻的阴影了。
谁也没想到,贾儿子是个死脑筋,他就认准了前妻,想死了想要复婚,一门心思就是想复婚。吃饭想睡觉想上班想,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连梦里都是前妻原谅他了,愿意跟他复婚了。
贾妈妈托了亲朋好友给他介绍对象,他全部拒绝,连见一面的**都没有,反正他就认准了要跟前妻复婚。
为此,他不惜天天去前妻家里打卡,一天两次,刮风下雨都不落空。还经常站在前妻家那栋楼的楼下,仰着头看向亮着灯的卧室,他知道那是前妻的房间,也盼着对方能偶尔往窗外瞥一眼。
就这么个状况,也亏得小区的保安认识他,不然早就报警了。可就算这样,在他前丈人知道后,还是示意保安不要让他进来。
贾儿子跑去单位里问了前丈人,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
前丈人回答得格外正义凛然,表示他女儿已经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了,让他趁早死心,俩人的夫妻情分已尽,各自安好才是对俩人都好。
“她、她又恋爱了?”贾儿子如遭雷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就这么摇摇摆摆、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单位大门,沿着笔直的马路一直朝前走。
走啊走,走啊走,脚不停歇的走着。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反正就是这么大脑放空,全凭本能的机械运动。
直到他走得前方没有路了,被一座造型诡异的小屋子彻底挡住了去路时,他那僵化的脑子依然不曾转过来,只是下意识的兴起了一个念头。
这种哥特造型的小屋,不正是他老婆最喜欢的吗?
其实,在装修新房子之初,贾儿媳是打算弄个哥特式吸血鬼风格的,就是那种真正的在卧室中间放个棺材当床的风格,还有房屋随处可见的诅咒、深渊、荆棘、十字架、鲜血、黑猫、墓地等等暗黑死亡元素。
不过,这到底只是想想,连设计师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知情的只有他们小夫妻俩。
事实上,贾儿媳根本就没打算将这个想法付诸实际。
原因很简单,就是怕老人吓坏啊!
贾儿子仰着头看向这尖顶的哥特式小屋,突然脑子里的那根弦就绷断了,就站在小屋门口,跟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般,放声大哭起来。
“老婆啊!老婆你回来!你快回来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我要跟你复婚!我想复婚哇哇哇哇……”
女巫循声出门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令她瞠目结舌的画面。
第23章 贾儿子(一)
占卜屋接待客人是有一个基础的入门标准。
女巫习惯将其称呼为愿力, 也可以理解成为某个人对某件事情的执念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能被认定为潜在客户, 随即占卜屋就会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客户面前, 为其提供占卜服务。
因为愿力的不可控性,就会发生客户重复进入占卜屋的事情。不过这种情况极为罕见,多年以来,二次踏足占卜屋的客人寥寥无几,最近的一次就是汪富贵了。
倒是也有另外一种情况。
当某个客人在离开占卜屋时, 带走了一些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的特质,而与之长期共同生活的人若是恰好在此时爆发出了对某个事物强烈的执念时,被认定为潜在客户的概率就会超过正常情况下的无数倍。
贾儿子就属于这种情况。
女巫倚在大门边,侧过头看向嚎啕大哭的贾儿子,面上的诧异神情并未保持太久, 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耐心的等待着贾儿子恢复正常。
哭声其实并未持续太久,在一通爆哭之后, 贾儿子感觉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等他哭够了, 拿出湿纸巾擦了擦脸, 想起这个习惯还是从前妻处学来的, 他又忍不住发出了很大一声的抽泣。
又过了小半刻钟,贾儿子进入了占卜屋。
比起贾爸爸, 他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倒是要高出很多,就是可能,因为看多了奇幻电影, 他对女巫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误解:“你是从霍格沃茨毕业的?”
女巫:……
为了避免话题过于分散,女巫直接无视了这个疑问,开门见山的介绍起来占卜屋的业务。
许愿,抽卡,吉平凶。
大概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的经历太跌宕起伏了,贾儿子一脸平静的听完了女巫的简短介绍后,还提出了一个问题:“什么愿望都可以?那要是特别特别可怕的愿望呢?”
“只要你付得起抽到凶牌的代价,你可以许下任何愿望。”
“代价……”贾儿子想了想,他的愿望肯定是跟前妻复婚,可要是问他能付出什么代价,一时间他还真的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高价值的筹码。
女巫并不催促,反而提醒他,要是实在是想不出来,也可以放弃这个游戏。
作为占卜屋的经营者,女巫不会随意将客户赶走,可要是客户自行离开,但自然与她无关。
“不不不,我再想想,你让我再仔细想一想。”贾儿子并不知晓内情,生怕被赶走,忙不迭的摆手,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那我要是抽到了吉牌呢?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经营占卜屋许久,女巫还真的极少遇到会反复咨询问题的客户,一般人都会急吼吼的说出自己的愿望,不管不顾的押下赌注,之后赌输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多半是不会深想的。哪怕要磨叽,也是在抽卡的过程中犹豫不决,押注时却都是很果断的。
略回忆了一下之前看到的贾爸爸后续,她隐约明白了贾儿子是什么性子的人。
并非生性谨慎,而是习惯了拖拖拉拉的做事情,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出决断。
“人类真的很有趣,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女巫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在贾儿子惊讶的目光下,她耐心的做出了详细的解答,“你要问我抽到了吉牌后,是否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在我看来,的确是这样的。但也有客户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后续的发展并没有达到他们预想的结果。”
预期本身就是个很微妙的东西,女巫经常看到有人类品尝某种食物或者使用了某种商品后,很失望的表示,这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所以,想象中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你想要1,我给了你1,可你却说你期望的是10,那为什么不干脆直说你要的是10呢?
“人类是一种特别奇怪的生物,客人要是不着急,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
贾儿子不是不着急,是他还没想出来,究竟可以用什么来当赌注。因此,他点了点头,觉得可以边听故事,边继续思考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比较高的东西。
“以前有个女人来到占卜屋,她说她从小就喜欢看各种选美比赛,最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为选美比赛的冠军,问我能不能实现她这个愿望。我说可以,我还让她说详细一点,具体的名称是什么。她说,那个比赛叫做世界小姐选美大赛。”
“她用自己的健康为赌注,成功的抽取了一张吉牌。离开了占卜屋后,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过程就不赘述了,反正结局就是她成为了那一届的世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