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些人还心中阴暗的想,这种好事她们都碰不上,荣国府又何德何能?
由此得出宝玉衔玉而生是内宅妇人羊年产子、又不愿意接受羊年不吉这一点而动的歪心思。
贾赦虽意在说明宝玉含玉而生纯粹是谎言,但也让京城中百姓勋贵高官等人对王夫人有了不好的影响,一提起荣国府的二太太,都暗暗的说,“哦,就是那个心思不正的人啊!”
无意间,贾赦似乎就为自己报了某些仇!
只是如此还不能让贾赦放心,隔了几天,流言蜚语传遍京城后,贾赦放下了手中的某样传说中的古董,在晨光中,沐浴更衣,穿上象征着爵位的官服后第一次正经的去了皇城。
象征着整个国家的最高权力的皇宫,巍峨的立在皇城的最中央,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皇权的威压便直面而来,让贾赦这个心大的人一脸正色、面带敬服。
恭敬的向大明宫的吴太监表达了求见皇上的心意后,贾赦便恭敬的等在了一旁。
等候的时间度日如年,贾赦生怕等会吴太监回来告诉他,说是皇上没空不见他,那怕是就大事不妙了!
好在,当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一群着一二品官府的大人相继出了大明宫,吴太监向贾赦走过来了。
贾赦眼巴巴的看着吴太监,让吴太监心中一颤,还当是看见了某位皇子养的哈巴狗似的,那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贾恩侯,皇上宣你进去。”吴太监说道。
“好好好,多谢吴公公。”贾赦常舒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本就是纨绔加宅男,养尊处优之下身体素质并不好,可今天他在大太阳下站了一天,感觉体内的水分蒸发了大半,腿也不是自己的了。
从迈进殿内开始,贾赦心怦怦直跳,垂着头不敢往上看,贾赦觉得要认错,就要让人看到你的诚意,于是,他“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道,“臣一等将军贾赦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朕第二次见到贾卿啊!”
低沉的声音传来,威仪而不辨喜怒,贾赦却总觉得这是皇上再向他表达不满,于是贾赦痛哭流涕道,“皇上啊,是臣辜负了皇上,臣对不起皇上的信任,臣……”
不知道的人还当贾赦这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呢!
最起码,上位的皇上就有片刻的静默。
原本打算敲打贾赦一二的皇上突然觉得,这完全不需要敲打,这么胆小,平时又只知吃喝玩乐,等闲连荣国府都不出的贾赦,若是再敲打一二,焉知不会吓破胆?不管如何,贾赦的父亲和祖父都是与国有功的。
至于说京城中传的贾家宝玉衔玉而诞、有大来历这一点,看来完全就是内宅妇人的愚昧所做,贾赦这人,完全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通过下面的人调查的消息、以及今日当面所见,皇上一眼就看出来贾赦的为人,似乎连吃喝玩乐都不喜欢,就喜欢窝在书房中欣赏一些宝贝古董,沉浸在古董的世界出不来,这回要不是内宅夫人闹出的事情有些大,相信这贾赦还窝在古董中出不来呢!
虽然不是国之栋梁,但也没有为祸四方的本事,相反很省心。
这让这段时间被皇子们争权夺势闹的糟心的皇上很有好感,若人人都像贾赦贾恩侯这么省心多好,莫名的,皇上突然对贾赦好感爆棚。
于是,皇上面容也和善了,语气也柔和了,“贾卿不必多言,朕知道你是个忠心的。”
忠心!忠心!皇上亲口承认他忠心,这让贾赦感动坏了,从来没有人这么肯定过他,他亲爹没有,他亲娘更没有。
皇上果然不愧是皇上,明察秋毫,于是他激动的抬头看向皇上,颤抖着嘴唇道,“皇上知道臣忠心,臣就是死也无憾了!”
“爱卿还不到天命之年,何以言死,当好好效忠于朕才是。”皇上对贾赦称呼由贾卿变成了贾爱卿。
看见贾赦眼睛的那一刻,皇上对贾赦更有好感了,贾赦的眼睛很清晰,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内心的想法。
而对于他们这些心思深沉的人来说,会特别喜欢与这种心思简单的人相处,让人不自觉的放松,心情舒畅。
“皇……皇上……”贾赦惊喜坏了,他知道自己没本事,虽然伤心但也任命了,可今皇上竟然让他效忠心,皇上这是看得起他啊!从来没有人这么看得起他过,就连他去世的父亲,虽然颇为疼宠他,但也会常常看着他叹气,他知道父亲那是失望了,对他能做出一番事业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没有学问的贾赦知道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他今日才算是对此有了体会。
“世人多愚昧,尽以为只有为官做宰才是对朕尽忠,让朕说,只要是对朕忠心耿耿,不管能不能做出一番事来,都是对朕的忠,朕看你就不错。”不像朝堂上那些,拿着朝廷的俸禄,竟是对着别人尽忠心,要之何用,全都是给他添堵的。
已经被朝堂上党派之争、皇子之争搞的堵心不已的皇上怎么看贾赦怎么满意,人没有本事不要紧,有自知之明又有忠诚就十分可贵了!
“皇上,皇上您人真好……”
“……”
感动坏了的贾赦和难得心情有所舒缓的皇上又是一阵君臣间难得的亲近与表白心迹。
而很多古代君臣想得在现代人看来不亚于情人间的腻歪,批阅的奏折像是情书似的,但人家也确实清清白白,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了。
最终,贾赦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忐忑,而是多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
而皇上也对贾赦彻底的改观,评价变成了“虽然没有本事,但有自知之明又忠诚。”
“皇上,那贾家宝玉?”太监小心翼翼的问道,他话中的意思是说要不要“处理”掉。
“坊间传言乃是内宅妇人作妖,贾爱卿也证明确实如此,又何须在意呢!”当然,最重要的是,贾家在勋贵中日渐没落,在朝中没有势力。即使真的又如何?在皇朝、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抬一抬手就能碾死。
“让人去提点一下贾爱卿。”缘于不错的印象,皇上说道。
“是”太监低头退了下去,至于说提点什么,做为皇上的贴身太监怎么能不明白皇上的心意呢?
第24章 搬出荣禧堂
也不知道皇上身边的太监对贾赦说了什么,回府后贾赦遇到正守在门口的老太太心腹赖嬷嬷,若是往常,贾赦必定是受宠若惊,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去荣禧堂见老太太。
可今日,贾赦竟是一脸沉痛的拒绝道,“赖嬷嬷,我在宫里刚被皇上责罚,容我先去东跨院换一换衣服。”
贾赦一说,赖嬷嬷才注意到贾赦的脸色确实不对。
脸色苍白,脸上、衣服上都是汗迹,作为精通各种责罚后果的人,赖嬷嬷一下子就看出来这贾赦必定是在阳光下被暴晒了。
想一想老太太吩咐她去找贾赦后得到的消息,说是贾赦天不亮就起床,太阳未出来时就去了宫里,莫不成这是被宫中责罚暴晒了一天?赖嬷嬷心中一动,赶紧说道,“那大老爷快去换衣服吧?奴婢去老太太处禀告一声。”
赖嬷嬷这个时候是急着去老太太处禀告大老爷被圣上责罚一事。
贾赦点了点头离开,这个时候,赖嬷嬷一脸大事不好了的表情急匆匆的跑去了荣禧堂。
所以,等贾赦到荣禧堂之后,就见老太太端着一张脸坐在上首,贾政王夫人并贾珠元春正襟坐在一侧。
倒是贾琏,也许是因为父子连心,哪怕常不在贾赦膝下尽孝,此时也忍不住不时的朝门外张望,见贾赦出现更是目露担忧。
“老太太。”贾赦叫道。
“老大。”贾母的语气有些重,“你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混账事?”
贾赦有些懵,他做了什么混账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况且他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书房赏玩古董,能做什么混账事?老太太说的这话他真不明白。
“老太太此言何意?”贾赦听不明白就问。
此刻,贾政看着贾赦目露不赞同,王夫人眼神有些暗,元春目露担忧,贾琏则不停的给贾赦使眼色。
“你若是没做什么混账事,为何皇上会责罚与你?是我造了什么孽,生下个孽障,祖宗拿命争来的荣国府爵位传到你手中怎么就剩一等将军的爵位了?我怎么就……”贾老太太说着说着突然大哭起来。
原本贾赦心中也是憋了一口气的,他进宫为了什么,还不是贾政两口子闯出的祸事,因此他心特别正,可是,被贾老太太这么一哭,贾赦就像是憋了气的气球突然被刺破了似的,瘪了!
荣国公的爵位到了他身上降了好几等只剩下个一等将军,这是事实,同时也是贾赦心中的一根刺,一碰就疼。
“老太太,你消消气,万不能气坏自己的身子。”王夫人
“是儿子不孝。”贾政一脸的惭愧。
也不知道贾政在惭愧什么,难不成他认为若是他继承爵位,绝对能恢复祖上的荣光?
元春等人细声安慰老太太,贾琏想要上前却插不进去,而贾赦站在堂下讷讷不知该作何了!
贾赦觉得自己很不孝,亲娘伤心的在哭泣,而他却想起了往日,那时候也是如今日这般,他将老太太气狠了,然后老太太的心肝肉贾政上前安慰,再然后人家母子亲近,而他就像是个局外人似的。
不问他受了什么委屈,也不管他今日在皇宫中受了什么罪。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如今劝慰老太太的人多了二房的其他人,而局外人也多了一个琏儿。
贾赦想不明白,是不是所有人家都像是他们家这样,老大是草,只有小儿子得母亲的心。
以前,贾赦通常是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抱着老太太的膝认错,虽然他也不知道除了没出息他认的是什么错。
只是今天,贾赦却觉得怎么也跪不下去了,他到底是个局外人啊!局外人!
外面弄得沸沸扬扬的宝玉衔玉而生一事,贾赦也不想说了,今日去请罪就当他作为兄长为弟弟做的最后一件事。老二不是一直自认为文采了得,将来一定能有所作为吗?那剩下的事就老二自己处理吧!
至于说牵连之事,他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今日皇上一开始是震怒的,后来见了他之后便消气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没有怪他,那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太太见贾赦不接招,突然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我也老了,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了,收拾东西明天我就搬出荣禧堂吧!”
“老太太!”贾政王夫人失声叫道,就连一直表现淡定的元春,扶着老太太的手都颤了颤。
对于二房来说,老太太住在荣禧堂,那就是说这个府上是老太太在当家做主。
而一旦老太太搬离,大老爷贾赦住进荣禧堂,那他们二房成什么了?他们会变成客居在兄长/伯父家。住在亲祖母家和住在兄长家,这区别可大了去了。
王夫人眼中的慌乱更加明显,她着急的看了眼元春,带着祈求的看向老太太,这个时候不能搬,绝对不能搬。
从元春出生在正月初一开始,她们就费尽了心思培养元春,就盼着元春通过大选入宫,在宫中拼搏一番,将来能给她们带来荣耀。
元春作为荣国公府的嫡长孙女,这个身份会让元春在开始的时候就立在高点的位置。
太子妃已经有人了她们不敢想,但努力一把太子嫔还是可期的,将来太子登基,元春少说能得个一品妃子,要是运气好再得个皇子,那未来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要知道太子妃虽入宫多年,可一直未曾为太子产下嫡子,太子府中庶子有三两只,可生母的身份都不如元春,元春不仅是荣国公的嫡长孙女,更是正月初一出生,有大造化的。
入太子府为嫔后荣华一生、惠及父母兄弟,简直就像是天生为元春安排的似的。
如此大好的前程,老太太怎么能说搬出荣禧堂呢!失去了荣国府嫡长孙女这个身份,虽然她自认为元春也能到达哪一步,可必将艰辛很多。
倒是元春,开始有些慌乱,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冲着王夫人摇了摇头,示意王夫人不要着急,老太太为了培养她也是费尽了心思,她不可能在这大好的前景下废掉往日里的谋划,断她的路,也断荣国府再次发达的路。
所以,老太太必定另有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改了下错别字,晚了点。
预告一下,下章是贾赦雄起第二步。
第25章 贾赦雄起第二步
元春不愧是老太太身边教养着长大的,她所料不错,若说之前老太太偏心贾政一房,但对贾赦也是有所关怀,毕竟也是亲儿子。
但如今,随着贾珠读书有出息、经常获得先生们的夸奖;元春正月初一出生,是个有大造化的;而如今,宝玉衔玉而生,这更是有天大的造化啊!
别以为她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宝玉衔玉而生,她们说这全为后宅妇人争宠手段。
可外人又怎么知道,为王氏接生的那个产婆是她的人呢!是忠心于她的人亲自接生出了宝玉,也亲自捧着那块通灵宝玉送到了她的面前。
所以她知道,宝玉确实衔玉而出,是个有大造化的。
原本发生了这种事情王氏就应该当机立断将此事隐藏起来,不想王氏是个蠢的,竟然让众多奴仆知道了宝玉的来历,逼得她不得不雇人将此事在京城中广而告之,免得宝玉遭天妒,长不大。
珠儿天资优秀,可以以科举入朝堂;元春生日好,一看就是富贵之及的命格,可以入后宫,产下皇嗣,得封高位,将来更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宝玉,来历更大,她都不敢轻易猜想,只想着未来最低也是出将入相的运吧!
这样一来,荣国府的兴盛竟是全落到二房身上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若是早知道如此,早知道如此,何至于让老大袭了爵位,妨碍了政儿一家的前途,妨碍了荣国府的兴盛!
往日里虽然也因疼爱幼子起过这种心思,但从没有这么坚定的后悔过。
罢了罢了,之前既然做错了,那就努力弥补,虽然老大一家会因此受点委屈,但在荣国府复兴的路上这点委屈算什么。何况,等二房起来了后也会拉扯贾赦的,好歹是亲伯父,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
有些心灰意冷的贾赦道,“老太太执意如此,我也不敢再劝了,那就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