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气结:“真没想到少帅连这个都懂?”对这位自大又满脑子糟粕的冯少帅简直无语极了:“这种哄人的话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冯瞿摸摸她粉润水嫩的脸蛋,野心勃勃:“一大摊子家业,总要有人来继承的,闺女要娇养,儿子就可以丢出去,像当初父亲锻炼我一样,丢到军中去吃几年苦头,到时候也成材了,替我分担,到时候我天天陪着你。”
——这人是连几十年后的养老生活都计划好了?!
顾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夸他感情坚贞欲与自己白头偕老,还是骂他脑子简单,整个华夏时局尚且不稳,何况各地割据的军政府,政治更是瞬息万变,活在这世上人如漂萍,谈何长久?
然而此时刻,气氛也的确不错,她侧过身搂住了冯瞿劲瘦有力的腰肢,耳朵贴靠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竟然觉得安心,哪管外界巨浪涛天?
她的声音也被圈在他怀里,有几分模糊失真:“眼前的事情都没办,何况将来?”
冯瞿搂着她,一下一下犹如哄婴孩一般向她许诺:“放心,很快我们就会举行婚礼,饭总得一口口来吃。”
那天晚上,两个人到底是没做到最后一步,不过肌肤相贴,有个温暖的胸膛靠着,冬日的被窝里也暖意融融,半夜好几次顾茗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愣是装睡躲了过去,后来就彻底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冯瞿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她沉入黑甜梦乡之前脑子里还冒出来一句话:现在的冯瞿跟当日初识的冯瞿可真是判若两人啊。
次日早晨她是被卧室外面的争执声吵醒的,身畔已然无人,卧房门外冯瞿与章甜正在争执,小的说要进来,大的死活不肯,两个人再次就顾茗的归属问题大吵起来。
隔着卧房的门,顾茗听到冯瞿得意洋洋向章甜炫耀:“我跟你顾姨已经在报纸上宣布订婚了,过些日子就筹备结婚,到时候让你当花童!”
章甜大怒,听起来好像上手了:“你走开! 不许你跟我顾姨结婚!顾姨是我小叔叔的,小叔叔会娶顾姨,轮不到你个讨厌鬼!”
“哎哎小姑娘有话好好说,作什么动手动脚?”冯瞿的声音里都透着笑意:“再说你打得过我吗?”
章甜既打不过他,又闯不进卧室,万般委屈之下“哇”的一声哭着跑了,冯瞿居然还对败走的小姑娘喊话:“以后别想着让你小叔叔娶你顾姨!你死心吧!”
顾茗:“……”男人幼稚起来,真是连孩子都不如。
未几,卧房的门被推开,捍卫了自己权利的冯瞿保持着得意的笑容跨了进来,迎头撞上顾茗阴沉沉的脸色有了一瞬间的慌乱,却又很快理直气壮:“小丫头大清早跑来吵你,我怕影响你休息,就让她回去了。”
顾茗:“你那是让她回去啊?你是把她给气哭了吧?”
冯瞿强词夺理:“阿茗,你到底是心疼小丫头,还是心疼小丫头的小叔叔?”
顾茗:“胡搅蛮缠!”
冯少帅从来理智果断,运筹帷幄,没想到胡搅蛮缠起来功力也非同一般,扑到床上隔着被子压着顾茗不让她起身,非要让她说个明白:“我哪里胡搅蛮缠了?你现在是我的女人,将来是我儿子的妈,心疼个小丫头不要紧,可是不能胡乱心疼外面不相干的野男人啊!”
顾茗:“你……”
他在她鼻头轻啄了一记,霸道宣布:“要是让我知道你还记挂着别的野男人,我就打断野男人的腿!”
顾茗推他:“起开!重死了!”
他抱着不肯撒手:“媳妇儿,我们把婚礼定在两个月之后怎么样?到时候春暖花开,你正好可以穿婚纱?”
“你不要再欺负甜甜了。”
“婚纱从国外订购可能来不及了,不如我们去沪上挑选?”
“刚才我听到你在外面跟甜甜说我们在报纸上订婚是怎么回事?”
“首饰如果你不喜欢容城的,咱们也去沪上挑?”
“冯瞿——”顾茗磨牙。
“是阿瞿。”他温柔的说,还在她唇上偷得一吻:“赶紧穿衣服吧,等你起床了我再告诉你。”他跳起来很快跑了。
顾茗起床洗漱之后,去吃早饭,看到冯夫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只觉得脸颊发烧,未婚同居,饶是她脸皮再厚,也有点吃不消,何况冯夫人还让厨房炖了补身子的当归乌鸡汤,还埋怨冯瞿:“阿茗身子弱,你也悠着点。”
冯瞿又恢复了他那军政府少帅的派头,一派肃穆神色,犹如在面对军国大事,而非私房内帷:“我知道了。”
冯夫人再教导他:“以后不要欺负甜甜。”
她怀里的章甜红着眼圈挑衅的看了冯瞿一眼。
冯瞿一本正经的告状:“妈,是章甜在跟我抢媳妇。”说的他好像有多无辜似的。
顾茗:“……”
第171章
冯瞿此次回玉城是带着任务来的,在饭桌上就一并倒出来了:“母亲,容城清理的也差不多了,父亲提起要在督军府举行宴会,总要介绍阿茗给容城官眷认识吧?”
冯夫人难得夸赞冯大帅一句:“这次你父亲倒是考虑的还算周全。”
“父亲为儿子考虑,母亲是不是也要为儿子的终身大事考虑?”冯瞿故意拉起顾茗的手:“我们家阿茗可怜,头一次上门就被父亲嫌弃了,母亲若是不陪着阿茗出席宴会,也不知道容城的那些官眷们怎么议论她呢?”
顾茗甩开了他的手:“少帅想做什么,别拿我当幌子!”这个嬉皮笑脸的冯瞿实在让人有些难以适应,她很想说一句:别崩人设啊亲!你不是走硬汉风的吗?!
可惜冯少帅在亲妈面前唱作俱佳,既不要面子也不要里子,只知一味讨好卖乖:“母亲就当可怜可怜儿子,我还想尽快结婚呢,婚宴也不可能在玉城摆啊。”
玉城如今虽然是冯氏父子的天下,但冯氏的大本营在容城,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搬过来。
冯夫人躲清闲习惯了,想起容城帅府后宅子就觉得挤的慌,但考虑到大龄未婚的儿子,居然痛快点头:“既然想回去举办宴会,那今日就收拾东西出发吧”
冯瞿愣了一下,继而狂喜:“母亲答应了?”
冯夫人瞪了他一眼:“你不是着急结婚吗?”
母子俩自说自话把大事都定了下来,没想到遭到了顾茗的反对:“我手头的事情还没安排,一时半会走不开。”事实上她对于参加宴会觉得费神,只想尽快发行杂志。
冯夫人带着章甜起身,笑着看儿子的好戏:“我吃饱了,你们俩继续商量,等商量好了出发的时间就告诉我。”很乐于见到儿子被顾茗左右,还别有用心的叮嘱她:“阿茗,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混帐德性,说起来还是工作更重要些,你看外面好多新女性拿着养活自己的薪资过的也不错。我若是年轻三十年,也想试试。”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冯夫人与顾茗相处日久,见识过了她的能为,又有宁雪华这等留学归国与家中决裂也要自立的女子,那是她深居大帅府后宅子大半生都不曾见识过的生活,积极向上的、充满了希望的新生活,让人向往又遗憾,便对未来的儿媳妇愈加欣赏,反而生怕儿子沾染了冯大帅那一身的臭毛病,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敲打一下儿子。
顾茗笑着应了:“我听夫人的!”
冯瞿大呼不公:“母亲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冯夫人牵着还在闹小别扭的章甜都走到了门口,回身丢下一句话:“……我觉得还是闺女贴心,既能陪我逛街还能陪我解闷。”
冯瞿:“……”
顾茗咬着汤包偷笑。
面对着已经改变立场的亲娘,冯瞿无可奈何,企图用甜言蜜语改变顾茗的决定,好话说了一箩筐,结果发现这小没良心的一心扑在事业上,不止对结婚不甚热情,还返回头劝他:“宴会晚些日子参加也没什么,再说我跟容城那些官眷跟名门贵媛又不熟悉,她们如何看待我并不要紧,反而是杂志要赶紧筹划收稿,做采访出第一期。我本来还准备陪夫人过完元宵,就去湖南一趟,去拜访徐英女士,结婚的事情也可以先放一放嘛,等几时大家都有空了再办也不迟。”
冯瞿听的直磨牙,早饭都没吃完就把人抱起来回房进行再教育了。
一路上遇见亲卫及佣人,顾茗狠捶他,小声嚷嚷:“还不快放我下来?一堆人看着呢,你不怕丢脸,我还怕丢脸呢!”
冯瞿皮糙肉厚,她的这点小动作都当是给自己挠痒痒,还堂而皇之道:“我抱着自己媳妇回房温存,有什么可丢脸的?”
气的顾茗恨不得咬他:“谁跟你……你要点脸吧!”大天白日,满院子是人,他放着一堆公事不去处理,却在后宅子跟她厮混,还耽误自己去杂志社。
唐平昨天就去了兵工厂,大清早来汇报军务,一路问过来,正撞上要回房的冯瞿,远远见到他春风满面,怀里抱着个不住挣扎的美娇娘,还低头在美娇娘额头偷得一吻,一颗光棍的心顿时受到了万点暴击,恶向胆边生,凑过来拿公事拆散鸳鸯:“少帅,兵工厂听说您回来了,将这两个月的产量报了上来,另外,改良新式枪的设计新来的德国专家跟日本的石田先生意见不能统一,有严重的分歧,他们都等着少帅去拍板呢。”
言下之意便是——您老放着一堆正事不做,抱着媳妇回房去过二人世界就不对了!
冯瞿好事被打搅,见到唐平笑的鬼头鬼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重金聘他们来是吃闲饭的吗?我又不是技师,哪种设计方式更好,实用性更强,还用得着我拍板?”
唐平碰了一鼻子灰,眼睁睁看着自家少帅抱着未来少夫人走了,原本应该可怜单身的自己,却不知不觉间笑意满面——得偿所愿的少帅可比过去好侍候多了。
冯瞿抱着人一路回房,老妈子跟丫头纷纷走避,他怀里圈着顾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花了半个小时进行游说工作,发现不能说服顾茗回容城,软的不行便来硬的:“你真的不回去?”
“我明明很忙,都跟你说了好几遍!”顾茗倔强的小模样逗的他心里痒痒的,低头在她挺翘的小鼻头上轻轻咬了一口,顾茗捂着鼻子怒视着他:“咬出来印子我怎么出门啊?”
冯瞿主动把自己高挺的鼻子送到她面前,慷慨大方:“喏,给你咬回来!”
顾茗气急败坏:“哪有这样算的?”
冯瞿朗笑出声,她一边脸颊贴在他怀里,都能感觉到他的胸膛震动,男人笑够了把她好一顿揉搓,还要逗她:“那你说说怎么算?”
顾茗算着到了上班时间,男人却死不放手的无赖样子,她真的要恼了:“怎么算我不管,再不出门我上班就晚了。”
冯瞿见这小没良心的不吃软的,便来硬的:“你不知道怎么算,那我来跟你算算吧,顾大主编,你如果不肯跟我回容城,我就……就先停了杂志社的开支。”
顾茗在心里点算自己的存款,估摸着能撑一阵子,还是很有骨气的:“大不了我自己垫上!”无良金主,当初投资的时候很大方,没想到却拿此事要挟她。
“回头我要让人再查查开办杂志社手续齐不齐全”
顾茗:“……你无耻!”杂志社的所有手续都是刘副官去办的,齐不齐全还不是他一句话!
“是啊,我无耻!”冯某人大方承认:“反正你知道的,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脾气都不大好,为了娶老婆可能会不择手段,做出些卑鄙无耻下三滥的事情也说不准!”他还特别不要脸:“顾大主编,请您多担待!”
担待个屁!
顾茗一心扑在事业上,对结婚当真是热情不起来,但与他目光直视,发现他眼神里的威胁之意甚浓,权衡男人话里的真假,暗中怀疑冯某人自大的毛病又有冒头的迹象,两个人再针锋相对下去说不定吃亏的是自己,心里宽慰自己:这位可是我最大的债主,他若是讨起债来我能穷的连咸菜馒头都啃不起!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她还是个小女子!
顾茗一旦想明白,就变的十分好说话了,又可爱又谄媚,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鼻子上亲了一口,声音又娇又软:“阿瞿,我还不是想着早点忙完了跟你去容城……”听起来简直像在撒娇,实质上却是在控诉他的无理取闹。
冯瞿眼里已有了笑意,却依旧板着脸,决定把“心情恶劣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演个彻底,硬梆梆说:“你别想着拿甜话儿哄我,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别的想头?根本不想同我结婚?”
他近来时常惶恐,在容城忙起来的时候还好,只要有点空闲时间便会问及身边的副官,可有玉城的书信或者电话打过来——当初她与章启越可是没少鸿雁传书——轮到他就音讯皆无了。
哪怕两人已有婚约,他也觉得小骗子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是不是有一天章启越站在她面前,勾勾手指头就能将人给拐跑?
这种念头不止一次的折磨着他的神经,于是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话一出口便开始后悔,却又不想在小骗子面前示弱,便瞪着她,那架势似乎等着小骗子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才会罢休。
“什么别的想头?”顾茗明知他言下之意,却笑着打岔:“阿瞿你有钱又有权,生的英俊体面,外面多少女人排着队的想嫁你,我好不容易钓到的金龟婿,可舍不得便宜别的女人!”盖章似的叭叭在他左右两边脸颊各亲了一口。
冯瞿面色稍霁,但还是有些不依不饶:“那你说是杂志社重要还是我重要?”
顾茗无力扑倒在他怀里哀嚎:“大爷,您饶了我吧!”
——男人一旦犯起小心眼,简直比女人还难哄。
别人碰上的都是“老婆跟老妈掉河里先救谁”的世纪难题,到她这里不但提问与回答的颠倒了,且变成了“事业与男人哪个更重要”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