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少帅粗大腿 [穿书]——蓝艾草
时间:2019-03-04 09:34:43

  唐平毕恭毕敬:“属下奉少帅之命,前来保护顾姨太!”
  保护个鬼!
  顾茗在沪上都生活了一个多月了,唐平前几次也不是没来过,送过钱跟东西,都被她婉拒了,没想到这一次开始在门口站岗了。
  她冷笑几声:“您可别逗了!我死不了那是自己个儿命大,真要等着你家少帅来保护,早死了!您几位站在我家门口,吓坏了邻居,还当我在外面招惹什么坏人了!还是赶紧走吧!”
  唐平跟几名亲卫都穿着便装,但他们身上有军人的凛冽气质,腰背挺成一条直线,他低头看看脚上穿着的方口黑布鞋,明明已经很平民化了。
  “顾姨太觉得……我这样子像坏人?”
  顾茗没好气:“坏人脸上又没刻着字儿,您几位站我门口的架势不像要保护我,倒像是讨债的!”她不耐烦的挥手,跟赶苍蝇似的:“赶紧走吧走吧!”反身锁上门,提着布包下楼去了。
  “唐哥,咱们还守不守?”其中一名亲卫问唐平。
  唐平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人都走了我们守着这破房子啊!”他紧跟着顾茗的脚步下了楼,穿过窄窄的弄堂,回望那些弄堂里随意伸出来的晾衣服的竹竿,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衣服好像万国旗似的,连天空也被切割成了一条狭窄的形状。
  “也不知道少帅什么时候回来?”唐平对着弄堂里的天空喃喃自语的时候,顾茗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与冯瞿仙乐都一别,没多久他就利用青帮龙头裴世恩的消息找到了她,还让唐平送钱送物,被她拒绝之后,竟然写信回来。
  她接到冯瞿的信都惊呆了——这货脑子没毛病吧?
  他不是应该恼羞成怒吗?
  居然还跟她“鸿雁传书”,担心她的衣食无着。
  冯瞿的信一如他本人的风格,简洁明了,跟战报一样,短短几句,既无对仙乐都事件的解释,也无对她抵死不回少帅府的问责,只有一个中心思想:离开了少帅府,你一个弱女子何以为生?
  她的死活,与他何干?
  顾茗看完扔在了一边,连半个字都吝啬于回。
  第二封信送来的时候,唐平堵在亭子间门口不走:“少帅说过了,如果属下拿不到顾姨太的信,就找个地儿把自己解决了!”
  论耍赖,顾茗可以做唐平的祖宗。
  她真诚建议:“需不需我帮你找个地儿?”
  唐平:“……”
  他现在特别能理解少帅对顾姨太的想法,如果不是战事繁忙,他说不定早从前线跑回来抓人了!
  这种人,如果落在军政府的监狱里,都是要被重点关照的对象。
  第五封信送过来的时候,顾茗猜想冯瞿大男子主义作祟,大约真觉得她一个弱女子离开少帅府会饿死,再三询问。想来他不知道她还能靠卖文为生,所以才一再询问,不如真找个工作当幌子得了。
  经过数日研究,比对各方薪资跟环境因素,她终于决定了自己的头一份正式工作,附近小学的教员。
  小学校长是名五十多岁络腮胡子的男人,穿着青色的长衫,坐在校长办公室面试。
  问到她来小学应聘的缘由,她说:“一个国家为孩子们所提供的教育,可以看到这个国家未来的样子。我心怀希望,所以想做一名普通的小学教员。虽然学识不够渊博,但有一颗想要奉献教育的赤诚之心!”
  老校长颇为感怀,果然聘用了她。
  公西渊在电话里听说她留在沪上开始生活,不准备再回容城,很是懊恼:“早知道我就应该在沪上开报馆,也省得你去别家报馆写文章。”
  听说她仍沿用旧的笔名在《申报》发表文章,欢欣不已:“阿茗,你的文章有振聋发聩之效,愿你多写些这样的文章。”转而又道:“《申报》是沪上有名的报纸,不但销量高且影响力大,况且如今的主编黄铎先生可是报业人的骄傲,很有风骨,又关注民生疾苦,你留在沪上也好。不过你要自己多加小心,沪上情形复杂,远不似容城平静。”
  挂了电话之后,公西渊立即打电话回家,让家里佣人搜罗最近的《申报》寄到容城去,且掏钱订了一份申报,只为了能读到容城公子的文章。
  顾茗就此在沪上安顿了下来。
  ·
  隆冬时节,容城与玉城的交界处雪花飘飞,天地肃杀。
  营房里,亲卫应超边往火盆里埋板栗红薯边呲出一口白牙:“团座,我小时候一到冬天,奶奶最喜欢往火盆里煨板栗红薯,等熟了之后满室甜香,最好吃不过。”
  他今年十五岁,正是抽条的年纪,来到冯瞿身边几个月,深陷下去的腮帮子圆起来,模样也周正许多。
  容城与玉城打起仗来,流民四窜,连带着周边的老百姓也没好日子过。
  不过容城治下,军政府发展远洋贸易,自行解决大部分军饷问题,再向中央政府伸手讨要补贴,地方百姓的税收并不重,市场繁荣。而玉城治下的曹大帅父子刻薄寡恩,只知一味向百姓索取,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本来老百姓日子就不好过,打起仗来许多家无恒产者第一时间就变成了流民,向容城方向逃亡。
  应超就是冯瞿在流民堆里捡来的,当时他都饿晕了过去,半大的小子头发打结,浑身散发着臭味,奄奄一息躺在路边的草堆上,离死也就只差了半口气。
  冯瞿巡视防线,骑马路过,一时犯了恻隐之心,吩咐手底下的亲卫带回去,应超醒过来之后,嚷嚷着要留下报恩,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这小子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不致被饿死。
  应超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来到冯瞿身边之后,小事上不由分说就上手自作主张了,比如今日在少帅房里的火盆煨栗子之事。
  冯瞿桌上是一摞折叠起来的报纸,每张报纸上面都有用红笔圈起来的文章,那是顾茗跟人骂战的杰作。
  唐平奉命留在沪上,隔一阵子就有刊登了容城公子文章的报纸送抵前线,打发了冯瞿战时的大部分闲暇时间。
  沪上人事纷杂,陈晚香之事引起的骂战持续了一月之久,容城公子一战成名,应聘担任《申报》的特别记者,专写杂文,没想到拥趸渐多,每日报馆都能收到几十至几百封读者来信不等。
  冯瞿以前从来不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泼辣鲜活。有好多次,他读到容城公子的文章就不由笑出声来,眼前浮现出她以前在他面前假模假式的狗腿模样,几度无语,暗暗怀疑她当时在心里说不定也如报纸上刊登的文章一般骂他,只是没有机会考证而已。
  在那持续一月的初场骂战之中,顾茗得罪了沪上有名的笔杆子屠雷先生。
  屠雷先生是最早把陈晚香钉在淫妇的耻辱柱上的文人之一,战斗力旺盛,以往沪上报章杂志的骂战之中罕逢敌手。
  这位屠作家也是留学归来,以多情而出名。他在家有糟糠之妻的情况之下公然追求一名未婚名媛,还写了数封情诗给那位名媛。
  本来这事儿名媛不公开,别人大约也不会知道,但偏偏屠作家非要展示自己的情诗,于是成为众人皆知之事。
  屠作家一面向公众展示着他的深情,一面对陈晚香大加挞伐,连同揣测容城公子与陈晚香有一腿的话也是他透露出来的。
  于是有了那篇《两面派先生》的文章。
  “……屠先生虽然标榜为新派人士,但却有听壁角之癖好,对旁人情事了如指掌,实在令人费解。正如他一面对糟糠之妻不闻不问,一面深情款款不计报酬追求别的女士,还不忘向世人展示他的深情,连情诗里的标点符号都恨不得拿来卖钱,当真令人钦佩之至。
  ……
  假如要选一位两面派,非屠先生莫属,他的深情与寡情拿捏的非常有分寸,值得我辈效仿,在何种情况下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相信屠先生已经给了我们最好的答案。
  ……”
  冯瞿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火盆里的板栗“嘭”的一声爆了起来,香甜的味道窜鼻而入,他仿佛在看一场舞台上的话剧,只能看到一方的精彩言论,另一方躲在舞台背后,听不到只言片语,急的人抓耳挠腮,恨不得掀起幕布看到对方的还击。
  唐平再次接到少帅的命令,顿时呆住了。
  远在战场上的冯瞿要求他搜集屠雷与顾姨太骂战的文章送过去。
  这是……看上瘾了?
 
 
第47章 
  腊月初八,由沪上文豪封清名举办的文艺沙龙邀请了不少文人,连各大报社的主编都在被邀之列。
  封先生早年留学国外,回来之后在一所高校任职,还兼翻译国外的作品,顺便自己也写些文章在报纸杂志上发表。
  没想到墙里开花墙外香,他教书成绩平平,翻译作品跟写文章却很快出了名,于是转而辞职,专职写作,被各方推崇。
  顾茗也收到了封先生文艺沙龙的请帖,还是范田亲自送来的。
  他坐在咖啡室里,品一口醇香的咖啡,将请帖推过去:“听说屠雷也收到了请帖,且对外放话说容城公子听到他的名字也不敢参加。黄主编想让您也参加。”
  容城公子如今已经成了《申报》的一块招牌,放在后世就是时事评论员,但凡有什么新闻,黄铎就想让顾茗写篇文章麻辣点评一番。
  她的文章在沪上文人圈子里亮相久矣,真容却颇为神秘,除了黄铎与范田,还未曾对外公布过。
  屠雷生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打扮也很时髦,时常亮相于各种文人聚会,听说某一次他在聚会上醉后大放厥词:“容城公子虽然自比公子,不过本人应该长的很丑,羞于见人,所以这么久以来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两人的骂战持续太久,沪上整个文人圈子里大部分文人最开始与屠雷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几场骂战下来助拳的都撤了,拿着瓜子板凳茶水点心做起了观众,偶尔在别的报纸上点评一番两人的骂战。
  骂的次数再久一点,当初不少盟友表面上虽然与屠雷交好,但实质上却已经叛变了,转投容城公子的阵营,被他犀利幽默的语言所折服。
  可惜容城公子从来不露面。
  屠雷在外嘲笑容城公子的容貌那次,黄铎也在场。
  作为《申报》的主编,他其实很想告诉在场诸人,容城公子是位年轻有见识的女士,不过想想屠雷的嘴脸,又改主意了。
  总要挑个合适的场合露面。
  而封清名的文艺沙龙乃是沪上文人圈子里的盛会,每到年底必要举行一次,几乎整个沪上的大部分文人都会参加。
  “还是别了吧?”顾茗说:“屠先生在报纸上骂我骂的多起劲啊,要是发现我是个女人,他本来早都输了,说不定还要在报纸上故做谦逊姿态说只因我是个女人,他不与女人一般见识。既赢了名声,又抬高了自己,白白给他踩一脚。”
  范田都要被她的思维给逗乐了:“有时候我真要怀疑您在屠雷脑子里装了窃听器之类的东西,对他的想法猜的分毫不差。还真别说,这种事情屠先生做得出来的。”
  屠雷虽然自诩为新派人,但也未见得学会了尊重女性,他喜欢的女人在他笔下是仙女,不喜欢的女人恨不得践踏进泥里去。
  “不过,黄主编说这次您若是不参加封先生的沙龙,那位屠先生会更加洋洋得意,还不如参加呢。”
  顾茗叹一口气:“每次想到我大好的生命都要浪费一部分珍贵的时间与屠雷这种蠢货做斗争,就觉得生活真艰难!”
  范田:“您真幽默!”
  “相信我,屠先生不但不会欣赏我的幽默,还很不喜欢我的幽默呢。”顾茗反问:“难道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屠先生添堵?”
  范田大笑。
  ·
  顾茗如约出席封清名的文艺沙龙。
  她特意穿了一身合体的男式西装马甲三件套,连领结也一丝不苟的打了,外罩男式黑色呢大衣,感谢《申报》丰厚的稿酬,能让她有余力奢侈一把,特意提前订制了一套西服。
  黄铎在主编办公室等她,见到穿着西装大衣戴着呢帽的顾茗傻眼了:“……容城公子?”
  顾茗取下帽子弯腰行礼:“初次相见,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范田居中联络,两人已经是极熟的朋友了,他亲自为黄铎介绍:“黄主编,这位真是容城公子。”
  黄铎喃喃感叹:“屠雷说容城公子长的太丑,羞于见人,这下子真要自打嘴巴了!”
  “多谢黄主编夸奖!”顾茗:“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青春逼人的少女,头发盘的一丝不乱,戴着呢帽穿着西装马甲,大衣敞着,还围了一条烟灰色的羊绒围巾,眉眼精致,也许是本人气质的原因,透露出别样的飒爽。
  黄铎拿起呢帽文明棍:“公子请吧!”
  ·
  封清名家境富裕,住的是租界里独栋的花园洋房,黄铎与顾茗到的时候,大部分来宾都已经到齐,正三三两两散落在一楼的大客厅聊天。
  黄铎家中妻子是父母之命,他出入各种场合都是孤身一人,从不带女伴,没想到今天却带了一位颇为时髦的女郎,竟然还是男装打扮,模样又漂亮,很是引人注目。
  有人悄悄议论:“不会是黄铎女儿吧?”
  “瞎说!他女儿才十一二岁,听说老大是儿子,差不多这个岁数。”
  “难道黄铎也娶了外室?”
  “谁知道呢?他也该开窍了!”
  “……”
  写爱情诗的是文人,但风流多情爱上原配以外的文人也不少,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黄铎目光在场上巡扫一圈,不见封清名,也不知道主人家去哪了,他取了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顾茗,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了下来。
  两人背后是整排书架,书架的角落却设了两张沙发,沙发中间一张圆形茶几,堪堪容得两个人对坐品茗,安静阅读。
  沙发旁边摆放了两盆高大的绿植,品种不详,全是墨绿色郁郁葱葱的叶子,能将后面坐着的两个人都遮起来,形成一个视觉盲角。
  再往旁边走几步,是大大的落地窗,窗前是一组沙发,散坐着四五位高谈阔论的客人。
  其中一位声音不低,笑着问旁边的同伴:“屠,你今日想不想见一见与你对骂了几个月的容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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