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星环顾四周，看会议室里满满当当，询问身边人，“演员都到了吗？”
“南晟经纪人说有点堵车。”
孙星点点头，“你安排工作人员到旁边会议室。”
启明星传媒的会议室很大，但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俨然是个小团队，众人一下子便把房间挤满。孙星让制片们将工作人员引导到隔壁屋，楚苗仍感觉屋里人口过密，有些喘不过气来。
南晟是最晚到的，他身后跟着五六个工作人员，似乎快要挤不进房间了。
孙星沟通道，“工作人员到旁边屋休息一会儿。”
南晟的经纪人答应了，不过仍吩咐道，“小梁，你拿着剧本进去。”
南晟已经进屋，经纪人站在门外对孙星道，“小梁是编剧助理，她还是要听听剧本会的。”
孙星闻言，觉得也算合情合理，便没多说什么。
导演和演员寒暄一通，便打开剧本围读。楚苗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角落里准备记下剧本意见。
于明演技精湛，身上又有一丝成熟男人的韵味。他读着台词，很快便将众人引进剧情中，展现出不俗的表现力。王导等他读完，打趣道，“一开口就知道是老江湖了。”
众人哈哈大笑，于明跟王导有过合作，连忙道，“哪里哪里，都是导演教得好。”
林淼佳状态也不错，她是刚出道的新人，全程坐在大咖中低调客气，显得颇为内敛。
南晟的发挥则一般，主要他面貌显嫩，实际上跟男二号的气质不太相符，在台词功力上不敌于明。
楚苗觉得不好的根源在于选角有误，她心目中的男二号是老齐类型的胡子壮汉，不是南晟这种干干净净的男星形象。平台估计是看《暗夜》项目质量不错，所以才会千方百计把他塞进来，只是恰巧适得其反。
南晟本人显然也发现问题，跟他自带的编剧助理低声交流几句。
剧本围读会结束，编剧助理小梁突然跑到楚苗面前，客气地询问道，“你好，请问你是负责剧本方面吗？”
楚苗来不及答话，老齐便走了过来，皱眉道，“怎么了？”
小梁望着五大三粗的老齐，她猛然一愣，磕磕绊绊道，“有、有点剧本上的内容想跟编剧沟通……”
“这还没出终稿呢，我们也还在改。”老齐摆摆手道，“等定稿出来，你们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门口，制片人孙星已经开始安排演员陆续离场，混乱中小梁没法讲清来意，她只能先行离开。
小梁走后，楚苗不懂老齐为何撒谎，问道，“齐老师，这不是定稿吗？”
“你傻啊，那人一看就是演员自带的编剧，想改剧本！”老齐恨铁不成钢道，“你好歹混上署名了，能不能有点霸气，勇敢说不啊？”
楚苗忍不住吐槽，“我还没说话，你就把那小姑娘吓走了……”
老齐教育道，“你进剧组可长点心，别什么阿猫阿狗跟你搭话都应！主演于明都没说剧本有问题，更轮不上这些配角提意见。进组后，你也要知道自己是编剧，不是个跟组写飞页的，位置不一样。”
楚苗好笑道，“那我总不能见人就一副暴脾气？”
老齐直白道，“你进组就知道了，破事多着呢。你要不是暴脾气，人家欺软怕硬，早晚甩锅到你头上。”
楚苗，“……你说得我都快不敢进组了。”
老齐，“王导、孙星和于明的意见可以听，剧组统筹的意见偶尔听，其他闲杂人等别瞎搭理。你就是长得显小，看上去好欺负。”
楚苗心想她本来就年纪小，她还是应届毕业生呢。
老齐见她不说话，又絮絮叨叨一通，“我要是剪辑时发现剧本被人瞎改弄烂了，可要找你算账啊！”
老齐颇为担忧，他就怕楚苗不善拒绝人，到时候别人说什么就改什么，毫无原则地把《暗夜》搞成烂戏。剧组环境复杂，难保不会有人忽悠楚苗，就算一天时间没法洗脑成功，架不住有三个月呀。
楚苗不知老齐为何觉得自己好欺负，她只得各种发誓许诺，坚决保证剧本质量，努力完成组织任务。
《暗夜》二月开机，楚苗过年回家一趟，年后就要匆匆赶往横店。
第四十八章
南方某城, 家中。
楚苗回家, 父母无疑是最高兴的，楚昇荣忍不住道，“你那么急着找工作干嘛？现在忙得连家都不回了，这次呆七天又要走……”
楚苗一边夹菜，一边答道, “我要是没找到工作，你现在岂不是又催我找工作？”
楚昇荣瞪眼, “怎么会，那就在家呆着呗, 你上班又挣不了多少钱。”
楚苗颇为不服, “说不定我挣得比你多呢？”
楚母忍不住笑了, 在旁规劝, “你跟你爸比什么, 你能赚多少？”
楚苗面对父母, 自然没有往日的低调，颇为骄傲地报了一下今年的收入。虽然她深知肯定没超越楚昇荣，毕竟律所收入可观，但她也足够嘚瑟一番了。
楚母相当诧异，“那还真挺多啊……”
楚昇荣赞扬道，“正好, 今年我还想换车呢，不然你孝敬一下。”
“爸爸！”楚苗不满地戳戳他，一家三口笑闹成一团。
大年三十, 楚苗在家中跟父母吃完饭，便查看手机中各式各样的新年问候。她给过去的学生会群发了个拼手气红包，又给《天河》群发了一个。
[许书豪领取了你的红包]
[韩小雪领取了你的红包]
[毅领取了你的红包]
[Berg领取了你的红包]
……
剪辑许书豪：谢谢老板！
演员韩雪茹：亲亲楚苗姐，顺便陈导的金额笑炸[破涕为笑]
灯光方涛：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导演陈博格：[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楚苗随手一点，拼手气红包金额68.8元，吓了她一跳。她又重新看看自己发的红包，其他人起码领十几或者几十元，陈博格居然领个0.88元。楚苗哭笑不得，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摄影张毅：陈导这波血亏666
摄影张毅：[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群里众人都开始狂发红包，掀起拼手气热潮。楚苗也随手点了点，发现左上角有消息提醒，居然是来自陈博格的新年问候。
Berg：祝师姐新年快乐。
Mia：[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Mia：陈导新春快乐，大吉大利。
Berg：[微信红包]新春快乐，好运连连
Mia：[微信红包]阖家欢乐，幸福安康
Berg：[微信红包]五福临门，万事如意
Mia：新年请不要炫富？？？
Berg：[图片]
Mia：[比心]
陈博格居然发了张卡兰的照片，楚苗云吸猫一阵，开心地回复表情。美颜盛世的卡兰在照片中歪着头，无辜又可爱。
Berg：师姐过年后要去横店？Mia：是，进组三个月。
Berg：那我们有可能在横店碰见。
Mia：你又进组，卡兰怎么办？
Berg：……只是去补拍镜头，时间并不长。
陈博格看到微信，心情微妙，他扭头看看沙发上的布偶猫，忍不住揉了揉它，“你日子过得挺好？”
卡兰任他揉了两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眯起眼。
年后，楚苗拖着沉沉的行李箱，跟陈蔷薇一起进组。吕音也顺利签订三方进组，不过跟楚苗不是同部门，而在制片组。
《暗夜星辰》举行完开机仪式，工作人员略微休整片刻，便投入紧张的拍摄中。楚苗和陈蔷薇跟随导演组行动，虽然没有场记东跑西奔那么疲惫，但也感受到阵阵高压。
“转场啦！走啦走啦！”现场制片在场内大声通知，招呼其他人离开。
“谁的轨道不要了？场工呢！？”有人在片场高喊叫人。
剧组工作人员恨不得都是一水大嗓门的男性，只有服化组还有女生出没。大家换景时颇为喧哗，犹如蝗虫过境，拍摄时又都变成哑巴，片场安静得似乎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每天的拍摄任务都很艰巨，通告单上密密麻麻，紧密的工作下很容易便使人脾气暴躁。
深夜，陈蔷薇回到房间，自暴自弃地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我要累死了……”
横店的宾馆条件一般，胜在价格便宜。楚苗早有准备，自带小水壶，插电开始烧热水。她一边等水烧开，一边询问道，“你不是还想去周围逛逛？”
横店已经形成自己特有的生存体系，源源不断的剧组让这里快速发展，不但建成供游客参观的景区，还促使外卖业繁荣起来。这里没有帝都的高楼大厦，却热闹非凡，街上既有便宜实惠的小摊饭店，又有装潢华美的高档酒楼。
陈蔷薇瘫在床上，“我没力气了，都还没开始改剧本，我就要死了。”
楚苗和陈蔷薇的工作是帮助导演拉场景表，跟统筹确定每天的拍摄内容出通告。如果现场发生变动，她们就要及时调整或修改剧本，应对突发情况。剧本和现场拍摄还是有差距，有时候场景突然无法达标，或者导演想到更好的拍摄方式，剧本都要随之变动。
因为两人都是女生，又每天结伴出现，在片场中倒是格外显眼。
转场期间，楚苗和陈蔷薇坐在一边改剧本，服化间突然钻出个小姑娘。她吭哧吭哧地跑到两人，轻声道，“你好，我是南晟的编剧助理，有点事情想跟你们沟通。”
陈蔷薇有点为难地看了一眼楚苗，不知如何答复。
楚苗认出对方是围读会上的小梁，她镇定自若道，“你说，什么事？”
“下午不是有场密室的戏吗？南晟读完剧本后，联系完剧情有点想法，就略微调整了些台词，想跟你们确认一下。”小梁说话倒是客客气气，她还将提前准备好的改动台词递给两人。
这场戏恰巧是陈蔷薇所写，她完小梁修改过的台词，表情有点微妙。楚苗略微一扫，便发现对方给男二号加台词了，以增加存在感。
楚苗拿起剧本，平静地问道，“这是南晟老师的意见么？”
小梁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楚苗面无表情，铁面无私地说道，“那请南晟老师在片场直接跟王导沟通，如果他的现场表演没问题，导演觉得过了的话，我们会在今天拍摄结束后直接改在剧本上。”
拍戏并不是按照剧本顺拍，而是将32集剧本完全打乱，根据场景拍摄，就像一幅打散的巨型拼图。除了楚苗等熟知剧本的人，大多数工作人员很难记住剧本中每一场戏的内容，他们只是根据每天通告单上注明的页数拍摄。
楚苗和陈蔷薇要是现在擅自改动剧本，岂不是会引发连锁反应。
小梁没想到楚苗拒绝得如此痛快，犹豫道，“但是……”
楚苗沉稳道，“或者你跟王导沟通一下，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们现在改也可以。”
小梁怏怏离去。
人走后，陈蔷薇皱眉感慨，“真是南晟的想法吗？这台词改得好……低级。”
陈蔷薇大为不解，修改台词后的男二号咋咋呼呼，虽然对白增多，但人设总有点崩坏的嫌疑。
楚苗也觉得万分奇怪，她其实在片场对南晟印象还可以。他的咖位没有于明高，没事还在组里给工作人员分发小零食，看上去倒是和善，为什么对剧本的审美能力却如此低下？
楚苗回到监视器旁边，对着王导自然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情。
执行导演怒气冲冲地走回来，他见王导坐在一旁，这才稍微克制脾气。吕音跟着执行导演一同归来，她跟楚苗、陈蔷薇坐在一起，悄声抱怨，“哇，你们是不知道南晟的助理有多烦，简直是个泼妇！”
“怎么了？”
“我跟李导过去沟通拍摄，各种动作戏都要替身，那当初为什么要接警匪剧？”吕音显然也是被折磨得够呛，嘀咕道，“他助理简直是个大妈，太吓人了。”
《暗夜》是AB组拍摄，李导是负责B组的执行导演，正好管跟南晟相关的动作戏内容。虽然剧组中有替身，但部分翻墙、打斗的正面镜头，最好还是让演员自己露面演。
陈蔷薇摇摇头，“我本来还挺喜欢看南晟的节目，果然明星都只可远观。”
吕音附和道，“是啊，于明老师的助理都没那么放肆……”
三人八卦一阵，楚苗听听只当消遣，没想到自己很快便撞上这位大妈级助理。
没过几日，楚苗不过是给导演送个文件，回屋便发现小梁和另一人正在跟陈蔷薇对峙。
“为什么改不了！？你不是跟组编剧嘛，本来就该对接剧本修改的事情！”
对方刺耳的声音震天响，楚苗站在楼道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由升起担心，加快脚步往房间里走。
“可是剧情没有问题，并不用修改……”陈蔷薇弱弱的解释声传来，几乎完全被对方的声音盖过去。
“剧本写的烂，演员自然要改！怎么会没有问题？你走哪儿去，我就在这里看着你改！”对方见陈蔷薇想出门求助，竟然还上前要拦。
“您哪位？”楚苗眉头紧皱，她直接上前阻止对方动手动脚的行为，冷冷开口。
陈蔷薇还是个刚要毕业的小姑娘，她哪见识过如此粗俗乡野的大妈级人物，吓得眼圈都有点泛红。公司里大家就算心有不满，表面上也是温声温气，怎会有此等骂街式态度。陈蔷薇见楚苗回来，瞬间有种得救的感觉！
那助理身材壮硕，她从头到脚将楚苗瞥了一遍，不屑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是本剧的编剧。”楚苗声如寒冰，一字一句道，“请你马上离开我的房间，否则我立刻让前台报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