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苏大老爷不愿意多看妇人一眼,摆了摆手。
  “带走!”
  甄世成发话,立刻有衙役上前把妇人拖走。
  “那么本官就告辞了。”甄世成冲苏大老爷拱拱手,转身时意味深长看了姜似一眼。
  今天的事他也看出来了,有人算计这小姑娘呢,希望这丫头机灵些,莫吃了亏。
  姜似冲甄世成微微屈膝,算是送别。
  甄世成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放下心来。
  他似乎操闲心了,这小姑娘总有化险为夷的本事。
  甄世成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小余,怎么还不走?”
  郁谨笑笑:“遇到朋友,叙个旧。”
  “呃。”甄世成摸了摸胡子。
  皇子想叙旧,他当然没法拦着。
  眼睁睁看着郁谨走向姜似,甄世成瞬间连胡子都忘摸了。
  好在与他想的不一样,郁谨从姜似身边走过,伸手拍了拍姜湛肩头:“姜二弟,这么巧。”
  姜湛摸摸鼻子:“是够巧的,余七哥怎么成了甄大人的属下?”
  郁谨指指大门的方向:“边走边说吧。”
  姜湛早就因为尤氏对姜似态度恶劣懒得留下,闻言正合心意,匆匆跟姜安诚说了一声便随着郁谨走了。
  姜似见郁谨对她再没纠缠之意,心中松了口气。
  这样就挺好,长久不靠近,那些无法控制的情愫就会慢慢变淡了,终有消失的一日。
  郁谨走出十数丈,忽地回过头来,目光如蜻蜓点水从姜似面上掠过,冲着卧在原地的二牛喊道:“过来!”
  二牛抬头望天,尾巴拍得尘土飞扬。
  它不想走,女主人还没摸它头呢。
  郁谨没想到平时挺机灵的二牛这个时候居然犯了狗脾气,脸色微沉加重了语气:“过来。”
  二牛不情不愿起身,可怜巴巴冲姜似叫了一声。
  姜安诚忙拦在姜似身前,对郁谨喊道:“差爷快些把这只狗领走吧,吓到人就不好了。”
  差爷?
  这一瞬间,郁七皇子俊朗的面庞扭曲了一下,深深看了姜安诚一眼。
  听未来岳父大人叫他差爷,这感觉还真微妙啊。
  都怪二牛没事找事!
  郁谨毫不客气甩锅给二牛,对着它打了个手势。
  二牛眼睛一亮。
  主人会赏它一盆肉骨头!
  可是转头看看姜似,二牛又纠结了。
  到底是选肉骨头还是女主人呢?
  罢了,肉骨头有很多,女主人只有一个。
  二牛稳如泰山重新坐下。
  郁谨很想冲回去踹二牛一脚,当着姜似的面却只能忍住,再次打了一个手势。
  三盆肉骨头!
  二牛腾地站起来,不舍看了姜似一眼,颠颠跑过去了。
  姜似:“……”
 
 
第218章 提醒
 
  姜似对郁谨那几个手势很了解,正是因为了解,这时候才有一种被二牛深深伤害的感觉。
  在二牛心里,她居然还不如三盆肉骨头。
  不对,这不是二牛的错,全是郁七逼二牛在本性与她之前作出的艰难选择。
  姜似想到这里,心情好多了。
  侯府闹出这样的事来,原本的热闹喜庆早已烟消云散,明明是明媚的天,整个府邸都好似笼罩上一层阴霾。
  留下来的宾客纷纷散去。
  姜安诚带着姜似姐妹与宜宁侯夫妇辞了行,走出侯府。
  东平伯府与朱家的马车停靠在一处,那里曾经停着的许多马车随着宾客离去已经不在,空出好大一片空地来。
  老秦靠着墙壁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朱家的车夫几次搭话都没成功。
  见姜似等人走过来,老秦默默站直身子,走到伯府马车旁候着。
  姜安诚左右寻觅,纳闷道:“马呢?”
  老秦道:“二公子让他的朋友骑了您的马。”
  “这个臭小子!”姜安诚气得瞪眼。
  姜似忙道:“父亲,正好我想与大姐坐一辆马车,您就乘坐我那辆马车回府吧。”
  姜安诚点头,叮嘱长女在婆家好生照顾自己,看着姐妹二人一同上了朱家马车,马车缓缓驶动,心头莫名有些涩然。
  老秦大步跟上去。
  他早就暗暗发过誓,只要跟着姑娘出门,姑娘的安全就是他的责任。
  别人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而老秦显然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眼看着老秦跟着别人家马车跑了,姜安诚傻了眼。
  什么情况,车夫都跑了,难道要他赶车回去吗?
  身在朱家马车中的姜似不知道父亲大人与马车一同被撇下了,坐定后接过姜依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今日吓到了吧?”姜依柔声问。
  姜似把茶杯往小几上一放,摇了摇头。
  姜依显然没从这一日的剧变中缓过神来,白着唇道:“没吓到就好,当时看到他们把你牵扯进去,我这颗心一直跳得厉害。”
  “大姐放心就是,现在我能保护好自己了。”姜似伸手握住姜依的手,微微一笑。
  姜依轻轻叹口气:“就是可惜了二表弟,虽然他害了人,可他毕竟不懂事。”
  “不是所有不懂事的人都会害人的。”姜似喃喃道。
  见识过长兴侯世子与姜倩夫妇丑恶的嘴脸,姜似有些想法早已与前世不同。
  在她看来,这世上有极少数人天性就是丑恶的,无药可救。
  姜似心知这种想法有些执拗,可她就如同被水墨渲染过的白纸,早已不是真正的十五岁少女,前世那些烙印不是说放下就能烟消云散的。
  “你说什么?”姜依没有听清姜似的喃喃自语,问道。
  姜似笑笑:“就是感慨世事无常。对了,大姐,外祖母叫你回去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外祖母听说嫣嫣不舒服,叫我过去问了问。”
  “外祖母听谁说起的?”
  姜依纳闷看了姜似一眼:“四妹,怎么了?”
  姜似想了想,决定对姜依吐露实情:“大姐先说外祖母听谁提起的,我再告诉你怎么了。”
  “是听大舅母提起的。”
  姜似露出果然如此的冷笑。
  “四妹,到底怎么了?”姜依虽然性情柔顺,却不是木讷之人,早从姜似的态度里瞧出不对劲来。
  这个时候,她心中没来由慌张,总觉得接下来听到的事会让她某些认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似沉默了片刻,车厢内气氛越发凝重,也让姜依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才开口道:“二表弟在掬霞湖边拦住我没有那么简单,此事十有八九是被大舅母算计的。”
  她从青衣婢女传信姜依昏倒开始说起,讲到青衣婢女的悄然消失,再到传来苏清意的噩耗。
  姜依默默听着,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握着姜似的手忍不住抖起来,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她是咱们的舅母,这般算计妹妹就不怕良心过不去吗?”
  姜似直言道:“大姐,世上的人没有良心的并不少。”
  她不准备瞒着长姐这些糟心事,虽然长姐性情柔弱,听到这些恐怕会难受好些日子,可长姐很快要面临一场厄运,现在若不让长姐见识一下亲人亦有人心险恶,才是害了长姐。
  有的时候,旁人再好的保护都不如自己立起来。
  姜依缓缓平复了情绪,用力握了握姜似的手,羞愧道:“都是我不好,当时要是带你一起回去就没有这些事了。”
  姜似笑了:“大姐不要这样想。一个人若是存了害人的心思,总有他自认为找到机会的时候,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所以这与大姐无关。大姐若是为此自责难受,倒是我的过错了。”
  姜依定定望着姜似,好一会儿轻叹道:“妹妹真的长大了。”
  姜似趁机劝道:“大姐,你以后也要小心些,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些对你好的未尝就是真心实意,说不定存了什么害人心思……”
  姜依愣了片刻后紧张起来:“四妹,虽说世上有恶人,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好的,你可莫要因为今天的事就左了性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姜似愕然。
  她这是没劝成大姐反被教育了。
  姜依确实十分担心姜似因为受刺激变得性情乖僻,揽着她劝了又劝。
  姜似叹道:“大姐放心,我不会钻牛角尖的。只是大姐也要答应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直到姜依点头,姜似才稍稍放下了心。
  朱家马车直接把姜似送到东平伯府门口,姜似这才与姜依分别,进门时随口问了一句:“二公子回来了么?”
  门房回道:“没有。”
  “我父亲呢?”
  “也未见伯爷回来。”
  姜似皱眉:“这就奇怪了,老秦赶车比朱家的马车要快呀。”
  悄悄跟在后面的老秦上前来道:“姑娘,伯爷大概是因为没车夫。”
  姜似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老秦傻了眼。
  老秦理直气壮:“我只是姑娘的车夫。”
  必要时还可以是姑娘手中一把可以杀人的刀,但他不会对其他人负责,别人又没管他饭吃。
  姜似沉默了一下,点头:“你说得都对。”
  还好她不是二哥,至少不会挨揍。
 
 
第219章 恶人自有恶报
 
  没等老秦回去接人,姜安诚总算用生疏的赶车技巧赶着自家马车回来了,一下马车就找姜似诉苦。
  姜似本以为会被父亲大人数落几句,没想到姜安诚一开口就骂到了姜湛头上:“你二哥那个混账东西,当初荐了个人给你当车夫,拍着胸脯说人老实可靠,果然那混账的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姜似尴尬笑笑。
  当初收老秦入府,她不方便出面,便请二哥帮忙,没想到这时候让二哥背了黑锅。
  姜安诚越想越气:“更可恶的是那混账让人把我的马给骑走了,就是那个在甄大人手下当差的年轻衙役。哼,看着相貌堂堂,却跟着你二哥混,可见也是个不着调的。”
  姜似嘴角微抽。
  父亲大人这是多嫌弃二哥,凡是与二哥打交道的都列为狐朋狗友了。
  不过想到那个人是郁七,她就生不出半点同情心来。
  嗯,就让父亲大人的嫌弃来得更猛烈些吧。
  姜安诚骂完了,觉得痛快了些,当然要想完全消除火气还得等儿子回来抽一顿才行。
  “似儿,今天的事你不要害怕,这与你没有丝毫关系。你外祖家那边以后若无必要就不要再去了。”
  “女儿知道的。”
  知道大舅母尤氏的心如此黑,若无必要她当然不会再踏入宜宁侯府半步。
  姜安诚见姜似面色尚算平静,这才放下一半心离开。
  待只剩下主仆二人,阿蛮就忍不住道:“姑娘,二表姑娘那么坏,还有那个不见了的青衣丫鬟,全是烂了心肝的,难道就这么算了,她们做了坏事一点不会得到惩罚吗?”
  姜似笑笑:“恶人自有天收。”
  苏清雪的背后明显是大舅母尤氏,可是现在苏清雪的生母害了苏清意,苏清雪以后在大舅母手下定然好过不了。
  至于那个青衣丫鬟,往日她没在大舅母身边见到过,可见不是什么受重视的大丫鬟,说不准就是为了算计她特意找了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行事。
  这样的小丫鬟,替主子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后最可能的下场就是被灭口或者远远打发了。
  而大舅母尤氏,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其实已经得到了惩罚。还有什么比丧子之痛对任何一位母亲来说更难受呢?
  姜似不知道的是,没过几日宜宁侯府的一名小丫鬟被人发现淹死在掬霞湖里,府中人心惶惶,都说是二公子找替死鬼来了。
  当家夫人尤氏雷厉风行处置了那些传谣言的下人,总算遏制住了谣言往外传播。
  正如姜似所言,恶人自有天收,那些存了恶念害人的,无论是指使者还是执行者,终归都受到了惩罚。
  御书房中,景明帝忙里偷闲看了会儿话本子,被话本子中某个情节触动,传来六部重臣询问几位皇子的历练情况。
  说起来,景明帝也是被儿子们近来时不时作天作地给气坏了,认为这些小崽子整日无所事事,不是看热闹就是打闲架,干脆把他们派到六部历练,好歹有个正经事做。
  景明帝内心深处其实一直不愿意承认对儿子们有那么一点点嫉妒:凭什么这些混账东西想闲逛就闲逛,想打架就打架,甚至调戏个良家妇女都没事,而他却整日起得比鸡早,兢兢业业上朝批奏折,连看个话本子都要小心翼翼,唯恐被御史发现了来个死谏。
  当儿子的比当老子的活得舒坦,当老子的能爽快吗?必须不能啊!
  景明帝听了六部重臣打官腔的汇报,不耐烦扬了扬眉。
  王爷聪慧睿智,王爷谦逊有礼,王爷……这些废话还用听他们说吗?就没有一点新鲜的?
  刑部尚书是个机灵的,见皇上有点隐晦的不高兴,突然想起一桩事来,忙道:“回禀陛下,燕王协助顺天府尹办案,刚刚查办了宜宁侯之孙落水一案。”
  景明帝一听来了兴致:“呃,什么案子?”
  刑部尚书忙把案子简单介绍一下,最后赞道:“就连顺天府尹都说燕王心细如发,很有天赋。”
  景明帝高兴了,打发走了六部重臣,命大太监潘海传郁谨入宫。
  郁谨才与姜湛喝过酒,旁敲侧击了姜似不少情况,带着大狗往回走的时候,在家门口的歪脖子枣树旁遇到了潘海。
  “王爷,皇上宣您进宫一趟。”
  郁谨眼神恢复了清明:“劳烦公公稍等,我换一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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