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华是不会娶春花的,一来家中悍妇不会同意,二来,他有远大志向想考取功名,娶了一商人之女已是为了读书的花费及家用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再娶一个青楼女子,将来就算考取了功名,也将会因此受到影响。
原身不让春花赎身一是怕春花走了醉月楼生意受到影响,二就是看穿了宋华的心思,所以百般阻止,到头来,春花对原身怨恨不已,反倒成全了宋华。
宋华哄骗春花,他日得了功名定回来帮她脱离苦海,春花信了,怀抱着他的承诺日日苦等,终于让她等来了这一天,可却是希望破裂的一天。
宋华后来考上了探花,衣锦还乡,路过醉月楼,春花以为他是来为他赎身的,谁知宋花却半刻也没停的走了,春花追上去拦他,宋华却让左右将她拉开,并将她狠狠痛斥辱骂一顿,春花那时候明白了宋华的绝情,可情根深重的她,受不了这重大打击,大病一场后郁郁而终。
原身也因此损失了一员大将,此后便将赎身的条件提高,让姑娘们歇了赎身嫁人的念头。
其实原身也并不是全为了自己,她久经风尘,看破人心,知道像她们这样的风尘女子哪怕嫁人也不会有幸福的人生,所以自踏入风尘那一刻就别再想干干净净离开了。
荣楚之所以同意让春花赎身,是想让她早些看清宋华的真面目,免得用情至深后再承受不了打击赔上自己的性命。
傍晚时分,醉月楼灯笼高挂,楼里无比敞亮,姑娘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满脸是笑的在门口迎接客人。
男人们远远便笑着过来,搂着约好的姑娘,笑哈哈的进了楼里。
四大花魁一般不轻易接客,要接也是接些大客户,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楼里的台子上蒙着面表演才艺,以吸引恩客花重金买她们一夜。
春花、夏雨、秋月、冬雪四大花魁轮流下场,今夜正好轮到夏雨。
夏雨擅长抚琴,此刻正弹奏着一首春江花月夜,客人们一进来就被琴音迷住,在台下静静欣赏。
时间越晚,楼里越是热闹,而楼外却清静异常。
一轮圆月挂在空中,略显清凉。
萧风坐在楼顶,听着楼里的袅袅琴声,一时技痒,忍不住拿出随身携带的潇吹了起来。
夏雨听到潇声,抿唇一笑,立即换了首曲子,与之相和。
一琴一潇,楼外楼里,竟配合得无比默契。
荣楚站在二楼扶栏旁,静静看着,未发一言,直到白灵来报,“妈妈,春花姑娘请您过去一趟。”
“走!”荣楚从夏雨身上收回视线,转身去了春花的房间。
房间里,宋华已经到了,一袭白袍,绣有玉兰,容貌清秀,满身书卷气,翩翩佳公子。
春花一袭淡绿云衫,娇好的容貌着了精致的妆容,身形婀娜,透着女子该有的娇柔妩媚。
两人站在一处,倒是十分相配。
“妈妈。”见荣楚进来,二人纷纷行礼。
荣楚点点头,坐了下来,看向宋华,“今夜叫你来可知何事?”
“小生不知,还望妈妈明示。”宋华彬彬有礼回。
荣楚看了春花一眼,直接说了,“听春花说你们两情相悦?你可愿替她赎身,娶她为妻?”
“这……”宋华闻言犹豫了。
春花以为他是为赎身银子担忧,立即道:“赎身的银子我已经有了,不用华郎忧心。”
宋华看了春花一眼,张了张嘴没出声。
春花忙再道:“除了赎身的银子,我还有一笔私房,可以拿来赠与你读书。”
她曾听闻过宋华家境不好,所以不能时常来见她,要留着银钱读书,所以她都帮他准备好了一切。
“宋公子,春花已经为你做到如此,你还在犹豫什么呢?”荣楚盯着他问。
宋华看了春花一眼,又看向荣楚,“妈妈有所不知,家母善在病中,此时不宜成家。”
“既你母亲病着,想来你要读书也无人照料,正好把春花娶回去替你伺候母亲,岂不一举两得?”荣楚道。
春花亦点头,“华郎你放心,我会尽心照顾你母亲的。”
以后与华郎成了亲,华郎的母亲便是她的母亲,她自然会好好伺候,做一个好妻子,好媳妇,不辜负华郎的一片深情。
宋华面露难色,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他不出身,春花心里有些急了,“华郎,你可是还有别的顾虑?你可一道说来,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
“春花,我……”宋华是打听过楚娘的脾性的,知道她视财如命,绝不会放手中的姑娘离开,所以才对春花许下娶她的诺言,他没想到楚娘竟然突然就同意让春花离开了,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是喜欢春花的,但喜欢与功名前途比起来,就完全没有可比性了,他可以继续与春花这样相处下去,但从未想过给她名分呀,而且家中已经悍妇,哪会同意他纳妾?
春花柔声问:“华郎,究竟是何事?你说出来听听看。”
“春花,既然宋公子开不了这个口,那我来替他说。”荣楚实在忍不住了,春花虽是青楼女子,但生性善良,为人体贴,处处替情郎着想,可宋华却从未想过要给她一个家,将一个深情于他的女子活活逼死,实在可恨。
他看着宋华道:“宋公主之所以如此寡断是因为家中已有妻室,无法娶你为妻。”
“什么?”春花吃了一惊,宋安不是说还未成亲吗?她看着宋华问,“华郎,这是真的吗?”
宋华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春花我也不瞒你了,我确实早已娶妻,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不想因为她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纯粹的感情!”
“那……我可以做妾,我本就是卑贱之人,我不强求能成为你的妻子,哪怕是做妾也行,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日日陪着你,我不在乎名份。”春花忙道。
像她们这样的人,有人真心相对已经很不容易,她又还怎么去强求更多呢?
宋安看她一眼,低下头道:“何必呢?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吗?”
“不一样的呀!”春花急道。
她若身在青楼,每日必要迎来送往,面对不同的男人,可若成了他的妾,她就只属于他一人了。
荣楚不忍春花如此,直接问宋华,“一句话,你究竟愿不愿意娶春花?”
“家中妻室跋扈,不会同意我纳妾的,更何况是个青楼女子?”宋华道。
春花闻言一个踉跄,“那你以前说要娶我都是哄我的?”
“春花,逢场作戏嘛,何必当真?我将来要考取功名,你的身份真的不适合待在我身边,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不也挺好?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常来陪你,好不好?”宋华向前去拉她。
春花猛的甩开他的手,“不好!你说过要娶我,让我脱离苦海的!”
“别闹了,若把事情闹大,让我家那悍妇知道了,我就再也不能来见你了!”宋华一脸为难道。
“砰!”房门突然被大力踹开,一个身材魁梧,长相普通的妇人怒气冲冲走了进来,指着宋华怒道:“我这个悍妇现在就已经知道了!”
“娘、娘子?”宋华脸色大变,全然没有先前的风度,一脸惧怕的向前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与这个风尘女子毫无关系,我只是、只是替陈兄来取落下的东西的,对,我是帮陈兄忙而已!”
赵氏哪听他的,向前揪住他的耳朵就是一顿狂煽耳光,“你吃我娘家的,用我娘家的,我娘家还供你读书,替你那老不死的娘买药,我给你洗衣做饭伺候老娘,你倒好,半点不念我的好,竟背着我找窑姐,看我不打断你第三条腿,让你再风流!”
“娘子饶命啊,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宋华就差点跪地求饶了。
赵氏全然不顾他的哀求,揪着他的耳朵就将他拉了出去,“回去再好好收拾你!”然后回头对春花道:“有我在你想进门,下辈子!不要脸的贱货!”说完一边骂宋华一边揪着他的耳朵走了。
他们走后,春花再也坚持不住摊坐在地。
外面围满了人,荣楚朝采环看了一眼,采环立即向前招呼姑娘们将客人带走,又将门给关上了。
荣楚向前递给春花一条帕子,“想哭就哭出来!”
不发泄出来,回头憋出病。
“妈妈,他骗我啊!”春花哀声痛哭着,扑进了荣楚的怀中,“他说过要娶我的,说过生生世世只爱我一个人,他怎么能骗我呢?妈妈,我的心好疼啊!”
荣楚轻轻拍着她的背,却说不出安抚的话来,他心中还有一丝悲凉,应该是原身的情感,这便是青楼女子的悲哀。
春花还是病倒了,但好在并不是太严重,在床上躺了几日便就慢慢好了起来,他擅长绘画,可她画出的画再也没有原来的灵气了。
宋华那日回去后与赵氏打了一架,当初是被赵氏打了,鼻青脸肿,数日不能出来见人,而后他也再没来过醉月楼,不过不久后又有人在对面街的万花楼见到他,因为赵氏怀孕了。
春花得到这个消息,只是拧了拧眉,便继续作画。
直到那一日,街上突然锣鼓宣天,她被侍女拉着出门看热闹,见宋华被官差锁着押往衙门,她心中才算真正放下了。
宋华在万花楼找上另一个青楼女子的事情被赵氏得知了,然后赵氏大着肚子闯进了万花楼,将宋华和那青楼女子一道捉在了床上,赵氏气得狠了,抓起一个花瓶就朝宋华和那女子砸去,宋华本能的将那女子拉过来一挡,结果正好砸在那女子脑门上,碎片扎进双眼,生生将那女子的眼睛弄瞎了。
宋华也是急了,推了赵氏一把,结果赵氏摔在地上,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赵氏也因为大出血而死。
两死一伤,宋华被逮捕了,别说考功名,此生都将在牢中度过,这一生算是毁了。
“姑娘,好在你与宋华断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侍女在一旁庆幸道。
春花看着原身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一身狼狈颓废的被押走了,深吸一口气,道:“是啊,还好断了。”
回到醉月楼,春花去找了荣楚,她跪在荣楚面前,感激道:“谢妈妈救命之恩!”
“这是说的哪的话?”荣楚故意装糊涂。
春花道:“若不是妈妈同意我赎身,让我看清了宋华的真面目,春花估计还被蒙骗着,最后也落得个非死即伤的地步。”
“起来,那人确实不是良配,你现在看清了也好,免得将来受更多罪!”荣楚扶起她道。
春花点点头,一脸认真,“妈妈,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东想西想了,我要好好帮您赚钱,回报您的恩情!”
荣楚:“……”
这与任务貌似背道而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成狗了,几近崩溃的边缘,嘤嘤嘤,求安慰!2018最后一天,12月的最后一天,祝大家新的一年幸福甜蜜,阖家欢乐!大家有营养液别忘了投哦,爱不离不弃的小可爱们!
第43章 逼良为娼的鸨母2
“姑娘, 今夜无客, 早些歇息!”丫头小蝶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琴谱一边朝自家主子道。
夏雨执笔在纸上记了两笔,头也不抬道:“我把这首曲子作完,趁这几日改修好,练熟了,下次轮到我上台好弹奏。小蝶,你先去休息,不用陪着了。”
“是,姑娘, 那您也早些休息。”小蝶帮她收好琴谱行了礼转身出去了。
夏雨把曲谱写好,又坐到琴前弹奏了一遍,觉得不满意,继续修改着。
醉月楼里的姑娘还是很自由的, 没客的时候可以在自已房间内做自己的事情,现在虽已是半夜时分,醉月楼里却仍旧灯火通明, 热闹非凡。
夏雨擅琴,众所周知, 因此从她房间内传出琴声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是夏雨姑娘又在谱写新曲了?”隔壁秋月房间的客人与秋月碰了杯酒笑问。
秋月点点头,“是啊,夏雨姐姐才华横溢, 可是我们醉月楼的大才女呢!”
“秋月,你这话可就有些妄自菲薄了,在这东临城内, 谁不知道醉月楼的四大花魁个个才艺卓绝,这春花姑娘画作出众,夏雨姑娘琴技无双,冬雪姑娘诗情一绝,而你秋月姑娘却是棋场高手,东临城难逢敌手啊!”步东一口饮尽杯中美酒笑道。
秋月笑看他一眼,“四大花魁中,我的容貌最是普通,而相比与几位姐姐的才艺,我的棋技就不值一提了,来醉月楼的客人,哪个不是玩乐解闷子的,可下棋恰恰是那最闷人的,所以,我可比不得三位姐奶。”
“若真如秋月你说的那般不堪,你又怎么能排在四大花魁第三?且步某觉得秋月姑娘的容貌绝美如同天上美月,姑娘又何必如此自贱呢?”步东笑道。
秋月自怜道:“我等风尘女子本就是低贱的又何必我自贱?”
“秋月,你知道我从未轻视过你的。”步东放下酒杯道。
秋月点点头,感激道:“秋月知道步公子与旁人不同,但秋月亦有自知之明,公子能记得秋月,偶尔来醉月楼坐上一坐,秋月已经很满足了。”
“你放心,我会记得你的。”步东给她倒了杯酒,一脸真挚道。
秋月抿唇一笑,与他复饮了一杯。
步东放下酒杯问:“前次我请教姑娘的棋局,姑娘可有破解之法?”
“我已破了困局,请公子移步这边,秋月解给公子看。”秋月站起身带着步东走向一旁棋盘处。
……
“怎么总是觉得不对呢?”夏雨已经反复修改了无数次,仍旧觉得曲子不满意,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你把第二段第一句未尾一个音调高半度试试。”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提醒声。
夏雨朝声音处看去,见不知何时窗户上竟然坐着一个男人,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不知在窗户上坐了多久,她竟一点也没发现,不过她只是惊了一下,立即照他说的修改了曲谱,再一弹奏,果然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