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安,我家学神有点甜——珈蓝
时间:2019-03-04 09:27:35

  他沉吟了一下,走下来。
  厉老翁已经将江蕴请进了屋里,招待在黄金樟雕茶几上,冲上了热茶。
  听见楼梯有动静,江蕴猛地抬头,看见来人是何庭羲,眼中是各种复杂的情绪。
  “江大师。”他开口,声音平静客气。
  江蕴点点头,眼中有迟疑,也有深深的内疚,“佳音在楼上吗?”
  “嗯,她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大概是还不肯原谅我吧。”她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就沉默了。
  何庭羲走过来,坐在她对面,双目看着她,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其实要猜,也不难猜,侯佳音从小就被母亲抛弃了,而这个抛弃她的人,很可能就是眼前的江蕴。
  只不过有个地方他想不明白,侯佳音家里很穷,而江蕴,却是鼎鼎大名的雕刻大师,尤其是这几年,财气名气双丰收,不像是养不起女儿的人啊。
  江蕴一直沉默着,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紧紧抿着自己的唇畔。
  何庭羲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等不及她自己开口了,便开了透视眼。
  在江蕴的内心,他看到了她的过往。
  江蕴跟侯世军两人是由相亲组成的家庭,婚前两人并不满意这段婚姻,尤其是江蕴,她是个有思想的女性,喜欢美术,可高中后,父母却毅然决然不让她在上大学,说她是女孩子,年纪大了,得嫁人。
  就这样,江蕴在父母的强迫下嫁给了侯世军,起初,两人都有工作,就还算相敬如宾,可随着江蕴怀孕后,她孕吐严重辞职,就开始看到了这段无爱婚姻的缺陷,或许是因为侯世军也不喜欢她的关系,江蕴怀孕后,侯世军没有给过她一丝关爱,甚至在她严重孕吐的时候讽刺她矫情,并且字里行间总说江蕴不会赚钱,只会花钱,明里暗里的贬低她。
  侯世军是个很看重的金钱的人,或许因为穷,折腰在那五斗米里。
  而江蕴却不是,她有情怀,更注重思想与培养,因此两人常发生矛盾,可江蕴每次被侯世军讽刺,却没有办法回嘴,因为她在家里带小孩,没有收入,属于手心向上的人。
  她是个有想法有傲骨的人,如果不是父母当初逼她,可能现在,她已经考上了知名的大学,而不是在这一寸狭窄的屋子里带小孩。
  没日没夜的带小孩,夜夜缺眠或失眠,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爱护她,没人在乎她是否有才气,也没人在意她是否心里健康,就那么日复一日,极其压抑的过着,而侯世军一回来,两人相处不到十分钟就开始吵架。
  侯世军是个很安静的人,他不喜欢听江蕴唠叨,因此江蕴一开口,侯世军就要她闭嘴。
  两人的婚姻就这样降到了冰点,十天半个月都不说一句话。
  到了侯佳音半岁的时候,冷战演变成日日争吵,彼此都不会谦让谁,哪些话难听就说哪些话,侯世军嫌她烦,而江蕴恨他毁了自己,在一次醉酒后,侯世军终于忍无可忍,给了江蕴一个耳光,并扬言,在唠叨就要杀了她。
  江蕴终于意识到,陷在这场无爱婚姻里,等同于躺在一个孤寂冰冷的坟墓。
  侯世军不是她的归宿,而是她的枷锁,紧箍咒,只要跟他在一起,她这辈子都别想得到救赎,她抱着半岁大的侯佳音,开始每日每夜的思考,自己到底是该脱离这段无爱婚姻,为自己活一次?还是为了怀里的婴儿跟他继续互相折磨,直到孩子长大位置。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将近三个月,她夜夜失眠的想着,终于,她还是决定为自己活一次。
  把侯佳音送去给婆婆那天,江蕴摸着她的头,低低说:“对不起,佳音,妈妈实在无法在呆下去了,否则难保有一天,我会疯掉,就当做……是我自私吧。”
  她把孩子送去乡下给婆婆看望,就自己循了个借口逃了,风雨漂浮到了大城市,找到个邮局给侯世军写信,并且把戒指的戒指寄还给他,告诉他,她不再回去了,从此以后,夫妻情谊恩断义绝。
  当然,一开始她混得并不好,年纪不小,还要像那些十几岁的少年去当学徒,每日被师傅指使,干许多又苦又累的活,没有工资,只有三餐温饱。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熬着,一直郁郁不得志,但期间她经常回去看佳音,公婆两人还算好,愿意让她探视孩子,可佳音自己不愿跟她相处,佳音觉得自己被抛弃了,看见她就拿东西砸她,骂她,叫她走。
  次数多了,江蕴也不敢再去了,一个人远在他乡飘摇着,直到后来,跟着一群人从内地来到港岛,才碰到了大展拳脚的机会,终于大器晚成。
  忙碌的生活让她忘了很多事,也许应该说,是她自己不敢去回想,宁愿让自己活在忙碌中,也不愿进入那些悲痛的记忆里。
  看完这段记忆,何庭羲没说话,心中是一种深深的怜悯,对侯佳音的怜悯。
  不过她母亲也并没有错,她也是那段无爱婚姻里的受害者,假如她当初没走,还留在侯佳音身边,可能现在就不是眼前这个能对社会做出巨大贡献的江蕴大师,而是一个像孙蓝一般斤斤计较的女人,因为每个人能活出什么样的人生,多少跟自己的性格和选择有关系。
  “你是佳音的妈妈?”何庭羲尝试着问。
  江蕴点了点头,“嗯。”
  何庭羲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等等吧。”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上了二楼,侯佳音的房门还锁着,他走过去,轻轻敲了两下,“侯佳音。”
  房内没人回应,但何庭羲知道她在,她记得江蕴的样子,哪怕江蕴改了名字,而她长大了,也能凭着当年的寥寥数年记住母亲的样子,他想她心里是有她母亲的。
  “你妈妈来看你了。”何庭羲沉声开口。
  “她才不是。”房内传来侯佳音的声音,闷闷沉沉的,“我没有妈妈,你让她回去。”
  “你有了解过她为什么不要你吗?”
  “不要就是不要,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自私,薄情……”要不是她不要了,她的童年,至于过得那么悲惨?
  “哎。”
  这个心结,她自己不肯解开,何庭羲也没有办法,回到楼下,对默然等待的江蕴说:“江阿姨,佳音不肯下来。”
  江蕴一怔,下意识的看向何庭羲,“何少爷,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何庭羲淡淡颔首,“可以。”
  “佳音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挺好的,刚刚毕业,考上了首都大学。”
  江蕴点点头,“那就好。”
  听到侯佳音过得不错,江蕴愧疚的内心才终于释怀了一些,“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蕴站起来。
  何庭羲到门口送她。
  江蕴想了想,从助理那里拿来个盒子,目光投在何庭羲脸上,说:“这个东西,麻烦你帮我交给佳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去首都大学探望她。”
  “好。”何庭羲接过盒子,薄唇紧抿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江蕴走后,何庭羲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转身回到楼上。
  房门还是闭着的,他沉吟片刻,走过去,“叩叩叩……”
  房内没回应。
  何庭羲站在门口,眸色深了深,说:“你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
  “我不饿。”
  何庭羲没理会她说什么,自顾自道:“我给你煮点粥吧。”
  然后不等侯佳音回答,就进了厨房里。
  约莫十几分钟后,他回到房前,又敲了敲门,“粥已经煮好了,我给你盛好放在餐桌上了,记得去吃。”
  房内的侯佳音躺在床上,还穿着昨晚的礼服,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天花板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外的声音静了下去,侯佳音默默躺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才坐起来。
  她先是看着房间某一处发呆,良久,抬起右手,将右手手腕上的人间仙境取了下来,随后又取下了脖子的春带彩,接着是身上的晚礼服……
  她慢慢穿回自己的衣服,面无表情。
  打开房门,外头是暗的,看来没人在家了。
  她循着黑暗走到厨房里,‘啪’一声打开了厨房顶灯。
  餐桌上摆着一碗粥,已经没有热气了。
  她走过去,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粥是冷的,但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口一口吃着粥,宛如嚼蜡。
  吃到快完了的时候,门口忽然出现了一抹修长的影子。
  何庭羲站在光线的阴影里望她,音色低沉,“终于肯出房间了?”
  侯佳音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何庭羲走进来,目光投在她身上,“哭了?”
  “没有。”她声音闷闷,但确实没有哭,也许小时候会哭,但现在已经不会了,跟自己母亲分开太多年,导致她心里上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抗拒和排斥,不是她不想认她,而是心里本能的排斥了她。
  “恨她?”
  “没有。”
  “怨?”
  “也没有。”
  “那为什么不肯见她?”
  “你能不能不问那么多问题?”侯佳音抬眸问他。
  何庭羲也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何庭羲点头,坐了下来,“行,你不喜欢听,我就不问了,不过她拖我给你一样东西。”
  他拿出了江蕴刚才给他的锦盒。
  侯佳音只看了一眼,就冷冷地说:“我不要,你拿去还给她。”
  “她已经走了。”
  “那你就叫你的助理送去还她,或者就打个电话,叫她马上来取回去。”
  “不想看看她留给你什么?”
  侯佳音的表情出现一丝犹豫,却还是冷冷的说:“不想,就算是给我这世界上最贵重的东西,我也不稀罕。”
  “好吧。”他无奈,叹了口气,又问:“一碗粥够吗?要不要在吃一碗?都饿了一天了。”
  “……”从见到江蕴后,侯佳音的心里就像盖上了一层阴霾,让她烦躁又无处宣泄,她看了他一眼,说:“有酒吗?我想喝一杯。”
  “蛇酒要吗?”
  “……”什么鬼东西啊?侯佳音皱眉,“泡了蛇尸体的酒?”
  “……”这回轮到何庭羲无语了,“能不说得那么恶心么?明明是养生的酒。”
  “我心情不好,你让我喝养生的酒?你脑子没毛病吧?”
  何庭羲斜瞪她一眼,“有负能量,就早点睡,明天醒来就忘光了,喝什么酒?毛都没长齐。”
  侯佳音:“……”
  最后斗着斗着,就转移了不利爽的心情,侯佳音托着下巴,对他说:“对了,忘记告诉你个事了。”
  “什么?”
  “昨晚在拍卖场,我去上厕所,有个叫蒋文涛的男人拦住了我,给了我一张卡,说是RV百货的购物卡,里面额度有20万。”
  “你收了?”他眯着眼。
  “我不收他不让我走,你也知道的,他故意在那里堵我的。”
  何庭羲叹了口气,揉糅眉心,“算了。”
  “怎么的?他找你有事?”
  “没什么,你收了就收了吧,我批给他就是了。”
  “批什么给他?”
  “资金!”他看着她,咬牙切齿。
  “不想批就不批咯,反正我也没花他的,还你。”她把那张购物卡扔给他。
  何庭羲睨了一眼,“没有,是能批的,早晚都要给他的,卡你拿着吧,女人消费的地方,我用不上。”
  “我也用不上。”
  何庭羲微微皱眉,“怎么用不上?”
  “明天就要回首都了,用不着。”
  何庭羲想了想,眼波晃动,看着她,“不是心情不好么?去买点东西开心一下?”
  侯佳音鼓着嘴沉默望他,实在没心情去。
  何庭羲推了她的手臂一下,“去吧,现在才七点,去开心一下,不然明天就真的回首都了哦。”
  她望过去,他笑吟吟的,表情很暖。
  最终两人还是去了,在商场里各种大血拼,能想到什么就买什么,毫不犹豫,过了一个疯狂shopping的夜晚。
  回到家里,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侯佳音把一大堆袋子丢在床上,去洗澡。
  出来时,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盒子,她的心情又有点郁闷了,拿着盒子去敲何庭羲的房门,何庭羲没理她,她只好带着盒子回到房间里,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就去看书了,可看着看着,思绪就游走了,始终盯在那个盒子上,很难集中注意力。
  是的,其实她好奇,江蕴会给她什么东西。
  想了想,还是敌不过内心的好奇,打开了江蕴给她的盒子。
  里头是一块拳头大小的妈祖护心翡翠,颜色深透翠绿,是最上等的帝王绿。
  她拿出来仔细看了下,雕工确实流畅并且惟妙惟肖,要不是因为她曾抛弃过自己,侯佳音一定会打从心底里承认,她的雕工确实精湛有水平。
  也许她抛弃自己,是为了梦想吧。
  可想是想,做是做,想的时候可以为她找借口推脱责任,但做的时候,却无法真正毫无芥蒂。
  *
  第二天,是启程回首都的日子。
  侯佳音把行李打包好,走出房间,看见何庭羲在沙发上用电脑,将江蕴给的锦盒重新放到茶几上,“东西我不需要,你还是帮我给她吧。”
  “这是她对你的一片心意。”何庭羲抬眉,眼波淡淡。
  “也不需要。”说完,就拉着自己的行李下楼去了。
  何庭羲摇了摇头,却没把这个锦盒送走,而是将它跟那块人间仙境放在一块,一起带回了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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