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老师。”阮萌乖巧地应道。
她往后看了眼沈牧洵,青年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中间的玻璃窗,两人一起往里看,躺在病床上的徐梦手指打了石膏,被包了厚厚一层纱布,人不再纤细,胖了许多,整个人像一摊肉泥般摊在床上。
阮萌惊恐地捂住唇,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牧洵从裤子口袋中拿出一个透明小瓶子,他蹲下,在门口洒了一层白色粉末,对上阮萌好奇的眼神,他解释道:“是盐。”
噢噢,用盐驱魔。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阮萌问道。
沈牧洵直起身,瞥了一眼病房内的情形,“等她醒来,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能强行驱魔。”
两人只得等在病房外的座椅上,到辅导员回来,换人看着徐梦,阮萌和沈牧洵去医院食堂吃了午餐,下午回来时,徐梦的爸妈来了,徐母抹着泪,徐父在一旁安慰。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霞光洒在沈牧洵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神圣光辉,他闭着眼睛,表情冷凝,英俊得如同神祇。
有这样子的神父在,连阮萌都想要信天主教了,听说神父将自己终身供奉给了天主,不能结婚。
阮萌忍不住惋惜起来。
病房内,徐梦幽幽地醒来,她半起身,挪动着肥胖身躯下床,她的双脚变得浮肿,发现自己变成这样了,她的表情扭曲起来。
【别害怕,只要吃掉食指,你就能瘦回来。】恶灵在她耳旁窃窃私语,如同伊甸园中的毒蛇,吐着蛇信子。
【什么,你不想吃掉自己的,那样就变残疾人了?没关系。】话语如同蛇信子,分叉的舌头在舔着她的脸。
【去吃其他人的手指。】
徐梦走到门边,双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冒出黑烟来。
门外,沈牧洵睁开眼睛,冷声道:“她醒了。”
两人走到病房门口,推开门,发现徐梦正缩在床上,她见到沈牧洵,眼睛一亮,等看到他身后的阮萌,眼神变得怨毒起来。
黑色在她眼中蔓延,眼白转瞬就全黑,她嬉笑道:“萌萌,这是谁呀,难不成是你的新男朋友。”
“不是的,他是神父,来替你驱魔的。”阮萌跟在沈牧洵身后,她胆战心惊地回道。
“驱魔?阮萌,你搞什么鬼?”徐梦的声音瞬间变得刺耳起来,“你是不是有病!找神父来?”
沈牧洵不声不响地取出圣水,他朝她身上撒了上去,圣水一撒上,徐梦发出尖利的叫声,她梗着脖子,作势要往阮萌身上扑。
“有病的是你,你冷静点!”阮萌急忙叫道。
徐梦跳下床,肥肉抖动了下,她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萌萌,我好饿,好饿,你让我吃一点怎么样!”徐梦舔了下唇,声音时高时低,“我想通了,我不能没有食指,那就——”
她以极快的速度突然冲到阮萌面前,“吃掉你的。”
徐梦张口就要咬,阮萌被她一通如丧尸般的操作吓坏了,她忙往后退,“你疯了是不是?吃我的手指干什么!”
一个十字架贴到了徐梦额头上,她瞬间像被开水烫到一样叫了起来,“吃了食指,我就能变瘦!我不要以这副凄惨的模样活下去,萌萌,把你的手指给我!”
“我才不要。”阮萌捂着手,赶紧回了句,她的目光在病房内扫视着,她跑到病床边,解开拘束带,冲沈牧洵喊道:“把她捆住,你再进行驱魔仪式!”
沈牧洵会意,他将十字架按在徐梦额头上,一步步把她逼退,阮萌从她身后拉她的肩膀,把她摁到床上,在绑拘束带的时候,徐梦如同疯狗一般要咬她。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疯了,疯了,阮萌真想让医生给她打狂犬病疫苗,她手脚麻利地捆拘束带,可徐梦被恶灵附身后,一身的蛮力,她疯狂挣脱着。
张开大嘴就要咬到阮萌,沈牧洵眼眸一缩,急促地喊道:“小心!”
情急之下,他整个人扑到阮萌身上,徐梦一口咬在他的肩头,他痛呼出声,她这副咬法,是要活生生从他身上咬下一口肉。
血腥味蔓延在病房中,尝到滋味的徐梦更加疯狂,阮萌侧过头就看见沈牧洵痛苦的脸,她用眼睛搜寻着,从他手里抢过圣水,全部泼到了徐梦脸上。
“啊啊啊——”徐梦脸上冒出一股气体,肥胖身躯在病床上扭动着。
两人得到暂时喘息的时间。
“没事吧?”阮萌一看沈牧洵的伤口,他右肩被咬的皮开肉绽。
“没事。”沈牧洵忍着痛,站起来,他迅速整理好情绪,念起了驱魔的咒语。
“主耶稣基督请听被迫害者的心声,请看遭受到的苦难,我谦恭地恳求你——”
他立在病床旁,闭着眼睛,嗓音低沉地念着。
“主耶稣基督和大天使弥额尔请为我战斗,以你的德能驱逐她灵魂的恶者,把她从痛苦中救出。”
徐梦挣扎得更厉害,在她身上出现了另一张女人的脸,她神色狰狞地吼叫着,“阮萌,把你带来的人带走,阮萌,你敢这么对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贱人!”
阮萌头上满是问号,她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你找人对付我,你等着——啊啊啊——”
沈牧洵伸出手,修长手指在她身前划着十字,“恳请天上军队的领导者,驱逐魔鬼。”
“阿门。”
伴随着他的话音,病房门一片寂静,阮萌贴着墙,心提到嗓子眼,她望着眼前的景象,说不出话来。徐梦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绷紧了身体,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失败了?阮萌用眼神询问沈牧洵。
沈牧洵一瞬不瞬地盯着徐梦看。
突然之间,徐梦从床上坐起来,吐出一大口鲜血,她大声咳嗽起来,眼睛中的黑色褪去了。
驱魔成功了!恶灵被消灭了,阮萌不由扬起唇角,笑容紧接着就消失了,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徐梦身上的肉正在急速消失,她变得干瘪起来。
可没一会,她身上的肉又多了起来,周而复始,她痛苦地呻|吟起来。
沈牧洵抬起头望着半空中,沉声道:“是怨念,好多人的怨念集中在一起。”
阮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可那里什么也没有啊。
两人站在病房内,走廊内传来了医生和护士急促的脚步声,阮萌赶紧打开门,溜出去。
医生们迅速确认着病人的情况,可看到徐梦的情况,被骇得说不出话来。
徐母直接晕了过去,徐父在一旁发着抖。
静悄悄的病房内,实习医生小声说了句,“这不是医学范围内能解释的事情啊。”
被年长的医生一个眼刀过去,他悻悻地闭上嘴。
阮萌扶着沈牧洵找到急救室,医生一看伤口,立马消毒缝针,又开了疫苗去疫苗站打针。
等医生来的过程中,沈牧洵想穿上衣服,伤口牵动着肩膀,他抬不起手来,阮萌见状,上前拿起他的衬衫,“我帮你。”
她将黑衬衫覆在他半|裸的身上。
恰好这时候,沈牧洵转过头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心脏悸动,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有点熟悉,从他的眼神中,她看出了他也有这样的困惑。
他艰难地抬起手臂,穿上衣服,扣着纽扣。
“你刚才说的怨念是什么?”阮萌没话找话,问他。
“不知道。”沈牧洵低声回道。他抬起黑眸,看着病房门口,“我想可能要问他了。”
阮萌顺着他视线看去,脸色立刻变了,她猛地站起来,和沈牧洵保持距离。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银发青年,浅色眼眸微眯着,嘴角上扬着,可谁都看的出他眼里闪过暴虐的情绪。
第26章 瘦身07
阮萌强装镇定, 她右手捂着左手,在心里说,手啊手, 腿啊腿,别抖了, 别怂。
“我室友把他咬伤了, 我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来陪他看病的。”她干笑了两声。
李若非若有似无地瞥了眼沈牧洵,眼神带着几分轻蔑, 他看向阮萌,笑道:“病看好了,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恩。”阮萌赶紧迈开步, 一走,发现自己腿软了,李若非上前托住她, 扶着她。
他轻柔地说道:“小心点。”
沈牧洵站起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个女人正在遭受非人的折磨, 她不断地长肉, 肉又凭空消失了。”
“放开。”李若非头也没回,冷声道:“如果你还想要这只手。”
那只手没有放开, 沈牧洵一动不动,病房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阮萌心脏狂跳, 她知道李若非真的做的出来。
比起一心要驱魔, 将身心奉献给天主的沈牧洵,李若非更加无法无天,他总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被鬼玩弄的人,没有什么能约束住他。
李若非口中念着咒语,一双浅色双眸毫无感情,念完咒,他扬起唇角笑道:“传闻这所医院是建在刑场之上,没想到是真的。”
他的话没头没尾,什么意思?
阮萌转过身,随即惊悚地睁大眼睛,在病房中突然出现一个面圆耳大,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他手持一把巨型的宽刃大刀,刀柄上的鬼头栩栩如生。
大汉穿着古代的服饰,看来是一名行刑的刽子手,他朝沈牧洵挥起大刀,眼看要斩下他的手臂,沈牧洵放开手,急忙往后退了下。
“小心!”阮萌惊叫了下。
察觉到头顶冰冷的目光,她小心翼翼地看李若非一眼,对上他的视线,她吓了一跳,“若非,把那鬼弄回去吧。神父想搞清楚事情而已,他只是来驱魔的。”
沈牧洵不断躲避着大汉,可是伤口牵动肩膀,阻碍到了他的行动,他的行动迟缓了些,手中的十字架在对抗刽子手时,只能暂缓他的行动。
李若非充耳不闻,轻描淡写地说道:“刽子手杀的人多了,最具邪性,你的驱魔咒对他有点弱了。”
病房里的医疗器械被打翻在地,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阮萌焦躁地看着沈牧洵,他虽然被动,不断闪躲着,却没有一丝狼狈,脸上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反倒是李若非,他神色越发恐怖,见刽子手没有按照他的心意立刻斩下沈牧洵的手,他再次念咒。
阮萌惊恐起来,她该怎么办?怎么办?情急之下,她想到了老方法,她伸长手臂,捧过他的脸颊,封住他的唇,目的就是不让他再念咒。
果不其然,李若非不再念咒了,他似乎没想到阮萌会这么做,浅色眼眸微微睁大,神色很快恢复正常。
鬼头刀停在半空中,大汉的动作停止了,沈牧洵立在房间一侧,得到半分喘息机会,他抬眼看过去,那对情侣正在接吻,他的眼眸闪了闪,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收紧了些。
两人分开之后,李若非挥了下手,大汉消失了。
阮萌不由松了口气。
恰巧这时,病房门被人打开,医生低头看着病历板,问道:“是哪一个被人咬了,要打疫苗?”
他抬起头,看看气氛诡异的三人。
沈牧洵举起左手,“是我。”
医生收起病历板,皱着眉道:“跟我来吧。”
等他们走远了些,阮萌隐隐听到医生在问沈牧洵,“你们三个人争风吃醋,不要砸医院的东西,知道了吗。”
她尴尬不已,转头看到李若非的表情,握着他的手,安抚道:“走了,走了,我们回去吧。”
李若非审视地盯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轻轻恩了一声。
两人走出医院,阮萌尝试用轻松的语调和他搭话,“打车吧,医院门口很好打车的。”
“不打车了。”李若非单手拥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虚空划了符,转眼就回到了小区。
阮萌讪笑了下,没话找话,“这个法术还挺方便的。”
回到家里,这个普通的两室一厅莫名给她安心感,好似这诡异的生活中唯一正常的,就是这个家了。
“你跟我来。”李若非淡淡地撇下一句,他打开卧室门。
阮萌心一紧,纳闷道:“做什么?”
难不成大佬是想学霸总睡服她,她胆战心惊地抱着双臂。
出乎她的意料,李若非没有像影视剧里的霸总一样将她往床上一带,他神色正经,走到书桌旁,从书桌里拿出一枚古钱币,拿在手里把玩着,“阮萌,我是不是对你好过头了,让你不知道我的手段,你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吗。”
阮萌欲哭无泪,好声好气解释道:“我和神父没暧昧,神父又不能结婚,我们之间什么也不可能啊。你相信我好吗?”
他修长的手指将那枚钱币翻来覆去地玩转着,久久没说话。
他不说话,更加恐怖,阮萌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这种压抑的沉默更折磨人。
“我都说了不可能,你能不能别这样吓人,和你在一起心理压力好大!”阮萌忍不住暴躁道。
一想到徐梦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再想到他肆意叫出刽子手的鬼魂要斩掉沈牧洵的手,还有之前,他只是想让谢飞舟成为鬼魂的容器,那样子对他有利。
恐惧染上了阮萌的眼神,她往后退了几步。
就是这几步,李若非抬起眼眸,他将钱币往上一抛,古代的钱币中间有一个四方的孔,自上而下,阮萌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原本她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枚钱币在滚动着,扑腾几下后,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李若非将它捡了起来。
阮萌压根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突然之间就来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院前,这里的建筑就像是她从前去日本旅游时在京都所见的,木质建筑,恢弘得不得了,只不过此刻她没心情欣赏这别致的园林。
她不断地奔跑着,好不容易跑出大门,庭院前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中有各色荷花绽放着,湖边栽种着紫色的绣球花,庭院一侧有一棵精致松树。
“有人吗?李若非,这里到底是哪里!?”阮萌简直被吓傻了,这么大一个园林,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