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微微回神,外衣早不见了,衣襟轻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他的吻也早从她的唇往下流连。
他似乎特别钟爱去舔舐她锁骨边上的伤,此时又是这样,腰被他箍得紧紧,都有种要被他压折的错觉。
“许嘉玄,现在不能……”她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估计一会皇帝还得传召他的。
她想法才刚落,皇帝的传召倒没来,而是飞进一只鹦鹉,直接就寻到屏风,在架上站定喊:“小鱼小鱼!”
许嘉玄被这聒噪的声音惊得抬头,看到它还转着脑袋盯着他们,真是能被它气死。
他一把将梓妤的中衣给掩上,外头传来绿茵隔着帐子问安的声音:“世子少夫人安,奴婢能进来吗?”
梓妤见他沉了脸,眼珠子瞪得有铜锣大,对他这吃瘪的样子想心疼却是先笑出声。
还给她掩衣服呢,小东西懂什么!
她朝外头应了声,示意绿茵进来,许嘉玄把她薄袄又披上,自己才动手解衣裳。
许嘉玄这边刚换上飞鱼服,倒是来了位不速之客。
太子竟是就那么来到她和许嘉玄的帐营里。可能是刚解了药,他脸颊还有着些许不正常的红晕,但眸光清亮,看向梓妤的时候已经朝她深揖一礼。
许嘉玄被太子这一礼略有惊诧,面上未动声色。
梓妤站在太子面前,抿了抿唇说:“你贸贸然前来,被人瞧见,又是一桩官司。”
太子闻言直起腰,“这边的人都做过安排,莫正清不顶用,许副使的人难道也顶用不成?”
这话说得许嘉玄心里莫名地不爽,沉着脸沉默。
梓妤也察觉到太子对许嘉玄面上算客气,但暗中是带着点敌意的。
是因为上回的事情结的仇?
她出神片刻,便想催问他冒着风险前来有何事。哪知小东西见到一个陌生人来到,好奇地飞到梓妤肩头,一双小豆眼就那么打量他。
太子吃过这小家伙的一回瘪,免不得也好奇打量它几眼,还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它。
梓妤忙要阻止,已经晚了,小东西抬喙直接就啄太子手指头上,扯着嗓子大喊:“瞅小鱼的臭流氓!”
手指头立刻见了血的太子:“……”
许嘉玄默默地看了眼太子淌血的手指,再看了眼梓妤肩膀上的小东西。
嗯,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鹦鹉长得还挺眉清目秀的。
第63章
太子在夫妻俩的帐营里呆了不过半刻钟, 就带着手伤离开。
帐内只余夫妻俩, 许嘉玄坐在圈椅中, 一手还托着茶,凝视着从帘子缝隙照进来的光束出神。
梓妤把小东西放回铜鸟架上,走到他身边问:“你在想什么?”
许嘉玄抬头,剑眉黑眸,表情沉静得叫人觉得他冷酷,但在与她目光相触之时眼神就柔和了下来,如同冰雪消融。
“我在想太子那头的动静为什么会被人窥探得一清二楚, 南镇抚司里的人不该出现疏漏。”
梓妤已经跟太子说明白丽嫔和惠和的事情,太子自然是包揽此事,但是对当日所安排的人却排查不出来有嫌疑的。
“或者并不是镇抚司里有问题,而是就如同太子身边藏着的四皇子暗探一样, 神不知鬼不觉的, 将他所有行踪都拢在手里。”梓妤说着,也在他边上坐下, “那日你将抱着我离宫, 其实很注目。”
只要有人盯着太子,从行踪上推算,再有他们离宫时的异样, 很可能就算出来了。
说来说去,丽嫔和惠和公主就是成了别人手上的棋子。
“宁可是这样。”
许嘉玄淡淡说了一句。
不然锦衣卫里有内鬼,天子和储君的安危,只要是想, 他都觉得可怕。
两人正说着,外边有明德帝身边的太监前来。
许嘉玄当即将人请了进屋,那位公公眯着眼笑:“见过副使,陛下有请副使。”
果然梓妤说的明德帝会再来请人,这就应了。
许嘉玄应一声喏,侧头看了梓妤一眼,朝她笑笑说去去就来。往外走的时候,余光又扫过正低头梳理羽毛的小东西,他想到太子手上的伤,嘴角微不可见地往上扬了扬。
太子刚才对梓妤的客气他看在眼里,虽然一时不太明白这是出于什么原因,可太子吃了瘪,他心里就是舒爽。
走到半路,太监和许嘉玄说了句有位贵客也在明德帝那里,等到许嘉玄进了帐,见到来人大吃一惊。
***
吴皇后在女眷那里中途离场,受了场小刺激便没有再露面,宫妃们亦是个个缩回了帐营,女眷那边自然有人让去暂先散了。
乐平大长公主扶着儿媳妇的往回走,听着她在耳边唠叨:“前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娘娘方才面色红润,怎么突然说不好就不好了。”
“这事不是我们能打听的。”
大长公主到底是从宫廷出来的,见过风浪,这种探秘的事情,一句话就给丢了回去。
卫国公夫人被说得面皮发热。
自打她上回犯了过错,这个公主婆母就越发不给她体面,常常一句话就让她没法下台,眼下也只能尴尬地笑笑。
等到伺候老人卸去钗环,卫国公夫人才回到自己后边的帐子里,卫国公在帐后更衣,她听到动静惊喜绕到后边。
“国公爷回来了!怎么也不叫个人来伺候?”
说罢已经体贴地帮丈夫系腰带。
卫国公年近四十,长年在军营,皮肤都被晒成小麦色,高大的中年男子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张着手,淡声说:“小丫鬟动作磨磨叽叽的,又不是女人梳妆。”
卫国公夫人听到这话眸光闪了闪,暗中磨了下牙,面上不显地说:“这是要换完衣裳再去清点猎物吗?”
但卫国公却是在系好腰带后,直接就拿了本兵书往榻上一躺道:“陛下那边有旨,傍晚再做清点,说有别的要事。”
卫国公夫人原以为只是女眷这边有什么事情,结果连明德帝那里都推了本该接下来的庆丰,不由得把吴皇后离场的事情一一说来。
“那我们就更不要擅自走动了。”卫国公听完后沉吟片刻,朝外大声吩咐,“去告诉你们世子爷,没我的命令别在营里瞎逛。”
外边有士兵响亮回是,卫国公夫人抬手轻轻推了他一下:“那我们是不是要给娘娘那头送些什么东西,一表心意。”
“表什么心意,这个时候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卫国公没好气放下兵书,“既然密而不发,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你还往上凑什么?还有,这回景铄的亲事,你也不许插手,一切听母亲的。”
不过三两句,丈夫居然就对自己显出不耐烦来,卫国公夫人心里又委屈又生气。她在床沿闷闷坐了半晌居然听到鼾声,气得眼珠子都红了,站起来咬咬牙,还是派自己心腹去探听有没有人给吴皇后送什么东西过去。
两刻钟后,心腹丫鬟来给她回禀:“夫人,威武侯世子夫人去了皇后娘娘那儿,听说把皇后娘娘哄得可高兴了。”
又是陈家的那个表姑娘!
婆母和丈夫都拦着不让自己去献一份心意,这不就叫一个小丫头给抢了风头去!
“你把带来的血燕都全送到娘娘那儿去,话要说得好听一些!”
“可是……”丫鬟犹豫,卫国公夫人一瞪眼,“什么可是,快去!”
趁现在只有一个死丫头,还能抢在别人前头。
丫鬟只能忙去取来东西送过去。
梓妤会去吴皇后那头,是被召过去的。
吴皇后心里过意不去,又想再详细了解当时情况,慢慢被她开解,心头才微宽。顾及着梓妤也是受害者,不过说笑几句就让人送她回去歇着。
在离开的时候,梓妤正好碰上要去求见吴皇后的丫鬟,细细打量了几眼,认出是卫国公府的人。
绿茵跟着她拐出帐群,低声跟她说:“怎么卫国公府的这个时候见皇后娘娘。”
她视线看向前边翠绿的树林:“可能是有人又拎不轻了,我们当没见着。”
卫国公府的事情,她还是少管,但转念又想起方景铄,那个跟许嘉玄差不多傻的青年。
她叹气:“你派个不显眼的小丫鬟去给大长公主殿下说一声说。”
总不能真让方景铄受这个连累。
大长公主如今镇在卫国公府,帝王那里肯定能担待,可是往后呢。真是被猜忌了,芝麻小事被翻出来也能变成是天大,甚至是灭门惨祸。
绿茵撇撇唇,觉得自己就不该多嘴的,若是叫卫国公夫人知道,她们姑娘这就是吃力不讨好!
等到绿茵差了可靠的人去过乐平大长公主那里,不多会就探听到说乐平大长公主特意去吴皇后那里一趟,想必是给自己的儿媳妇擦屁股了。
梓妤有些困,就枕着那张虎皮打瞌睡,一觉醒来发现外头天色昏黄,但许嘉玄还没有回来。
“外头有没有什么消息?”
她揉了揉眼,绿茵正跟小东西玩小游戏,听到声音回头,忙帮她把外袍递上前。
“大长公主在皇后娘娘那头坐了一刻钟就离开了。”
这也不算什么消息,梓妤嗯了声,想再问许嘉玄的行踪,结果外头先响起声音。
“——小丫头在吗?”
这一声让她当即站了起来,把外袍穿好往外走。
等撩开帘子,外头站着不是玄真子和许嘉玄,还能是谁人。
“道长!”她又惊又喜,“您怎么来了。”
“正好给陛下送丹药,顺带来凑凑热闹。”
玄真子把脊背挺得笔直,摸着胡子说话,维持着他在外人仙风道骨的形像。
她抿嘴一笑,将人迎进来,果然见他一坐到椅子就把脚都盘起来,刚才的形像全无。
而许嘉玄在走过挂着小东西铜架子边的高几前,顺手放下什么。
绿茵眼尖,看到是小布包的榛子,个个都炒开了口,那品像有点儿像出自御膳房的手。
这煞神哪来的,给小东西的?
要是送她们家姑娘,这么小包,也显得太小气了。
绿茵多看了几眼。小东西闻到香味,难得没有去理会玄真子,飞到高几上喙和爪并用,在那里咔嚓咔擦啄起榛子来。
梓妤已经让人给上了茶,亲自捧了茶给玄真子:“您要在这儿住些日子吗?”
“陛下恩典,让我在这儿住上几日,自然不能辞。”玄真子抿上一口,舒服得直眯眼。梓妤又问:“住哪块儿说了吗?”
许嘉玄说道:“住到东面去,已经在挪帐了。”
东边,那都是明德帝和太子的住处,玄真子在帝王心目中的地位可真不轻。
玄真子似乎就真是来凑热闹的,喝过一盏茶,就告辞回去歇下,但晚上的宴会并没有出席。
到了晚上,梓妤在一阵一阵叫好声中,终于明白许嘉玄白日说那句晚上清点猎物是什么意思了。
他居然就比太子多猎了一样,还是只麻雀!
明德帝指着地上那快看不清的麻雀哈哈大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麻雀虽小,一只定输赢!太子,你就输在一只麻雀身上了。”
太子扯了扯嘴角,拱手说声是,又朝许嘉玄皮笑肉不笑道喜一声,眼睁睁看着早上定好的彩头——碧玉如意被送到他手上。
许嘉玄接过如意,回到席位上,就给到梓妤手中。可能是因为有人看着,他面上略不自在,板着脸道:“说过给你赢了彩头当生辰礼的。”
梓妤握着那如意,眼里都是笑,映着篝火,璀璨又明亮的目光叫许嘉玄更加不自在转脸。
高座上的太子嗤笑一声,低头抿酒。
到底是有着午间的事情,明德帝吃了个半饱就离场了,让太子主场,剩下的几个皇子面面相觑,又不得不陪着太子一块儿应酬。
众皇子以太子马首是瞻,梓妤暗中朝上头瞥了几眼,视线从皇子们脸上划过,也没能看出什么来。
期间,乐平大长公主还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朝她举了举杯,是感谢她今日下午相告的事情。当然这个时候也还有卫国公夫人带着怨气的目光。不管是哪个,梓妤都坦然受了,举杯一饮而尽。
等到散宴的时候,众人往自家帐营里走,都低声讨论明儿太子生辰一事,各家还探着彼此间要送什么贺礼。
威武侯没有来,送礼一事自然是许嘉玄全权作主,梓妤也没有去操心。
等到洗漱后,夫妻俩上床,梓妤没纵着许嘉玄再胡闹,早早歇了。
半夜时,她猛然在一阵嚎叫声中惊醒,许嘉玄也早睁开眼,看到她动了动将人搂到怀里。
“应该是先前赶走的狼群,今儿不是跟你说还在林子里有见到一两只的行踪,恐怕就是那遗漏的。营地里都是火把,即便有狼群,也不会敢靠近。”
“怎么这一阵一阵的嚎,听着有那么点瘆人……”
她声音里都是浓浓的倦意,说着着就低了,是再度睡了过去。
许嘉玄见她睡着,只是将人再搂紧了些,不知又过了多久,他睁开眼。
是外头有别的声音把他喊醒了。
他将怀里的人慢慢松开,披着外袍走到帐外,一个穿着玄衣的锦衣卫给他禀报:“探不到太子那的消息。”
原来,他着人想探探太子要怎么对付丽嫔。
他有预料太子是不会放过丽嫔,但这是暗害父亲的妃子,他就想看看太子是不是能那么果决和狠。
结果探不到。
可见太子身边用的人还是牢固的,那应该就是和梓妤所说,是别人用行踪来猜测到上回的事情?
他就吩咐道:“把人手都撤回来,别惊动太子了。”
锦衣卫应喏,很快离开。许嘉玄回到帐里,对着炭盆烤了会才再回到床榻上,却冷不盯对上梓妤睁开的双眼,惊得他险些坐起来。
心里虚得不行。
梓妤只看了他几眼,问了他一句是不是有要事。
许嘉玄面上不动声色道:“是巡更的来回禀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