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
不对,不仅如此。皋月想。
就其表现而言,狛枝的“幸运”早已超越了魔术领域,上升为一种近似于自然规律的绝对法则。虽然她和敦都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但权衡利弊,他们将战斗力=鶸×1的狛枝带来地底还是相当明智的。
至于他们都吃了些什么苦头……
“小心!!”
敦在长时间的奔跑之后难掩疲劳,刚想扶上墙壁缓一口气,便只听见迦尔纳以凌厉的语声示警:
“快离开,你背后是——”
“诶?”
——太迟了。
敦还来不及领会迦尔纳所指何物,他单薄的肩膀便已触动了设置在甬道石壁上的机关。顷刻间但闻破空声响,暗箭有如密集的雨幕一般,从他们目力所不及的角落连绵射出。
“呜哇!?”
敦当即向后一跃,凭借本能反应手忙脚乱地回避箭镞。而另一边,皋月和迦尔纳也分别摆开架势,以手中武器将箭矢有条不紊地一一击落。
在这片刀光剑影(实际上是斧光枪影)之中,只有一人气定神闲,既不慌张,也不闪躲,悠悠然站立原处,恍如漫步于假日的公园。
这也是当然的。
因为仅限于他——狛枝凪斗周围,确切来说是以他为圆心半径一英尺的范围内,就连一支箭都没有。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施展了魔术,或是像库丘林一样自带“避矢加护”之类防御飞行道具的固有技能。
——狛枝只不过是、真的真的只不过是,每次都【恰好站在机关的杀伤范围之外】而已。
(……好气哦。)
面对如此挂逼,就连皋月都忍不住这么想。可是她却做不出任何表情,甚至无法保持微笑。
顺便一提,狛枝的幸运并不能使他完美回避一切机关,最多只能保证他自己不中招而已。
换而言之,如果狛枝踩了个坑,那么多半敦就会掉下去;如果狛枝开门同时触发了暗器,那99%都会冲皋月和迦尔纳的脸上招呼。与狛枝本人的意图或喜好无关,对于他周围的人而言,狛枝凪斗的“幸运”就是这么一种无差别吸收欧气的恐怖技能……大概。
“哎,其实不是这么个原理啦……”
虽然少年一脸困扰地试图否定,但皋月瞥了眼脚边密如牛毛的暗器机关,心想能陪他打本的除了自己这种好汉,估计就只有刀枪不入的英灵了。
……怎么说呢。
快点召唤Servant吧,狛枝君。
“不必急躁,深町。虽然无法确定Master的位置,但她与我之间的魔力供给尚未中断,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要踏实稳重地前进,就一定能够找到樱的线索。”
就在狛枝专心鼓捣石门的当口,迦尔纳忽然转头,视线直勾勾落在皋月比平时更为刻板僵硬的脸上。
那目光一如初见,坦率真诚毫无保留,似能直透入人心底深处。
“……”
尽管身心双重意义上都处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但唯有直视那双眼瞳时,皋月才会感觉自己仍然身处阳光照耀的场所,正与明净而宽广的青空相对。
“我……在急躁吗?”
双手紧握斧柄,她低下头小声地提出疑问。那并非是在向迦尔纳寻求答案,更多地是凝神静气,将疑念投向自己心中。
(……对了,没错。我现在确实很不冷静。)
(因为樱对我而言太过重要,所以只要一想到她可能遭遇危机,我就恐惧得无法自持……)
“……抱歉,Lancer。”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皋月敛容致歉。
“因为我的不成熟,让你操心了。”
“哪里。”
迦尔纳也诚恳地垂低眼眸,“我才是,由于我的失察让Master失去踪迹……虽然对她的失踪多少有些猜测,但在见到本人之前都只是臆测罢了。抱歉,现在我还什么都不能说,我所能做的就只有鼓励你前进而已。”
“不,光这点就已经非常足够了。真的很感谢你,Lancer。”
“太夸张了,深町。我没做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事。你这么关心我的Master,不如说我才该向你道……”
“——适可而止啦你们两位!!再这样下去就要谢到明天了!!!”
(现场唯一懂得读空气的)敦及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事实上,这也是远坂凛严词交付他的使命之一——凭借他得天独厚的顽强生命力,挺身跃入ky风暴的中心并且将之粉碎。
当然,是以名为吐槽的铁锤。
“那个,诸位……狛枝同学看上去还要花点时间,我们来聊些轻松的话题吧?”
话虽如此,中岛敦却不具备引领话题走向的魄力。说是要调节空气、舒缓氛围,其实他最多就只能生拉硬拽地打个圆场罢了。
幸好,所谓ky大多是无可救药的天然系人物——至少皋月和迦尔纳都是这样,因此无论转折再怎么生硬,他们都会一丝不苟地接受下来,并且认真思考“有没有什么轻松的话题”。
很快,两人就异口同声地得出了答案:
“应该没有吧,中岛敦。”←迦尔纳
“我想也没有,中岛君。”←皋月
敦:“…………”
……也对,如果他们懂得“找话题”这种高深的技巧,打从一开始就不会被称作ky。
“如果需要闲聊,我认为中岛君的Caster才是合适人选……”
多少察觉到敦沮丧的表情,皋月尝试着提出建议。
关于Caster的真名,她已从远坂凛口中有所耳闻。
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
即使是对英雄伟业一无所知的幼童,也决不会错认这个名字。永远与装帧精美的绘本、笔触柔和的插图成套出现,无论是风雪中划亮火柴的少女也好,殉身于无果悲恋的美人鱼也好,他笔下的世界就如玻璃制品一般纤细而美丽,即使在成年之后重读,胸中也会充满梦幻色彩与略带温暖的悲伤。
——本该是,这样一位享誉于世的作家。
“噫?!不不不行,Caster的话绝对不行!!一旦让他现身,肯定会对深町同学说出什么失礼的话……啊啊,事实上他也一直没完没了地评头论足……总而言之就是不行!!”
然而中岛敦的反应却是这样。
鸡与蛋、作品与作家本人之间,究竟横亘着何等巨大的鸿沟啊……
“我说,深町同学。”
就在敦抓耳挠腮之际,一边埋头于摸索机关的狛枝忽然发了声,“这扇门上,搞不好什么手脚都没做啊。”
“所以?”
皋月回头望去。
“所以呢,也就是说。”
狛枝屈起食指,若无其事地向石门上轻轻叩击了两下,“单纯只是经过强化的物理防御。话虽如此,在坚固程度上也是非同小可……”
“——原来如此。”
伴随着这声简洁有力的回答,黄金之芒一闪而过。刹那间只见碎石飞溅,迦尔纳手中华美的光枪轻易穿透了石壁,有如撕纸般开辟出可供一人通过的空间。
“嗯。果然对我来说,这样才算是‘轻松’的话题。”
就在青年展露开安心微笑喃喃自语的同时,皋月业已不假思索地穿过空洞,动作看上去就像只松鼠或者山猫似的灵活矫捷。
——紧接着,石门对面便传来了机关人偶活动的吱嘎声响,随即又是撞击声、刀刃交错声,以及人偶头颅被切断之后爆炸的轰鸣。
敦:“……………………”
“嗯,我也是。”
在一片尘埃落定的静寂之中,少女清脆的声线有如乐器般玲珑悦耳,但在敦听来却远胜于凶兽的咆哮。
“相较于谈话,还是拆卸和肢解比较轻松。继续前进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小月回忆杀完,真的完了,接下来就可以毫无牵挂地往前走了。我的理想一直是写出奈须老师那样爆笑时非常爆笑正剧时非常正剧的故事,虽然还差了几万光年那么远,但不知道有没有稍微进步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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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桐和小月家的研究跟FSN不太一样,但因为小月的存在,樱的处境确实大幅改善了。月樱事实上是互为救赎的关系,对于小月来说,樱就像是切嗣唯一从废墟中救出的士郎;对于樱来说,小月就像是CCC白野那样的角色吧(对不起ntr了!希望月球后宫王原谅我!)所以我才说不管和谁谈恋爱樱都是真女主x
狛枝除了幸运EX之外头脑也很好,密室逃生超牛逼。他的从者就复赛见吧w
以及太宰教室和ky组都好可爱!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感受到我当年纠结男主的挣扎(。)最早还有“要不初恋是宰”这种设想,结果大家都露出了“噫”的嫌弃表情,现在小月也是嫌弃脸了23333
第20章 第一个真相
圣杯战争第二夜,地下工房。
……
“总觉得……在地下走了这么久,时间感都有点麻痹了啊……”
千篇一律、恍如永无尽头的单调长廊之中,照明随着众人深入中枢而更显幽暗,犹如墓地磷火一般诡异地漂浮。就连中岛敦提心吊胆的发话,也没能在坚硬、平滑、笔直的石质甬道间激发任何回响,就像被黑暗吸收了似的飞快消失。
“要是能联系上远坂同学就好了。真没想到,不光是针对魔术通信的屏蔽措施,这座工房连无线电都能阻断……”
即使如此也持之以恒地继续发言,大概算是敦特有的微小矜持吧。不能被这片黑暗压倒——虽然没什么理由,但只要一想起藏身于黑暗深处的“某人”,他便会笃定地如此坚信。
“嗯,就是啊。真是座了不起的工房。”
大约是由于临近终点,皋月和迦尔纳都一心沉浸在肃穆的紧张感之中,唯有狛枝面带微笑地附和。
“不过中岛君,这样一来就更奇怪了。对方设置结界的手法明明如此高超,却丝毫没有‘抵御外敌’的意识,就连我这种废物都能顺利侵入……你瞧,未免太可疑了不是吗?”
“废……什么?”
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一般不会用来形容自己的词。幻听吗。
逐一深究下去就没完没了了,所以擅长察言观色的敦决定忽略。
“要说可疑的地方,恐怕不止这一点。”
迦尔纳回过头道。尽管语气平和,但环绕于青年周身的凛冽空气却丝毫未减——他并未因对话而放松紧绷的临战态势。
“深町、中岛,你们注意到了吗?位于前方的魔力反应不止一处。但若要说是对方的同盟者,又似乎‘有些太多了’。”
“……是的。”
越是潜入深处,皋月就越发清楚地察觉到这一点。由于职业缘故,她对于魔术师细微的魔力痕迹比常人更为敏感,因此很快便导出结论——
这座宽广的工房之中,至少有【十名以上的魔术师】存在。
——没错,问题就是“太多了”。
再怎么说也太多了。
开同学会吗这些人。
话虽如此,却又不像是Master……归根到底,如果真有这么多参赛者抱团,哪还用得着什么奇袭、什么Assassin,不如携手平推来得爽快。
(那么,莫非是“骸”的亲友团之类吗?)
除此之外,皋月暂时难以设想到其他可能。迦尔纳和敦看来也同样不解,而狛枝交叠双臂思索了片刻之后,忽然灵机一动般扬起脸道:
“说起来,深町同学。我今天去校医院检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一些有趣的传闻呢。”
“校医院……”
这么一说,皋月也曾听迪卢木多提起过类似的话题。
说是在昨夜的袭击中无人受伤,但骚乱平息之后,却有多名尚未痊愈、本该卧床静养的Master从病房消失了踪迹……
“嗯,就是这个。”
狛枝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因为现场没有挣扎搏斗的迹象,也没留下随身物品,所以医院认为大家都是自行离开。至于原因嘛……大概就是受袭击影响,对医院所谓的‘绝对安全’丧失了信心吧?毕竟从根本上说,魔术师都只相信自己啊。”
“原来如此,的确是合乎情理的解释。”
——但未免太过顺理成章。因为完美到毫无破绽,反而让人无法不加思辨地轻率信服。
“那么,狛枝君怎么想?”
皋月驻足,头也不回地朝向背后发问。
“你应该已经有了推论吧。那些Master候补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从医院失踪……莫非,你认为樱的失踪也和他们一样?”
“哈哈……深町同学意外的敏锐啊。”
狛枝对于皋月尖锐的提问不置可否,只像要蒙混过关似的,摆着手向她投以暧昧模糊的笑容。在摇摆不定的朦胧光线下,他给人以柔和、细腻质感的发梢与脸颊都染上了昏暗的阴影,就像路边与泥土混为一体的雪堆——底色白到发亮,其中零星点缀着突兀的黑。
“不过,推论说到底也只是推论。”
狛枝向前迈出一步。他的头发与皮肤都像云朵般洁白,声音如云一般柔软,就连脚步也像不受重力影响似的轻而飘渺,一如踩在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