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苗寸步难移，快要抱不拢海量的花束，只觉得自己像个卖花的。
陈博格握着相机，真诚道，“我帮师姐拿一点？”
“可以可以……”
陈博格颇富心机，不露声色地将其他人的花束取过，只给楚苗留下那束白玫瑰。楚苗没有察觉，她解脱般长舒一口气，“感觉学校附近的花店都脱销了……”
陈博格突然道，“师姐是不是写了个叫《妖神》的网剧？”
楚苗简直是浑身一激灵，假装镇定道，“你话题转得真快……”
“偶然瞟到别人在看，发现编剧居然跟师姐同名。”陈博格更是奥斯卡影帝般的演技，语气自然至极。
楚苗只得承认，平静道，“是啊，好早以前写的了。”
她觉得陈博格应该猜不出什么，毕竟妖神说到底是随机事件的人物，又不是真实的陈博格。
“好像还有第二部？”陈博格垂眸道。如果说上次在饭桌上的印证还是半信半疑，这回就是百分百的肯定了，楚苗跟他做过同样的梦。
“我不写《妖神2》，制片人另找编剧了。”楚苗觉得陈博格只是闲聊近况，便把第二部的事情简单跟他说了说，包括一些细节情况。
“师姐为什么不想写《妖神2》？”陈博格睫毛微垂，他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指，状似无心地说道，“这个故事不是挺好看吗？”
师姐将共同经历的梦境写出来，想想还挺具备纪念价值。
楚苗诧异地看他一眼，颇为好笑地打趣道，“你该不会又要吹我？你可是连国产电视剧都不看，以为我不知道吗？”
刘宁上回都说穿他不关注电视剧，陈博格居然还能厚颜无耻地开吹，着实令人佩服。
陈博格，“不看国产电视剧，不代表不看网剧。我只是觉得电视剧里缺乏好故事，但师姐写得故事都很好。”
楚苗，“啧啧啧，客气客气，没有陈导的毕业大作优秀，以后还要求陈导各种带飞……”
陈博格，“不不不，师姐的剧本写得更好，还是请师姐多推好本子过来，提拔栽培我。”
楚苗，“……”
楚苗对陈博格甘拜下风。不远处，韩雪茹抱着花姗姗来迟，看到两人朗声道，“你俩傻站着干嘛呢？”
韩雪茹今日也是盛装出席，她妆容精致，直接将怀里的红玫瑰递给楚苗，笑道，“祝我们苗苗毕业快乐！”
楚苗哭笑不得地接花，“我们同届毕业，你还送我花？”
韩雪茹送的偏偏是极度嚣张美艳的红玫瑰。
“重要的日子要抱着玫瑰上台……”韩雪茹十分眼尖，她瞅到楚苗怀中清新典雅的白玫瑰，疑惑道，“这是谁送的？”
按照她的预测，学生会的小孩们肯定送百合、向日葵、绣球花等。
楚苗答道，“陈导。”
陈博格和韩雪茹居然送的都是玫瑰，只是颜色不同。韩雪茹本来打定主意让楚苗抱自己的花，没料到被陈博格捷足先登，只怪她化妆时间太长。
韩雪茹有种奇怪的第六感，陈博格是不是对楚苗关心度太高了？
她瞟了眼旁边沉默的陈博格，先没有多嘴，扭头看向楚苗。
韩雪茹，“好，那你来选，要我还是要他？”
楚苗，“……………”
楚苗，“……嗯，可以都不要吗？”
第五十八章
韩雪茹才不上套, “不行。”
楚苗左右为难, 心想干脆抱着两束花一起上台算了。陈博格突然开口道, “师姐，不然让你室友来选？”
梅婷毕竟是楚苗的女伴, 两人上台时的颜色不要相撞就行。梅婷正好拍完照回来，询问道，“怎么了？”
楚苗说完来龙去脉，梅婷道, “你可以走两遍红毯啊，每次抱不一样的花就行。”
韩雪茹闻言, 立刻展颜提议, “那第二遍我跟你一起走, 陈导帮我们拍两张照。”
“可以啊。”
楚苗爽快地答应，韩雪茹居然还洋洋得意地瞟了陈博格一眼，带着一种胜利者的骄傲。
楚苗，“……”这位新晋小花真是天生戏多啊。
“接下来是201X级戏剧影视文学班的同学们……”
楚苗和梅婷听到声音，相伴往红毯走，只留下韩雪茹和陈博格在红毯外旁观拍照。韩雪茹眉毛一挑，恶趣味道, “陈导, 羡慕？”
韩雪茹属于看热闹不怕事大, 她没想到自己当初找到陈博格做导演，这人居然转头就蓄谋叼走楚苗。他藏得还挺深，周围人都没发现。
陈博格一边举着单反拍照, 一边淡淡道，“没什么可羡慕的，雪茹姐又不能陪师姐一辈子。”
韩雪茹，“……”
韩雪茹，“小伙子，你很猖狂啊，不怕我告诉她吗？”
陈博格，“你觉得她会信？”
韩雪茹，“……”
韩雪茹挫败地发现，楚苗肯定会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
红毯环节很快，楚苗和梅婷走完，又下来找韩雪茹。两人结伴走完第二轮，韩雪茹下台后，突然提议道，“苗儿，我帮你和陈导拍一张？”
陈博格有点意外，楚苗倒是一口答应，笑道，“好啊，今天麻烦陈导好久。”
楚苗主动朝陈博格走过去，陈博格略显别扭地靠过来，他似乎有些局促。韩雪茹举着相机看了一会儿，又无语地抬头，“两位大佬的表情能别僵硬得像木头人吗？”
楚苗其实是不习惯拍照，她站在镜头前就浑身不自在。陈博格则是反常地极为僵硬，动作很不自然。
韩雪茹对两块木头服气，她干脆调度指挥起来，“陈导往后错半步，苗苗上前小半步，再往左一点……对对，保持不动，表情好看一点！”
陈博格觉得两人靠得太近，他只能勉强稳住自己的神色，然而微风一过，便有调皮的发丝轻拂他的胳膊。他强忍心底小小的悸动，尽力将心思放空，不敢去看她白皙光滑的肩膀，又有些眷恋这极度漫长的几秒。
“好了！苗苗这张很好看！”韩雪茹低头检查成果，觉得淡金阳光中楚苗的秀发很美，十分满意自己的大作。
楚苗看后觉得很满意，主动道，“我也帮你跟师弟拍两张？”
韩雪茹赶紧制止，解释道，“不行呢，我现在是有公司的人了。”
韩雪茹心想她跟陈博格有什么好拍的，万一以后陈导真成为大导演，突然看到照片，想起今日的红毯之仇怎么办？她还是不要在作死的边缘舞蹈。
楚苗想想觉得有理，韩雪茹刚刚出道，跟异性合照不太合适，便没有再劝。
繁忙的红毯环节过去，毕业生们看完毕业晚会，深夜才开始整理今日的照片。陈博格回到家中，看着手机中两人的合照出神。卡兰跃上沙发，似有所悟地往手机前凑，用爪子碰碰铲屎官，不满道，“喵~”
“怎么了？”陈博格扭头看猫，用手指戳它的小脑袋，故意道，“喵也没用，你又没法去合照。”
“喵——”
楚苗彻底毕业，终于从在校生变为初出茅庐的小社会人。她拿到毕业证书，就去跟人事办理正式劳动合同的事情。人事小姐姐将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她，又稍微讲了讲公司的规章制度。
楚苗早就知道正式编剧的底薪情况，她比较意外的是人事给出的职级还不错。应届生大都是统一职级，而且人事都会尽量往低压。
人事小姐姐解释道，“这是你的部门领导专门争取的，包括《暗夜》的制片人对你的评价都很高。”
楚苗有些受宠若惊，老齐帮她还可以理解，没想到孙星也如此仗义？她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公司好像对她有新安排。这是一种在职场上的敏锐直觉，楚苗在学生会里刚崭露头角时就感受到过。
她不可能问人事详细原因，只能先好好工作，耐心地等待。
研发部最近突然接到新任务，是给某知名电视台做定制电视剧。剧目的风格比较正统，宣扬美好新时代，算是政治任务。这种剧很好过审，而且没有收视和点击量要求，只要剧本能让电视台领导通过就行。
老齐讲解完，开始分配任务，“这部剧的大纲需要马上开始构思，马永晨配合我做一下。”
众人闻言颇为意外，忍不住看了楚苗一眼，要知道往常都是她和老齐主要搭构架。马永晨是从魔都过来的男编剧，他也没想到居然天上掉馅饼，幸运地被砸中。
散会后，老齐开口道，“楚苗，你留一下。”
其他人陆续离开，楚苗倒没有因为老齐会上的安排感到失落。她知道齐梦生肯定不会害自己，率先道，“没事，齐老师，我还是主要盯《暗夜》那边。”
她是《暗夜星辰》的署名编剧，有始有终也是正常。
“不，你先不用跟《暗夜》了，后期基本没什么要紧事。”老齐直接道，他挠了挠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你最近多关注些市场形势，然后研究一下我过去做的企划案，还有就是……”
“……如果有高层领导找你谈话，你稍微端正礼貌些，主动问问领导要不要喝什么？关心几句明白？”老齐有点纠结，解释道，“倒不是让你拍马屁，反正就是态度表现得好一些！”
齐梦生外表是硬汉，内在却是老母亲的心。他平时主要对接高层领导，小朋友们自然不需要跟大佬们面对面，没想到楚苗和公司的成长速度都很快，突然就推到这一步，老齐也是措手不及。
楚苗懵懂地点点头，“好的。”
老齐怕她有压力，宽慰道，“没事，别慌，是好事。”
过了几天，楚苗便明白老齐为什么让她提前做准备，居然是向齐找她谈话。
楚苗一愣，她确实不知道向齐为何要跟自己面谈，要知道大老板每天都忙得不见人影，可不是走亲民路线的。
楚苗站在会议室门口，努力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她连刘宁的茶都喝过，跟向齐谈谈有什么可慌的？
她自我暗示完，硬着头皮推门进去，看到刚刚落座的向齐。
“向总要喝点什么吗？”楚苗牢记老齐的教诲，客气道。
“白水就可以。”向齐仍穿着百年不变的Polo衫，看上去跟往日没有不同。
楚苗倒完水，放到向齐面前，便安静地入座，等待大老板的指示。她跟向齐只打过几个照面，而且几乎老齐都在场，还从未单独聊过，不知对方的脾气。
向齐直接切入话题，侃侃而谈，“是这样的，我们公司现在是上升期，正是扩张业务的时候，需要大量的优质人才。梦生对你的评价很好，包括孙星对你印象也不错。我上回读过你写的几集剧本，觉得你确实在同龄人当中算是挺有才华，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职业规划？”
楚苗不敢放松，斟酌着词句，认真地答完。向齐点点头，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反而继续问道，“那你在工作中有什么收获么？我看你来公司也快一年了……”
两人面谈的形式大都是一问一答，不管楚苗说什么，向齐都没有明确的表态，问题却逐渐犀利起来。他不仅问起楚苗对影视市场的看法，还询问她对公司的意见。
“你觉得公司现在有什么不足吗？”
楚苗绕过一道又一道送命题，却没法躲开直球，她只能从善如流道，“公司的项目题材类型还是较为固定，而且大都迎合男性观众群的审美。强类型化对初创型影视公司是优势，但要想继续发展，题材需要更加多样化，而且要能吸引女性观众，毕竟这是主力军。”
“没错，公司高层都是这么想的。”向齐难得没有接着问，而是解释道，“我们把策划部和研发部分开，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公司未来不可能每年就做两三部剧，我们需要更多的项目。其实很多人来找我聊合作，市场上并不缺资金，缺的是好项目和好团队。”
向齐看向楚苗，“大家都很看好你，老齐已经带着你做过《暗夜》。我觉得你可以试着自己独立做一个项目，我肯定也会安排有经验的制片人带着你。如果孙星忙不过来，还有其他人。”
楚苗听完这话颇为震惊，没想到大老板如此大胆，居然会有这样的主意。
向齐看她有点懵，随和地笑了笑，“当然，你做出的提案要能通过决策会才行。如果方案距离预期差距太大，公司肯定是没法做的。那你就再跟着老齐学习两年，这事就算了，可以？”
楚苗顿悟，这是大老板给她的分班考试。她能通过就是再往上跨一步，没通过就得老老实实回去补课，安分守己地打磨两年。
第五十九章
楚苗消化片刻, 又想到别的问题, 不由迟疑道，“我目前在研发部, 齐老师那边……”
向齐自然道，“研发部的工作, 你还是照常做，只是多一个孵化新项目的任务, 部门关系没有改变。今后研发部人越来越多, 不可能一年就做一部戏。如果你的提案通过，其他部门的同事也会陆续参与进来。”
楚苗跟向齐又简单聊了几句，这才礼貌地离开。
她心知提案肯定不好通过，《暗夜星辰》当初上过几轮决策会, 要不是《迷梦罪案》突然黄掉, 最终的结果可不好说。老齐当初愁得疯狂抽烟，每次下会都极为暴躁，显然高层们都很难缠。
老齐尚且如此, 楚苗资历尚浅，又是新人白纸, 她提出的方案肯定会面临更多的质疑。向齐确实画出一块大饼, 但想要把这饼吃下却不容易。
楚苗回到办公室，老齐问道，“感觉如何？”
“我也说不好，先试试。”楚苗其实没把握，但机会放在眼前, 不拼一把实在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