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或者说是暴躁。
雪苗族长无法不暴躁。
他,他要和这小子拼了!
被暗杀报复回来他认了,可这小子口口声声骂他丑到底是什么情况?
暗杀这么严肃的事儿,这混蛋摆明是在侮辱他,有本事好好把恩怨讲清楚!
郁谨心里积攒的酸水倒得差不多了,顿时痛快了,笑吟吟道:“你也别恼,毕竟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主要是投胎本事逊了点。这也无妨,有了一次教训,想必下次就有经验了……”
雪苗族长听着这话,脸上血色陡然褪去,惊惧盯着郁谨。
郁谨敛眉:“怎么,你该不会以为只能你派人暗杀我,我不能提刀找上门来吧?谁给你这种自信的?我告诉你,这不叫自信,这叫愚蠢,愚蠢害死人懂吗?”
雪苗族长不知道是被郁谨上来劈头盖脸一顿刻薄给弄懵了,还是死亡的威胁下乱了心神,居然下意识点了点头。
郁谨嗤笑一声:“早这么有眼力劲不就好了,非得作死。”
见把绝对算不上“情敌”的不入流蛤蟆嘴打击得体无完肤,郁谨心满意足点点头,笑道:“既然认识到自己犯的致命错误,那咱们就干正事吧。”
这一刻,狂躁的雪苗族长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谈正事好,只要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就能想办法翻盘,到时候定要这毒舌的混账东西生不如死。
谁知道这个念头才闪过,就见对方面无表情扬起手刀,对着他后颈砍去。
不是说谈正事么,这小子骗人——昏迷前,雪苗族长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雪苗族长是带着无比的不甘与愤怒昏过去的,而郁谨的心情则轻松多了。
居高临下扫雪苗族长一眼,他轻轻摇头:“正事当然就是弄死你了。看你蠢的,居然以为我会与你谈天说地不成?有这个工夫我回去抱媳妇不好么?”
把雪苗族长拎到桌案旁摆成伏案的姿势,把灯油洒在他身上,然后便任由明火蔓延。
很快火舌就舔舐了雪苗族长的衣裳。
在火光大亮之前,郁谨离开了屋子,却不急着走,而是躲在暗处看着。
必须确认雪苗族长死透了再走,他可不想闹出要杀的人死而复生的笑话来。
而那些雪苗族人比郁谨设想还要晚才发现了这边的火情。
“走水啦——”
铜锣声响起,家家户户提着水桶、脸盆等物出来救火,等看到火是从族长这里烧起来的,顿时乱成一片,哭喊无数。
雪苗族长是这些人的主心骨,一旦出事那就天塌了。
郁谨甚至亲眼看到有几人不顾火势冲了进去,紧接着传来惨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浑身冒火的人把雪苗族长拖了出来,进去的其他人再不见出来。
看一眼烧糊的蛤蟆嘴,郁谨这才心满意足趁乱离去。
第682章 尸体不见了
郁谨赶回小镇客栈时,果然离天亮还早。
他没有直接进里屋,而是仔细洗了手,擦了脸,换下一身杀人放火的衣裳,这才进去。
屋内依然留着一盏夜灯。
灯火如豆,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能让人隐约看到床榻上的人正睡着。
郁谨轻手轻脚走过去,脱下鞋子上了床,挨着姜似躺下来。
这时姜似睁开了眼,声音带着几分讶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黑暗中,郁谨眸光明亮,仿佛掬了细碎星光在里面。
“吵醒你了?”
姜似笑了笑:“怎么可能真的睡熟。”
郁谨一想也对,他跑去杀人,阿似定然担心。
“雪苗族长怎么样了?”
“我放了一把火……”郁谨轻飘飘讲起了经过。
姜似默默听着,最后问道:“确定被烧死了?”
郁谨哑然失笑:“放心吧,千真万确死透了。”
他就喜欢阿似的飒利劲儿,不像那些寻常小姑娘见到死人吓得哭天抹泪,也忒烦人。
当然,就算阿似害怕他也不嫌烦,正好有他表现的机会。
姜似看了一眼窗外,语气微沉:“雪苗族长派人来暗杀你,此事不知道有几人知晓。倘若还有其他人知道,发现派出来的人一直未归,定然会来客栈查探……”
郁谨想了想道:“我叫龙旦把那人尸体丢到悬崖下去,那些人总要花些工夫寻人,等真的怀疑到我头上,咱们离这里已经远了,不怕他们掀起风浪。无论如何,能解决雪苗族长,哪怕后续有些麻烦也划算。”
麻烦来了解决就是了,总不能为了怕麻烦就畏首畏尾,任由对方骑到自己脖子上放肆。
姜似颔首:“嗯,那就先毁尸灭迹再说。雪苗对付人的手段与乌苗大同小异,那些我都不惧。只要没有明确证据是你干的,引起雪苗族对大周的敌视报复就好。”
郁谨闻言冷笑:“阿似,你不必担心这些。雪苗族若有与大周对上的苗头,那我就找乌苗大长老好好聊聊。”
“大长老?”姜似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又扯上乌苗族了。
“龙之七子会把晨曦带来,驱散乌苗的黑暗。”郁谨念起那则卦言,理直气壮道,“雪苗族长想要除掉我是为了对付乌苗,没道理乌苗只得好处不出力吧?”
他像是那种任人占尽便宜还不用负责任的人吗?
雪苗若敢针对他乃至大周,乌苗就别想袖手旁观。
而实际上,这么多年来哪怕乌苗声势渐衰,对上雪苗也有压倒性优势。只要乌苗出手,雪苗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找他麻烦。
郁谨早想好了退路,这才干脆利落弄死雪苗族长,省得回到京城就没这么方便了。
听了郁谨解释,姜似同情了大长老一瞬,微微点头。
郁谨起身,去隔壁交代龙旦。
睡意朦胧的龙旦一听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尸体还要重新弄出来,不由苦了脸。
等他走到藏匿尸体的地方,那点小小的怨言与睡意登时不翼而飞,变成了惊吓。
“人,人呢?不对,尸体呢?”
盯着空荡荡的藏尸之处,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令龙旦头皮一阵发麻。
最初的震惊过后,他立刻去禀报郁谨。
“什么,尸体不见了?”郁谨显然已经睡下了,披着外衣打开房门,听了龙旦禀报亦有些吃惊。
身后一道轻柔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郁谨回过身,对姜似道:“龙旦刚才去把尸体弄走,结果发现尸体不见了。”
姜似闻言走向桌案,提起案上油灯来到门口:“去看看吧。”
“嗯。”郁谨微微点头,吩咐龙旦,“叫上老秦问问。”
龙旦忙去叫醒老秦与姜湛。
姜湛这些天来难得睡一场安稳觉,这么被叫起来眼睛都是红的,含糊问道:“怎么了?”
龙旦发现尸体不见的那点惊恐化为了钦佩:“二公子,这种情况下您都能睡这么熟……”
姜湛面上微热,解释道:“睡好了才有力气赶路嘛。是不是王爷回来了——嘶,莫非王爷遇到了麻烦?”
他就说杀人家一族之长不能这么草率啊,又不是他在战场上什么都不用想,提着大刀砍人就好,砍下来的人头还能算功绩。
总要好好谋划一番!
“我们主子早就回来了,没遇到什么麻烦。是我藏起来的那具尸体不见了,主子叫上大家一起去看看。”
姜湛一听头脑彻底清醒了,忙随龙旦赶了过去。
龙旦指了指地上:“之前住着的时候我就发现离客栈不远有条巷子,巷子深处是个废宅,里面还有口枯井。今日王爷吩咐我处理尸体,我一想这地方正合适,就把尸体带过来塞进枯井里去了,还压了一块石头,好好的尸体怎么能不见了呢?”
郁谨借着油灯的照亮仔细观察着四周,特别是盯着龙旦提到的用来压住井口的石头看了片刻,道:“石头被人移开了,移开石头的应该是个力气尚未长成的少年。”
“少年?”龙旦听得发懵,“主子,您怎么断定是个少年?”
郁谨指着井口到石头这一片的痕迹道:“你们看这些痕迹,明显是拖拽石头使其顺势滚落留下来的,说明移开石头的人力气不大。这样大小的石头换了成年男子只需要搬动就好,没必要这么费劲。”
“原来如此。”龙旦深以为然点头。
姜湛却提出了不同意见:“不一定是力气不足的少年啊,还有可能是女子呢。”
郁谨吐出两个字:“脚印。”
“脚印?”姜湛不由低头去看,果然在地上辨认出浅浅脚印。
不用郁谨再解释,他顿时明白了原因。
那脚印虽然不大,可明显不是女子所穿鞋子会留下的痕迹,这样一来就印证了郁谨的猜测,挪动石头的人十之八九是个少年,或者天生矮小瘦弱的成年男子。
姜湛突然眼神一紧,指着一处道:“你们快看这对脚印,这一定是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才能留下来的!”
姜似看了一眼,轻描淡写道:“呃,这应该是尸体留下来的。”
第683章 乱上加乱
姜湛悚然一惊:“尸体?”
他惊的不是尸体会留下脚印,而是四妹谈起尸体时云淡风轻的语气。
不过姜湛很快就反应过来,指着地上那对脚印不可思议道:“不对啊,尸体又不会走,怎么会留下脚印?”
姜似指了指被姜湛发现的那对脚印:“二哥没有发现这对脚印与寻常脚印不一样吗?”
姜湛微微俯身,恨不得把眼睛贴上去:“脚印大小没什么出奇啊。”
龙旦与老秦则对视一眼。
姜似提醒道:“左右脚印并排,没有错开。”
姜湛陷入了疑惑:“还真是这样,这怎么走路啊?”
“不是用走的。”龙旦插言道。
姜湛看向他。
龙旦两只手向前一伸,蹦了两下。
姜湛眼都直了,抽着嘴角道:“你干嘛呢,诈尸啊?”
龙旦停下来,微微弯腰与半蹲的姜湛直视,露出个诡异的笑容:“对,就是诈尸。”
姜湛抬脚踹了过去。
龙旦措不及防被踹中膝盖,身子一歪跌坐在地。
姜湛怒道:“去你大爷的,没事吓什么人玩?”
龙旦揉着屁股爬起来,一脸委屈道:“二公子,这么严肃、正经、阴森的场合,我怎么可能乱开玩笑呢!”
姜湛一怔,不由看向姜似。
在姜二公子心里,自然是亲妹妹最纯良可靠。
就见姜似点了点头,一脸平静道:“应该是那样留下的。”
“四,四妹——”
姜似望过去。
姜湛舔了舔唇:“你说尸体自己蹦走的?”
“说是自己蹦走的不准确,应该是有人驱赶。”姜似说到这,有些唏嘘,“说不准就是带二哥离开的那个少年。”
姜湛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略丑的年轻面庞。
说略丑其实还是客气了,在姜湛看来,那小子真的挺丑……
“竟然跟到客栈来了,够执着的。”姜湛想想那古怪少年,摇了摇头。
龙旦问郁谨:“主子,现在怎么办?”
郁谨沉吟道:“那少年应该没有恶意,先追踪一下这些脚印,看往哪个方向去了。”
几人以油灯照着寻觅,一直追到青石路上,再无痕迹。
郁谨迎风而立,片刻后道:“回客栈吧。”
“主子,不找到尸体的话,万一惹出麻烦怎么办?”
郁谨扬了扬下巴:“天快亮了,我们回客栈收拾一番就出发北上,有麻烦也不会这么快找上来。”
尸体不翼而飞,留下来胡乱寻找耽误时间才是本末倒置,当然是走为上。
姜湛摸了摸鼻子,心道王爷行事比他任性多了啊,怎么他是被老子揍大的,人家就没事呢。
不出郁谨所料,此时雪苗族正乱成一团,甚至连开始蔓延的大火都顾不得灭。
族长死了,天塌了一半,四处都是哭喊声。
就在这乱糟糟的时刻,一道人影以十分怪异的姿态步入了火中。
屋舍在着火,而人们都聚在屋前或是大哭或是救火,没有人留意到从屋后步入火中的这道人影。
“先救火,再不把火扑灭,整个寨子都要烧完了!”仅次于雪苗族长的一位长老喊道。
哭声一停,加入救火的人多起来,场面越发混乱。
这样的混乱中,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悄然离去。
火终于熄了,一部分人开始清理残局,另一部分人围着雪苗族长的尸身恸哭。
那位长老仔细检查过雪苗族长的尸身,表情悲痛:“族长身上并无外伤。”
没有外伤,意味着意外身亡的可能更大。
“脖颈处也没有么?”不知谁问了一声。
那位长老摇摇头:“族长死于火中,如果有勒痕很难查出来,除非——”
“除非什么?”
长老犹豫了一下,道:“以利器剥开脖颈处的皮肉,看喉骨处有无伤痕……”
此话一出,登时一片哗然。
无论大周还是这些部族,大多还是讲究死者为大,遗体不可随便破坏。
最终还是雪苗族长之子咬牙道:“长老尽管查看,不能让我父亲死得稀里糊涂。”
有了族长之子发话,长老再无顾忌,越发仔细查验一番,最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