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问题,”索恩发话了,“夺心魔的城市存在大量被灵能控制的奴隶,它们用不着直接对它使用心灵能力。我承认它力量很强,但是在成千上万的奴隶面前,也未必能达成目的,毕竟这些低等种族在控制下并不畏惧死亡。”
“首席法师阁下担心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我们只需要增加它的数量就好。”维兰瑟微笑。
“夺心魔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和抓捕的。”
“所以我们可以选择自己制造。”维兰瑟拍拍手,几位仆役立刻带上来一位精灵,正是在旅店邀约过她的阿莱克·裂念。
“加尔卢司阁下,”维兰瑟微笑着打招呼,“我知道您一直都向往成为一只完整的夺心魔,现在我掌握了方法,可以帮助您完成梦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等等!这是?!”
他盯着维兰瑟取出的一支试管,里面装着半管透明液体,一只乳白色的小蝌蚪浸泡在其中,偶尔摆动下尾巴。
“夺心魔的幼虫,你期待已久的东西。”维兰瑟松开瓶塞,一边用它沥干液体,一边回答,“之前你掠走的夺心魔告诉了我它们的繁殖方式,作为雌雄同体的生物,它们大脑附近有一个小小的卵巢器官,里面有着上千枚卵,孵化出来就是这玩意。在它们蜕变成夺心魔前,都是这样一幅愚蠢的形态。”
她用两个指头从试管中夹起它,把这不断挣扎的小东西提到俘虏面前:“蜕变的过程很有意思,夺心魔将把它们放进智慧生物——比如精灵、人类什么的耳朵或鼻孔中,幼虫会迅速钻进脑部,吃掉脑组织,在摄取了充分的营养后,它们的身体膨胀,与脑干连接在一起,取代原本的大脑。”
加尔卢司不明白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但维兰瑟把那只可憎的幼虫移向他耳朵时,他本能地感觉到恐惧,开始挣扎,哭泣着求饶。
但对于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精灵来说是徒劳的,维兰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放了进去。加尔卢司在绝望中感觉到,与那令人恶心的粘滑蠕动一起入耳的,还有维兰瑟轻飘飘的声音。
“在它吃光大脑后,宿主迎来真正意义上死亡。当成长完全的幼虫控制全部神经,肉体的形态也会在24小时内完成变化,直到变成一个真正的夺心魔。现在愿望即将达成了,您不应该带着这样一张濒临崩溃的丑脸,显得高兴一些吧,加尔卢司阁下。”
随着幼虫探索新家,倒在地上的精灵已经无法控制僵硬的五官,泪水唾液濡湿了脸颊,身体断续地抽搐震颤。
子夜的钟声响了,建城节的献祭日即将过去,安杜斯永恒黑暗的穹顶被无数黑紫色的细线划过,那是从所有显贵家族祭坛中飞出的光线,它们连接的是血魇露天祭坛以及其他家族的蛛后雕像。此时此刻,城中所有的女神塑像都偏转了自己的方向,对准了血魇家族,像是在为建城节的胜利者致意——只有暗刃例外。
维兰瑟看着礼堂中的半蛛少女,这尊神后的化身眼部亮起了黑紫色光芒,这束光纤把地上颤抖的濒死精灵包裹起来,一动不动。
碧绮丝睁开眼睛,结束了同蛛后侍女的沟通。
“还没有结束,”她说,“女神需要尽快看到效果。”
“伟大的蛛后既然认同了我的做法,今后我们会全力制造这种武器的,要不了多久……希望这将是一系列死亡的开始。”
希望这将是一系列死亡的开始……祭司咀嚼并回味这句让她们激动不已的话。
“我宣布,维兰瑟·暗刃成为我的副手,50人以下的本族部队,以及所有地位在供奉以下的奴隶,可以随意调动,无需经过我的指令。”
暗刃的本族部队不超过500名,而且很大部分还是必须值守的家族祭坛、藏宝库等卫戍士兵,真正能调度的只有一半不到,能调动50名已经是很大的权力了;黑暗精灵称一切罗丝女神眷族以外的生物为“奴隶”,但有些奴隶种族的出色炼金术师、工匠、法师等,在证明了自己能对城市做出卓越贡献后,也会荣升供奉,实际地位比普通平民更高,即使谋杀一些无足轻重的精灵,只要不被发现,他们的拥有者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的‘夺心魔朋友’告诉了你很多不得了的事啊……”伊莫瑞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那只怪物被她看押期间,她也曾用过一些方式逼供,并未取得什么实质进展。
“大概是因为我有特殊的‘沟通技巧’。”维兰瑟舔舔嘴唇,她又想起那份惨白带蓝血的脑叶软滑腥臭的口感。
真难吃。
第27章
“什么叫做还没结束?!”苏乌失态地大声说。
这次建城节, 她们献上的艾伦妮塔绝对是最高级的祭品, 不可能有谁能超越她们,血魇本应在这次献礼结束后, 取代暗刃成为蛛后最宠爱的家族。但无论怎样焦急地等待, 主母费劲心思与蛛后侍女蜡融妖沟通, 得到的答案却是:这场较量还没有结束。
“一定是有另一个家族也献上了相当珍贵的祭品,一时让神后难以定夺。”主母赫尔加·血魇说, “我猜测最大的可能是暗刃,我们还是小看了碧绮丝。”
“怎么会?蜡融妖女士曾经透露,女神已经快要厌倦她献上的森妖精——那群低贱的部落民完全不能和她当初准备的太阳妖精血统王族相提并论……哼, 自从那次后,地表的软蛋们把那位王子失踪的地方划为禁区,禁止通行的区域包含了幽暗地域连接外界的通道, 除了混血杂种和部落民,已经不会有身份高贵的妖精接近,她不可能弄到别的东西。”
“再说吧……但是无论如何,女神的荣宠才是我们必须追逐的东西,如果我们不是第一家族,只能证明血魇做的还不够好。”赫尔加主母斩钉截铁地说。
“是!一切为了蜘蛛神后!”所有血魇祭司们高声回应。
……
在安杜斯的某个平民街区,斯库利正换下沾血的衣服, 并用它擦干净地板的血迹,角落已经打包好两个麻袋, 里面还封入了部分沙子吸收渗出的血液。
等到他母亲回来, 再顺利将剩下的两个麻袋运出去扔掉, 这事情就会在黑暗精灵社会中当做没发生过。
时间倒回前一天,祭祀活动还没开始的时候,整个安杜斯城的民宅都关好了门窗,并用罩子掩盖住了家中用以照明的发光萤石,整个大街看不到一位平民。而一些小贵族的牧师们则带着奴仆,在城市中游荡,狩猎自己即将献上的祭品。
突然,斯库利家的大门被暴力破坏,一位穿着下等祭祀袍的女性与食人魔奴隶战士走了进来。
“只有两个?顺从地交出一份祭品,另一个可以活下去。”或许认为两个精灵不可能有反抗的能力,她甚至懒得寻找借口。
以前,她们也是这样带走父亲的吗?
但这次,他不会再这些蛛后的婊(和谐)子如愿以偿!
在母亲开口前,斯库利已经瞬间暴起,冲破身旁的窗户,向外面的小巷奔跑而去。
“跑?身手不错,就决定是他了。”女祭司露出残忍的微笑,现在的安杜斯已经不可能有普通的行人,空旷的街道正适合开展一次愉快地追逐,正如人类贵族喜爱狩猎,这位祭司也难得遇到这样绝佳的合法娱乐机会——特别是猎物还是一位优秀的同族。
她不慌不忙,为自己施加了神术【野性之力】,速度和力量都获得了绝佳的提升,然后追随着斯库利逃窜着的踪迹,迅速夺门而出。
“看好那个女性,如果有什么异动就杀了她!”临走时,祭司还不忘吩咐自己的随从。
女祭司不可能屈尊纡贵为奴隶加持神术光环,但这样一来,笨重的食人魔士兵是无法追上两位精灵的,索性还不如让它们原地待命。
她是这么想的,这也正符合斯库利的愿望。早在她进屋的一瞬间,斯库利大脑就开始高速运转,开始推测祭司的行为模式。
在有食人魔士兵的护卫下,他很难对祭司一击毙命,这些傻大个力量上并不输于他,而他自己又并非敏捷型战士,难以从混战中脱身;但如果与杂鱼缠斗,放一旁的祭司悠闲施法,那更加不可能取得胜利,这样只会招致更为严重的后果,因为他的反抗行为,让母亲一起接受惩戒——对于胆敢违抗女神仆人的叛逆,审判庭裁决必然是有罪,刑罚只能是死亡。
他一边奔跑着,双目不停扫视周围,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突然,他看到一侧的街角摆着一筐筐码好的垃圾。
由于祭典的到来,拥有奴隶的小贵族都禁止奴隶外出,防止自己的财产被捉走献祭给蛛后,自然大街上的垃圾暂时无人运走,只能堆放在巷道中等待节日结束。
但这些垃圾太多了,几乎把整个窄巷堵塞,并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恶臭。
当斯库利发现这堆庞大的垃圾时,却眼睛一亮。
“跑的到挺快……”追逐她的女祭司不一会就找到他刚刚经过的巷子,由于猎物跑的过于仓皇,堆叠了几层的垃圾被碰倒打翻,散了一地。
女祭司心中狩猎的愉悦早就被不耐烦冲散,她决定用食人魔仆人看守的那女性精灵献祭,至于这个……还是让他体会一下自己珍藏的每一种刑具带来痛苦的细微差别吧。
正当她即将通过那个污秽不堪的巷子时,一个人影从她绝对不会想看的垃圾堆中冲出来。
斯库利的战斗流派名为“战争之力”,是远古精灵运用于军队的战斗方式,在纤细的同族中非常罕见,但他拥有强壮的体格,具备足够的力量学习这个技巧,由于牺牲了精准度,他使用的巨剑有着非同一般的斩击力,即使加持了野性之力的祭司,也难以用肉身抵抗。
狭窄的小巷让目标措手可及,斯库利在女祭司错愕而恐惧的目光中一跃而起,手起剑落,从左肩到右胯将目标整个斩为两段。
至死,女祭司都没有能力放出任何神术。
“我做到了……”他倚着墙角滑落到地上,高度的紧张让斯库利在神经放松下来后有些脱力。
【如果你们的对手是施法者,请务必采用偷袭的手段,确保自己占有先机,和你们同一水平的法术职业缺乏应对突发情况的手段。】
眼前浮现着女教官讲课时的样子,放空的大脑开始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所有黑暗精灵从小都被要求要崇敬女神,但斯库利现在却有些迷茫,他至今遭受过的苦难都是女神和祂仆人带来的结果,来自上位者的善意唯有那位奇异的女教官。
如果她是女神就好了……这样的话,自己可能会毫无保留地信仰她。
斯库利甩甩头,把荒谬的念头驱逐,背起巨剑,绕远从隐蔽的小路向家中走去。
小屋中,他的母亲早就料理掉食人魔士兵,这些奴隶种族怎么会知道,这位脸上带着伤疤的高大女精灵以前代号“红蝎”,是安杜斯实力排的上号的佣兵,如果不是旧伤时常发作,也不会这么早就隐退。
“母亲……为什么……”斯库利惊讶的不是红蝎的实力,而是她的做法。如果这次他没有将女祭司悄无声息地杀死,这边母亲已经斩杀了她的侍从,这无疑将造成严重的后果。
“看什么看,这些家伙太大了,只能切块分批拿出去扔掉。还有血记得擦,衣服也要找隐蔽的地方埋了。”红蝎呵斥道。
“你就这么杀了它们,难道就没想过,如果我失败了会怎样?”
“‘红蝎’的儿子怎么可能失手?”她理所当然地说,“而且这些日子你一直非常努力,除了武技上的打磨,对一个战士来说最重要的斗志你也并不缺乏!我不是教过你,打架的时候要看对手的眼神,怎么从眼睛判断敌人的强弱。而你现在的眼神只有求胜的意志,我从中读出结论,那绝不属于会输的一方!
我的判断是不会错的,现在你回来了,证明你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只要你保持现在的状态,那么下一次、再下一次,还有更遥远的将来,你都会一直胜利下去,变得越来越强!
看到你的表现,我也可以安心隐退了……哼,很久没有活动筋骨,这点运动量竟然让我腰有些酸,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红蝎”伸了伸懒腰,向卧室走去,斯库利知道,她脊椎第十二节 至今还有一根魔兽断裂的刺残留,左臂骨头折断过3次,右腿肌腱有一处几乎完全被割断。当年,她无法保证能带着年幼的自己冲出重围,于是对父亲的死选择了坐视,但性格暴烈的“红蝎”一定也对此耿耿于怀,只是从来未曾对他表露。
“我现在快要成年了,战法和技巧或许还有待磨练,但实战成绩在战士学院还算不错,至少在同龄人中……”他挠了挠头,“总之,有些事情你不要想着一人解决,我现在也可以帮你分担——”
“砰。”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
“红蝎”把儿子的声音封闭在门外,泪水在脸上悄悄滑落。
真希望你也能看到啊……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他以后的成就一定会超越我,正如你当年所说。
第28章
这里无声、无光、无风, 在遥不可及的时间尽头,亦看不到任何希望。
时间因生命的存在而有意义, 在这里, 光阴好像被冻结,即便弹指也宛如永恒般漫长,一些不该存在的灵魂在此地被放逐,直到为世界所遗忘。
一道宽广无垠的石墙孤独地屹立在原野上,如同承载它的土地一样,沉闷、灰暗、毫无起伏。如果有谁在这个仿佛行将死去的世界还能保持仅有的理智,并斗胆凝视石墙的墙砖,就会发觉其上浮现的无数黯淡人脸, 一层又一层, 宛如朦胧的妖影在徘徊。
这里被称为“无信者之墙”, 在物质位面,无论善良还是邪恶的智慧生物, 只要听到它受诅咒的名字,都会厌恶地堵住耳朵。
凡俗生命, 哪怕低贱如地精, 邪恶如夺心魔, 愚笨如软泥怪, 死后灵魂都会归属于自己信仰的神。只有最堕落、最疯狂的少数例外,它们连表面上的伪信都不屑去做, 当它们罪恶的生命被神明的信徒所终结, 这里就是它们最后的归宿。
在这里, 它们灵魂会逐渐溶解,从永寂的时空中彻底消亡。