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禾肖小姐是在这个病房吗？”
“是。”
秦香莲后退一步，放顾笙进来，回头看向肖禾：“小禾，有人找你。”
肖禾看着来人，眼神茫然。
顾笙迎着她的视线，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随即，跟只白天鹅一样居高临下扫肖禾一眼，露出个笑意，伸手：“你好肖小姐，WE副总，顾笙。”
顾笙。
刚刚那则绯闻里女主人。
肖禾的脸色渐渐僵硬，她没伸手，只仰头看着女人，直了直背：“有什么事？”
“想跟你谈谈有关裴致的事，可以吗？”
这女人提到裴致二字时眼底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喜欢了裴致十年，肖禾当然知道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本来，对这种意图的女人她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只是，此刻，看着女人花枝招展的模样，她心底偏偏就生出一股劲来。
她不想输。
半晌，肖禾点头：“可以。”
第61章
肖禾让秦香莲抱着孩子离开了病房。
顾笙在床前坐下。
她盯着肖禾看了几秒, 眼角微微上挑：“肖小姐，这次ZA的事情，你知道吗？”
肖禾蹙了眉, 不知顾笙是什么意思，没接话。
顾笙也没在意, 她顺着话头继续说下去：“ZA这次事情的解决，全靠我的帮忙。”
“而你, 你看你, 只能躺在病床上, 什么都做不了, 还得叫裴致分心。”
“哦，等等。”顾笙忽的嗤笑一声：“好像，你就算好生生的，这件事情, 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
“扪心自问, 肖小姐, 你觉得自己配得上裴致吗？”
肖禾听着她字字句句, 一张脸一点一点的发了白，她的话，就像是一根又一根的针，恰好插入了她心口最脆弱的地方, 一针见血。
放在被面的手下意识的抓紧, 把被面抓成了一团。
半晌，长睫轻颤, 肖禾才冷静下来，她抬眸看向顾笙：“配不配的上你说了不算，要裴致说了才算，裴致喜欢我，我就配得上，我们现在感情很好，还有了一个宝宝，不劳顾小姐操心。”
“宝宝？”顾笙忽的轻笑：“这个宝宝是怎么来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肖禾呼吸一滞。
这个女人看来是把她的底细查了个干干净净。
“你——”
“靠一个孩子拴住一个男人的心是最蠢的事情。”顾笙轻描淡写的打断她：“你觉得，这样的感情能走多远？”
“裴致需要的是一个能在事业上帮助他能陪他走的更远的人，否则，他事业心那么重的一个人，你们迟早有一天得分道扬镳。”
肖禾咬住下唇：“那也是我的事，如果没有别的事，顾小姐可以离开了。”
顾笙摇头浅笑，起身离开，连一个不屑的眼神都不屑于留给她。
肖禾看着她彻底消失在门口，紧绷的身体才陡然松下来。
她放开手，被面上被他抓的全是褶皱，而掌心，全是密密麻麻的指痕，掐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刚刚，她输了。
她不觉得顾笙说的全对。
在感情上，她把自己几乎小半个人生满腔真挚全部给了裴致，她配得上他的喜欢。
可有一点，也许她说的没错。
在事业上，她帮不了裴致多少。
如果下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也许她也还是只能躲在他身后手无足措。
这些年她一直只是追在裴致身后跑，不试着去赶上他，永远仰望着裴致，往后，或许总有一天，会被裴致甩在身后。
爱情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只有两个人一起努力变成更好的人，一段感情，才能走的更远。
她不能永远等着裴致停下来回头等她。
她太过依赖裴致了。
时间久了，裴致会筋疲力竭。
肖禾垂下眼，那股无力感和不安感再一次涌了上来。
正揪着手指想着，门口，忽然有人推开了门。
肖禾抬眸。
竟是裴致。
她情绪复杂，半天，勉强挤出一抹笑：“你怎么回来了？公司的事都解决了？”
“嗯，有人帮忙，应该马上就结束了。”
是顾笙吗？
肖禾不由想起先前看到的那则绯闻，她顿了几秒，到底还是开了口：“裴致，我有事问你。”
裴致在床前坐下，大概是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拨开语无见月明的缘故，他的面色终于没有那么浓重的疲倦了，看起来有几分轻松：“嗯？”
“我看到微博里的热搜头条了。”
裴致微微一怔，面色坦然：“你别生气，那个是假的，我已经让人去压了，马上就会被撤下去。”
“昨晚我去找顾笙，是为了公事，应该说ZA这次事情的解决她帮了很大的忙，而且ZA日后也会和WE有一点工作上的合作。”
合作？
这就意味着裴致日后和顾笙会经常见面。
一个喜欢他的女人整天在他身边环绕......
刚刚因为裴致坦然的语气让而松了一口的气，再一次提了起来。
肖禾心里不是滋味，几秒，她眼神闪烁：“裴致，你知道顾笙喜欢你吗？”
裴致愣了一下：“不会的。”
昨晚顾笙说只是跟他开个玩笑。
“她来找过我了，刚走没多久，我确定她喜欢你。”
几秒，裴致无谓偏头：“好，我回头会跟她说清楚的。”
肖禾悬着着心头微微放下：“那，合作呢？”
“WE实力很强，对ZA海外市场的扩张大有帮助。”
“所以说就算我不喜欢你也要跟她合作，继续和她见面？”肖禾心口泛起一股苦涩：“就非WE不可，非她不可？”
“肖禾，这是公事，不要带私人感情，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而且，顾笙不是那种会纠缠不清的人。”
所以，是她在无理取闹。
所以，在公事面前，她永远要往后排。
肖禾沉默几秒，就无声的红了眼眶。
也许是她过分了。
是她高估了自己在裴致心里的地位。
顾笙不是那样的人，不能理解他的，是她。
追在裴致身后十年，他再冷漠她都没有死过心，而现在，肖禾头一次觉得，心寒的像是掉入了冰窖，冷到彻骨。
半晌，她别开眼，转过身，声音哽咽：“我累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裴致盯着她孱弱的背影，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他忙的浑天黑暗，全凭着肖禾才能撑着一口气走到现在，终于，雨过天晴 ，他迫不及待的回来想要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分享喜悦，可肖禾，并没有为他开心。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从怀孕后期到孩子出生后，肖禾就越发敏感，脾气也越来越古怪。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有些无措。
沉默几秒，裴致迟疑的伸出手，在肖禾背部轻轻拍了两下：“肖禾？”
背对着他的女人没应，只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肖禾......”他轻轻叹一口气。
还是没应，女人直接扯了被子，把脑袋蒙在了里面。
彻底隔绝了同他的交流。
裴致的手悬在半空僵了几秒，无力的落了回去。
在病房陪着肖禾安静的坐了两个小时，裴致收到了一通电话。
他摸出来看了一眼，走到外面，接通。
“喂，顾笙。”
“见个面？细谈一下合作？”
“好，恰好，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好，待会儿我住处见。”
挂断电话，裴致重新回到病房。
肖禾还是把脑袋蒙在里面，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
裴致抿唇：“我现在有点事，要离开会儿，晚上回来再跟你说。”
没人应。
裴致眼神微沉，几秒，转身离开。
半个小时后，名门。
把裴致迎进来，顾笙倒了两杯香槟：“坐下等等，我订了餐，马上过来，边吃边说。”
裴致没应，只坐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盯住顾笙，面色凝重：“你去找过肖禾了？”
顾笙愣了一下，随即，不在意的笑开：“看来她跟你说了。”
“以后别去找她。”顿了顿，裴致漠然补充：“还有，我跟你之间，只谈合作。”
“裴致，我比她更适合你。”
“她是我挑的人，没人比她更合适。”裴致眼神愈发的疏离：“我以前不喜欢你，现在以后也不会喜欢你，只当朋友可以。”
这幅不把人放在心上的样子啊......
真是......更让人有征服的兴趣了呢。
顾笙眼神闪烁几秒，最后低低笑了一声：“好啊，以后，只谈合作。”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门铃声。
订的餐来了。
顾笙取了餐一一摆好，正要给裴致夹菜，想起什么，她手一顿，把菜放回自己碗中：“关于合作，说说你的意向。”
裴致正色，说起自己的计划来。
因为有了WE的大力支持，之后的几天，ZA的情况渐渐好转起来，频频传来好消息。
一个星期内，杨卓曦和公司生产部经理及其他涉案人员全部入狱，KASHA更是反弹破产。
一切水落石出，而ZA作为受害者，再加之之前种种行为都做到了以顾客为上，一夕之间，不仅收获了无数的道歉，更是好评如潮，吸引了无数的新顾客，原先的亏损渐渐补回来，一切回到正常的轨道，在业界内的品牌名声更是牢固。
人逢喜事精神爽，裴致一扫将近一月的阴沉，眉眼间隐约出现了愉悦。
而关于他和肖禾之间，他也想通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没能陪在她身边，她难免不安，只要他好好补偿她，他们之间会和好如初的。
在结束一天的忙碌之后，裴致亲自挑了ZA珍藏的一对婚戒，是早几年前他亲手设计的，也是现今世界上仅存的一对。
他想好了，他要重新跟她求婚，顺势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公开两人之间的恋情。
医院。
连着几天都再没见到裴致，裴致也没有要妥协的意思，肖禾看到他和顾笙的名字好几次出现在微博热搜，尽管很快就被压下，可于她而言，依旧像是烫在她心口的疤，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
她躺在床上，意志一点一点的消沉下去，离婚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到底，是在心底生了根。
第62章
裴致步伐轻快眉眼愉悦的披着夜色走进病房。
肖禾手里正抱着小宝轻哄, 见裴致进来，她抬眸扫了一眼，没说话。
几日不见, 眼前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陌生。
一个月前的浓情蜜意仿佛化为久远的泡影，只余下冰冷的残影。
裴致看着她似乎比前几日憔悴了几分的面色, 没有察觉她的异常，只当她是因为带宝宝而疲惫, 心底带起愧疚, 步伐愈发的快。
几秒, 他走到肖禾身前, 抬手将她和宝宝环入怀中，亲了亲肖禾的眼角：“事情完全解决了，从今天起，我就可以好好陪你和宝宝了。”
肖禾身体僵了一下, 没说话, 眉眼间也没有喜色。
宝宝则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一脸茫然, 完全不认识他。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裴致沉默几秒，盯住肖禾：“你还在生我的气？”
肖禾没应，一双眼无波无澜的看着他, 半晌, 轻声道：“裴致，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
眼里看着他时也不再发光。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裴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秒, 他眸光闪了一下，松开肖禾，在她对面坐下。
肖禾喊了刚进洗手间的秦香莲：“妈，你带宝宝先出去一下，我跟裴致有话说。”
秦香莲鲜少在肖禾面上看到如此严肃的面色，尤其是在面对裴致时。
她心头隐隐不安，抓了抓肖禾的手，才抱着宝宝出去：“有话好好说。”
秦香莲和宝宝离开，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有些让人窒息的沉默。
半晌，肖禾眼睫轻颤一下，湛黑的双眼锁住裴致，哑声道：“裴致，我们离婚吧。”
裴致想过所有的可能，或许她会怪他因为工作不够关心她，或许她会怪他不能彻底和顾笙断了联系，或许她会怪他没有做好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
又或许肖禾会跟他发小脾气，会跟他大吵一架，甚至哭着拿拳头揍他。
种种可能。
他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可他偏偏没料到，有一天，这个总是追着他跑仿佛不知疲倦，这个爱了他整整十年爱他爱到骨子里，这个无论他有多冷漠都不曾退缩，这个一见到他就眉开眼笑眼里心里全是他的女人，会跟他说离婚。
他以为，不管到何种地步，她都能包容他所有的不好。
可现在，好像只是他以为。
一直以来，他把她对他的好，对他的掏心掏肺当成了太过理所当然的事情，以至于现在，当肖禾说出这句话，裴致慌了。
慌到大脑一片空白，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眸光在眼底剧烈颤抖，就连所有的压力压在他身上，公司即将面临破产的可能时，裴致都没这么慌过。
唇瓣抖了又抖，半晌，裴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我累了。”肖禾垂着眼，整个人薄的像张纸，极致的苍白：“我快要生害怕的要命的时候你没在，我进产房的时候疼的都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你没在，我九死一生鬼门关走了一圈好不容易从产房出来你没在，我生完孩子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时候你没在，裴致，所有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没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