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寒知道她是误会了,忙解释道“徐娘子,您可能误会了,这不是我干的,小姑娘是我今天刚遇到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受了伤,您医术高超,忙烦您看一下,到底该怎么治?”
楼寒说的十分客气诚恳,徐娘子再一次打量了一下楼寒,觉得可能是她想多了,这人看起来真不像个能施暴的。
想到这,徐娘子的脸色就好了许多。
“这姑娘几乎全身都是伤,虽然是皮外伤,但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如今有点疡了,我开上几副药,内服加外敷,一个月左右应该就能好了。”徐娘子坐在椅子上一边开药一边道。
“都是外伤吗?麻烦徐娘子您写一下需要注意的东西,我先去把药抓了。”
“药铺出门右转就是,你快点,我这儿还有别人等着呢。”
楼寒谢过徐娘子后马上去药房抓药去了。
因为都是一些普通药材,所以并不是很贵,但也花了他二两银子,,楼寒默默算了一下自己剩余的银子,决定以后要省着花了。
第九章 寒山书院
五十两银子这么一会儿二十两已经没了。
除了感叹钱不经花外,楼寒也是无奈的,记忆捋顺了后,他才知道大央朝律法明确规定,读书人不可从商,否则判处流放三千里,终生不可参加科举入仕。
这也是书社风靡的原因,大央朝大部分读书人都是白衣,而读书花费却是巨大的,真的能够从头到尾读下来的,再不有一技之长,可以去书社竞卖,再不就是家里砸锅卖铁的供着,这才能挺到考上举人。
一般举人之下的无论童生还是秀才,都不会得到朝廷的月供,只会免除一定的税收,或者得到一到两个免服徭役的名额。
他家如今靠着他的一个名额,已经免服徭役了,但是他的父母却并未轻松,家里地多人也多,一人要干两个人的活。
加上家里供他这个烧钱的读书人,更是揭不开锅了。
原主能拿着一家人的血汗钱来花天酒地,攀比争竞,可见这是一个多么狼心狗肺的一个人。
抓好了药,楼寒就快步返回了医馆。
将药拿给了徐娘子看了一下,确认没问题后付了半两银子的诊金,这才和甜糕回了小院。
回去的途中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两人的手都拿满了后才回到了租房。
就这样又是半两银子没了,不过该花的楼寒也没有省。
这姑娘虽然跟他无亲无故,但却是他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又跟他有些缘分,以后就当自己多了个妹妹吧。
等一切安顿好后,天已经擦黑了,虽然寒山书院没有门禁时间,但夫子们却有下课时间的,他要是再晚回去一会儿,估计今天就交不上束脩了。
他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小姑娘,其实也挺头疼的,性格实在太内向了点,这样的不被欺负才怪。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书院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点,这是五两银子,缺什么就买点什么,以后我一个月来一次,你要有急事,可以来书院找我,就说是我妹妹就行。”楼寒看着小姑娘放缓了语气道。
小姑娘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难道他不在这里住吗?
楼寒等了一会儿,小姑娘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什么来。
楼寒一阵无奈,将银子塞到甜糕手里,留下一句有事找我后就走了。
他实在是来不及了,今天如果交不上束脩,他估计就得休学一年了。
本来交束脩的时间是一个月,但原主家实在是拿不出,还是他父亲又去码头当了半个月的苦力才凑齐的银子,刚刚踩着最后一天交上去,没想到却被原主的那些狐朋狗友给忽悠没了。
所以今天他要是交不上,今年的学就不用上了。
寒山书院其实束脩不高,但里面却包含了住宿费和书本费,所以才会一下子交这么多的银子。
在这里越是有名望的书院费用就越低,越是那种不入流的费用就越高,所以每年都会有无数的人往寒山书院里挤,但是书院的标准在那里摆着,不是任何人都能进的。
甜糕看着匆匆离开的少年,心里一瞬间变得空落落的,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想,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呢……
楼寒终于赶着最后一位夫子离开前交上了束脩,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时是晚饭时间,所有的学子几乎都在饭堂。
楼寒觉得这一天他实在是累成了一条狗,也不想吃饭了,直接回了休息的地方。
寒山书院的住宿条件还是很好的,毕竟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书院,有名又有钱。
两人一室的屋子里,楼寒找到了自己的床铺后就爬上去睡了。
寒山书院的学子们吃完了饭,一般都会有些娱乐,但古代能玩的本来就少,而留给读书人的就更少了。
毕竟都是爱面子的人,怎会聚众玩一些市井的东西,平白丢了读书人的身份。
所以剩下能够找乐趣的还有什么呢?那就是八卦了。
寒山书院的学子们也是有圈子的,一般就是有钱的跟有钱的玩,没钱的跟没钱的玩。
一般都是有一个领头人的,比如冯河耳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父亲冯白是苏城上层阶级的十位大儒里的其中之一,以一手好字闻名。
冯河耳不仅得了父亲的真传,经史方面也是在书院里排得上号的,最最最主要的是他在今年已经考上了秀才,并且是一次就过的那种。
不要觉得秀才很好考,有许多人考了一辈子还是个秀才,还有像楼寒这样考个五六次都不中的。
每一层考试都是一个筛选,到最后全国也就只有那么几百人能够成为进士。
再有一人就是寒派学子的代表周得与了。
作为寒派的代表并不代表他真的穷,而是他看不起那些眼睛长到天上的富家子弟,虽然他自己也是,但他就是看不惯。
这可能跟他的家族有关系,他是在四年前从京城来的,是家族流放出来的少爷,爹不疼娘不爱的,整个人虽然不是那种愤世妒俗,刻薄尖锐的人,但也多多少少受到一些影响。
这人武力值Max,但读书就像一块废料一样,之所以能够成为寒派学子的带头人,是因为其不畏任何权势钱财,敢于说,敢于做,并且在书院里除了那么几个人外是没人敢惹他的。
这两派的人,就像两个固定的圈子一样,每个进书院的人,都会进入属于自己的圈子。
但也有例外。
这个例外就是原主了。
原主从小就聪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进了书院,所以十分的高傲。
他不屑于和那些穷家子做朋友,虽然他自己就是穷家子。
他一直都想往另一个圈子挤,认为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才配做他的朋友。
这就导致了后来,穷家子排挤他,富家子鄙视他的一种状态。
他自己还浑然不知,以能在那个圈子混引以为荣。
冯河耳和周得与属于两派的领头人,他们从来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达成一致。
除了一样,那就是对楼寒的鄙视。
两人都十分看不上楼寒,他除了一张脸能看外,没有任何地方能让两人看得惯的。
明明是草鸡硬往雀鸟里挤,最后搞得自己鸡不是鸡,鸟不是鸟的。
真真是让人看尽了笑料。
寒山书院的学子大多都是有修养的人,无论是有钱还是没钱,所以有时候讨厌一个人不会在表面显露出来,而是一直用那种鄙视的眼神瞅着你。
原主可能以前真的是脑袋里少了一根筋,他能够把所有人的鄙视全部看成是羡慕和嫉妒,楼寒也是服的。
他觉得吧原主可能不是眼盲,而是心瞎。
第十章 争
“要说这书院的饭啊,那可真是清汤寡水的,冯兄等下回休沐你来我家吃酒,保管你吃了这顿想下顿!”马嵬跟在冯河耳的身侧穿着一身青色缎衫摇着折扇笑道,样子颇是谄媚。
冯河耳回头看了他一眼道“算了吧,你父亲每年送来的东西可不少了。”
“冯兄客气了,那都是些小东西,不值一提,就是给伯父和你当个零嘴罢了。”马嵬的嘴就像抹了蜜一样,说出来的话令人听了就是说不出的舒服。
冯河耳虽然清高了点,但也不是目中无人的,他也笑着回道“哪里,马伯伯送来的可都是好的,家父甚是喜欢。”
马嵬整理了一下衣袖,颇是慷慨的道“伯父喜欢就好,下回我再让我父亲送去点儿,我家别的不多,就这东西多!喜欢什么样的你就说一声,小弟保证给你拿来!”
“那可不行,马伯父可是会不乐意的,我这打扰你学习的事儿,还是等以后你考上了再说。”冯河耳最招架不住那种热情的人,一遇到就会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虽然如此,但是他会装,此时他就笑道“等有时间你再来我家,正好跟我一起学习,父亲还能从中指点一下我们。”
马嵬终于达到了目的,笑得就像一朵花一样,就差给他端茶递水,捶背捏腿了。
这个机会可不是容易得的,想他父亲为了他到底给冯河耳的父亲送了多少东西,不就是为了能让冯老先生指点他一下吗,今天可算是达到了目的。
“我说冯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这天天想去你家看看,你可都没答应呢,一直说有机会的……”姜宇耳朵灵正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心里一阵气怒。
要说马嵬他们送的东西哪里有他家的贵重,面上好看罢了,如今却被对方抢先一步,他可不干。
“我说姜兄你这耳朵挺好使啊,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我和你说,我这可是都约好了,你想去?后面排队去!”马嵬看见他那张脸他就烦。
两人的父亲都是商人,好巧不巧,二人还是死对头。
而他们两个也是冤家路窄,到了一个书院,盯上了一个人。
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盯上冯河耳的可不止他们两家,这个书院里他们这边的人就没有一个对他没有兴趣的。
父亲是大儒,自己本身也不差,秀才一考即过,这要是抱上大腿,总能沾上点儿光的。
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冯河耳身边的人就从未断绝过。
“哎,我说,你们三个干嘛呢?快点过来!拜献马上开始了!”一人看见就他们还在一旁说话,连忙小跑过来招呼道。
姜宇轻哼了一声,也没表现出来不高兴,只是厚着脸皮又说了一句“冯兄可别忘了在下,我可是早就跟你借过地儿了。”
冯河耳笑了笑道“记得记得,都能去都能去,好了,咱们去拜献吧,都在等咱们呢。”
拜献是寒山书院特有的一种仪式,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娱乐。
晚饭后,大多数的学子都会趁着这个时间段放松一下,闲极无聊,有人就想到了这个噱头十分响亮的活动。
拜献,就是在参拜惠献祖师的同时,一帮人聚在一起找乐子。
你以为是聊诗词歌赋,经史子集?那你就错了。
其实他们聊的荤素不忌,上达天文地理,下到市井泼皮,只要想说的都会畅所欲言。
寒山书院的学子是有年龄限制的,超过二十五岁的不收。
所以这就导致了一帮懵懂小青年一起聊上那么一些他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比如,金钱和女人。
你以为读书人就不慕名利了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相反,他们在这里读书的绝大多数都是为了名利,真正那些有大思想,大抱负的人,绝对不是他们这个阶级的。
说实话,寒山书院虽然名气大,但在那种真正有背景的举人老爷面前根本不够看的,连踏进来都觉得浪费时间。
一般在拜献开始之前都会有一个代表出来讲上那么几句。
以往都是冯河耳,但自从周得与来了后,就出现了两人相争的局面。
谁都想最开局,不想做结尾。
这就有点难办了,但他们也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后来二人协商,你做单来我做双,总算平息下来了。
要不像之前两人的争法,估计这个拜献可以改名了,叫争献。
今天是双数日子,轮到周得与,只见他一袭洒脱青衫,站在众人中间,似笑非笑的样子,颇为自信。
冯河耳今天被吵得有点烦,也没功夫去找他麻烦,随便找个位置就坐下了。
所有人都落座后后,周得与终于开始了。
他先是对着正门祖师石像的方向拜了一拜,然后对着天又拜了一拜。
这才将目光转到了众人这边。
“魂消万古犹日冕,合德民心千秋事,颂拜今日,后世始记圣人恩,学生周得与敬上。”他的声音十分具有穿透力,清清朗朗,令人听了觉得十分舒服。
冯河耳坐在一边一撇嘴,暗道了一句装模作样,拿着茶杯就喝了一口茶。
周得与谁不知道他?这话就不像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也不知道在哪里弄来的场面套词。
不过他也没吱声,看着他一套做下来,才抖抖衣襟站起了身。
“今日的风可能略大了些,周兄的话到我这边就有点模糊了,没怎么听清,不知周兄能否再说一遍呢?让在下一饱耳福呢?”
他周围的人一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
“对呀,今日风实在是大了些,周兄的话我也是没太听清呢……”
“小弟也没听清,可能是周兄最近嗓力弱了点?”
“哈哈,说什么呢?周兄看上去明明生龙活虎的!哪里弱?”
此人话一落,冯河耳这边一圈人就笑开了。
周得与也不生气,等他们笑够了才慢慢的道“哦,可能不是我没说清,或许是诸位今天课听多了,有点聋?”
周得与虽然常年习武,但却不是那种孔武有力的肌肉型,脸白白净净的,长的也是俊朗。
如今做出这样一副表情,真真是能把人气得想上来揍他。
周得与这面的人听见老大说完了,也纷纷附和。
“可不是聋?就连饭间的大娘都能听到的声音,愣说听不见。”
“就是,这耳朵实在是堪忧,不如让小弟给你们推荐几家医馆?保证药到病除!”
“哈哈!你说的是芳草街上的那几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