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简小酌
时间:2019-03-03 09:54:32

  太子未提过一句要追究周承珏的责任,可该办的事,却是一件都不能少办。周钧禹脸色愈发难,本来只需斥责三皇子失德、王莹失贞,可太子却只字未提,他有种反而被太子控制住局面的感觉。
  “若是其中真有误会,也能还无辜人的清白。”说到“清白”二字时,周承庭眼中露出淡淡的讥诮之意。周承庭态度很坚持,望着周钧禹道:“若是有人暗中挑拨,意图让我们兄弟阋墙,父皇更要把这人揪出来才行。”
  如果周承珏是无辜的,那么本来要算计的人就是太子了?敢谋害储君,更是死罪难逃。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小事化了。
  周承庭只字未提要处置周承珏,却句句都让周钧禹不能轻忽。
  太子的要求合情合理,他没有办法拒绝。
  他知道周钧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事情闹大,也还会为了牵制他,不会让周承珏真的伤筋动骨。
  王皇后也深知这点,才敢纵着周承珏胡闹。
  所以他也不会咬紧王皇后和周承珏不放,他要让周钧禹自己对王皇后母子厌恶,哪怕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折了也终究是折了。
  尤其是,那药粉还来自云南王府——意图勾结藩王的皇子,哪怕最终寻不到切实的证据,怀疑已经足够让周承珏失宠。
  “太子所言甚是。”周钧禹压着火,目光扫过王皇后、周承珏母子,最后落到周承庭身上。“朕必会查得水落石出,给太子一个交代。”
  周承庭淡淡一笑,道:“儿臣多谢父皇。”
  王皇后若不是姜妙勉强搀着,早就软倒在了地上。她和周钧禹夫妻二十多载,对周钧禹的脾性是了解的,她和珏儿,这回要栽大跟头了!
  “至于王姑娘……”周承庭轻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他不会计较王莹的失贞,那只是他太子嫔的候选人之一。意图混淆东宫血脉的罪名,听着很大,可王皇后和承恩伯府若是肯舍弃王莹,自然有百般理由推脱,反而落不到实处。
  他让这件事成为人们在心里想一想却不敢说出口的疑问,总有一天,这片疑云会派上用场。
  王莹听了太子的话,心中才要一松,却对上了王皇后怨毒的目光。
  “儿臣和太子妃先回宫了。”周承庭带着姜妙告退。
  周钧禹态度温和的应了一声,等到周承庭和姜妙出了殿门,他的脸色立刻全变了。
  王皇后见势不妙,双膝一软,重新跪在了地上。
  ***
  阿娆神色恍惚的回到了东宫。
  芳芷和结香见阿娆换了个人似的,都有些担心。走之前选侍还是运筹帷幄自信的模样,怎么回来后竟有些失魂落魄?
  只是两个人不敢深问,帮阿娆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雕花匣子,里头装着安贵妃送的各色宝石——安贵妃做人妥帖,并没有真的送她逾制的东西,宝石全都是未镶嵌、零散的摆在一处。
  安贵妃为了拉拢她,可真是舍得下血本,不遗余力。
  等到了宜芝院时,阿娆特意重新检查了一遍匣子,只怕里头有什么不妥的东西,日后会被安贵妃利用。果然她发现了一个夹层,阿娆拆开看时,里头竟放着一千两的银票。
  安贵妃是个聪明人,没有在刚开始拉拢她时就做手脚,一副全然为她好的样子。
  阿娆叹了口气,对里头的宝石和银票并不感兴趣。这点子东西,她还不放在眼中。
  她屏退了身边服侍的人,还穿着去琢玉宫的衣裳,坐在了妆镜台前。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漠然的神色到底没绷住,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忙拿帕子按住了眼睛。
  她自是不会听信安贵妃口中的类似太子妃已经是她为眼中钉云云,可对太子妃的愧疚,却让她愈发难受。
  太子妃那样善良,一定是怕她得知真相后难受,才故意说是她授意的吧!
  太子妃待她那么好,她一心想报答太子妃,可到头来,却是她把太子妃伤得最深!
  很快太子和太子妃恐怕就要回宫了,她该怎么面对太子,面对太子妃?
  她不能被安贵妃牵着鼻子走,安贵妃自是会希望东宫内乱的,她必须要稳住。
  “选侍,太子和太子妃回来了。”芳芷匆匆进来通报。
  阿娆忙擦干净眼泪,让芳芷把东西收拾好,准备拿着去见太子妃。只是还没等她出院门,太子和太子妃倒一齐来了她这儿。
  “妾身见过殿下、见过娘娘。”阿娆忙上前行礼。
  见阿娆同他早上离开时,全然换了个人似的,周承庭便猜到是有人找他了。
  果然,阿娆还没等两人说话,转身把紫檀木匣子捧到了两人面前,说明了缘由。“安贵妃想收买妾身,送了这些宝石并一千两的银票。”
  姜妙拿起匣子中一块红宝石,个头不小,成色也极好,鲜翠欲滴的红色瞧着便价值不菲。这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块儿,里头的猫眼石、金刚石、翡翠等等琳琅满目,安贵妃可谓是大手笔了。
  “钱帛动人心。”姜妙把匣子合上,笑道:“安贵妃这一招玩的不错。”
  若阿娆真的只是个贫苦人家出身、又被卖到侯府做丫鬟,自然会一时晃花了眼。可阿娆早就见识过这些,甚至她曾拥有的过的,比这些更多、更好——她自然不放在心上。
  “阿娆,她让你做什么?”姜妙脸色微沉,语气也重了些。
  阿娆轻声道:“安贵妃想让妾身在东宫做她的内应,妾身没答应。她便送了这些,就让妾身回来了。”
  “你没答应?我看你是想答应,在跟安贵妃玩欲擒故纵这一手罢?”姜妙没让阿娆起来,冷声道:“我当初跟你说的话,全当成耳旁风了。”
  见太子妃动了怒,阿娆跪在了地上。“妾身没敢忘,只是她既然选中了妾身,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后招,与其日日提心吊胆的防着,倒不如暂时虚与委蛇。有您的疼爱和太子殿下的信任,奴婢才有底气这么做。还请娘娘谅解。”
  说着,阿娆抬起头,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又说了近乎撒娇的软话,姜妙哪里还气得起来。
  “还不起来,是成心要让殿下和我心疼?”姜妙语气虽然仍旧强硬,态度却和软下来。
  阿娆朝着姜妙甜甜的笑,还讨好的去牵了她的手,小声的道:“娘娘,您别气了好不好?”
  见阿娆这样明目张胆的撒娇还是头一回,姜妙自然抵挡不住。她只得转而对太子道:“殿下,阿娆我是管不了,看着她我就心软,您可要好好给她立规矩。”
  被晾在一旁的太子终于被人想了起来,他轻咳一声,算是答应了。
  姜妙又叮嘱了阿娆几句,便回去了。阿娆一直把太子妃送出了院门,望着太子妃离开的身影,她心里疼得厉害。可是她不能哭,她只能笑。
  阿娆转身时,却发现周承庭正站在她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殿下,妾身有话跟您说。”阿娆脸上的笑容顿时隐去,正色道:“此事与娘娘有关,还请您帮忙查证。”
  周承庭眸中闪过一抹了然。
  以安贵妃的心机,断然不会只凭借着钱帛就敢拉拢阿娆,肯定还有别的后招。阿娆不敢当着姜妙的面说,恐怕是不想让她担心。
  只是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些,在太子妃面前就是各种示弱、撒娇讨好甜甜的笑;在自己这儿就是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严肃的说有事要帮忙,还是要他必须立刻答应那种。
 
 
第50章 
  阿娆不知太子心中所想,两人回到房中, 她屏退了服侍的人, 道:“殿下,太子妃身边的余嬷嬷, 您还记得罢?”
  余嬷嬷?周承庭微微颔首,他自是记得的,她是阿妙非常信任的人,已经被送出宫去荣养。
  “余嬷嬷有个儿子, 曾到南边做了几年的生意。”阿娆恨极了安贵妃,自己和太子妃竟都给她摆了一道。她自己都没察觉,语气中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您能让人查一查, 他有没有因为赌钱,险些没了身家性命?”
  周承庭看向阿娆的目光中有些疑惑。
  “殿下,余嬷嬷出宫时给太子妃的理由是她儿子赚了大钱,想要接她出去。”阿娆低声道:“而妾身在安贵妃处听到的说辞,却是她的儿子生意没做成, 反而因为赌光了所有的钱。”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安贵妃。她想在东宫布置自己的眼线,才对太子妃身边的人下手。”
  侯府的胡姨娘巴不得去安贵妃面前卖好, 故此问些太子妃身边的事,胡姨娘和姜姀自是知无不言。借着这层关系, 安贵妃才找到了太子妃身边的可乘之机。
  周承庭顿时生出了警惕之心。
  他和姜妙的事情, 只有近身服侍的两个人知道。既是三年来安贵妃没有拿此事做文章, 想来这秘密没有外露。如果她知道的话, 也不必费心用三年来布阿娆这个局。
  阿妙从来都不让身边的人介入东宫事务, 她所用的管事宫女,俱是东宫的旧人。只怕安贵妃收买不成,三年来余嬷嬷并无建树,才将她舍弃,转而启用了阿娆。
  仿佛有哪里不对。
  周承庭觉出一丝奇怪来。既然安贵妃能把这样的秘密告诉阿娆,想要起到威胁和拉拢的作用,为什么不留着余嬷嬷,再多添助力?
  “孤知道了。”周承庭痛快答应下来,阿娆才松了口气。
  或许自己留在东宫,才是太子和太子妃最大的隐患吧!
  阿娆神色黯淡下来,心里乱极了。
  “阿娆,安贵妃能做到现在的位置,绝不仅仅靠美色和讨皇上的欢心。”周承庭看阿娆脸色不好,还是叮嘱道:“你在她面前还是要小心。”
  阿娆忙点头,保证道:“妾身知道,绝对不耍小聪明。安贵妃同妾身说了什么,一定不会隐瞒。”
  唯独这件事,她不能说。
  阿娆有些心虚和愧疚。太子妃既是有意维护她,她这样戳破太子妃的好意,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尤其是在太子未查明真相前,她更不能轻举妄动。
  ***
  正乾宫。
  周钧禹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承珏和王皇后,眼神愈发深远难测。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声音不高,听在王皇后母子耳中,却分外觉得令人胆寒。“不得有半句虚言。”
  王皇后看了一眼在旁边已经被吓傻了的王莹,狠了狠心。
  她必须要有所决断。
  “妾身知罪。”王皇后一副决然之色,道:“妾身不该为了王莹的哀求,就一时心软,答应让她去清凉殿附近候着太子,才引发了这样的误会。”
  王莹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皇后。
  她没有想到,素日里疼爱她的姑母,为了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竟把她丢出去做替罪羊。
  欺君之罪岂是她能担得起的?
  “至于王莹的失贞,是妾身疏忽了。”王皇后面上满是大义凛然之色,痛心的道:“幸而她没有成事,没有造成混淆东宫血脉的恶果。”
  主动牺牲王莹,纵然失贞和算计太子逃不掉,可这都还在皇上能容忍的范围内。可如果勾结云南王府的大帽子扣下来,周承珏就真的完了。
  “这些都是因妾身失察引起的,妾身愿意承担罪责!”王皇后掷地有声的说完,重重的俯身磕头。
  周钧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目光又从周承珏、王莹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周承珏身上。
  顶着巨大的压力,周承珏只得艰涩的开口道:“父皇,儿臣知罪。今日皇伯父找儿臣喝酒,儿臣有些忘情,便多饮了些,一时便没了理智。见到了王家表妹过来跟儿臣说话,就、就——”
  若是王皇后的话让王莹绝望,周承珏最后的辩白,就是给她致命一击了。
  母子二人好生歹毒。
  既是她有意勾引太子,必然有所准备。所以阴差阳错的勾引了三皇子,三皇子是无辜的。
  一切的责任,竟都推到她一个弱女子身上!
  王莹的心,完全沉了下去。
  明明只是须臾片刻,她心中已经闪过许多念头。她想歇斯底里的闹一场,说出所有真相,让皇后和三皇子没脸,至多大家同归于尽。
  只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那又能如何?
  若三皇子失宠,一定会牵连承恩伯府。伯府也一定会把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她身上,到时候她的爹娘、她的哥哥和妹妹,在伯府就没了容身之处。那么她,更没有立锥之地。
  不过是玉石俱焚罢了。
  “臣女有罪。”王莹只感觉腹中的抽疼越来越厉害,她面色苍白,缓缓的道:“臣女倾慕太子殿下,哪怕为妾也想服侍在殿下身边。故此才偷偷跑去了清凉殿附近,候着太子殿下。”
  王莹出身伯府,因着姑母是皇后,也能进入顶级的贵女圈,身份尊贵。让她说出这样自轻自贱的话,比直接杀了她还难受。
  她别无选择。
  王莹颤颤巍巍的从袖子里拿了出来一枚香囊。
  她不久前才发现的,只怕是王皇后的人趁乱塞入了她的袖中,想要诬陷她给三皇子下药。一会儿若是被搜身搜出来,她更是颜面尽失、百口莫辩。
  只能一力将所有罪责担下来,才好有一条活路。
  “臣女偷偷准备了助兴的药。”说到这儿,王莹的脸已经因为羞愧红透了,几乎滴下血来。“本想请三殿下把太子殿下请出来,没想到误用了……”
  “臣女不知身怀有孕,不敢混淆东宫血脉……”
  听着王莹艰难的一字字认罪,周承珏心中也生出一丝不忍来。只是前有父皇的雷霆震怒,后有母后的哀声哭诉,他退缩了,他不敢站出来帮她分担。
  周钧禹没有打断王莹的话,眼见三皇子不发一言,他觉得失望至极。这点子担当都没有,竟然让女人为自己顶罪……将来也难以继承大统。
  听到这儿,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大致已经清楚。
  又是在王皇后策划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败笔。先前要为太子选太子嫔时,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到头来却捅出这样大的篓子,这是算准了他忌惮东宫势力,不会深究他们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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