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这是——”
  姜倩垂头:“是世子……”
  肖氏死死抓着女儿的手,眼泪跟着流下来:“他打你?他怎么能这么打你?”
  老天啊,她以为嫁到蜜罐中的女儿居然过的是这种日子吗?
  姜二老爷还算镇定:“倩儿,你老实说,世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你的?”
  姜倩早就等着这一问,啜泣道:“新婚回门后就开始了,我怕父亲、母亲担心,一直不敢说,总以为世子慢慢会好的,谁知……谁知他越打越狠,所以我半点都不敢过问他的事,对他做了什么一无所知……女儿只想着他不来找我就行了,嘤嘤嘤……”
  “真是个畜生!”肖氏再不留丝毫情面,破口大骂。
  姜二老爷对带来的下人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二姑娘回伯府!”
  “你们这是干什么?姜氏是曹家妇,现在夫君出了事竟要弃之而去吗?”
  姜二老爷冷笑:“若是他们夫妻二人恩爱和睦,倩儿愿意为世子守节我别无二话,可是倩儿受了什么罪侯夫人也看到了,我们也是为人父母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留在火坑里。告辞!”
  “不能带她走,她是曹家妇!”
  肖氏呸了一声:“侯夫人等着官府下义绝书吧。”
  很快姜二老爷夫妇就带着姜倩匆匆离去,看着空荡荡的家,长兴侯夫人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东平伯府的花园中,姜似坐在花架下等消息。
  尽管相信甄大人的品性与能力,但没有一个准信心中总是放不下。
  阿蛮匆匆走来,凑在姜似耳边轻声道:“姑娘,老秦传话来说案子已经判了,长兴侯世子判了斩立决。”
  姜似眼一亮,缓缓笑了。
  堂堂侯府世子被判斩立决,长兴侯世子足以遗臭百年了。
  “行了,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阿蛮却没有动。
  “怎么?”
  “姑娘,外头有一只大狗闲晃,婢子瞧着是二牛。”
  姜似站了起来。
  二牛莫非来找她的?它这般闲晃,落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是麻烦?
  当初安国公府三公子迎亲被一只大狗弄得一团糟的笑话还没过去多久,神犬助甄青天大破十女失踪案的传闻又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二牛可不是一般狗了。
  姜似略一琢磨,抬脚往外走去。
  “姑娘,您去哪儿啊?”阿蛮赶忙跟上。
  主仆二人走出府外,姜似环视一番并没见到二牛身影。
  “你在哪里见到二牛的?”
  阿蛮伸手一指:“就在那边呢。婢子本来没留意的,突然看到一只狗头从墙角探出来。”
  姜似顺着阿蛮手指的方向望去。
  不多时,大狗探出一个脑袋来。
  姜似险些笑了。
  她白担心了,二牛居然还懂得隐蔽,想来能被阿蛮发现是这家伙故意的。
  姜似示意阿蛮留在原地,独自走了过去。
  一见姜似过来,二牛立刻伸出舌头亲热在她掌心舔了舔。
  姜似抚摸着二牛的脑袋,喃喃道:“二牛啊,你为何对我如此亲近呢?”
  她已经想不出前世初见二牛是什么样子了,那时的二牛似乎没有这么聪明。
  可是现在的二牛明明年龄更小,要是随着时间推移会变聪明,也应该是前世初见的时候更聪明才对。
  与大狗无辜的眼神对视,姜似心中盘旋着一个念头:莫非二牛与她一样,两世为狗?
  这太离奇了。
  姜似摇摇头,驱散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二牛不耐烦拱了拱姜似的手,随后仰头露出脖子上挂着的铜牌。
  姜似盯着铜牌片刻,伸手一翻,果然见到一个小小的锦囊藏在铜牌后。
  郁七给她送了什么?
  姜似取下锦囊,从中取出一张纸条,打开来上面只写着三个字:“没良心!”
  姜似默了默。
  她怎么没良心了?
  不错,这次能把长兴侯世子顺利揪出来离不开二牛的功劳,可是尸体是二牛刨出来的,又不是他刨出来的。
  姜似眼前仿佛出现那人厚颜无耻笑着:“连二牛都是我的,二牛的功劳当然要算在我头上。”
  姜似低头,再次与大狗对视。
  “汪——”大狗讨好叫着,尾巴摇得欢快。
  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二牛那个时候会出现在长兴侯府,应该是他授意的……
 
 
第133章 缘起
 
  “汪——”二牛又轻轻叫了一声,满是讨好。
  姜似不由心软了一下。
  罢了,看在二牛的份上——她拍了拍二牛的背,返回阿蛮那里:“阿蛮,给我一支黛螺。”
  大户人家如阿蛮这样的贴身丫鬟都会随身带着黛螺、脂粉等物,精致小巧份量少,用以给姑娘应急补妆足够了。
  阿蛮忙从荷包里摸出黛螺递给姜似。
  姑娘天生丽质,要黛螺干什么?嘶——莫非要给二牛画一对眉毛?
  阿蛮忙摇头赶走这个无稽的念头,保持沉默。
  少说话多做事,跟着姑娘走准没错。
  姜似返回二牛那里,在纸条背后用黛螺简单写了个“谢”字重新塞回锦囊,挂回二牛脖子上后揉了揉它茂密的毛发:“去吧。”
  大狗不甘心,张嘴咬住姜似裙摆试探往后扯了扯。
  主人说过了,把女主人带回去会赏两盆肉骨头。
  “快走吧,我现在不方便过去。”一个“谢”字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她总不能有事没事跑去他那里吧?
  二牛松开嘴呆呆望着姜似,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乌黑明亮,显得可怜巴巴。
  “真的不行。”姜似叹气,默默叮嘱自己绝不能心软。
  二牛干脆坐下来,举起一只前爪堵住了一边耳朵。
  姜似:“……”
  “汪汪。”二牛趁热打铁。
  姜似没了脾气:“好吧,等我方便的时候过去一趟。”
  怕二牛听不懂,她摆手解释:“不是现在——”
  二牛已经神清气爽站起来,抖了抖皮毛颠颠跑了。
  姜似抿了抿唇。
  二牛竟然还学会装可怜了!这是一只狗应该会的吗?
  雀子胡同一户门前的歪脖子枣树依然枣花满树,一条大狗从旁而过,熟练抬起前腿拍门。
  门打开一条缝,大狗灵活钻了进去。
  郁谨坐在石桌旁端着一杯茶,已经等得不耐烦。
  二牛再不回来就罚掉肉骨头。
  “汪汪。”二牛两只前爪搭上了石桌。
  郁谨伸手捏捏狗脸:“看你一脸邀功的样儿,给我带回什么了?”
  二牛跟了他很久了,以前只觉得打架厉害,在战场上是个好帮手,自从回到京城不知怎的好像越来越聪明了。
  他家二牛大概成精了。
  郁谨丝毫没有身为狗精主人的不安或激动,反倒是二牛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锦囊让他忍不住紧张。
  她多少会给他一点回应吧?
  郁谨打开锦囊取出纸条,盯着那个匆匆写成的“谢”字不由笑了。
  好像不是寻常的墨汁,有点香。
  见郁谨低头轻嗅那张纸条,龙旦无语望天。
  丢人,他决定装没看到!
  二牛心急扯了扯郁谨衣袖。
  郁谨反应过来,吩咐龙旦:“给二牛端一盆肉骨头来。”
  二牛不满叫了两声。
  嗯?郁谨拧眉。
  二牛又叫了两声。
  郁谨失笑:“你想要两盆肉骨头?”
  二牛赶紧点头。
  “这可不行,你又没把人请来,只能有一盆肉骨头。”
  虽然收到来自她的只言片语对他来说已经很惊喜,但不能惯着二牛,不然下次没这么好使唤了。
  二牛不满叫了几声,跑到院门口又跑回来,这么来回跑了几次,郁谨渐渐回过味来,难掩惊喜道:“她答应会来?”
  “呜——”二牛肯定叫了一声。
  郁谨大喜:“龙旦,再给二牛端一盆肉骨头!”
  龙旦忙乎完,见二牛欢快吃着肉骨头,主子则摸着下巴时不时露出令人不忍直视的蠢笑,忍不住道:“主子,您与姜姑娘就见了几面,不应该啊。”
  不应该就被人家大姑娘勾走了魂啊,主子又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不应该什么?”郁谨挑眉问。
  因为生长经历与其他皇子不同,郁谨对待龙旦与冷影倒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
  “小的就是觉得您又不了解姜姑娘,连姜姑娘有什么长处都不知道呢,不至于——”
  郁谨淡淡瞥了龙旦一眼:“姜姑娘的长处你不知道?”
  “小的不知道啊!”龙旦咧咧嘴。
  知道也不敢说啊,主子生气怎么办?
  “长得美。”
  “啥?”龙旦揉揉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郁谨皱眉:“这么明显的长处你竟然看不出来?”
  龙旦沉默了一下,问:“所以您只是因为姜姑娘长得美——”
  “这还不够吗?”郁谨反问。
  难道要他承认年少时因为一次意外曾被当成女孩卖入青楼,幸亏被阿似救了才从此把她放在心上的?
  这么丢人的事别说对别人,就是对阿似打死也不能说啊。
  他愿倾其所有对她好,至于缘起的念头是什么,又有什么重要呢?
  风吹来,卷起小扇子一样的合欢花,郁谨眯眼靠着躺椅,只觉心满意足。
  他不急,他会慢慢来,早早晚晚要她满心欢喜嫁给他。
  龙旦默默望天。
  他错了,主子还不到十八岁,说起来还是个少年呢,肤浅点怎么了?
  哪个男人年轻的时候还没肤浅过!
  姜似准备回去时看到伯府马车由远而近驶来。
  阿蛮忙咬耳朵:“姑娘,是二老爷与二太太呢,婢子先前听说他们去长兴侯府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下来,姜二老爷夫妇先后下车,姜倩最后一个走出来。
  阿蛮不由瞪大了眼,猛拉姜似衣袖,压低声音道:“姑娘,二姑娘居然回来了!”
  “意料之中。”姜似神色平静道。
  长兴侯世子虐杀女子一事姜倩究竟参与了多少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有一点很明确,她绝对不是无辜的。
  父亲是东平伯,考虑到整个伯府的名声,她不会在这个当口多说什么,但姜倩既然敢回来,那便走着瞧吧。
  “二叔,二婶,二姐。”三人路过时,姜似客气打了招呼。
  姜二老爷夫妇无心理睬,敷衍点个头从旁走过,姜倩却停了下来,直直盯着姜似。
  少女白衫红裙,侯府满园的芍药花都不及她娇艳美丽。
  姜倩用力攥着拳。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就由尊贵的世子夫人成了杀人魔之妻,哪怕从此义绝也别想再抬起头来,可是眼前的人却依然干干净净,前途无量。
  这个时候姜倩早忘了对姜似退过亲的轻蔑,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凭什么?
  “倩儿——”肖氏喊了一声。
  姜倩低头,提着裙摆迈过伯府门槛,轻声道:“就来了。”
 
 
第134章 牵连
 
  姜二老爷夫妇领着姜倩到了慈心堂,大丫鬟阿福立在门口对着三人一福:“二老爷、二太太,老夫人乏了,已经歇下了。”
  “老夫人这就歇了?”姜二老爷一脸纳闷。
  他们夫妇去长兴侯府时老太太还精神着呢。
  肖氏见惯了后宅手段,一下子明白了冯老夫人的意思:这是不愿意见倩儿呢。
  “既然老夫人歇了,回头我们再来请安。”肖氏悄悄拉了姜二老爷一把,回到雅馨苑。
  雅馨苑瞧起来与往常没有多少不同,只是下人们走路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有种令人压抑的安静。
  姜倩进屋就哭了:“我给伯府丢人了,祖母定是生我的气,才不愿意见我——”
  在这方面姜倩同样很敏感。
  姜二老爷不耐烦道:“都这个时候了哭有什么用?你祖母只是乏了,怎么就扯到不愿意见你?”
  姜倩眼泪簌簌直落,嘴上并不反驳,心中却冷笑不止。
  换了以往她风光的时候每次回娘家祖母何曾这样过?现在明显是对她不满,表明态度。
  不过这话与父亲说了只会惹他厌烦罢了,男人与女人到底是不同的。
  “倩儿,我问你,你究竟怎么打算的?”姜二老爷确实对于女人间的较量不愿多动脑筋,把心思全放在了当前大事上。
  姜倩停止了哭泣,垂首道:“女儿听父亲、母亲的。”
  “我们的意思是想要你与长兴侯世子义绝,这话在侯府就说过了。”
  男方出了这种事,作为女方家长当然要表达一种姿态,但为了不被女儿将来埋怨,这话还是有必要问一声。
  “父亲说怎么办,女儿都听您的。”姜倩乖巧道。
  “行,那我就去官府申诉了,等义绝书拿到,再让你母亲去侯府清点嫁妆拉回来,从此与侯府两清。”姜二老爷说完不愿意在屋中多呆,背手走了出去。
  姜倩这才一头扎入肖氏怀中痛哭起来:“娘,女儿好苦啊,女儿以后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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