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我这脚也没多大事儿,明天就好了。”说话间,他瞄了她一眼。
车棚里的灯出了点儿问题,这两天大家都在跟学校反应,那边还没点动静。就是现下,灯光也一闪一闪的,如果带点颜色,就跟夜店蹦迪的效果差不多了。
跳跃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一下两下,终是把她的眉目呈现清晰了。
她脸色很不好。
“没事吧?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见她脸色差到了极点,看上去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江远很不放心。
眼前的人似乎是回过了神。她收起手机,把车交给了郑斌,交待道:“好好送,你们老,大,回去。”转而又对他说,“今,天我有,事。明,明天送,你。”
她说话时神情前所未有的漠然,叫人寒到了骨子里。
江远木纳的点头,再看时,人已经走了。
“呼~”郑斌吁了口气,后悸道:“大嫂刚刚也太可怕了。我还是早点送你回去吧老大。”
他把包挂在车上,见老大还在发愣,挥了挥手,“老大?回家啦!”
话音才落,后脑勺就吃了老大一巴掌。
“回个屁!跟着南陆,送她回家。”
刚刚南陆那个状态,他很担心。.
【小枳,我在看着你。】
南陆手心出了一层汗。她把方才收到的短信反复看了几遍,也不确定这到底是汪海的语气还是高戴的口气。
把短信号码截图给二狗,南陆拜托他去查一下。
眼下这个情况,她还是听王哥的话,能在学校呆着就别出来,能早回家就赶紧回。在找到生她的那个人问清楚为什么抛弃她之前,她还不想被抓回去。
只是,快到家附近时,她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心跳如鼓,她眯眯眼猛然转头。却没看见任何可疑的人。
大概是她今天太过于焦虑了吧……
“老大,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送大嫂回去啊,正大光明的话不是还能刷一波好感吗?”郑斌猫着腰扒着墙,学着江远的样子,伸长脖子往前边看。
江远也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目送南陆上楼后,他才直起身,“行了,回家。”
郑斌很不理解,不过也不想去纠结。反正老大遇上大嫂后就各种奇奇怪怪的,他们这些做左膀的人,实在看不懂。
不过,他还没骑远,后座的人突然又跳了下去。
“咋了?”急忙刹车,他调了个头。
眯眼望着远处,江远歪着脑袋舌尖抵住下颚“啧”了声,“没什么,回吧。”
刚才一路上都觉得有人在背后跟着,应该是他疑神疑鬼了。
夜色正浓,南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白天那两条短信就跟幽灵一般,一直飘荡在她耳边,时而是高戴坐在旋转椅上对她说,时而又变幻成笑容阴森的汪海。
这一整夜,南陆都在噩梦中度过。
她梦到多年前被汪海领养,梦到他拎着铁棍一步一步朝她和杨阿姨走来,铁棍擦在地面上的声音尖锐异常,她被杨阿姨护在怀里瑟瑟发抖。
转瞬,她又跌落进了一个黑暗无边的办公室,忽的一道光束照射在前方,光束下,高戴转过身,那张病容的面上带着笑,明明笑的温柔,却让她浑身发毛。
他说:“小枳,背叛组织就要受到该有的惩罚。”
“过来。”
惊醒的时候才凌晨五点,南陆浑身都湿透了。
下面的澡堂子是24小时都在开,她下楼去洗了个澡,才觉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背上的负担也没那么沉重了。
站在天台俯视下面的观景。
凌晨五点多的城市像是被蒙了一层迷雾,已经亮起的路灯下,偶尔有一两个赶着上早班或者是下了夜班的,皆是行色匆匆。
任凭手上的烟白白燃了半截,她按灭烟头,回屋收拾了一下,确保相册已经装好了后,才从口袋里摸了一颗薄荷味的糖放到嘴里。
江远设了五点半的闹钟,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八点了。
外面传来阵阵车铃声,还夹杂着郑斌他们几人的声音。
“小远你怎么还在睡?穆穆他们在外边等了好半天了,你快点儿!”吴女士在外面扯着嗓子叫他起床,江远打着哈欠去洗漱。
睡了一夜脚比昨天更肿了,半残人士江大爷在南穆跟刘瑞的扶持下,上了郑斌的自行车。
“我听说你昨天送南陆回去了?”南穆单手骑车,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后,道。
江远扫了眼骑车的郑斌,就知道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嗯。”
刘瑞吹了声口哨,“老大不错啊,以这个方式,相信大嫂肯定会被你收服的。”
“收服?我看南陆可依旧对他半点心思都没有。这时间都过去一半了,江大爷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女装了呀。”向来把江远当成开心果,南穆调侃他。
哪知她话才刚说完,就见江远招呼都不打也不顾脚上有伤就跳下了车,随后瘸着腿小跑几步摸了前面一个女生的脑袋。
他们都听见他叫那个女生,“南陆!”
女生回头,恼羞成怒的打开他的手,“你谁啊!”
认错人的江大爷连忙道歉,讪讪的回来迎接狐朋狗友的嘲笑。
“不是,我说你眼睛什么时候瞎的?那女生哪里像南陆了?哈哈哈哈哈你大清早为了给我们找乐子也太拼了吧。”南穆单脚撑地,笑的花枝乱颤。
江远愤然,“操!明明看着就是南陆啊。”
再次目测了一下时不时回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们的那个女生,江大爷又是一顿粗口。
好像还他妈确实不像。南陆的身形没那么粗壮。
郑斌摸着下巴,“老大,你是不是伤到脑袋了?”这几天也太奇怪了吧。
他话一出,自然是讨了一顿打。
边上的刘瑞好不容易克制住了笑声,擦着眼泪道,“看来老大你真的对大嫂用情至深了。我之前听我姐说过,她说如果你满心满眼都想着一个人,那么你看到谁都会觉得像她。”
因为,已经不知何时,你心里开辟了很大一块空地,只留给了那个人。
江大爷陷入了沉思,以至于这一思就思了好几节课。
最后,他一拍桌子,郑重其辞的问旁边的南陆,“你觉得我穿什么样的裙子会比较帅气一点?”
被他突如其来的拍桌惊的划破作业本的南陆,嘴角扯了扯,听清楚他问的话后,一脸懵逼,“???”
第12章
“你摔到,脑子,了吗?”南陆往后仰了仰,跟越界撑着下巴趴自己桌上的人拉开了点儿距离。
知道自己这么说肯定又会被当成傻逼,但江远都认了。
早上刘瑞那话他想了很久,结合这两天他睁眼闭眼,甚至于在游戏里遇到一个操作不错的,他都会以为是南陆。
按照这种情况来看,刘瑞说的没错,他已经魔怔了。
他觉得与其一周后被打脸,还不如早点认输的好。反正是输给南陆,不丢人。
至于女装……算了,他江大爷向来愿赌服输。
“我是认真的。或者我换个问法,你有喜欢的颜色吗?”江远见南陆后仰到快要掉地上了,自觉的挪回自己的位置。
实际上,南陆并不知道他们的赌注是女装倒立。当下江远缠着她问了半天,她便随口回了一个,“绿。”
绿色挺好的,清新。
听闻其言,江远有点为难的又确认了一遍,“真的是绿色?”
南陆不耐烦的点了点头,“嗯呢。”
心一横,江远想着,绿色就绿色吧,其实绿色也挺好的不是吗?
隔天,南陆早读一进教室,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己座位旁边。她正疑惑,就听有人喊了一声,“南陆来了!”
瞬间,众人齐刷刷的散开,给她腾了一条道出来。
南陆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结果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就见被围在中间的人长发披肩,身穿一条荧光绿的连衣裙,此刻正环着胸跷着腿坐在原位,像是在等人。
看她来了,他瞄了一眼后就避开眼神,开口道,“愿赌服输,既然她已经来了,就速战速决吧。”说完,起身两步上前,大长腿靠在墙上,成功的打了个倒立。
与此同时,他脑袋上的那顶假发像堆杂草一样堆在了地上,连衣裙也随着他的动作“呼啦”一下,裙底下翻,盖在了他脸上,恰到好处把他羞耻的情绪全都蒙在了下面。
虽然他下面穿了校裤,但裙子一掀,倒三角的身材加上完美的腹肌立时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配合上倒立时手臂的肌肉线条,画风有那么点一言难尽。
南陆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到了。
她活了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这么辣眼睛的画面。
“你……你……你……”她结结巴巴半天,半句话都没说完整。
这时,就听打倒立的人暴躁的吼道,“时间到了没?!老子都要窒息了!你们他妈该不是真要等我拉稀吧!操!肠胃太好拉不出来,快点儿!”
掐着时间的南穆捂着肚子笑到不能自理,旁边的郑斌刘瑞尽职尽责的把这幅香艳的画面装进了相册后,三人才强行把嘴角拉下来,齐声道,“好了。”
江大爷重新站立,天旋地转间,他看到南陆笑了。
清晨的微风带过教室里的白色纱帘,绕瞬间擦过了她的面,她嘴角上扬,眉眼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若隐若现。
霎时间,江大爷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七零八落。
他想——
操!这女装穿的,值了!
这会儿,其他教室都在安安静静上早读,整条楼道就只有七班还在吵吵闹闹,跟个菜市场似的,丝毫没进入状态。屠涂哼哼一声,心里认定又是江远那小子在搞鬼。
果然是江远这小子。等等,他这都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远!你给我出来!”.
好几次,南陆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尤其是看到旁边的人一本正经的照镜子臭美时,她便总会想起早读的时候,他大身板上套着审美别样的荧光绿连衣裙,甚至还戴着黑长直假发的样子。
傻逼气息中又透露着些许中二和智障。
“嗤。”
在看到那条裙子也不知道怎么的,从他桌兜里滑落在地时,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远:“…………”
他已经尽量忽视南陆发动的取笑技能了,偏偏她不依不饶,盯了他整整一节课。
平时都是他对着她发呆,今天角色对换,明明应该开心才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恼羞成怒的把那条辣眼睛的裙子从她手里夺回来随手丢进桌兜里,他扭头睨了她一眼,却在看到她的笑颜时,气焰立时淡了下来。
“你,你是魔鬼吗?笑一笑得了,你以为我爱穿吗?”江大爷居然觉得自己有那么一丢丢委屈。
南陆绷住嘴角,“不,不笑。”转而,她又说,“绿,色太,丑。”
江大爷更委屈了,“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绿色吗?怎么现在还嫌弃上了?”
“我有说,吗?”想起自己似乎确实说过,南陆正了正神色,十分认真的纠正,“绿色不,丑。荧光,绿丑。”
江远又气又笑,“你这个善变的女人。刚刚不是还说绿色太,太丑吗?怎么这会就不,不丑了?再说,绿色和荧光绿有区别吗?”
向来讨厌别人鹦鹉学舌,不过这次南陆倒也没那么生气,反而有点想笑,“有啊。一,个在丑的,边缘疯,疯狂试探。另一,个已经踏,入了万,丈深渊。”
“???你他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鬼解释,请你认真敷衍我好吗?”江远被她结结巴巴却又严肃认真的样子惹得发笑。
可这偏生他觉得搞笑的时候,南陆又板着脸,“我很认,真。”
也不知哪里戳中了他的笑穴,江远捂着肚子笑到捶桌。
好半天了,他才缓过来,把笑出来的眼泪水抹掉后,叫了她一声。
“南陆。”
已经不打算理会笑成傻逼的这个智障,南陆开始刷练习册。闻言,头也没抬的应了声,“嗯。”
旁边的人顿了有一会儿了,才说,“那个赌不作数了。”
顺利的做了两道大题,南陆把练习册翻了个面,“嗯?什么?”
弯了弯嘴角,江远道,“一周内绝对让你看上我的那个赌,我输了。早读女装倒立就是惩罚。”
握着笔的手顿住,南陆微微侧目,见他细长的眸子正探视着自己,淡淡道,“挺,好。我也不,感兴趣。”
“靠!”
设想中“南陆满是不悦的质问自己为何不继续那个赌约,怎么能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江大爷不满的哼了声。旋即又觉南陆现下的反应实属正常,于是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最后又放了狠话。
“赌不赌的已经没关系了,反正我江远这辈子就跟你耗上了。”
“这辈子”。
很少听到有人对她这么说,第一个跟她这么承诺过的人,在十几年前,头也没回的决绝的抛弃了她。
所以,“一辈子”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轻易许诺的好。
她就暂且当他意气用事好了。
没等到对方的回应,江远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还想说什么,对方抢在他张嘴的那一刻开了口。
她问,“你,的脚怎,么样了?”
说完,她就上手挽起了他的裤腿,捏住他的脚腕看了看。
手掌冰凉的温度毫无保留的贴在他的脚踝上,瞬间酥麻了他全身。
“肿的没,那么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