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晟怏怏地离开了。
距离上一次三个人一起吃饭已经一个多月了。再坐在一起,原嫣明显的感到三人之间的气氛比之前那一次轻松得多了。
然而方桐和原振明明没有任何变化。所以,变化了的人其实是她吗?
所以,有时候困住你的,不是别的,是你自己。
这次前夫妻聚在一起,不为别的,是为原嫣这次SAT,及以后的事。
“目标:哈佛!”原嫣豪气冲天。
原振和方桐都笑了。
哈佛是原嫣的目标院校,是原嫣的梦想。
三个人吃吃喝喝,就聊到今天这个茶会。
“今天跟顾老接触了一下。”原振说,“还比较顺利。”
两个人就着这个事聊起来,聊着聊着,聊到了顾丞身上。方桐就说:“上周末他到祁市那边找原嫣玩,我跟他聊了聊,还行,挺沉稳的。”
原振嗤了一声,习惯性诋毁顾丞:“沉稳什么沉稳!”
原嫣顿时眼神飘忽。
方桐翻个白眼,不搭理原振,改跟原嫣说话:“今天老韩介绍了顾丞妈妈给我认识。我跟她挺谈得来的。”
“噢。”原嫣说,“我今天也见到他妈妈了。她人挺好的。”
她这么说着,筷子却无意识地戳着米饭。
方桐太了解自己女儿了,她挑了挑眉,看着原嫣:“但是?”
原嫣犹豫了一下,说:“我也不是说她不好,我就是觉得,当时顾丞还那么小,她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再结婚呢?”
她说完,又忙解释:“我当然不是说不能再婚,我意思就是,再稍微等等,等顾丞稍微大一点,不是会好一点吗?”
方桐问:“那你觉得等多久合适?”
原嫣咬咬嘴唇,想了想说:“一两年……不,三五年……?”
“你先说了一两年,怎么又改了三五年了呢?”方桐质问。
原嫣说:“就觉得一两年还是有点早,那时候顾丞还小啊。”
方桐手指轻巧桌面:“可三五年,顾丞就大了吗?那个年纪,正是最容易偏激最容易走岔路的少年时期,真的就合适吗?”
原嫣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她已经明白方桐的意思了。
先一两年,再三五年,再六七年……其实多等多少年,都会觉得“太早”、“太快”。因为不希望她再婚的人,永远都觉得她离开得早。
“人生有多少个一两年、三五年啊?”原振也说,“你们小孩呀,每一天每一年的感觉都是‘又长大了一岁’。可等你过了三十岁之后,你的感觉就变了。你的人生就变成了,过一年就少一年,过一天就少一天。”
“可她一年就再婚了。”原嫣闷闷的,“她跟顾丞爸爸至少结婚也得有□□年?十年?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一年再婚和她跟前夫有没有感情冲突吗?认识一个人,看对眼、各方面都合适的话,三四个月、五六个月都可以结婚了。”方桐说。
原嫣说:“但是……”
“没有但是。”方桐说,“前面那个人已经没了,死了。”
这恰是原嫣不能接受的。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方桐和原振对一个女人在有感情的丈夫去世才一年就再婚这件事,丝毫不觉得不对或者不好。
难道不该难过几年,追思几年吗?
原振无语:“别把言情当真。有句话知道不知道——人死如灯灭。”
原嫣说:“我当然知道啊,可是……”
方桐放下筷子,说;“当你说‘可是’的时候,就说明,你仅仅是知道这句话,但实际上,对它的含义完全没有理解和感受。”
“在我和你爸爸认识的人里,我们这个年纪的,有好几个中年丧偶的。”她说,“一年再婚,很正常了。我刚才说的,三五个月,大多数人考察一个人差不多就可以结婚了。这个年纪的人也不用像你们小孩那样,谈恋爱谈个几年。花几个月时间,各方各面考察过条件都合适,就行了。”
“最快的一个。我一个高中同学,他太太去世一个半月的时候,登记再婚了。”
“你肯定怀疑觉得两个人可能是之前就有婚外情是?不是,是另外一个同学葬礼之后给这个同学介绍的,完全是之前不认识的人。只是条件特别合适,两个人都找到感觉了,该结就结了。”
“没人给死人守着。”
“就是你爸刚才说的那句话,人死,如灯灭。”
原振对方桐侧目。
方桐瞥他:“干嘛?”
原振磨牙:“以前是谁老阻止我,不让嫣嫣了解社会现实的?”
方桐理亏了一秒,说:“现在不一样了,她长大了。”
原嫣还在消化方桐带给她的人间真实,听到这话,不由得心生感慨。
长大……跟她小时候期望的,很不一样,并不让人感到愉快。
方桐转过头来,忽然问:“你那个礼服的事怎么样了?”
原振问:“什么礼服?”
原嫣想阻止方桐已经来不及了。
☆、第 119 章
方桐说:“就小顾这孩子, 你猜他志向是什么?他想当服装设计师。这俩孩子说好了, 嫣嫣这次舞会的礼服他给做。”
“敢情你之前说那个同学,就是这小子啊?”原振醋坛子都打翻了。
原嫣头痛:“对对对,就是顾丞, 怎么了,不行啊?”
当然不行了。原振很是看不上:“好好的男孩子, 搞什么服装设计,娘炮!”
“才不娘炮呢!”原嫣瞪他,“您上次还夸他的衣服好看呢!”
别以为我没发现您最近买了好几件粉色的衣服!
原振一噎,琢磨了一下,说:“你上次说他家里人不让,怪不得呢, 能让才怪。”很有点幸灾乐祸。
原嫣叹了口气,不搭理原振了, 只跟方桐说话:“我就是不懂,像他们家这种, 又不是什么祖传手艺, 这不就是一种职业选择吗?想当外交官和想当设计师, 根本就没区别嘛!
“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是这样的。但是你要从家族的角度出发, 就不一样了。”方桐慢慢地说, “顾家三代经营, 人脉全都集中在这个领域。一脉相承下去,有上代人支持,下一代人就能比别人再走得更快更高。从整个家族的角度来看, 这才是更重要的。他就算不当外交官,顾老也不会轻易允许他离开他能控制的范围,肯定是要他从政的。”
可顾丞的志向根本就不在这方面。以原嫣和顾丞相处的经验来看,若是顾丞必须得去做这些事,他是肯定可以做得好的,然而重点在于,他不喜欢。
他一点都不喜欢。
他是无法像原嫣那样去享受做这些事的过程的。
吃完晚饭原振和原嫣一起看着方桐送上高铁,然后原嫣跟着原振回了御园。原振悄悄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原嫣还没起床呢,原振就来拍门了。原嫣顶着一头鸡窝给他开了门,他怀里抱着三个大盒子进来献宝了。
“这什么呀?”原嫣傻眼了。
“礼服呀。”原振笑眯眯地说。他昨天晚上悄悄问了方桐原嫣现在的尺码,让秘书大晚上的跑去买的。
原嫣:“……”
原振是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在跟顾丞打对擂的,嘴硬地说:“什么事都得有备无患。万一那小子做不出来怎么办?做难看了怎么办?你不喜欢怎么办?”
原嫣斜眼看他:“我妈给我准备了啊。”
“你妈不就给你准备了一件吗,不够,不够!”原振霸道总裁之魂燃烧起来,“爸爸给你准备了三件,你喜欢穿哪个就穿哪个!”
得意得很!
原嫣头痛的把啰里八嗦的老爸爸给推出房间,发微信问顾丞:“干嘛呢?”
她的小心思里面,其实是很希望周末能来个约会的。但这一周顾丞跟宿管老师请了假,都是放学之后就离开了,连晚饭都不在学校里吃了——他忙着赶制原嫣的礼服呢。
果然,顾丞回复:“礼服进度80%。”
不能约会有点小郁闷,但想到他是正在为她忙碌着,原嫣又忍不住心里有点美滋滋,那点小郁闷就无影无踪了。
柳韵诗也跟柳兰茜说了舞会和礼服的事。柳兰茜听了,细细地过问了这个舞会的事。柳韵诗没多想,就把那些听来的关于舞会的传闻都跟柳兰茜说了。
柳兰茜真是越来越喜欢立安这个学校了,她就期望柳韵诗能在学校里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学校就给机会了,她立刻就说:“包在我身上了。”
周日晚上原振有饭局,原嫣就没在家吃晚饭,傍晚就回学校了。
四个女生搭了牌局,一边吃着不健康的零食,一边喝着燕窝汤养生。等张鹤妍她们都回了自己的房间,原嫣去洗手间洗漱完,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微信里问顾丞:“在哪呢?干嘛呢?”
顾丞问:“牌局散了?”
原嫣惊了:“你怎么知道?”
顾丞没回复。
两分钟之后,阳台门从外面被敲响了。
原嫣腾地就从沙发上起来了,趿着拖鞋冲过去开门,阳台上却没人,只有一大束粉红玫瑰静静地躺在石栏杆上。
原嫣还以为顾丞躲在旁边呢,她还特意探出身子看过去,谁知道阳台上真的一个人影都没有。难道顾丞把玫瑰送上来,人就走了?
原嫣抱着玫瑰,摸不着头脑。
一根手指鬼魅般轻轻的从她颈侧撩过。
原嫣吓得差点把玫瑰扔出去。顾丞从身后连人带花抱住了她,给她抱进了宿舍里。放下她,赶紧关上了门,隔绝了冷气。
“吓死我了!”原嫣拍着心口,惊奇地问,“你刚才藏哪了?”
顾丞嘴角一勾:“上面。”
“摔不死你!”原嫣骂他,“上面是三楼,掉下去怎么办!”
顾丞问:“我死了,你会记住我吗?”
原嫣心中一突,她昨天才和方桐、原振讨论了一番人死如灯灭的话题,真是不吉利。
“快给我住口啊你!”她眉毛一竖,哟喝顾丞,“快点!呸三声!”
顾丞老老实实地呸了。
人却不老实,抱着原嫣不撒手。
自从初吻之后,像是跨过了一道禁忌线。顾丞犹如脱缰的野马,在无人处,总是炙热滚烫得让原嫣都有点害怕。
这会儿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顾丞的眼睛里又像有火焰在燃烧,亮得让原嫣禁不住心惊肉跳。
她忙挣扎两下,说:“我新买了花瓶,我把花插上!”
顾丞随手就把花束从她怀里抄走,扔在了靠着阳台窗的书桌上,跟着就把原嫣压在了阳台门上。
温热的唇贴上来,强势侵略,夺取呼吸。
年轻男孩的热情和精力太吓人,原嫣本能地挣扎了两下。但顾丞知道怎么对付她。
他抚上原嫣的颈子,拇指轻轻的摩挲。立刻就感到原嫣停止了挣扎,甚至浑身发颤。
顾丞大胆求索,深入。
等他终于放开原嫣,原嫣腿都发软。
“犯、犯规。”她带着颤音控诉。
原嫣是手控这件事,终究还是被顾丞识破了。顾丞还知道,原嫣的脖子特别敏感。但当顾丞在与原嫣的彼此探索中第一次发现这二者结合会对原嫣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时,还是不敢置信。
简直是原嫣的死穴。
美妙极了。
听到原嫣带着哭音的控诉,顾丞轻笑一声。
他轻轻巧巧的就把原嫣抱起来,放她坐在书桌上,又吻上去。
顾丞这是欺负人。原嫣恼了,搂住他的脖颈,张口就咬住了他的耳廓。
这下换顾丞发颤了。他手一紧,差点把原嫣的小月要掐断。
“放开。”他低声说。
原嫣得意了。非但不放,还用牙齿轻咬,舌尖轻舔。
顾丞呼吸都乱了。
他收紧手臂,勒紧原嫣,低声:“快放开!”
顿了顿,说:“不放要出事了啊……”
原嫣还是松嘴了。她还没做好“出事”的心理准备呢。
两个人抵着额头,调整乱了的呼吸。
“坏蛋!”顾丞恨恨地骂。
原嫣脸红红的,回骂:“你先的!”
荷尔蒙正盛的年纪,只要四下无人,就忍不住在“出事”的边缘作死地试探。真触到边线了,又都慌慌张张地败退,毕竟人生过往在这方面一片空白,毫无经验。
未知的领域,总是令人既向往,又害怕的。
“今天怎么回来了?不是去那边儿了吗?”原嫣先调整好了,问。
男生哪有这么快就能恢复,顾丞搂紧原嫣,把脸孔埋在她肩头,声音闷闷地:“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原嫣知道他还在“恢复”,也害怕真的“出事”,不敢乱动,只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牌局?”
顾丞顿了一下,硬着头皮说:“你们不是周日晚上老约牌局吗?”
其实也不是每周日,是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但顾丞为了自己的面子,怎么也不会告诉原嫣,他带着一把大花束,上上下下的爬了三次阳台,三次她们都沉迷扑克,无法自拔。
他没办法,只好怎么爬上来,就怎么爬回去。
可锉了! 有损形象!绝不说!
但他对被别人抢先送了花给原嫣这件事耿耿于怀,总想着给原嫣另买一束,一定要压过田鹏那个混球一头。所以这一晚上上下折腾了些,但终究算是把这件事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