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宁,怀宁。”
脑袋埋在被子里,她恍惚听见有人喊她,“怎么了?”
“怀宁啊,能不能轻一点转身啊,我感觉这床像地震一样。”上铺谢琪琪轻声道。
“啊,琪琪,不好意思。”
她刚才翻身频率过高,因为心神打乱的原因,没注意到自己过大的动作幅度。
他怎么,这么无赖啊。
…………
自习课上,因为临近期末考试,大家在教室读起了书,讲话声和读书声交杂,教室里一片吵闹。
她一分心思也不敢分,打起十分精神背书,复习错题集。与此同时,江园晏马不停蹄地看她的小说。
“我去,这个小说好狗血啊。”
吴景界探过身子,“看什么呢这是?”说完,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小说,“冰山总裁的小娇妻?题目真有意思。”
“喂,吴景界,你抢我小说干什么?”江园晏不满道。
“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两只手别在身后,不顾她的剧烈反抗,将她扔到床上,高大……”吴景界念出小说中的内容,还没念完,就被江园晏夺走了。
“还说不是黄色小说,你看看,这都扔床上了,还不黄?”他笑着问,“是吧,阿焰?”
江焰扬眉笑笑,不置可否。
“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啊,信不信我把你扔床上,让你感受下什么叫冰山总裁?”江园晏气势汹汹地插腰。
“来啊,来啊,我怕你吗?”吴景界说着,两手张开,“话说你们女的,是不是就喜欢人来硬的?”
江园晏怂了,辩解:“喜欢又怎么样,黄色小说的总裁比你帅多了你信不信?”
“切,就喜欢沉浸在幻想中的女孩。”
“吴景界,我才没你们这么重口味呢,你猜看有色小说长大的。”江园晏气死了,她看的小说只有肉渣,天天给这人逮着说是黄色小说。
“阿焰,江园晏她说你重口味!”吴景界义正言辞道。
“我没说江焰哥,我说你!”
“你怎么得出这种结论?”
“你的气质就透露出你好这口!”
“得了,你们两个臭味相投的人,给我出去吵。”江焰指了指教室,“别给人造成精神污染。”他看着前面的纤瘦人影。
两人打闹,耍嘴皮子,谢怀宁一字不落听见了,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分析手里的题目。江焰说完之后,旁边两人便出去了。
她耳根顿时清净不少,实在不明白,期末考试在即,为何要浪费时间在这种话题上,不过,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问题。
江焰他……会看那种玩意儿吗?
没过多久,后面的人戳了戳她背:
江焰勾着一侧嘴角:“谢怀宁,你喜欢我来硬的,还是来软的?”
她皱了皱眉,“都不喜欢。”
只听得他轻笑一声,“小骗子。”
你才骗子。
她心中暗想,背过身子继续复习。
自从那天那个吻之后,她更加明确地想同他保持距离,然而,这些日子,江焰仿佛没事人一般坐在她后面,跟她讲话的时候,仿佛那天的事不曾发生。
她干脆也装傻,照旧收他的作业,只不过,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躲闪。
晚上,父亲谢大亚破天荒给她打了电话。
“爸。”她生涩地吐出一个字。
“嗯,我听你妈说你成绩又退步了?”他质问道,“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发挥不好了吧。”
她语塞,上一次月考时,她的确有小小的起伏,年级排名后退了一点,都是在正常范围内的,她已经认真分析过其中的失误,并作了总结。
“是我理综没有发挥好,所以有点退了……”她小声回答。
“你平时是不是从不主动问老师问题?”
“没……”
她还没说完,他接着道:“你这么沉默寡言,不懂得和别人交流,不会主动跟别人打交道,以后吃亏的,肯定是你自己。”
“嗯。”她说,也不反驳。
“有什么不懂就问,别天天木墩一样,没考上重本,将来只能和我厂里那家伙一样,才十几岁了就出来打工,你知道吗?”谢大亚声音严肃。
“知道了。”千篇一律的回复。
最后两人无话可说,电话挂了。
她无力地垂首,把老人机扔在一边。
虽然跟父亲几乎不打电话,但是没打一次,她心情就沉重几分,尽管通话内容几乎相同。
她其实没他想象地那么沉默,也很喜欢主动询问老师问题,但是,他永远看不到她的努力,她的尝试,只是会说,“没考上重本就去打工。”
到底他觉得她不争气,是个儿子多好……
对她而言,赵千千的刁难,其实不算什么。来自最亲的人的漠视与不理解,才最致命。
很多个深夜,她关掉英语听力,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多想有个依靠的肩膀……
而这个荒唐念头背后浮现的面容,有一双狭长而肆意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他未必没看见那行字。
40、第四十章 ...
九中的学生,每天早上都得做早操, 操场上风很大, 很多人都偷偷溜走了。
谢怀宁冻得鼻尖发红,她搓了搓手臂, 接着又往手里呵了一口气。
尽管天气寒冷,草坪上, 依旧有不少同学坐在上边,在冷风中早读。谢怀宁站了一会,就受不了了。
这几天是她的特殊日子, 站着腰疼, 没过多久, 她就回了教室,喝了一杯热水, 胃很暖和。
早读铃声响起时, 李美华进行例行监督, 死亡眼神在教室里一扫, 教室里的音量立即提高了不止一点。
看到那几个空荡荡的位置, 她扶了扶眼镜。一回头,几个人慢悠悠从走廊那边走来。
“灭……咩咩。”赵煜及时刹车,站在教室前门口, “老师, 能接过一下吗?”
他一回头,吴景界和江焰已经从后门进了,吴景界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哈欠, “赵煜这傻小子。”
“阿焰,今天的发型你全场最佳啊。”
“闭嘴。”江焰瞥他一眼,用手随意拨着头发,压了压头发,那后面有一缕不羁地翘起,迎风飞扬……
赵煜耷拉着脑袋走过来,“两位,门口灭绝师太让我们出去呢。”
“你们几个,这是第几次迟到了?”李美华仰着头,镜片下的眼睛威严十足,平时她尽量睁只眼闭只眼,但好死不死,今天这几个人被抽查的领导投诉了,“这次又有什么理由?”
“报告老师,今天晚上路上塞车,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公交车司机来快点。”赵煜不好意思地挠头。
“赵煜,如果我记错的话,你家隔学校就两条街,坐什么公交车?”她问。
吴景界说:“老师,我们今天早上起晚了。”他非常坦诚,把江焰的理由一并包揽了。
“我不管你们什么理由,既然你们是九中的学生,就得遵守九中的校规,按时进教室,”她脖子一直仰着,有点酸。
对面吴景界和赵煜都毕恭毕敬地点头,唯独这个江焰,身高最好,脸上表情也是最散漫,不少老师跟她投诉过他。
她多次传唤他到办公室,他人影都没出现过。
“你们要知道,你们迟到不仅是你们个人的事,还有关班级荣誉,你们被校领导抓了,到时候通报批评的时候,前面带着‘高二五班’的前缀,你们了解吗?”
“了解,了解。”赵煜说,吴景界则点点头。
江焰无所谓地笑笑,看着栏杆,眼神望向教室,旁若无人地开小差。他瞧见谢怀宁,她腰板挺直,读书的时候全情投入,有时候闭上眼睛,
李美华颇为语重心长,直至早读铃声响起,她才放人。
早读之后,教室里趴倒一大片。
“你说灭绝师太也太搞笑了吧,什么狗屁班级荣誉,她就是怕我们妨碍她拿奖金。”赵煜嗓门大得很,有人循声望去。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刚才你演得不错啊,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吴景界说。
“彼此彼此,这些年应付我妈有了点经验。”赵煜自豪道,“对了,焰哥这么目中无灭绝,我等佩服。”
江焰抬抬眼皮:“我对老女人没兴趣。”
“你这话说的……我爱听。”
“呦,小学霸竟然睡觉?”赵煜作势揉了揉眼睛,“今儿个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的确没见过。”吴景界说着,转移了视线,拍了拍前面沉迷看小说的人,“江园晏,干哈子勒你?”
江焰在走廊上时,便留意到,谢怀宁今天,有点不在状态,他说:“你们两个,讲话声小点,特别是你,赵煜你个公鸭嗓,不然打爆你狗头。”
“莫得问题。”赵煜乖乖给嘴拉上拉链,回了他的座位。
她趴在桌上,腰背微微弓起,短发没有扎,柔顺地搭在脖颈间,脸颊朝向窗户那一面,眼睛阖闭,浅樱色的嘴微微张开,呼吸缓慢而均匀。
趴着睡觉的她,毫无防备,人畜无害。
他靠墙而站,静静地,时不时抬眸看向眼前人。
“怀宁,快上课了,起床了。”江园晏轻轻碰了碰她手臂。
谢怀宁缓缓坐起身来,脸上有些迷糊,她揉了揉眼睛。她其实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现在好多了。
第二节课下课,是二十分钟的大课间。
她给暖水袋灌上热水,捂在手掌心里,很暖活,“园晏,这个给你。”她把另一个暖水袋递给江园晏。
“好冷啊,今天,我手指都快冻僵了,字写得不是一般的丑。”江园晏哆哆嗦嗦道。
她说:“真的挺冷的,我都不敢只穿校服外套了。”
“你穿了多少件?”江园晏拿着热水袋。
她低头看了看,说:“四五件吧。”一扭头,看到懒懒靠在窗边的江焰,一件单薄的灰蓝色风衣,布料硬朗,里面的衬衫看起来单薄。
窗户开着,凉凉的冷风灌进来…
他难道不冷吗?她纳闷,听见吴景界嚷嚷,“阿焰,关窗吧,我快被吹死了。”
江园晏回头一看,诧异道:“江焰哥,你穿这么比我还少,不冷吗你,你看看怀宁,穿得非常暖和。”江园晏爱美,所以只穿了三件,有点冷。
他正想答“不冷”,看见前面人那想问又不敢问的小眼神,改口道:“冷啊,这鬼天气,谁不冷。”
吴景界:“你们两个都一个样,要风度不要温度,阿焰,高抬贵手把窗关上,我还要温度呢。”
江园晏抱住怀宁手臂:“哼,我可以抱我家怀宁,这样就暖和多了。”说完,头埋进谢怀宁的棉服中,蹭了蹭。
谢怀宁很配合地搂住她,扭头的时候,看到那双狭长的眼睛,似乎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怀宁,如果眼神能杀人,我觉得我可能被江焰哥的眼神给杀了一百遍了,你信不信?”江园晏附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江园晏在嘀咕着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是很想挪开她的爪子,自己抱,他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一只手屈指敲了敲桌面,很轻。
江园晏识趣地松开,回到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