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脑海里只有吃,以吃为先,其它的都排在后面,既然被它发现蜂窝,绝对不可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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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饭点,镜花端着小菜进了马车,先是行了一礼,后将饭菜搁在桌子上,“公子用膳了。”
沈斐放下笔,往她身后看去,“就你一个人?”
镜花颌首,“朝曦姑娘说她跟平安在外面吃,让公子先用膳,不用等她。”
沈斐低垂下眼,没说什么,只歪头掀开帘子朝外瞧了瞧。
队伍很长,人也很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唯独没有朝曦和平安。
“知道了。”
他嘴上说知道了,实际上并没有动筷,反而拿起笔,又继续低头写了起来。
镜花知道他不死心,还想等朝曦姑娘,可朝曦姑娘陪平安在山林中掏蜂窝,一时半会回不来。
怕公子担心,特意让她瞒着公子,其实瞒也没用,她去找朝曦的时候,朝曦已经被蜜蜂蛰了个大包,在脖子上,很明显,公子一眼便能瞧见。
朝曦姑娘说她有办法瞒着,镜花只好配合,希望朝曦真能瞒得住。
事实上根本瞒不住,镜花来找她的时候,她刚掏了个开头,等整个蜂窝掏下来,不仅脖子上中招,手背上,脸上,连耳垂位置也被蛰了一下。
及时抹了药,肿的没那么厉害,她这还是用了火把,提前撒了药的原因,平安赤手空拳去打蜂窝,蛰的更惨,整张脸都是肿的,皮太厚,给它抹了药进不去,肿得比朝曦厉害。
朝曦怕被沈斐看出来,消肿的药拼命往脸上身上涂,抹了一层又一层,在肿块没有扩散前制止,这才瞧着比平安好看,要不然也跟平安一样惨。
俩人掏完蜂窝,当即带着逃去一边分吃,你一块,我一块。
这块蜂窝很大,不想让平安一次吃太多,朝曦那半其实是为了给它储存起来,也是刻意在培养它不要吃独食。
吃独食是很惹人厌的,朝曦刚开始养平安的时候没少被它气到,后来每次出行,无论得了什么,都会跟平安平分,就算做不到平分,自己也会留一点,让它意识到平分才是王道,要不然就不是乖小孩。
平安开始接受不了,后来才慢慢改变,它在军营里这么受欢迎,大概也跟它与别的动物不一样,懂得分享有关。
旁人给它一块肉,它分半块还给人家,旁人给它一个肉,它自个儿吃完丝毫不管别人,自然是前者更得人喜欢。
总之这个习惯要好好保持。
平安那一块刻意掰小了,几口被平安吃完,缠着她还要,朝曦包进油纸里,里三层,外三层捆了好几圈才塞进怀里。
这种没有加工过的蜜很稠很稠,根本不用担心它流出来,只要别压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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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队伍再一次停下,和中午为了吃饭暂时驻扎不一样,这回是要住上一夜,很幸运,他们找到了镇子,镇子上有客栈。
不用驻扎在野外,意味着不会有人找朝曦帮忙扎帐篷,有镇子说明有街,朝曦那个性子,肯定会跑出来玩。
她在军营里没什么玩伴,除了找沈斐,几乎没别的选择,沈斐换了身普通的衣裳,半靠在床上等,一直等到晚饭时间,朝曦也没回来。
镜花像往常似的,端了饭菜进屋,刚要摆在桌子上,沈斐先出声,“我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中午饭都没吃,公子心里期待什么,其实镜花明白。
“公子,朝曦姑娘已经带着平安自个儿逛街去了。”平常都是跟公子一起,不吃晚饭在外面吃,今个儿有平安黏着,朝曦脱不得身,她也是心甘情愿,好久没见过平安,乍一下在一起,想跟平安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沈斐握紧了书,没再阻止镜花摆盘,目光落在书上,心思却不知飞去了哪,那书拿反了都没注意。
镜花跟随公子多年,最了解公子,公子可能在他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吃了平安的醋?
应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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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曦顶着众人怪异,好奇的目光在外头逛了一圈,就是不肯回去,怕肿脸被沈斐瞧见。
平安都逛累了,开始还有心情应付应付喂它食物的小孩,叫它笑就咧嘴,叫它哭就瘪嘴,叫它跳,它就跳,为了几块食物卖力的很。
这个没出息的,有食物就是娘,很快把脚步略慢的朝曦甩在身后,跟别人跑了。
朝曦喊了一声它才回来,一路走来喂它吃食的孩子太多,大人有时候也感兴趣,喂它几把,然后上前小心翼翼摸摸它的毛,只要不过分,平安都不怎么在意。
这是没吃饱的状态下,一旦将它喂饱了,再有小孩子过来,呲牙咧嘴将人吓哭,碰见胆大的孩子不哭,直接吼过去,将孩子吓哭为止,恶趣味十足。
朝曦知道它不会伤人,旁人不知道,被它这么一吼,吓的魂去了六魄,赶忙拉着孩子跑开,平安这才满意,用脑袋顶着朝曦的腰,催她回去。
它是个没有感情的吃货,有吃的就跟你好,没有吃的你算老几?
吃饱了耐心也没有了,朝曦也担心它做出什么,特意走偏僻的路,没什么行人,也没逗留多久,亥时回去。
这时候沈斐也该睡了,应该瞧不见她的肿脸,朝曦带着平安,蹑手蹑脚上楼,果然发现沈斐的门和窗尽数紧闭,里头没有点灯,说明沈斐已经睡去。
朝曦白天特意让镜花姐姐多开一个房间,就在沈斐的旁边,她跟平安睡,所以绕过沈斐的房间,直接去自己房间便是,本来一切顺风,也没发出声音,谁料还是被沈斐发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幽幽看她。
“脸怎么回事?”
第102章 是狐狸精
怕什么来什么, 这么暗还是被他瞧见。
朝曦摸了摸脸,“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白天跟平安出去掏蜂窝去了。”
“被蜜蜂蛰的?”沈斐挑眉。
“嗯。”朝曦老实回答。
被蛰的地方本来被她用药控制住,谁知有些痒,她便抓了两把,这一抓不得了,越抓越痒,整个肿了起来, 光摸着都能感觉到里面的硬块, 朝曦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 外加丑。
“过来。”
沈斐说罢转身回了房间,朝曦犹豫片刻跟了上去,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 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平时都是她这么对沈斐, 因为沈斐总是背着她, 藏着掖着不告诉她自个儿伤了, 生病了。
细细一想, 她现在的作为与沈斐差不多, 也是刻意掩盖加隐藏自己被蛰的事。
主要是有些丢脸, 也怕沈斐担心,原来不太理解沈斐,现在轮到自己后倒是明白了,并非有意瞒她,单纯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沈斐面皮子又薄, 人也闷的可以,能不说话绝对不会多嘴,这样的人如果老老实实告诉她这里伤了,那里病了才不正常?
“干什么?”朝曦瞧他打开抽屉,似乎要拿什么东西,本能警惕问道。
“给你抹药。”沈斐的手抽出来,多了一盒药膏。
“你……”怎么知道的?还特意备了药?
“一整天不见人,果然出了事。”沈斐就像有读心术似的,主动解答了她心中的疑问,“坐过来。”
他拍了拍床。
朝曦坐过去,心里有些虚,刚刚她又误会了沈斐。
沈斐这样板着脸,严肃又古板的表情平常都是对着别人,很少对着她,以至于朝曦以为他生气了,当真没敢动,让她抬头就抬头,问她还有哪蛰了也实话实说。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沈斐家,变成了沈斐像训斥小孩似的训斥她。
比朝曦温柔,朝曦会故意摁疼他,沈斐恰恰相反,手轻的几乎没什么力道,抹的时候朝曦只觉得痒,她想抓,沈斐不让她抓。
朝曦实在痒得难受,便用手摁,使劲摁了一会儿,酥痒感才消失。
他俩在房里抹药,怕平安捣乱,把平安关在门外,平安很生气,砰砰的敲门。
它的力气连颗树都能抱得起来,更何况一扇只简单插了门栓的门,火气上来砰的一声将门撞开,庞大的身子挤了进来,瞧见俩人背着它不知道在干什么,还以为沈斐偷偷地喂朝曦好吃的,连忙将脑袋伸进俩人中间,伸了舌头去舔沈斐手里给朝曦上药的木棍。
那药是外用的,掺杂的很多草药,不用尝也知道味道古怪,平安当即苦了脸,用爪子扒拉舌头,表情痛苦。
朝曦非但没有帮忙,反而哈哈大笑,平安气愤的锤打木床,发出砰砰的声响。
沈斐摇摇头,站起来端了一杯水,耐心的喂平安喝下,平安这才好过起来,还是有些生气,记朝曦嘲笑它的仇,头埋进沈斐的怀里,不理朝曦。
沈斐最有耐心,修长白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平安的脑袋。
平安想朝曦,其实也想沈斐,奈何沈斐整日待在马车里,那马车的门又小,它挤不进去,没法子与沈斐在一起,只能退而求其次,整日缠着朝曦,其实如果沈斐下了马车,它也会缠着沈斐。
熊也是爱美的,谁好看喜欢谁。
亥时三刻,朝曦已经洗漱好,可以睡觉了。
只有一张床,睡俩人一熊有些挤,而且旁边已经开了房间,不睡白不睡,朝曦便想将熊牵去另一个房间,熊不理她,只牢牢抱住沈斐,十分有灵性的往他床上一趴,要跟他睡。
床虽然只有一张,不过瞧着不小,多睡一只熊应该也没什么,朝曦脱了外衣,正打算上去,一脚被平安踹了下来。
???
什么情况?
朝曦以为是意外,抬脚又上,又被平安踹了下来。
朝曦:“……”
她似乎明白过来,敢情她不嫌弃多一个平安挤,平安嫌弃多一个她挤。
“你个小没良心的,谁陪你玩,谁给你摘蜂蜜?”朝曦叉腰控诉。
平安只将熊脑埋进沈斐怀里,深深嗅了一口气。
好啊,还当着她的面吃她相公的豆腐!
朝曦正打算教训它,沈斐胳膊肘往外拐,“你睡那间。”
朝曦:“……”
连她相公也宁愿跟熊睡,不跟她睡?
朝曦苦逼兮兮去了隔壁,独守空房,一个人霸占了那么大一张床,却怎么睡怎么不得劲,翻来覆去睡不着。
本以为这一夜都会如此,谁料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随后是敲门声。
朝曦爬起来打开门,发现是沈斐。
沈斐披头散发,身上只简单套了件外衣,里头是件单薄的亵衣,他想进来,朝曦拦着不让进,“干什么?”
沈斐失笑,“把它哄睡着了。”
原来他刚刚是权宜之计,不是丢下她,跟熊睡也不愿意跟她睡。
朝曦脸色好看了些,让开身子放他进来。
沈斐手里还拿着明早替换的衣裳,怕明天再拿吵醒平安,平安就跟小孩子似的,还有起床气,吵醒它朝曦的面子也不给,闹好一阵子才能停歇。
照顾熊并没有那么轻松,关键也不知道它想要的是什么?为什么生气?语言不通。
“睡觉。”
都是老夫老妻了,没啥激情,沈斐上了床便想躺下,被朝曦揪住领子拽起来,“你就不想干点什么吗?”
沈斐拨开她的手,“明天还要赶……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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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沈斐身上又可疑的多了几道红点,像被人掐出来的,又像被人吸吮出来的,朝曦假装没看见,绝不承认是她弄出来的。
她做的时候想都没想,胆子很大,事后怂了那么一丢丢,倒是沈斐还跟没事人似的,照常批阅奏折,有人进进出出瞧见,私底下讨论,他也能面无表情停下脚步听一听。
什么话都不用说,已经有人替他上去掌嘴,私底下议论主子,可是一大禁忌,然而就是有人不吃教训,嘴碎到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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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运动激烈了些,朝曦有些难受,白天没有跟平安一道走,反而挤进沈斐的马车里,百无聊赖躺在榻上,自个儿跟自个儿玩。
沈斐买了几个风铃,风一吹便响,声音清脆好听,有时候没有风,底下的绳子又缠在一起,不响朝曦还会刻意将它晃响。
那风铃缠得越发的紧,底下几个银色管子挂在一起,丁点不动,也不会响,朝曦正打算解开,突然听到一丝不寻常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女子怨念,受了委屈的哭声,又好像没有。
朝曦探出脑袋到马车外,那声音再度传来,听得比原来真切,果然有女子哭的声音,好端端的,为什么哭?
朝曦瞧了一眼沈斐,这人似乎没有发现,也没有注意她,她干脆溜到马车门口,正打算跳下去,沈斐头也不抬问她,“去哪?”
朝曦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听到了女孩子哭的声音。”
她比沈斐好,懂得怜香惜玉,不惹女孩子哭,如果已经哭了,那便哄回来。
“不许去。”沈斐警告她,“老老实实待在马车里。”
朝曦脚步往回缩了缩,找了个好的角度,陡然跳了下去。
就去,越是不让去,越是要去。
朝曦麻溜利索跑开,循着哭声而去,远远的似乎还能听到沈斐在身后喊她。
越发有古怪,总觉得沈斐知道什么内情,瞒着她,没有告诉她。
哭声不远,而且就在队伍里,队伍里女孩子很少,朝曦一找便找到了,不是一个人哭,好几个人哭,压抑着,努力憋住,许是太委屈,憋着憋着便哭出了声。
这也是朝曦听到哭声,断断续续的原因。
“怎么了?”朝曦找第一遍的时候那哭声正好止住,错过了,倒回来才找到,追上几位漂亮的小姐姐,才发现她们脸上红红的巴掌印,登时一怒,“这是谁打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认出朝曦来。
朝曦今天换了女装,沈斐特意叫人给她做的,粉红色的,穿起来显得年轻许多,当然她的脸如果没有肿起来的话更好看,无端多了些活泼。
“你是谁?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那几位小姐姐犹豫半响问。
朝曦没空管别的,“先告诉我谁打的,我帮你们报仇。”
那几名丫鬟摇头,“不用了,他是这里最不能得罪的人,得罪他是我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