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罩着你呀——阿淳
时间:2019-03-01 11:14:33

  第二天,他宣布了退役。
  因为他发现,他再也拿不稳枪了。
  他的第一发子弹,是父亲手把手带着他打出去的,他第一次中靶心,是在陆姜宜这个助教的帮助下。
  他就是父亲出轨最好的安全伞,甚至于父亲和情人的来往,都是借着他的名头在进行的。
  而他的母亲,也是因为想到他才彻底绝望,硬生生气死在病床上。
  他这把枪,打中的不是靶心,而是母亲的心脏。
  身为一个射击运动员,眼睛可以看不清,手却一定要稳。
  可是他,再也拿不稳这把枪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往这么多年的生活,究竟被人编织了多少谎言,浇了多少心痛的泪水。
  就像阿甘正传里的那句台词:
  I was messed up for a long time.
  ——这些年我一塌糊涂。
  ……
  一塌糊涂的烨宝结束和父亲的谈话回到房间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自从退役之后,他的作息就无比混乱,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全凭自己的兴趣爱好,仿佛压根就没把自己的身体健康放在心上过。
  虽然今天是中午,但一中周末通常都还有补课,他洗完澡,一揉头发,一边拿出手机给教导主任随意发了个假条:
  “老师,我生了重病,明天请假。”
  之所以给教导主任发,是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有记班主任的电话。
  所以平时请假补交学费填写资料,全是发给的教导主任,教导主任都快被他烦死了。
  不过今天太晚,江行烨发完假条后,对方并没有马上回复,大概是已经睡了。
  睡了更好,睡了就当对方已经同意了,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旷课一整天。
  临睡之前,男生又随手点开微信看了看,然后视线就是一顿。
  ——未读消息的联系人里,居然有个小初愿。
  凌晨两点钟的时候发的消息,是在他离开网之后。
  发的消息里还有好几张图片。
  男生丢开毛巾,打开对话框。
  小初愿:你睡了吗?
  小初愿:我刚刚忽然想起来,你之前要的画我已经画好了
  小初愿:我发给你看一下
  小初愿:[图片]
  小初愿:[图片]
  小初愿:[图片]
  小初愿:唉,我手机像素不太好,我已经换了好几个角度看,但是怎么看都感觉不是很清楚
  小初愿:不过那张画我已经给王易川了,他说他明天上学带给你!
  江行烨挑了挑眉。
  他之前要的画啊......
  可问题是,他之前什么时候要过画了?
  少年漫不经心地点开原图。
  原图其实也不是很清晰。
  能看得见小姑娘纤细白皙的手指,和手指捏着的一幅用水彩画的画。
  画里的背景正是初愿家的客厅,熟悉的淡雅国风的装修,一只木质长沙发,意境古朴。
  而一位少年就躺在沙发上,半撑着头,白衣黑裤,衬衫上方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利落的锁骨。
  怀里还抱着一碗栗子。
  哦,江行烨想起来了。
  第一次去初愿家里“做客”的时候,他似乎是让她给自己画了一幅画。
  只不过对方光顾着听故事了,磨了一晚上的时间,画好了背景,却没有人。
  那张画纸他带了回来,但后来也不知道被随手丢到哪里了,早就忘在了脑后。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小姑娘还能记着这件事情。
  还真的又认真给他画了一张。
  江行烨的视线淡淡落在屏幕上。
  水彩的颜色其实很美。
  光线,明暗,构图,还有色彩。都非常好。
  因为没有照片做借鉴,所以画画的不是很写实,少年的姿势也明显是她自己在脑内模拟出来的,但是描绘的很自然,一点都不显得僵硬虚假或者不协调。
  仿佛已经在心里模拟计算了很多遍,连手指弯曲的弧度都可以仔细地涂抹出来。
  哪怕手机像素很一般,二次传送之后,显得不是那么清晰。
  也还是非常好。
  少年淡淡地叹息一声,划开联系人界面,又给教导主任发了条短信:
  “老师,我病又好了,明天来上学。”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教导主任回复了他:
  “我真是怀疑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孽。”
  言外之意就是:
  居然摊上了你这么一个作孽的学生。
  不过对于这种言论,心理强大的江同学已经完全免疫了。
  甚至第二天早上背着书包在校门口遇见教导主任时,还能友好地点头打个招呼。
  然后从王易川手里劈手接过画纸,上了半节课,又大摇大摆地翻墙出了校门。
  “老师,我又病了,今天还是请假。”
  ......
  .
  初愿当然是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江行烨这一天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
  她其实昨天本来都睡了,结果刚碰到床,就看见桌子上没有画完的要送给江行烨那张画,脑内挣扎半天,还是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抱着热水袋,把最后剩下来的男生下半身给上完了色。
  画到凌晨两点,她才刚刚弄好,凑在画板上反复看了好几遍,觉得自己画的实在是太棒了,就献宝似的拍照发给了江行烨。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想做的事情想到就会去做,做完了之后不管好坏,只要是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就会立马抛在脑后,安安稳稳地爬上床裹着被子睡觉,养足精神去面对第二天的困难。
  第二天有困难吗?
  当然有了。
  她昨天抛下自己的一众同学,跟着江行烨去美术馆见偶像,是一件多么惊悚的事情。
  第二天到学校时,不说整个学校,最起码大半个班级都知道了:
  咱们班的初愿同学是个有关系的人,据说跟一中江行烨玩的特别好,都能肩并肩一起打游戏喝番茄火锅汤了。
  江行烨是谁?
  那可是有百度百科的人!
  不惊悚吗?
  不震撼吗?
  不觉得这就是一件突破了次元壁的诡异事件吗?
  ——所以第二天早上,初愿就跟江行烨的忠实粉丝张偲葶,硬生生地吵了一架。
 
 
  第35章 拂云见你
 
  初愿不是个爱和别人吵架的姑娘。
  但她也绝对不是个怕事的姑娘。
  当时初愿给江行烨说, 七中所有人都认识她, 并不是开玩笑或者说大话的。
  初愿刚升上高一的时候, 因为新奇,也单纯为了出风头, 积极地参加了许多活动。
  她长相漂亮却无害, 性格又活泼, 所以老师同学们大多都喜欢她,下课了去上个厕所,走廊上能有七八个人跟她打招呼。
  但话又说回来,她毕竟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人人都爱她。
  再加上她这么招摇,不过两个月, 就有“热心肠”的学姐专门过来教她做人的道理。
  而道理无非也就那几句:离xxx远一点,人还是活的低调一点, 懂规矩才不会惹来麻烦。
  初愿当然没理会。
  七中的孩子们没有一中出格, 不敢直接动手打人或者公然霸凌,只是联合着学生会的几个部长,在工作上悄悄给她使绊子,差点就让她搞砸了老师交给她负责的十佳歌手的舞台布置。
  虽然最后舞台没有出问题,但初愿也付出了脚骨折,打石膏整整一个多月的代价。
  还被老师给说了一顿。
  学生会的部长们这个护着那个,互相遮蔽,校领导怕麻烦,塞给她几颗糖, 就把她的指控直接给混过去了。
  小姑娘很委屈,一个人躲被子里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学后,却什么也没做,安安静静地听课学习,仿佛真的拿敌人没有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对方自然得意洋洋,行事更加嚣张。
  初愿忍了整整半个多月。
  忍到对方都觉得已经玩的差不多了,懒得再争对她时,终于轮到了高一七班进行国旗下讲话。
  而她正好是代表高一七班演讲的人。
  那天秋风飒飒,小姑娘拿着稿子,昂首挺胸地站在升旗台旁,小奶音清脆有力: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们,大家早上好,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的演讲题目是《学生官僚主义成风,组织内部勾心斗角,七中究竟是否还是我们的象牙塔?》”
  在校领导惊恐的目光中,她声情并茂地开始念自己写了整整半个月的演讲稿。
  甚至管理音响的同学手忙脚乱把连线麦克风给拔掉之后,她还十分淡定地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话筒,继续念。
  一千多字的演讲稿,念的铿锵有力,一字不漏。
  详细地描绘了学生干部们是如何滥用私权,打击报复,如何张扬跋扈,自私自利,把象征着自由和民主的学生会变成了尔虞我诈的污泥池。
  “校园,原本应该是保证我们能够健康成长的象牙塔,学生会,原本应该是学生行使自治权的民主组织,可是究竟为什么?它们变成了如今这副乌烟瘴气的模样?”
  “种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丧心病狂!”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校园风气再这样歪斜下去,七中的未来何在?我们的公平何在?”
  “请七中恢复成它原本的样子!还我们一片安心学习的净土!”
  ……
  在全校师生的目瞪口呆中,初愿同学一战成名。
  国旗下讲话结束之后,她成功地被领导请去办公室喝茶。
  但她一没造谣,二没违反校纪校规,真要处理不当事情曝光到外面去只会更糟糕,校领导只能口头惩戒几句,就心累地挥手把她赶出了办公室。
  然后刚被领导训完回到教学楼,之前争对她的学姐领头就怒不可遏地在楼梯上堵她。
  学姐本来只是想口头威胁她几句出出气,没想到小姑娘大喝一声,直接扑了过来,两个人在楼梯口打的不可开交,引来了几个班级的人过来拉架。
  于是,全校师生又都知道了那位“滥用私权,自私自利”的**干部究竟是谁。
  学生会一众部长被卸职,记了过,领头的那几个还被请回家反省了一周。
  经此一战,初愿同学闻名全校。
  尽管代价是一万字的长检讨和连续几天的批评训导,但自此之后,哪怕是七中最嚣张的不良少年们,也不敢去随便招惹她了。
  ——所以,今天一大清早,张偲葶又抱着数学作业本堵在初愿座位旁,气势汹汹地质问她时,过程却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顺利。
  “初愿,交作业!”
  小姑娘刚放下书包,蹙了蹙眉:“不是先交给组长吗?现在还没上课呢,你怎么亲自过来收了?”
  “大家都交了,就你还没交。你每天都这个点来,压着线交作业,会给课代表带来很多麻烦的知不知道!”
  “你自己定的早读课前交,我又没超时,你凭什么冲我翻白眼啊!”
  “我冲谁翻白眼是我自己的事,你管得着吗!”
  初愿翻书包的动作就是一顿,抬起脑袋,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
  “你瞪我干什么?!”
  “我瞪谁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你!”
  张偲葶深吸一口气,暂时没有纠缠在这件事情上,而是俯视着她,问:“喂,我问你,你跟江行烨是什么关系?”
  初愿没回答,冷若冰霜地低头继续收拾书包。
  “喂,问你呢,你跟江行烨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交往了吗?看你这表情,应该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根本就是你自己传出来的?”
  “……”
  “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初愿,我好心劝你一句,江行烨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你要自我炒作我不拦你,但你最好还是先挑对人。”
  “喂,跟你说话呢,初愿你……”
  “你好烦哦。”
  小姑娘拧起眉毛,软绵绵的嗓音里充满了烦躁和不高兴,“你跟我是什么关系?我跟江行烨是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时间那么紧张爱学习,那你现在去收作业啊,干嘛老是要跟个神经病一样天天找别人麻烦啊。”
  “初愿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你说谁神经病?”
  “说你。”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就不。”
  “初愿!”
  “干嘛?”
  初愿一拍桌板直接站了起来,杀气腾腾地瞪着她:“你要打架吗?来啊!打一架啊,我不怕你!”
  眼看着张偲葶真的就要扑向初愿,旁边胆战心惊观望了许久的同学们连忙过来拉架:
  “哎,算了算了,都是同学,别动手别动手啊!”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着急,千万别着急。”
  “张偲葶,你跟初愿道个歉,咱们这事就这样算了,你放心,我拦着初愿,她肯定不会跟你计较的。”
  张偲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什么叫我跟初愿道个歉?是她先骂人的凭什么还要我先道歉?”
  寂静了一会儿。
  就听见许露露小小声地:“不是你非要缠着她问她私事的么,人家跟谁关系好凭什么要告诉你啊。”
  “你说什么?许露露你有本事你再说……”
  “围着都干什么呢!”
  班导忽然出现在后门口,拿教案重重拍了下门边,表情严肃,“上课铃响了听没听见?一个个不早读都围着干什么?还要不要考大学了!”
  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
  “张偲葶,你怎么回事儿?”
  班导皱着眉,“铃声都响了五六分钟了,你怎么还没收好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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